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白衣人悠然道:“今夜,你二人不得走出脚下方圆一丈之地。”
随着他话语落下,那青衣少年与青衣少女头顶上方那片瓦檐被雨滴切割出一个规整的圆,轰然砸落。
青衣少年下意识往圈外躲去,却被青衣少女紧紧扯住了手,此时圈外的雨是无数柄利剑,若出去只会被刺成筛子。
二人在圈中,被砖瓦哗啦砸下,只能用手臂勉力阻挡。
失去这片瓦檐遮挡后,冷雨浇下,瞬息便将二人淋到湿透,青衣少女模样狼狈,却施礼道:“谢前辈不杀之恩。”
只是她虽然口中称谢,但银牙紧咬,声音也因为压抑的气愤而有些发抖。
“前夜你留下的字,也如数奉还。”白忘机微微一笑,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青衣少女面前,雨滴落在地上,如剑凿一般,将青石板生生刻出五个字来。
“若敢出圈,死。”
青衣少女神情一怔,原来这白衣人,竟是为那凡人少年来出头的。
“师姐……”青衣少年讷讷地脱下外衣,为青衣少女挡雨。
青衣少女脸色默然,没有拒绝。
…………
黑沉沉的雨夜中,有一点灯火。
那是座大院,大院正屋连墙有二十来丈,大门左右各挂一张木匾,上书:“得失无畏显英豪,来去畅通吾随心。”
门楣上方有四个石刻大篆:“如意赌坊”。
这晚淮安城内风雨交加,赌坊大堂内却灯火明亮。五人围聚桌前,佩刀挂剑,喝酒吃肉,酒桌上凌乱放着骰钟、骨牌一类物事。
这群人喝得满屋子都是酒气,刀剑却不离身。
张豹满脸虬髯,身材孔武有力,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口,随后粗声道:“这几夜弟兄们都住在赌坊轮流守夜,任他什么人物也别想得手,有我在,只管安心喝酒便是!”
“那是自然,豹爷得了上仙赐法,就真是厉鬼来了也不怕。”马老三端起白瓷碗仰头一饮而尽,一抹嘴,“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杂种!”
燕老八却心有戚戚焉,满脸疲倦,面若死灰,彭继虎见状骂道:“狗日的老八,怎么脸色跟死了娘似的!”
刘全撑着血丝密布的双眼,声音低哑道:“怪不得老八,单强没来便被人杀了,老八那晚本来也打算呆在家里的,还好逃过了一劫。”
彭继虎大叫:“逃个卵球,老子倒想那劳什子厉鬼来……”
吱呀——
大门忽然开了条缝,冷风呼呼直往里灌。
彭继虎骂骂咧咧地起身,“娘希皮,哪个没栓好门!”
不等他起身,那冷风一刮,大门完全洞开了,露出外头一片黑洞洞的景象。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燕老八站起来:“我去关门。”
“慢着!”张豹喝止了燕老八,端起白瓷碗遥敬向门外,“哪来的朋友,外头风大雨大,怎么不进来一起喝酒?”
众人闻言立时收声,酒醒了一大半,伸手摸向腰间刀剑。
但过了一会门外也没其他动静,张豹皱起眉头,对燕老八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
待燕老八走到门口,便见到了不远处的雨中有一道黑影,当即大惊失声:“什么人!”
燕老八一叫出声,赌坊内的几人都齐齐拔出兵刃,而张豹已两个箭步来到门口。
所有人都看到了雨中的人影,而雨中的人影却对他们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在忙活着什么。
张豹运足目力,才看清了那个黑影正在做的事情。
他在挖坑,挥动着铲子,掀出一铲铲混着水的泥土,旁边已堆起一个土包。
在这大雨倾盆的深夜,一个诡异的身影,做出任何事来都会让人觉得诡异,于是此刻在青虎帮的五人眼中,那挖坑的身影就像厉鬼那般可怖。
他们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那挖坑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张豹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挖坑。”李长安靠在墙边,拄起铲子喘了口气,淡淡笑道:“你多半不想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张豹问道:“做什么用?”
“给你收尸。”
李长安扔开铲子,握住腰间刀柄,这把刀已在黑暗中隐去锋芒。
狂风呜呜的响,纵是暴雨也掩盖不住,仿佛鬼哭。
横刀 第八章、一个都别想跑
“原来是你!”张豹一怔过后,怒极反笑,“好胆,好胆,让我来试试你高招!”
