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一点小事,你不需要知道,也不许问。”梅康哼了一声。科场作弊之事何等要紧。若是走漏了风声,儿子的秀才功名可就泡汤了。以梅朴那学渣样,错过了周楠这个机会,这辈子功名无望。
这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爹爹。”
梅员外突然心中一动:“迟儿,你不是喜欢读书吗,别人都说你是个才女。”
在封建社会,才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言。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好人家的女儿,读书识字,尤其是看了诸如《西厢记》那种脏书儿,传了出去,岂不让人嚼舌头?
梅迟满面通红:“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不是,不是。”梅康摆手:“爹爹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回答了,《四书》可曾读过?”
梅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问,一楞,道:“倒是读过。”
“那就好,那就好,八股文会不会作?”
梅迟心中更是奇怪:“却是不会。”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又是个女文青,平日读书最喜唐诗宋词,外带看些话本演义消遣。如四书五经这种一味说教的枯燥读物,实在提不起兴趣。再说,八股文有严格格式和写法,需要有专门的老师教授,还得精读上几百篇范文,日日揣摩,才入得了门。
梅康听女儿说不会,忍不住叹息一声:“哎,原来你也不会啊!”
梅二小姐:“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想起叫女儿做时文。真若要这种文章,我县读书人里此中高手不少,出个几十文随意就能求得一篇上好佳作。”
“这事……哎,还真不能叫别人知道了,只能自己家里人写,既然你不能作,那就算了,也别问。”
见老父一脸忧虑,梅二小姐道:“爹爹勿要烦恼,若说起家中会作文的的女儿还真想起一人,嫂嫂不就会作。”
“你嫂嫂会作,作得如何?”梅员外来了精神,急问。
梅迟:“我自是知道的,当年大哥在的时候,每次作了文章嫂子都会改上几次。听说,她作文的工夫都是以前在教坊司里学的。当初大哥还曾感叹说,嫂子若是个男儿身,以她的记性和文笔,说不定已经考个举人了。”
“考个举人,走,我们看看你嫂子去。”梅员外霍一声站起来,就急冲冲地走到后院素姐的阁楼里。
自从上次素姐中暑上吐下泻,然后被婆婆打了一顿之后,她就一直住在院子里,再不出去一步。因为那一场病,人也瘦了许多,出落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但那双眼睛却失去了以往的灵动,显得空洞冷漠。
看到梅员外父女,盈盈一福:“媳妇见过公公,见过二姑娘。不知道公爹今日到我房中,有何吩咐。”
自失踪案到现在,素姐被婆婆虐待过两次,梅员外深恨这个败坏门风的媳妇,也懒得看到他。这还是他这阵子第一次和素姐见面,未免有些尴尬。
就咳嗽一声,问:“素姐,听人说你会写八股文章。你家小叔不是要参加科举吗,你写一篇给他看看,学学。”
素姐:“什么题目?”
梅员外:“是《智之实》题目有点怪,你听我说说……”
“不用了,我知道,出自《孟子》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
梅员外喜道:“对对对,先前朴儿就是同姓周的小贼这么说的,你果然会作。快快快,快写一篇。”
话一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听到“姓周的小贼”五字,素姐古井无波的眼睛突然有光芒一闪而流逝:“周楠来过?”
梅迟突然恼了:“无耻,无耻,你还有脸说他?”
素姐嘴角微微一翘,竟露出笑容来:“我好象明白了,这个作文题目应该是今年县试的考题吧?我猜猜,会不会是周楠给你的呢?呵呵,科举舞弊,公公好手段,好大胆子。”
“啊,爹爹,这是真的吗?”梅二小姐大惊,转头看着父亲。
梅员外不说话,只青着脸。
素姐道:“题目很简单,提笔即有。不过,我是不会写的,公公和二姑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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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梅家出来,天已经黑尽,回到家之后,周楠吃过晚饭又如往常一般坐在屋中看小说书儿。看的依旧是《西游记》,西游、三国算是明朝小说中少有几本能够入他眼,可以反复阅读的。
眼睛虽然落到书上,心思却飘到其他地方。
他先前之所以不在梅家勾留而是匆匆跑回家来,是因为先前在梅家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而这事得在史知县调去云南之前搞定。
那就是自己的身份问题。
说到这里,别人或许会奇怪,周楠现在乃是吏部任命的典吏,身份上还有纰漏吗?
