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那倒也是”
贵贱之分,善恶之别,是一道永远不会弥合的鸿沟,山宗这种人的死活,朱氏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左彣感慨道“名声这东西,说无用也无用,说有用,却比世间大多数东西都要有用的多了”
徐佑淡淡的道“你要是独自跑了,朱凌波一死,那群贼盗必定会在村子里留下直指溟海盗的线索。你要是不跑,被朱氏抓住,更加坐实了溟海盗参与其中的罪证。反正你如何抉择,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山宗无奈道“是,这是一个死局我当时没有想的那么深,只是心中明白,投靠朱氏是死路,留在渔村也是死路,不如放手一搏”
他下了决心,想要自救,朱凌波一定不能死,但要救出朱凌波,必须让村民们放松对他的警惕。所以答应领头那人,亲自去破朱凌波的身子。他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命人给朱凌波松绑,说自己不喜欢不动弹不反抗的女人,然后一脸淫笑,直接扑了上去。
朱氏是武力强宗,朱凌波自然身手不弱,跟山宗厮打起来,闹的动静不小。守在一旁观望的众人笑嘻嘻的看热闹,有些迫不及待的家伙甚至解开了下裳,晃荡的丑陋玩意早早挺立起来。毕竟朱凌波容貌甚美,出身又高贵,他们从来没有试过玩弄这样的贵介女郎,一个个兴奋不已,等着排队享受这一辈子都难遇的风流。
两人交手十余回合,山宗将朱凌波脸朝下压在地上,一把撕烂了她的上衣,露出了肩头和背部的雪白肌肤,起伏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不少人双眼圆睁,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山宗大笑,刚要去解腰间的襦裙,被朱凌波勾起一脚踢在两腿中间,霎时浑身酸爽,yuang全消,恼怒之下,反手一掌,砍在她的脖颈,彻底昏死过去。
山宗装作大怒的样子,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宣称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身体恢复,朱凌波这个胭脂马的红丸必须由他来取。领头的没有异议,对他而言,由山宗来做这件事,正好合意。
当晚,山宗身边的暗哨就撤走了,白天的表现让他赢取了足够的信任,要害又受了伤,动弹不得,外面正是用人之际,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监视他。山宗抓住时机,在三更天大多数人熟睡的时候避开守卫,潜入暗室,劫持了朱凌波,借住溟海盗的神器水龙引,从富春江深处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刚刚逃走不到半个时辰,朱氏的百余名精锐部曲趁夜攻了进来,整个渔村杀声震天,火光烧红了夜幕。山宗后怕之余,找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向朱凌波解释清楚缘由,表明自己属于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蛋,请她高抬贵手,原谅则个。无奈朱凌波被他白天做戏时欺负的太狠,又见过渔村众贼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如何肯信这番言辞,叫嚷着要把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山宗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不敢在原地多待,也不敢放了朱凌波这个护身符,于是一路劫持,一路北逃,绕圈子,躲追兵,每日还跟朱凌波解释三四遍,最后嘴皮子都磨出茧子了,还是不能奏效,终于辗转到了钱塘。
左彣叹道“朱凌波还是世族女郎的脾气,若是略通世故,先假装相信你,等回到朱氏,怎么处置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其实我后来想明白了,朱凌波就算答应放我一条生路,我也骑虎难下,不敢由着她离开。”山宗跟着叹了口气,道“朱氏家大业大,为了门阀的脸面,哪里会管我是不是真的冤枉,也不会在意我救了朱凌波的功劳,最大的可能是杀了我一了百了,让这件事彻底湮灭在渔村的火光中,权当从来不曾存在过。”
何濡赞赏的看着山宗,道“你这才叫看的通透,不管救不救朱凌波,你是溟海盗,所以只有一死。朱氏绝不会让牵扯进朱凌波被劫持一案的溟海盗活着,这是门阀的底线”
山宗颓然道“是,溟海盗,溟海盗,全是被这个身份所累到了钱塘,带着一个不安分的女郎,简直身心俱疲,已经无力再逃了。眼看着朱氏的人就要追过来,要不是那日在东市碰巧看到郎君,我估摸着这会就该束手就擒了”