他反手抽出一柄沉重的环首厚背钢刀。
此刀长三尺,刀背足有切肉的砧板那么厚,刀刃却比纸还薄,百炼钢的刀身密布水波一般的纹路,被棉布蘸油擦拭得极亮,雨打在上面丝毫会不沾上痕迹。
这是把好刀,毫不夸张的说,拿刀的人甚至不须用力,只要让它轻轻落下,仅凭这刀的重量与锋利,就能轻易砍下一颗人头。
虽然大承国有废兵令,平民有私藏八寸以上刀剑者论斩,但张豹不光有兵器,还是一把这样的好刀。
相比之下,李长安手中那柄七寸长的屠刀就显得弱小不堪,那麻布缠裹的刀柄上满是发乌的汗渍,晦暗无光的刀刃上有着像是血迹的暗红色铁锈。
“死来!”
张豹惊雷般暴喝一声,嘈杂的雨声也盖不住他的声音,他势大力沉地朝李长安奔去,每踏一步,泥地上都会留下三寸深的脚印,泥水飞溅,狂莽的气势就像城头滚下的擂木般不可阻挡。
在这不可阻挡的气势面前,李长安却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斗笠压得极低,甚至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张豹挥起的大刀被雨浇得冰冷,但当他目光掠过李长安嘴角,竟发现那上面浮现了一抹更冷的笑。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到看到地上那土坑时,心中的不安便变得更加强烈。
那坑不过才挖了半尺深,浅得只能放得下一只脚,为什么边上却堆了那么多泥土?
但没等他多思考,他便脚下一空,整个人没能站稳向前跌去,他之前冲得有多猛,这一下便摔得有多狠!他的脚下,一块被薄土覆盖着的油布之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极深的陷坑!
就在此时,李长安动了,欺身而上,手中尖刀如电连连刺出。
张豹跌倒之时已勉力扭腰阻挡,结果被李长安在大臂上连砍三刀,又在右胸刺穿一个洞。
这四刀过后,李长安心中暗暗惋惜,若换了其他人,在这形势下他有绝对把握可以一击致命,但张豹身手不凡,竟保住了性命。
地上那洞有大半条腿深,张豹一脚踩下后好险没折了腿,他跌倒后,把那环首厚背钢刀都放了,双手一撑,滚了满脸满身的泥水后才爬起来,几步退到赌坊大门边,粗重地喘息着。
他的胸口像拉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右肺的损伤让他每次呼吸时口鼻中都溢出淡红色的血水,但李长安并未追击,他捡起张豹的厚背钢刀,掂了掂,又扔在了脚下,仍然握着自己那七寸长的屠刀。
“刀是好刀,可惜用不惯,还是这杀猪的刀用来对付你们正好合适。”
李长安的话语让张豹狂怒不已,胸口和大臂的剧痛又激发了他的凶性,让体内血液都轰然沸腾,沾满泥水的脸庞布满狰狞之色,双目通红,仿佛笼中困兽。
但却不敢再贸然靠近李长安,生怕又有陷阱。
燕老八上前焦急道:“豹爷,你的伤……”
“还不快上!”张豹怒喝,但却被肺里涌上的鲜血一呛,咳嗽不止。
但其他人见张豹都吃了亏,哪里还敢上前,只是如临大敌地各执兵刃,看着那雨中的身影。
李长安一击得手,并未久留,就此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张豹被这几个弟兄的怯懦气急了,却咳嗽着说不出话,这时刘全低声道:“豹爷,若不尽早治伤,只怕有性命之忧。”
张豹虽然悍勇,但自从称霸淮安城后,已过了许久养尊处优的日子,哪能不怕死,当即与其余人回到赌坊内。
回到赌坊内,鲜血不断从张豹胸口流出,疼痛时,更是带着一股倦意袭来。
众人簇拥着张豹,让他半倚在椅子上,又拿来金创药,但却止不住张豹的血。
“豹爷的伤势不能再拖。”刘全看着其余三人,焦急道:“通济堂就在邻街,谁去把郎中喊过来。”
“我去。”燕老八当即站起身。
刘全又嘱咐道:“从后门走。”
燕老八点了点头,便从赌坊后门出去了。
燕老八走后,几人不安地等待着。
但两刻钟过去,燕老八还未归来,按说这些时间已足够他两个来回,彭继虎骂骂咧咧道:“这厮平日里胆儿最小,我看他娘的多半是跑了。”
冯老三闻言,眼中闪过一缕莫名的光,也起身向后门走去:“我去看看。”
“老八不是那样的人。”刘全脸色沉重地摇着头,担忧道:“你小心点。”
刘全哪里知道冯老三此时却是当真存了逃跑的心思,只是目送着他一言不发地闷着头出了后门。
随后,刘全皱眉苦思刚才门外的那斗笠客到底是谁,青虎帮虽然结仇不少,但他们行事有分寸,不会轻易得罪有背景的人。