对,这里还真有个问题。
当初翁春和素姐拿着欠条到周家庄追讨欠款的时候,周楠本打着死不认帐的念头。可那二人却说笔迹可以作假,却可以对上面的指纹。
那指纹是以往那个周秀才留下的,若将来还有有心人拿周楠的身份真伪说话,将以往的挡案翻出来。一比对手印……后果是严重的。
周楠一想到这里,就一阵悚然:不行,必须尽快将以前的档案修改了,趁史知县还在安东,我手头还有些权力。否则,等他一走,换了个新的知县,物是人非,也不知道是何情形。
本年童子试,如果不出意外,梅朴一个秀才功名是跑不掉的,梅家那三百两欠款自然一笔勾销。现在已经是不是钱的事情,而是为了自保。
只是,修改档案一事动静有点大,难免引起人怀疑,有必要吗?
正思索着,云娘将手抱在他的腰上,轻轻地将脸贴在周楠的背心。
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周楠情动,回头将妻子抱上了床,自然温存一番。
这次自然和往常一般尽兴,事毕,云娘将脸藏在他的怀里。羞羞地埋怨:“相公,想当年妾身嫁给你后,每次……你都……都一脸的严肃……也不说话,虎着脸,叫妾身好生害怕。现在……现在……”
“现在怎么了?”周楠故意逗她。
云娘:“现在你不停说些浪话,叫妾身,叫妾身好生羞怯……”说着,一身都羞红了,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去不敢见人。
周楠心中有事,突然心中一凛。最熟悉以前那个周秀才的自然是云娘这个枕边人,随着我和她天长地久地生活在一起,必然会让她觉察出其中的疑点……不行,修改档案一事情必须立即着手,再不能拖延。
第二日,周楠到了衙门,先是招了刻工印了卷子,然后踱去刑房,请刑房的师爷帮忙将以前周秀才杀人案的卷宗都调出来看看。
刑房专门负责治安刑事案件,整天不是个快班帛吏就是跟地痞流氓、亡命之徒打交代。侦询犯人的时候,还得采取暴力手段。
这才是百姓口中所谓的衙门,所谓的黑暗的旧社会。
刑房师爷姓黄,世代公门。读过十来年书,以前也是个文弱书生。在刑房当了一辈子差,经历的事情多了,满口脏话,喝起酒来三两斤不醉,酒色财气四毒俱全。
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原则可言,周楠是县尊那里的红人。且二人一切喝过几次酒,干过几件利益均粘的事,私交不错。
就笑着问:“周师爷,你那案子十年前就结了,现在怎么又想着翻出来看?”
周楠故意一叹:“若非那案子,我现在说不好已经中举,又何用在这衙门里厮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如今每每想起过往种种,真是锥心沥血,夜不能寐。而那日我喝了许多酒,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想再看看卷宗,算是对自己的警醒。”
黄师爷也是一叹:“周师爷,说起读书,其实我也算是有天分的。当初在学堂发蒙的时候,先生就叹道,若非我是公门子弟不能科举,一个秀才还是可能的,这就是命啊!而你,明明举人功名稳拿,却因为这狗皮倒灶的案子前程尽毁,这何尝不是命?你要看卷宗,自看就是。不过,有一桩你却要答应我。”
周楠:“黄兄你说。”
黄师爷:“往年的旧档启封,阅读时,按规矩旁边得有刑房的人在,等下你看的时候,我得在旁边陪着。”
周楠:“黄兄,你我也是老朋友了。难得有个机会坐在一起吃茶聊天,真好和你亲热亲热。”
很快,黄师爷就从文书库里取了那件凶杀案的卷宗出来,交给周楠。
周楠打开卷宗,一边翻看,一边同黄师爷唠起嗑来。
无论古今,单位的工资收入和福利待遇多寡,以及对上司的抱怨都是永恒不变的话题。
就衙门里来说,如周楠和黄师爷这一级的典吏,朝廷每月的俸禄上头克扣下来,只一百多斤米二三两银子,知县再个人掏腰包贴补二三两,总数超不过五两白银。
这在安东县也算是高薪,问题是典吏们谁不是要养活一加七八口人。而且,他们在场面上行走,花消也大,到月底基本都要过几天苦日子。
黄师爷叹道:“周老弟,你现在是礼房典吏,这个月县试,倒有一笔不菲的收入。我却惨了,最近县里太平无事,也没有外快,苦得紧。再说了,刑房都是人血银子,可不敢拿,一拿,说不准哪天就把自己陪进去了。说起来,六房中刑房是威风,却最穷,我也是命苦。谁叫我家世代都是刑名师爷呢,这才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周楠笑着安慰:“你也别叫苦,就说我礼房吧,也就每年这个月考试的时候能赚点辛苦钱,其他十一个月都得喝西北风。其实,我也穷得紧,还不如依旧在承发房呢!”
