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不知何时他已忘记给八荒刀饲喂精血,不觉间他与山中天地几乎融为了一体,但还没有。
他仿佛被关在屋里,只是终于透过门窗窥见了天地,若要出去,还要一把锁匙。
山中不知岁月,李长安也忘了过去了多久,但山下黄迎春已谢了,绯桃也谢了,白梨新发。
这日,他忽的记起已许久没去找池底那道血影交手,便拿了刀,跃入池中。
血影仍在,见到李长安便挥剑刺来,招招锋芒毕露,但李长安却见他招式之中隐有瑕疵。
他与血影交手到五十余招,这瑕疵渐渐成了破绽。
交手到两百招时,李长安不进反退,如落入下风,但其实游刃有余。
他眼中血影的破绽更大了。
血影一剑刺出!池水激荡不已,剑气如同血蟒张嘴噬来!
但李长安只如水中蜉蝣般,轻巧荡开,毫发未伤。
与之同时,他一刀斜斜自血影肩上斩至腰部。
血影被一分为二,倏尔消散,不留痕迹。
李长安在在水中沉吟良久,他知道并非血影变弱了,血影剑法中的瑕疵,原本是一直存在着,只是他之前看不出来,但此时已能看出来。
他变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并不关心。
他胸中豁然开朗,与血影相斗的数百刀让那扇门开了一道缝,仿佛只需再一刀就能劈开,八荒刀在他手中暗淡无光,但他仿佛听到了它的搏动,如心跳一般,活生生的,与他的心跳恰好契合。
他静下心来看着池底,这是剑之坟冢,诸代悬剑宗门人的剑意蕴含其中,剑意是剑纯粹到极致而生,这诸多剑意糅杂而成的血影虽通晓无数剑招,但也失了纯粹,于是就有瑕疵,有了破绽,被他击败。
李长安摆动手臂,游动身体,欲在池中寻一道纯粹的剑意,他已不满足于与血影比斗。
葬剑池底很大,几如大湖,那血影消散后,湖底再复死寂,莫说鱼虾,连泥藻水草都不见。
李长安他察觉池中剑意在缓缓凝聚,也许过几年,池中又会诞生另一道血影。
他在幽暗的血色中独自游荡,忽然间,隐约感到有水流过,登时见到前方似有大洞。
“原来葬剑池有源头,是活水?”
临近了看,却是一道残破的石门,门上石柱倾倒,纹饰模糊。
唯有门上高悬一剑,寒光耀目,剑意凛然!
李长安走近石门,见倾倒的石柱上有刻字,努力辨识后,在心中默念出来:
“夫剑之道者……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虎。追形逐日,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顺逆,直复不闻……”
李长安走近了些,只见门后血色更深,仿佛有另一片天地,但下葬剑池后他心中估量过,纵使掏空了山腹,此处也应到了尽头。
就在此时,门上长剑轻鸣,一道隐约的血影凝聚。李长安还未反应,那剑倏然消失!
下一刻,剑尖已点至他眉心!
此时他已到门边,再向前一步就会踏入门中。
那剑就顶在他眉心,毫无杀气,但他若向前一步便死,不容置疑。
李长安向后退去,那剑又倏然消失,出现在门顶,他深深望了这柄剑一眼,离开葬剑池。
八荒刀的搏动越来越明显,李长安下意识以为它便是手臂血肉的延伸,只有看到那笔直的刀身,才会发现它并没变化。
出水面时,她一如往常,仍在树下等他,但这回不同,她执着他用过的那根竹笛把弄着,偶尔吹出些曲调,见到李长安出来,她对他扬了扬手:“那日你吹的曲子怪好听的,我也编了个。”
水自李长安发尖滴沥而下,他上岸盘坐着擦干身子,对她笑了笑:“试试?”