左彣讶道“怪不得这两日有人在暗中窥探我们,原来是你”
既然知道山宗逃难至此,他能摸到静苑,肯定是跟踪所至。徐佑方才已经猜到了,没有左彣那么惊讶,道“你在东市做什么”
“想看看能不能买点乔装用的衣物和吃用的东西也幸好去了东市,不然怎么发现徐郎君仗义出手、扶危济难的英姿呢”
徐佑微笑道“谄媚不管用,你如实说,为什么想到找我帮忙”
“说心里话,那日在船上被郎君抓住,刚开始很不服气,觉得自己中了计。可后来想想,我也使诈,也不安好心,可还是输了,输在技不如人。郎君能够不计前嫌,放我离开,这份气度远胜于我,宗甚是感激”
山宗说的真诚,道“前日又遇到郎君,原是想跟着找你道谢,却在静苑附近发现了司隶府的黄耳犬,这才知道郎君不是一般人。”
“于是你就费心打听了一下难为你逃难途中,还有这样的雅兴”
山宗笑道“也不算费心,静苑的主人在街头巷尾有很多传闻,我稍一打听,发现郎君竟然是义兴徐氏的七郎,被誉为年轻一辈的习武天才,最有望在二十岁前突破小宗师境界的少年英杰”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徐佑打断了他的马屁如潮,道“要不是我跟顾允有几分交情,你也未必看的上我这个少年英杰。”
山宗讪讪一笑,道“郎君言重了”
徐佑不再言语,心中开始权衡利弊。何濡先开的口,说的直白,道“山宗,救你可以,但不能白救。你身上有什么可以回报七郎的”
寒门贵子 第四十九章 以伪乱真
山宗有些懵,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袋,真应了那句话,兜里比脸干净,讪讪的道“我离开溟海时走的急,多年来积攒的财物都分给了弟兄们,身上只带了数千文以备不时之需。等到了会稽郡后衣食无忧,更是连这几千文都赏了下人。此次从渔村逃出来,沿途全靠捉鸟捕鱼进食,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报答郎君的。”
何濡眼神透着玩味的神色,道“哦,是吗身无分文,那你前日怎么去东市买东西的”
“这个这个”
山宗嘿嘿一笑,道“钱塘富庶,不比荒山野岭,我找了一家富户借了些许银钱,日后发达了,再加倍换回去就是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可提醒徐佑要谨记,山宗出身河内山氏不假,尚存几分礼义廉耻也不假,只是他的思想、行为和对世界的认知已经深受溟海盗的影响,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会暴露出恶念的一面,需要慢慢的加以疏导,以防惹祸生事。
至于他会不会投靠,徐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此刻收留他,冒的风险太大。但何濡看中的不是山宗这个人,而是他曾经在溟海盗里的资历、人脉和关系网络。
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忽视溟海盗的力量。他们长年盘踞海上,与朝廷为敌,骁勇善战,尤其精通水战,要不是现任盗首安于现状,恐怕早就发展壮大到可怕的地步。
“其实,你也不是身无长物”
山宗愕然道“有吗好,但凡我身上有郎君看重的,尽可拿去”
“你的命呢”
山宗眉锋一聚,仿佛用刀斧刻凿出来的轮廓,道“郎君想要我死”
何濡微笑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然后把命卖给七郎”
山宗的头摇的好似小船遇到了狂风,舔着脸笑道“我的命不值钱”
“货卖于识家,傅说版筑时,胶鬲贩鱼时,百里奚困于市时,他们的命都不值钱,可后来得逢英主,立刻身价翻腾,你是聪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山宗插科打诨,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何濡想要什么。世间事归根结底都是一笔买卖,有人愿意买,有人愿意卖,只要价钱合适,亲情可以漠视,家国可以背叛,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跟徐佑打过交道,那可是奸猾似鬼的主,跟这样的人做买卖,脱三层皮都是轻的,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相信徐佑说话算话,利益的结合虽然不好听,但总能让人放心,也只有将自己这条命死死的绑在徐佑身上,他才可能使尽全力来保障他的安全。慢慢收敛了笑意,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不杀妇孺”
“我们也不杀妇孺”
“我不jiany”
“男儿连yuang都控制不了,谈何做一番大事”
“我不跟河内山氏为敌”
“山氏早已经远离了朝野的中心,应该做不了我们的敌人”