黄师爷:“周老弟,你还骗人,听说你弄了几天船承运盐道的官盐,银子见天哗哗朝家里流。就这样还喊穷,有天理吗?”
周楠:“我去运盐,那是和石知事不打不相识。知事所在河上缉私盐,和刑房也经常打交代,黄师爷何不去他那里说项,也弄一两条船过去。若黄师爷有这个心思,周某倒可以引见一下。”
黄师爷大喜:“这感情好,还请周老弟多多帮忙。”
“应该的,有一句话怎么说来则,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咱们弟兄可是要一辈子呆在这衙门里的,见天照面,比亲兄弟还亲。哎,这指印都模糊了,我重新盖一个。”说着,周楠的拇指粘了印泥,朝卷宗上盖下去。
黄师爷装着没看见,只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起水来。
闲臣风流 第七十五章 旧案疑云
当年凶杀案的卷宗在县衙存放十载,摆古代低下的科技水准所赐,纸张已经破旧,那些指纹也变得迷糊了。
周楠这一气的指印盖下去,顿时弄得一塌糊涂,这个时候就算是神探狄仁杰在,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卷宗颇多,按照当时的制度,但凡有周楠两字的地方都要盖手印。好半天,周楠才将一切弄好。
偷偷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下身心,一边和黄师爷闲聊,一边看着当日所发生的案情。
当年周秀才为什么和周大公子发生冲突,后来又是怎么取人性命一事,周楠也只是隐约听人说过几次,内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其实,当时周秀才和梅大公子因为经义上发生分歧,争执半天,以至翻脸成仇,并对对方饱以老拳一事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酒楼老板和小二都可以做为人证。
当时,周秀才和梅公子正在酒楼里饮酒作乐。二人都喝得微熏,互相叫骂了半天,就扭成一团来到楼梯口处。
周秀才忍无可忍,一拳打到梅大公子的胸口上。
顿时打得梅大公子大叫一声,满面都扭曲了。按照酒楼老板的说法,那就是“满面煞白,汗如豆出。”然后,就一翻身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咽了气。
“大约是摔成脑出血了,这才古代基本是死定了。即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也得做开颅手术,费偌大周章海量医疗费才能抢救过来。”周楠心中不觉有些同情梅大公子,“这事怎么这么巧呢,恰好摔伤了脑袋?”