她把唇凑在他吹过的笛孔吹了起来,但还没出声,李长安就闭目不动,如沉睡过去。
八荒刀被他横于膝前,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吞吐幽光。
几只新迁来的黄莺儿落在不远处,婉转啼鸣,好奇看着那团幽光,如见证一场诞生。
段红鲤放下竹笛,笑了笑,“也罢,你听不到了。”
…………………………
李长安见到八荒刀亦如初见时那样悬浮着,浑浑沌沌,无边无际,一片虚无中,万物不存,仿佛这刀就是万物。
李长安隐约又听到了它的声音:
因果交更,幽明嬗替……浮世苍茫,吾为戍者……有绝俗之仙,唯我之魔,无常之妖,吾皆斩之……吾名……
“八荒。”李长安目光凝聚在刀柄上,伸手握住。
这一刻,虚无破碎了,浊气下沉,清气上升,如开天辟地一般,李长安眼中再复清明。
这一瞬,他似乎见到天地间有八道虚影沉浮着,他看见西边极遥远处有一面镜、一柄剑、一尊鼎,未等他看清其他的,八道虚影霎那之间便消散,如同幻觉。
但这一瞬李长安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其中某一个离他很近,几乎近在咫尺,就在葬剑池池底,在那道门后。
“九国器……”他蓦地站起,看清周围,自己仍在池边,不远处那几只黄莺儿啼鸣未休,一切如故。
但树下已不见人影,唯有那竹笛留存,被红线挂在枝上。
这是她出现以来首度离开李长安视线。
李长安不觉松了手,八荒刀坠落,他惊觉时,八荒刀又自半空飞起,回到他掌中。
他修为的变化如春雨润物,悄无声息,但当他发现时,已改天换地。
他的气海几乎空了,原本铅汞般的真元升腾为雾,散入四肢百骸,一部分却下沉为陆。
灵雾缭绕的苍茫大陆中,一座九层高台耸立,台上四灵镇守四方,台中横着八荒刀。
李长安怔了怔,去树边取下竹笛,在葬剑谷中寻了一遍,她不在。
他心念一动,施展地遁之术,灵元流转,他几个呼吸间便到了百丈外的谷口。
直奔西来峰。
大半个时辰后,他遁行三百里,到了西来峰顶丹崖上,只是崖上无人,向晚亭台,空临弯月。
他怅然一笑,欲离开时,忽的听到远处隐隐传来声音,不由怔了一下,望过去。声音临近时,他攥紧拳头,指甲刺在掌心。
……………………
“此妖能蛊惑人心,切莫回头!”黎伦低喝一声,驭使剑光逃遁着,衣衫被风吹拂的猎猎作响,他两指夹着符咒,勉力看向沈羽:“莫逞强了!”
“近来莽苍山中妖魔复苏,不成想真遇上了厉害的。”他身边的沈羽咬牙,遍体鳞伤。
二人身后,一条羽蛇凌空飞渡,面目狰狞,速度竟不比飞剑慢。
“北去三百里就是悬剑宗,往北走!”黎伦沉声说。
沈羽面色一冷:“回天剑门。”
黎伦压抑怒气道:“天剑门在九百里外,你我如何跟妖兽比耐力!”
沈羽低头不语。
二人御剑飞遁,一道失望的叹息声从山崖上传来,黎伦一怔之后,正欲出声求援,只见一线幽光倏,忽出现!
黎伦眼前一花,而后便听得身后羽蛇发出一声老妪咳嗽般的怪叫!
他驭剑中回头看,只见羽蛇已身首分离,向下跌落!
幽光闪回,隐约是刀的模样,山崖上的黑影收刀后,遁入林中。
黎伦心生庆幸,停剑而立。
“还好遇上高人……”沈羽松了口气,对山崖那边高声问:“请问阁下姓名,来日登门拜谢!”
山崖间只传出怅然长吟,渐行渐远渐消:
“常向西峰、看日沉,
闲来买醉、玉壶春。
若寻两处、皆不见,
葬剑池边、洗剑人。”
初闻声,只觉耳熟,待听完后,黎伦一怔,瞠目无言。
“是他?”