“我不”
何濡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道“山宗,这笔买卖我们也不是非做不可,你的一条命还不配提出太多的条件”
山宗仰着头,叹了口气,道“郎君说的对,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既然要卖命,总得定一个期限,否则的话,这笔买卖对我可不大划算”
徐佑接过话题,道“三年三年内为我做事,之后愿走愿留,随你高兴”
山宗来静苑之前已经想好了,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说服徐佑出手帮忙。他绝不能死在钱塘,尤其不能现在就死,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完成,现在死了实在不甘心。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徐佑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道“好吧,只要这次能够从朱氏手中逃出来,我可以跟随徐郎君三年。”
“一言为定”
山宗整了整衣襟,屈膝跪下,神色庄重,双手交叠以额头触地,道“三年之内,惟郎君之命是从,令行禁止,绝无二心”
他顿了顿,举起刚刚凝固了血迹的手指,可怜兮兮的道“要不,我再发一次血誓”
“不必了”徐佑上前扶他起来,笑道“誓言这种东西,说的多了,就没了约束力。你虽然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但我愿意给予你适当的信任”
山宗笑的很是谄媚,道“我是面恶心善,郎君日后相处的多了,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个大大的好人”
一旁的左彣听不下去了,低声对何濡道“那日在长河津口的船上,山宗桀骜不驯,机智百出,颇有江湖巨盗的洒脱和豪情,今日才知看走了眼”
“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几句恭维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濡不以为意,左彣太过方正,有山宗这种没脸没皮的高手在侧,有时候会更好用一些。
咕噜
肚子发出轰鸣声,山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道“我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
徐佑拍了拍山宗的肩头,表示同情,道“秋分,去厨下做碗面。”
门外的秋分应声要走,山宗伸长脖子喊道“大碗,大碗啊”
何濡打趣道“风虎,教你两句话一,千万不能没钱;二,千万不能得罪惹不起的人否则的话,逃难路上吃面也只想吃大碗的”
“见笑了,见笑了”
山宗拱拱手,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左彣深感吃惊,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孔,得意时张狂,失意时卑怯,也或许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他,伪装,掩盖和流于世俗表面之下的,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山宗。
吃完了宵夜,山宗又洗了个热水澡,惬意的躺在床榻上,四肢大字放开,十分的放松和随性。徐佑从不介意朋友或者下属的相处方式,只要彼此舒服,明面上的规矩和礼数都不重要。他席地坐在蒲团上,和何濡计较如何来应对朱氏。很快,两人达成一致,叫来山宗,徐佑问道“你将朱凌波关在哪里”
“东市”
“哦,东市大隐与朝,中隐于市,你倒是会选地方”何濡心中一动,道“我来猜猜,是不是你盗取钱财的那户富人家中”
“这都猜得到”
山宗震惊莫名,对何濡敬佩不已,道“何郎君,你真是神机妙算。我先在那个坐商的柜银里取了一千钱,故意弄出声响,然后藏在暗处,等主人带着仆从搜查了一遍后,排除了有人入室偷盗的嫌疑,误认为是某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将其鞭笞了一顿,从家中赶了出去。这才带着朱凌波藏到了夏天用来存冰块的地窖里,那里僻静,没人打扫,住个十天半月,不怕有人发现。”
左彣摸不着头脑,道“你要藏身,直接躲到地窖里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惊动对方呢”