他没有考虑到两月前他和彭继虎在菜场杀死的屠户,也不会想到刚才那面目被遮挡在斗笠之下的人会是那屠户的儿子——是两月前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李长安。
没过一会,后门从外面被推开,冷风夹着雨呜呜灌了进来。
刘全松了口气,心道该是冯老三遇上归来的燕老八,半道折返一同归来。
他转头去看,当真看到了归来的二人,却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只见两个东西从门外飞了进来,骨碌碌滚在地上,赫然便是燕老八与冯老三的人头!
刘全嘴里“啊!啊!”惊呼着,张豹粗豪的脸上布满冷汗,彭继虎握着刀柄的手也在颤抖。
三人一齐看向门外。
哗——
一道欣长的身影自漆黑的雨幕中凸显而出,走入门中。
雨水从斗笠边沿流下,如连珠般落成串,在石门槛上溅出水痕。
李长安扔下斗笠,抖落蓑衣,束起的黑发在风中飞扬狂舞,一身黑色劲装仿佛与门外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握着尖刀,看着赌坊里的三人。
他说:“今夜,一个都别想跑!”
横刀 第九章、杀人者李长安!
“你是谁!”
“是你!”
赌坊中的三人同时惊呼,张豹并不认识李长安,可刘全与彭继虎却是见过李长安,甚至还曾羞辱过他。
刘全大叫:“你是那屠户的儿子!”
而彭继虎愣了一下,胆气却忽然壮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李长安并不会武功,他提着一把短斧走上前,狠声道:“原来是你,你的帮手在哪?”。
李长安看向手中的刀,刀刃尚有余热,刀尖还在往下淌血,就是这把刀刚才割下了两颗人头,让他离复仇又近了一步,他喃喃道:“帮手,这就是我的帮手。”
彭继虎趁他出神,箭步上前一斧砍出,却被李长安突然伸出左手稳稳捏住了他的手腕,一拿一拧,让他吃痛转过了身。
彭继虎还没来得及吃惊李长安怎么这么大力气,便后腰一凉。
李长安抽出刀,将彭继虎踹倒,看也不看他一眼,又向前走去。
待走到离张豹十步远的地方,张豹沙着嗓子喊道:“就算青虎帮中有人惹了你,你杀这么多人也够了,不如就到此为止,我方才大意受伤,但你我生死相斗胜负还是两说,你若收手,往日仇怨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我还要多谢豹爷了。”李长安脚步不停。
这时,门外吹来一阵大风,将屋里几只蜡烛都吹熄,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眼睛无法适应,一瞬间几乎看不清了东西。
就在此时,李长安与张豹都动了。
二人都看不到对方的位置,李长安听到身边传来脚步声,便一刀砍了过去,但听那痛呼声却是刘全。
原来张豹竟下狠手把刘全推了过来,李长安心中一凛,又听到刘全身后传来脚步声,这回来的才是张豹。
他侧身避过,却被什么东西在大腿上砍了一道口子,原来张豹身上竟还藏了兵刃。
李长安反手就还了一刀,噗呲一声也不知捅进了那里,他只听得张豹一声闷哼。刚捅出一刀,李长安耳边又传来呼呼的风声,一下躲闪不及,被张豹一拳让打在脸上,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了声音,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一甩头吐出口混着碎牙的鲜血,又循着刚才的方向乱捅过去。
张豹的短刀也乱劈乱砍,纯粹以伤换伤。
李长安不知自己挨了几刀,他只认准了一个道理,张豹本已受了重伤,定然拼不过他。
黑暗中,滚烫的血液飞溅,冰冷的刀光闪逝。
粗重的呼吸声、闷哼声、破衣声、刀刃入肉声,不断响起。
这是两个男人的殊死搏斗,毫无章法,是最原始的血性和凶悍。
只是,张豹之前右肺被捅穿后,已丧失了大半实力,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脑中越来越昏沉,一种无可阻挡的冰冷逐渐蔓延到他全身。
他终于后退了,只是后退一步,便轰然倒地,再也没能发出声息。
此时赌坊内,只剩李长安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窗外风雨声。
刘全不知已经躲到了哪里。
李长安道:“出来,我知道你在哪。”
刘全没有回应。
“不出来?”