他又下意识地去看忤作的验尸报告,刚翻开,心中却又是苦笑:“难不成忤做还将梅大公子的尸体给解剖了,光看看表面又能看出什么?梅大公子下葬已经十年,现在也只剩一把冢中枯骨了。”
正要将卷宗扔到一边,突然里面的一行字跃入眼帘。大概的意思是说,梅大公子之所以失足跌下楼去,那是因为中了周楠一拳,疼痛难忍之故。
那么,问题来了。按照验尸报告上说,换算成现代社会的度量衡梅秀才身高大约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四十斤。这身形在营养普遍不良的明朝,也算是惊人的。
就周楠观察,嘉靖年间的中原和江南地区,因为人多地少,普通人一年到头也就吃几回肉。蛋白质摄入量普遍不足。一日三餐光靠一斤米饭那点碳水化合物,根本就提供不了多少热量。
梅大公子之所以长这么高,还不因为家里有钱吃得好。而且,梅家的基因不错。梅康是一条铁塔般的汉子,而梅朴才十二岁年纪个头就跟成年人没什么两样。
因此,整个明朝农村地区的平均身高也就一米六十左右。就当初的周秀才来说,十六岁年纪,也就一米六十高,九十来斤,好生可怜。
那么,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来了。被人一拳打得满面煞白,汗如豆出。”只可能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被人打断了勒骨,这才疼痛难忍。可验尸报告上说,梅大公子身体完整,没有骨折,没有内伤。
一个九十斤重的文弱书生,可能把一个一百四十斤重的梅大公子打下楼去,这根本没有可能。你也别说周秀才有内功,会七伤拳。穿越到明朝之后,周楠也留意过,所谓的武功其实并没有武侠小说上吹得那么玄。
即便是军中的好手,也就力气比普通人大,反应比普通人快一些,也就是后世散打运动员的水准,甚至还不如。
“难道梅大公子有隐疾,没听说过啊!”周楠越发地觉得这案子有些可疑,可具体可疑在什么地方,手头资料有限,却看不出来。
看完卷宗,周楠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黄兄。”
“没什么,大家同僚一场,你不是还挂着个承发房典吏的职务吗,要调阅卷宗也不坏规矩。”黄师爷笑道:“可看全了?不过,这卷宗可不止这一份。”
周楠面上微微变色:“其他地方还有一套吗?”
“对,人命关天,刑部那边还有留底。”黄师爷解释说,地方上但凡遇到杀人大案,缉捕罪犯,审讯之后,按照制度,得报省一级提刑按察使司再审。审完,报刑部。刑部录了口供之后,送去大理寺定罪。
定罪之后,又得送去都察院复核。复核无误再发会大理寺最后判决,该勾决秋后问斩的问斩;该死缓的斩监候;该徒的徒,该流的流。
如此,一套程序才算走完。
对于人命要案,各部门都非常慎重,也依法依规。
罪案审结之后,除了案发地政府会留一套卷宗之外,刑部那边也有一套要归档。
周楠只是一个小小的吏员,属于基础公务员,如果能够进入刑部修改档案?
当下,他心中有些丧气。不过转念一想,至少县里留的指纹改了,以后若是有人对我的身份有怀疑,难不成还去中央提档?
小地方的人,刑部的大门朝哪边看你知道吗?
这么想,心中又高兴起来。
至于这个案子中的疑点,周楠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想查又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也就罢了。
再说,马上就是县试,这可关系到三百两的债务是否能够结清,他也没有工夫去想其他。
过得几日,今年安东县的县试如期举行。
文教直接关系到一个地方官的政绩,据小道消息说史知县马上就要调去云南,时间就是在过年之后。这次县试能够办好,送出去几个秀才,他这一任知县也算是完美收官。
这一日,周楠照例在礼房准备,突有衙役过来说大老爷请他过去说话。
到了后衙,见左右无人,史杰人突然道:“周楠,你保梅家三公子为头名案首一事,还得斟酌一下。据本县所知,那梅朴学业不成。前番家中先生嫌他愚钝,连束修都不要了,挂冠而去。本官担心他到了院试考场上,因为文章作得实在太差,惹恼了学政,有损本县的官声。”
周楠大惊:“大老爷,这可是你答应过的。其实,县尊你也不必担心,每年各县的头名中不能读书的士子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学政心中也是清楚的。”
史知县沉吟片刻:“你退下吧,容本官再想想。”
下去之后,周楠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就在昨日,水员外家突然派人过来拜见史杰人,说了半天话,估计是许下了不少好处。
周楠心中不满,好你个史杰人,明明答应了我的,这临到要考了却开始犹豫起来,这不是整人吗?