横刀 第二百四十二章、天剑门主
月色如晴,李长安在山林中漫步,枝落惊起夜宿的飞鸟,几只春知了叫声在远处回荡。
到此时,他是孤独一人,孤独让他清醒,他回想着与她相处的时日,虚虚实实,似幻还真,像是一场梦境。
回到葬剑谷时,已是清晨,曙光照破山雾,葬剑池平静如初。
李长安又忆起那夜她问的“我像人吗”,默然良久,知道了段红鲤为何离去。
“我授口封助你化形,你助我蕴灵,如此两不相欠……”李长安望着湖面,低声自语:甚好。”
他是放得下的人,便回屋打坐调息当补足昨夜睡眠,但脑子里总闪过许多画面,他想起昨夜那条羽蛇,不由想着:“都是妖,为何有这么大分别。”
到了正午时分,一阵脚步声从葬剑谷谷口传来。
蕴灵以后,李长安与天地互生感应,知觉也敏锐了许多,从入定中坐起。
脚步声是上官凉的,除他以外还有别人,这倒没什么奇怪,他走出草庐时,上官凉独自走来,拱手道:“师兄,天剑门的沈羽黎伦秦游三人被师长带着,在谷外等候。说是来谢罪。”
李长安皱起眉头,黎伦来道歉倒不奇怪,沈羽和秦游过来或也说得过去,天剑门师长到来却怪了,一山不容二虎,莽苍山虽大,悬剑宗与天剑门弟子有些摩擦是寻常事,长辈却没插手的道理。
……………………
嵇恒抱着剑走过陡峭山路,去向葬剑谷,心想着,待会儿见到五师兄该如何与他说话,是直接把剑递给他请他帮自己洗剑?
他想到李长安,不由心说这位宗主新收的弟子看起来不大好打交道,入门算着也有几月了,除去洗剑外,就独自一人下山,也不知去向何处,嵇恒与李长安见过十多回面了,也没能和他说上话。
到葬剑谷,见到谷口等着的沈羽等人,嵇恒一愣,心道:“听说这厮跟五师兄生了龃龉,怎会在此候着。”他扬了扬下巴,喊道:“那不是天剑门的沈道友么?”
说着他走近去:“做什么来?”
黎伦道:“昨夜我与沈师兄被一条快化形的羽蛇追杀,被贵派李长安出手救下。”
沈羽冷哼一声:“我虽与他有过争斗,但非知恩不报之人,此番前来带了谢礼,此后便恩怨两清。”
嵇恒不怀好意促狭道:“两不两清,还得五师兄说了算。”
沈羽面色略有不快,张了张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后面站着的师长,便没出声。
那天剑门师长站在那儿,嵇恒却没看到一般,忽略了他,又对沈羽笑了笑:“但你放心,五师兄虽寡言少语,却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这时候,李长安与上官凉从谷中走出。
黎伦上前一步,对李长安道:“使我们来致歉,道兄何必亲自来迎。”
李长安目光扫过他们几人,最后才落在那张他不认识的脸上,这应该就是沈羽他们的师长,若非出谷前上官凉说过天剑门人是师长领着过来的,李长安都险些将他忽略了。
他一身黑羽衣,站在那儿仿佛一块岩石,毫无存在感。
李长安还没问出口,沈羽便垂首沉声道:“此前多有误会,望道兄莫要责怪,这瓶安禅毒龙丹是稳固境界所用,可避免心魔……”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黄玉小瓶,双手奉上,“还请收下。”
秦游又奉上一木匣:“此乃龙脑血参,可助妖兽提升灵智。”
黎伦苦笑道:“今晨我去了趟玉壶春酒楼,想将其中酒尽数买下,可惜那老板倔得很,便只得作罢。”
三人赔礼都是李长安恰能用得上的,可见其用心,李长安若接下,便是表明不计前嫌了,但李长安没有。
他看着那穿黑羽衣的人:“这位是……”
那人忽的笑了,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十分怪异,就像石头上开出了花。
“门中弟子犯了事,我为门主,自然得出来管管。”
他说着向前走了两步。
李长安肩头如有山岳压下,双膝一屈,又一挺着站直了,他一咬牙,勉力道:“天剑门门主?”
天剑门门主绝不会闲到插手弟子纷争,也绝不会给他这亲自上门致歉。
黑羽衣停住了,天剑门门主饶有兴致看着李长安:“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说起来五百年前天剑门与悬剑宗还是一家,你就算称我一声师叔也不为过,怎的如此无理。”
李长安冷笑:“师叔怎会一见面就以修为压我?”
天剑门门主摇头失笑,也不顾李长安,径直就向谷内走去。
一边的嵇恒已是下巴落地,嘴都合不上了,天剑门门主亲自带门人来道歉,这位五师兄到底什么来头?
上官凉在李长安身边对他低声说:“别妄动,夜郎谷近,很快便会有人来。”
李长安紧紧握着刀柄,天剑门门主应是借着弟子要上门致歉之事,来到葬剑谷中,他有什么目的?