李长安重重一脚踹飞身边的木凳,砰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刘全心头一颤,惊恐地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李长安冷笑一声,“那我就守你守到天明。”
刺啦——!
一道闪雷突然划过,照得赌坊一片惨白,李长安提刀的身影,宛如修罗。
这一霎,他借着光,看到了东面的梁柱后有个穿襦衫的身影缩成一团不住哆嗦着,便“哈”的大笑一声,走了过去,“你看,老天都让你死。”
·
“别过来!”刘全惊恐地大喊:“你要什么!你要钱?钱,钱……都给你,都给你!我家有好几百两银子,就在就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埋着!”
李长安脚步不停。
“你要女人?对,你想要什么女人!这淮安城里,不!这天上地下你想要什么女人我都给你搞来!你想要这青虎帮主之位,不,对了,豹爷,豹爷怀里有一本仙……呃。”
刘全嘴巴似连珠炮似的突突个不停,却被李长安一刀把话语都压缩成一个短促的“呃”字,痛苦中带着一丝解脱。
李长安放下了刘全的尸体。
他从怀中掏出火镰,在黑暗中摸索到墙边,点燃了蜡烛,喃喃道:“爹……九泉之下,你可以瞑目了。”
李长安身上伤痕累累,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一股快意冲上胸口,他当即仰天长啸,久久不绝。
长啸过后,深深吸了口气,略微平复了心情,便走到张豹的尸体旁,伸手摸去,在温热的血液中,摸到了本薄薄的册子。
刘全死前说过这东西,但此时光线昏暗无法阅读,便揣进了怀中,用手指蘸满了张豹的血,在墙壁上写起字来。
写完字后,李长安蓑衣斗笠都未穿,在雨中离开。
…………
在夜雨终于停歇之时,天际也露出一丝鱼肚白,在淮安城饮马街旁一片破损的屋檐下,少女模样狼狈,她的青衣和长发都被雨浇透,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毫无赘肉的腰肢与笔直修长的大腿。
青衣少年很自觉地别过头,望向天际雨歇云散后的曙光,道:“师姐,雨停了,我们……”
一夜间,青衣少女几乎没有说话,青衣少年对自己这位师姐一向有些敬畏,所以此刻语气也是十分小心。
青衣少女依旧默然,径直走出了圈外,然后拔剑将地上那块刻字的青石板撬了下来,用青衣少年的衣服包好,便背在背后。
这衣服是昨夜青衣少年脱下为她挡雨的,此时他就穿着一身白色短打,在雨后的清晨显得十分单薄,但也只是讪讪一笑:“师姐,你这是?”
“昨夜之辱不敢忘,留此五字以为戒。”青衣少女口中淡淡说着,便背着石板,沿街继续往前走。
青衣少年追上,点头附和道:“师姐,你带着这块石板,是不是说日后就算对待凡人也不能轻视?”
“顾风,昨夜那白衣人,如何?”青衣少女忽然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
“以雨为剑,如此手段闻所未闻,最少是破了气海四境的修行人……”
青衣少年顾风回道,心里却咯噔一下,难道昨夜那人让师姐破了道心?青玄门年轻一代弟子中,若论天赋最佳者尚难定论,但论道心当属他眼前的这位师姐叶澜最为坚定,但当年掌教真人却评价说刚则易折,她一旦受挫,也比别人更难重新站起。
“我会击败他,在那之前,这块石板我会一直保留,至于你说的那凡人,终究只是凡人。”叶澜说完,径直又向前走去。
顾风松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跟她的脚步。
此时路上鲜有人迹,片刻后,二人来到了如意赌坊前。
…………
严烜之人到中年经常犯偏头痛的毛病,睡眠时最忌吵闹,他手下的官差们也识相,从不敢打扰这一县之尊。
但今天严烜之却被吵醒了,一大早,门外就传来杨县丞惊慌失措的喊声。
“严大人!严大人!大事不好!”