何濡解释道“这是江湖中常用的伎俩,先设计让对方起疑心,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不管抓到抓不到贼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放松警惕,以为短时间内不敢再有人上门偷盗。如此,藏身其中,反倒比平时更加的安全。”
左彣久在军阵,对江湖中的勾当了解的不多,听闻后大摇其头,道“其翼郎君不仅学识胜我百倍,见识和经历也胜我百倍,与你相比,我真是羞愧难当”
“各有专精,我要是跟你比拳脚,比剑术,还不是要被打的鼻青脸肿”何濡望着山宗,道“你出来这么久,朱凌波要是挣开束缚,逃脱了怎么办”
“不会”
山宗很有信心,道“我给她服食了一种秘药,浑身酸软乏力,头也昏昏沉沉,没办法集中思考问题,更没办法强行挣开捆绑的绳索。不管你是智计过人,还是武力出众,都只能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那就好”
何濡不再多说一字,似乎对山宗口中的秘药丝毫不感兴趣。山宗本来打算献宝,这种秘药的制法极其保密,要不是他和那个人堪称溟海盗里最好的兄弟,否则也不学到这一手独门绝技。区区一粒药丸价值万钱,很是珍贵,常被用来对付那些劫掠到岛上的贞洁烈女,一粒药喂下去,保留着身体的感觉和大脑的认知,却只能做些轻微的无谓的挣扎,简直妙绝人寰。
不过他向来鄙夷这种淫女的行径,这次为了对付朱凌波,还是第一次使用,效果挺不错。所以想巴结下刚刚拜过的新郞主,主动说了出来,没料到丝毫不受重视。
徐佑正色道“山宗,我跟其翼商量过了,朱氏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就算找顾允出面说项,也不可能饶了你的性命。所以,要想救你的命,只有让你先死一回”
“啊”
山宗不明所以,道“我虽然长的凶了点,可也是只有一条命的苦人儿,老天爷全没偏半点的心肠。郎君要我先死,莫非有起死回生的奇术不成”
“奇术是没有的”徐佑笑的荡漾,道“不过,以伪乱真的手段,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寒门贵子 第五十章 涅槃重生
五更时分,冬夜里最黑暗的时候,三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片荒芜阴森的山丘边。四周是起伏不定大小不一的坟头,插着东倒西歪的烂幡,风声凄切,楚乌嘶鸣,让人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哪里”赫然是山宗的声音。
“乱葬岗”
山宗猛然停下,颤悠悠的道“左郎君,我怕鬼”
另一个黑影正是左彣,道“杀人都不怕,怕死人”
“死人倒是不怕,怕鬼”
第三个黑影噗嗤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山氏的子孙,世代儒门,怎么,信这世间有鬼啊”
“当然没有鬼的话,儒家为什么重视祭祀”山宗左右顾盼,低声道“论语说祭鬼如鬼在,祭神如神在,对于鬼神,圣人可是虔诚的很呐”
鬼通归,也就是祖宗的意思,孔子对鬼神向来比较矛盾,重视其价值,却忽视其实体,或者说认为鬼神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不应该贯注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追逐。
“祭者,志意思慕之情,忠信爱敬之至。在君子,以为人道,在百姓,以为鬼事”黑影语带讥嘲,道“圣人定儒礼,是让后世子孙怀念先人,不忘其本。并不是认为先人还存活在某个活人去不了的地方,所以君子只是尽人道,而愚民却当成了鬼”
山宗喘了口气,道“何郎君,你说的有理,但我还是怕”
能够有雅兴在乱葬岗这样的地方发表长篇大论的怪人,只有何濡了,他笑了笑,道“你不是怕鬼,而是心中有鬼,所以胆气不旺。日后少做点亏心事,养一养浩然正气,自会鬼神不侵”
山宗混迹在溟海盗里,多多少少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午夜梦回,岂能真的无愧于心他没有反驳,也第一次体会到何濡的言辞如刀,忍不住反问道“何郎君,你这一生,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吗”
“没有”
何濡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道“我为了一个终极目标而活,所作所为,俯仰天地,或有愧于人,却无悔于心”
山宗无言以对,他不觉得真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坦然处世,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相信何濡的话,一时思绪混杂,竟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左彣找到了墓穴,回头叫喊,才惊醒过来。
“就是这里”