“铮!”的一声,李长安长刀出鞘,横在天剑门门主面前。
“别忘了这是悬剑宗,并非天剑门。天剑门人没我点头,不可随意出入葬剑谷。”李长安深深呼吸,“纵使宗主也不行。”
“有些胆魄。”天剑门门主剑眉下的双眸如霜夜里的寒星,他笑了笑,偏过头不再看李长安,淡淡道:“但修为弱了些,待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能站直了,再说这大话。”
他从李长安身边走过,进入葬剑谷。李长安骨节咔咔作响,龙象术全力运转,生生站稳。
“龙象术?”天剑门门主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李长安气海处:“道行低微,却能提炼真元,倒有些机缘奇遇。”
他继续往葬剑谷内走去,李长安无法阻止。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夜郎谷中冲天而起!气射斗牛,割裂天穹!瞬息间,已闪至葬剑谷中,倏然落下,插入天剑门门主身前三尺!
地面龟裂,微微发红,空气中弥漫着灼热之意。
“刚入门的小家伙挡不住,我来!”一道人影出现在北通夜郎谷的山道中,鹰视狼顾,气势凛然!
李长安顿觉压力一松。
“你不是我对手,若拦我,你会死。”天剑门门主淡淡道,那飞剑插在身前三尺处,他毫不动容,反而笑了笑:“齐皓月何曾在乎过剑守的性命?”
此时上官凉看着山道中的来人,低呼道:“师尊……”
“既为剑守,便有守剑之职。”来人一扬手,飞剑飞回,他笑了笑,握拳用拇指指向身后远处的夜郎谷,“我与他们不同,他们败了,是真败了,而我还没败。”
“那好。”天剑门门主身上无剑,说出这话时,在场众人中天剑门人的剑与上官凉嵇恒的剑都颤动着朝向他,就连崖壁上草尖也如此。
横刀 第二百四十三、斩因果
“悬剑宗弟子何在!”剑守大喊一声。
上官凉如受当头棒喝,按回匣中欲飞向天剑门主的剑器。
这时候天剑门主已踏前一步,葬剑谷口狂风顿起,飞沙走石,落叶石片皆如利剑飞射,剑剑夺命,他淡然道:“太叔断,你真要拦我?”
回应他的是太叔断自下而上的一剑,如燎天炽焰,声势无两,在这一剑面前,山崖如豆腐般脆弱!
“剑者,不曲,犹不屈也。”炽焰后太叔断站得笔直的身影隐隐约约。
蓦地炽焰消失,狂风也停歇,北山道上已没了太叔断的身影,天剑门主也从葬剑谷口消失。
二人已入小世界中交手。
“铮!”
长剑出鞘,上官凉冷冷逼视着沈羽三人,嵇恒亦如此。
但天剑门三人面色茫然,黎伦苦笑道:“若我说不知情,你们可会信么?”
李长安横刀在胸,冷冷打量着三人,余光瞥向身后。葬剑谷中只有一棵树,一间草庐,一方池,天剑门主是为葬剑池而来,他的来意是池底那道门?
……………………
剑落!漫天赤炎席卷,小世界中地脉崩碎,江河沸腾!
然而这只是余波,这一剑斩过天剑门主身躯,毫无阻碍!
但天剑门主仍施施然立在半空,面对着山河倒转的威势,面不改色,点头道:“你小天地已成,修至神墟第一步的无量之境,吞山吐海,看来悬剑宗中剑守,只有你一人日后有望战胜齐皓月。但我与虚空相融,你如何伤我?”
他说话间,太叔断的剑又斩了他百千次,前一剑的残影仍在,后一剑已斩出,以至于一剑声势如万剑!
天剑门主并指如剑,缓缓向虚空中一点,“叮!”的一声,江河齐震,波涛顿起!巨响之中,一道剑影在天剑门主身边十丈外被弹飞!那一指无视距离,跨越虚空,避无可避!
长剑飞回,太叔断闷哼一声,驭剑再斩!
“徒劳无谓之举。”天剑门主一指遥遥向太叔断点去。
噗呲一声,太叔断心口被洞穿,血线飚射,伤口处还有剑气翻搅,他身形自半空栽落,落到一半又止住了,他驱散剑气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面无表情驭剑再斩:“你又能与虚空相融至几时?”
“至少在你落败之后。”天剑门主巍然不动,仿佛只是一道幻影。
正此时,小世界天穹被蓦地撕出一道裂口!