“进来!”严烜之语气十分不快。
杨县丞一脸丢了魂儿似的跑进来,“大人,大人,出,大案了……”
“静!静!静!·遇事有静气,先静下神再好好说。”严烜之不急不缓地抚着长须,镇定道。
丫鬟见有急事连忙打好了热水,也跟着杨县丞进来了,服侍严烜之开始更衣。
“哎,哎,那青虎帮,出事啦!”杨主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哐当——
铜盆被严烜之失手撞落,漫了一地清水,丫鬟脸色一白惶然欲泣,严烜之却不管身上的水迹,连脸都不洗,扯过一件长衫披在身上,急冲冲出了门。
如意巷里人头攒动。
如意赌坊的大门口已有官差把守,而后门处,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擦踵的围了一大群,外围刚来的人挤不进去,不由急得抓耳挠腮,踮脚张望着。
但每当有人看到那里面的场景时,都会吓得惊呼起来。
人群议论纷纷,突然让开条道,一个长衫中年人在一众官差的簇拥下走到如意赌坊前。
昨夜大雨冲刷过后,门口并无血迹,只有两具无头尸体赫然躺着。
严烜之皱起眉头,一旁的官差小心翼翼道:“大人,属下们怕破坏了线索,便在这等您来作主了。”
“那里面呢?”严烜之抬抬下巴。
“还未曾有人进去,都守着呢。”
严烜之对一旁的矮胖短衫男人道:“看看这两具尸体。”
矮胖男人叫赵安,做了数十年的仵作,后来被严烜之提拔为勘验尸体的勘验官,此时只看了尸体一眼便道:“是刀伤。”
严烜之点了点头,又对身旁的捕头道:“孙铁,你与赵安先进去。”
待捕头与勘验官进了赌坊,又吩咐身旁的杨县丞:“你带人封锁周围,围观的百姓不得靠近二十丈内。”
杨县丞应了一声,领着数个官差去了,严烜之正欲进赌坊,里面却突然传来捕头与仵作的齐声惊呼。
严烜之面色一肃,负手跨入门槛,那捕头声音发颤道:“大人,咱们不用找那真凶是谁了。”
严烜之刚想发问,目光扫过,竟见墙上赫然写着几行血字!那猩红的字迹放肆、张狂,笔锋凌乱,却透着一股杀气!
“刀锋未冷血仍腥,斩破黄泉出洞冥!”
“善恶不愁无报处,恩仇只在手中清!”
严烜之大惊之下,上前几步,定睛一看,又看到最末竟赫然还有一行字,顿时失声惊呼!
街坊百姓们吵吵嚷嚷,踮足往那赌坊门口瞧着,突然听到惊呼声撕破清秋,不远处一树寒鸦被惊起,扑棱棱地飞走。
“杀人者李长安!”
横刀 第十章、捉拿归案
“李长安……”
顾风坐在如意巷边上的茶棚里,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这三个字。
字迹很快消逝,顾风又道:“他屠尽青虎帮,却是让咱们没了耳目,接下来那件事又该怎么办?”
叶澜远远望着那刚从如意赌坊出来的严烜之,并未回答顾风的问题,此时她的脑海中,全是昨夜那雨中的白衣身影,过了一会,她才说:“此案惊动了官府,若昨夜那人再想护住这李长安,必会与官府交手。”
“这淮安县令可凭城印调动淮安城中龙气,镇压道法,那人就算修为再高,也不会冒这个险吧?”
顾风的目光掠过人群,人群中,严烜之已集起一众官差向城南走去,一大帮百姓紧随其后,声势浩荡。
叶澜道:“若不出意料,那白衣人定已将那凡人带走。”
顾风笑道:“这县令却是要扑个空了,不过他这一动,可是声势不小。”
说着,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严烜之,他知道,此刻在四周不起眼巷弄、街窗里,甚至跟在严烜之身后的百姓中,也有许多探寻地看向严烜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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