县试这一天,爱睡懒觉的史知县和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的周楠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应卯时就起了床,来到县衙开始准备考试事宜。
考场设在县衙大堂里,今天来了好多考生,有三百来余,都在大堂外面等待查验身份,然后一一入场。
作为亲民官,史知县抖擞起精神,亲切接见考生们,一一询问姓名,又勉励上几句。
不片刻,梅朴就过来,拜道:“学童梅朴拜见老父母。”
“你就是梅朴?”史杰人突然将脸一沉,喝道:“听说你平日里好酒贪花,将梅家的声誉都败了个干净,不但气走了先生,还将你父母气得大病一场。像你这种不孝的无行之人,也有脸读圣贤书,也有脸来参加本国家纶才大典,来人啦!”
这才是形势突变,周楠大惊,忍不住道:“县尊。”
“你住口!”史杰人怒气冲冲。
闲臣风流 第七十六章 峰回路转
史知县又喝道:“来人,给我搜身,须防夹带。”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来,将梅朴的考篮搜得乱七八糟。
毕竟是个孩子,梅朴屈辱的眼睛都是泪水。其他考生看他的目光既有同情,又幸灾乐祸。心中都道:“这个梅三公子恶了知县,今科县试怕是无望了。”
周楠也是心中郁闷,想,史知县果然是贪水家的银子,要将头名给水岳,苦也。
很快,三百多考生陆续入场,将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即便点了十几只蜡烛,依旧一片昏暗。
这光线自然没办法作题,考生们都闭幕假寐蓄养精神,等到天光大亮再说。
周楠负责发卷,在桌椅之间穿梭,挤出一身汗来。淮安还好些,读书人不是太多。如果换成江南文教昌明之地,每次考试都有上千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当然,据史料上记载。西北地区,如甘肃、宁夏这些地方,因为经济落后。每年考试也就阿猫阿狗三两只,能凑够人数对于当地知县来说就是一大功劳。只要你去参加,只要不是文盲,都能过关。
可见,要想走科举这条道路,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所谓考卷,其实就是几张印了格子的几张纸,天头上还盖着县衙大的印。八股文有严格的字数限制,考生得将这些空格都写满了。如果没写够,或者写多了没地方落笔。抱歉,明年再来吧!
考卷发下去之后,等下县官就给再给大家发一张题目纸。
当卷子发到梅朴的手上时,看到他眼睛里的泪光,周楠忍不住低声安慰:“考生,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作文,文章做得好才是根本。”
梅朴抬起头狠狠地看着周楠,直欲跃将起来将他撕成碎片。这厮不是说好让我得头名吗,看今天县尊的情形,完了,一切都完了,我要弄死你这个畜生。
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天亮开,题目纸发下来。周楠一看,果然是《智之实》,就松了一口气:果然是。
转念一想,又丧气:提前知道题目,提前背熟范文又如何,头名都给水岳了。
这次考试的题目是截塔题,甚难,大多数考生到午后才交卷出场。当然,也有提前交卷的,比如水岳。
这小子倒是个能读书的,史杰人看完卷子,说一声“难得好文章”就当场录取了。
看到水岳得意洋洋的样子,周楠心中气恼。
县试排定好名次之后要三天之后才发榜,周楠气愤史知县不守承诺。恰好明天是休沐,又请了两天假,撂挑子回家去了。
这事看来不成,周楠现在最要紧的是琢磨出一个如何应付梅家报复的法子,又要想想如何去弄那三百两银子,把旧债给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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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朴出了考场,失魂落魄地走了几条街,也不知道怎么地回到家里。
父亲梅康和二姐梅迟已经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到任何,二人同时问:“考得怎么样了,题目是什么?”
梅三公子讷讷道:“是《智之实》。”
“好,太好了!”梅康大笑,又压低声音道:“那姓周的小畜生倒是个信人,没有骗老夫。你背熟的文章自然作得极好,哈哈,咱们梅家终于又要出一个秀才了。儿子,爹爹往日在钱财上对你苛刻了些。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对了,迟儿,你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也该油鞋表示。”
梅二小姐微笑道:“阿弟不是喜欢我房中那口宋代汝窑水洗,过来讨过几次了,等下我叫小红给你送过去。”
“谁要你的东西,这次考试别说头名,能不能上榜都难说。”梅朴毕竟是个孩子,先前被知县当着几百人训斥了一通,感觉窝囊到极点。现在父亲和姐姐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委屈得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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