“对,冬至说的,左手三行第四个,上面插有木碑,碎石垒了一圈,跟旁边的坟头略显差池。”
“既然找到了,那就挖吧”
山宗拿着铁锸就要动手,何濡阻止了他,道“从东南入手,那是生门,此人生前含怨气而死,非生门难以平其恨。你从死门挖,当心挖出一具厉鬼来”
阴符术虽只有四相,却包罗万象,风水八卦葬经青乌,何濡都很是精通。山宗被他一吓,身子都哆嗦起来,连着呸了三口,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坟墓的冻土坚硬如铁,幸好埋的不深,左彣和山宗又是武艺高强,挖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尸体。没有棺材,只是用竹席裹了扔了进去,时隔不久,尚未完全腐烂,身上错落的伤痕隐约可见。
“就是他天师道的五百箓将”山宗探着头看了看,嫌弃的捂着鼻子,道“好臭”
“拉出来”
左彣跳进去,托着竹席纵身跃出,平放在地上,道“确是黄祁的尸体”
何濡用事先准备的布团塞了鼻子,戴上特制的手套,从头到脚仔细检验了一遍,没有发现肢体残缺和明显的印记,道“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山宗想了想,突然露出猥琐的表情,道“内痔算不算”
“咳咳”
左彣干咳了两声,转过头去,不敢看何濡的表情。何濡将黄祁的尸体翻了过来,查了下魄门,淡淡的道“想治好吗”
山宗知道何濡神通广大,说不定真的可以治疗此疾,狂喜道“想,当然想,郎君是不是有方子”
“读过庄子的列御寇吗妙方就在其中”
山宗是儒门,从小读五经,对老庄不感兴趣,一时难以明白何濡的意思,追着问了几句,不得要领,寻思着等会回去,立刻找书来读一读。
左彣瞧何濡验的认真,不放过一处可疑的地方,忍不住问道“那个那个内痔没影响的吧朱凌波又不可能知道”
“那可未必他们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不定什么时候山宗露出过破绽却不自知既然要以伪乱真,必须从细节着手,不露出一点破绽”
何濡指着胸口,道“来,这里砍一剑”
左彣依言施为,山宗摸摸胸口,道“我这也得挨一剑”
“当然”
何濡摘下手套,点火焚烧,远远望去,如同在乱葬岗飘起了星星鬼火,极为瘆人他的目光在黄祁尸体和山宗身上打量数次,看的山宗毛骨悚然,道“你们身形差不多,只是黄祁偏壮硕,你偏瘦弱,不过习武之人,骨骼体态劲道有力,差别不算很大,应该可以遮掩过去。”
说罢在尸体周边撒了一些黄褐色的粉末,沾着身体就化作无影无形,山宗奇道“这是做什么”
“除去尸臭的味道,要不然你怎么偷偷潜入东市”
“是是,郎君考虑周到”山宗被何濡各种神奇的手段震的五体投地,凑过去闻了闻,道“这是用什么制成的闻起来竟然有点香”
“蛇蒿叶研磨成粉,加一些朱砂和雄黄,调醋和稀,再晾晒之后放入一些秘药即可。”何濡吩咐左彣将尸体装进布袋里,用同样的粉末净了手,笑道“至于放了什么秘药,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拿你的东西来换”
山宗急忙拒绝,道“我没兴趣,真的,没兴趣”之前跟何濡做了笔生意,代价是卖命三年,他哪里还敢接这个话
“别怕,不要你的命。只须用那种让人酸软无力的药来换,我就教你如何造这个幽篁”
“幽篁好名字”山宗一脸懊恼,道“我这种药叫醉癫,听起来不怎么雅致”他眼神一亮,道“何郎君,跟你交换不难,当初我那朋友也没说此药不可外传。不过麻烦你帮帮忙,也给起个响亮点的名字。”
“既然是你的药方,不如跟着你的姓氏,叫山鬼”
“山鬼我喜欢”
填好了墓穴,从表面上看不出动过的痕迹,三人沿着钱塘江从防守薄弱的东水门游回城内,多亏了水龙引,才能避开守城的衙卒,没被发现行踪。山宗赶在天亮前,急往东市的藏身之所,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何濡和左彣回到静苑找徐佑复命。
“找到尸体了”
“嗯,冬天寒冷,没腐烂,还可以借来一用。”
徐佑叹道“古人云入土为安,我们这样掘墓盗尸,总归有伤天和”
何濡不以为然,道“死则死矣,皮肉遭虫蚁啃噬,终将归于尘土,还不如为人所用,焕发点最后的价值。若是七郎良心不安,日后可遣山宗寻到黄祁的老母亲,赠以金银,让她安享晚年可也”
“对,黄祁尚有母亲在世。”徐佑也知道自己这样太矫情了,利用死人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但心中一时迈不过那道坎,转头问道“冬至,黄祁确实是自杀的吗”
“是”冬至不解徐佑为什么要再问一次,道“黄祁被左郎君抓到后,在泉井中受遍了刑罚,却始终不肯开口指证席元达。后来白蛇现世,席元达被杀,黄祁得到消息后,竟趁人不备,一头撞死在石壁上,之后由我派人埋到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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