齐皓月站在裂口中,身后正是葬剑谷的景象。
“都住手吧。”
……………………
葬剑谷口,李长安等人怔了怔,放下兵刃。
齐皓月不知何时已出现,虚挥了一掌,又道:“他要进去便随他去,不必阻拦了。”
李长安这才知道那句“都住手吧”是对太叔断与天剑门主说的。
一晃神,天剑门主与太叔断从小世界中走出,太叔断身上犹有血迹,天剑门主却如信步庭中般悠然自得。
他一出来却没动步子,而是看着齐皓月,叹道:“还是把你惊动了。”
“都打到这了,真当我老眼昏花?”齐皓月道:“怎么,不拦你反倒还不敢进去了不成。”
天剑门主定定看了他一眼,走到谷口底下,忽的仰头一望,只见古藤掩映中隐约有一柄剑悬着,剑身毫无光彩,仿佛经霜历雪的顽石。
他脚步一顿:“为何将皓月剑悬在此处。”
“过此门者,头顶悬剑,须时刻自省也。”齐皓月淡淡一笑。
天剑门主冷哼一声,入谷,走到葬剑池边,在众人目光下,步入其中。
几个呼吸的功夫,血色池水一震,荡起微微涟漪,天剑门主破水而出,形容狼狈。
他的眉心有一道殷红的剑伤,入肉三分。
天剑门主面色煞白,对齐皓月喝问道:“劫剑竟在此处!它为何阻我进去?劫剑剑灵又在哪?”
齐皓月叹息:“五百年前大罗洞天已然不存,你何必执着。”
天剑门主定下神来,深深望了齐皓月一眼,化作遁光,倏然远去,没忘摄走天剑门那三个弟子。
太叔断见天剑门主离去,也自顾自离开,上官凉忧其伤势,紧跟其后,齐皓月看了眼边上的嵇恒:“站这作什么?”
嵇恒颤了颤,语无伦次道:“这,这,这……我是来洗剑……”
“剑留下,人走吧。”齐皓月摆摆手,嵇恒手中的剑唰一下飞到他手里。
嵇恒唯唯诺诺离去,临走看了李长安一眼,得,这回又没能跟五师兄说上话。
李长安上前接过剑,问齐皓月:“师尊,方才天剑门主可是被池底那柄剑所伤?”
“你去过池底了?”齐皓月眉毛动了动。
李长安点头:“去过。”
齐皓月略作沉吟,说道:“既已蕴灵,你便先稳固境界,七日后来寻我,我为你传法。”也不回答李长安所问的,他负手转身离去。
李长安目送他远去,天剑门人送来的赔礼留在地上,他便收了回到谷中。
入夜时分,吞了一颗安禅毒龙丸,却难以入定,他走到悬崖边抱刀而立,夜风萧瑟。月光下,林海如披银华。
“你心不静。”他的背后忽的传出熟悉的声音。
李长安回头,黑暗中走出一人,白衣胜雪,如天上谪仙。
白前……再见白忘机,李长安张了张嘴,改口道:“白师叔。”
白忘机走到他身边,微笑道:“你有疑惑,但过往你实力低微,知道多了也无益,如今你已蕴灵,我便向你交代一事。当初与你说过九国器,八荒刀就是其一。”
李长安道:“此事云庭真人已告诉我。”
“云庭?”白忘机一挑眉,顿了顿,又道:“他博览天下群书,能识出九国器倒不奇怪,不过如今八荒刀与你性命相连,只要你不展现它的威能,这世上能识出它的人,不过十数。”
“此刀有何威能?”
“此刀不出则已,出则无物不斩,你且看。”白忘机忽伸手向李长安双目一点。
李长安双目一凉,只见眼前天地布满了无数道交缠的细线,白的黑的红的黄的紫的,纷乱不堪。
白忘机忽而说:“出刀吧。”
李长安心念一动,一刀斩断脚边一株杂草上的线。
眨眼间,他眼中异象消失,天地复原,见不到了那些细线,但脚边那株杂草瞬息枯萎下去。
“方才那一刀,你斩断了它与天地的因果。”白忘机的声音再度出现耳边。
横刀 第二百四十四、剑有七缺,法无双全
“因果……”李长安若有所思。
白忘机问:“何为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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