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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廖氏点了下头,想了下,又道:“秋蓼你一定要给我看好,孩子生出来前,千万不能出事!”
沈婆子应了,想起近隔三差五便过来那个徐庚婆娘,问道:“那那家子人怎么办?我见太太似是不喜。索性吩咐门房,往后不要放进来了。”
廖氏摇头,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吧!再过几个月,瞧瞧再说。”
沈婆子一怔,再一想,明白了过来,忙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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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回来后,转眼便半个月过去了。见只有沈婆子过来试探了几回,除此之外,婆婆廖氏不但丝毫没多问一句她被劫与被救经历,反倒和颜悦色地安慰自己,颇觉意外。且一开始,也隐隐知道有关自己失贞流言两边府邸里流传开来,只很,这话便也没人再传了。一件原本她预料中要折腾一段时日事,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过去了,实是出乎意料。自己稍一揣摩,渐渐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唯一感到奇怪是,前世里,廖氏很便做主将徐荃过继了过来。现,廖氏当然也是想要让她替亡夫守着。但为什么到了现还迟迟不提此事?她知道那家人这段时日一直频频过来。
初念对于过继这件事,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等就是廖氏开口。如今她仿佛没什么动静,虽感奇怪,但自己自然也不会先动,等着她便是。
日子便这样很平静地入了二月。这一天,京中传出了一个消息:燕京平王步山东福王之后,刚于小半个月前,正式扯旗与金陵对抗,大名府外鹿屯,和中央军发生了第一次冲突。后,以五千人投向北军而结束这南北之间第一次军事较量。





玉楼春 第四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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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越来越紧张了。隔个十天半载,京中便必会有关于这场变乱消息传来:北军下河北了。北军路上被阻,粮草供应不上,被中央军逼了回去。北军攻下直隶大名府元城。元城又被中央军反攻占了回去……
从一开始,号称调集了数十万人马中央军便并未如人期待那样,迅速平定不过只有数万人马北军,双方你来我往,一直呈胶着状态。好争夺战场始终还是被阻河北一带,往南下去大楚之地,并未过多地受到波及。
就这样一直到了元康一年夏,金陵城里上从世家门阀,下到茶社坊间,几乎人人眼睛都盯着北边那场燃得正旺烽火之时,六月底某个很普通夜晚,金陵城外百里过去山下,一个不过只散落分布几十户人家名为石帆普通村庄,村尾一间四合农舍里,有个年轻女子,此刻正仰面躺床上,披头散发,浑身汗出如浆,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叫人听了甚至为之毛骨悚然吟呻之声。
这家户主叫周大,他婆娘是国公府国公夫人廖氏身边那位乳母沈婆子远亲。大半年前,周大夫妇得了沈婆子一笔厚财,说要送个女人过来他家安胎待产,只是这女子得了魔怔,神智有些不清。周大贪图钱财,且又是沈婆子发话,自然一口应了下来。第二天夜间,他家这间原本连自己也不大去西向堆杂物屋子里便住进了一个女子。当时虽只打了个照面,印象中那女子形容憔悴,但也瞧得出人极是标致,忍不住还多看了几眼,被婆娘发现,狠狠扭了把胳膊。人被送过来后,当即便有两个婆子跟着住了下来,从那时候起,所有递送吃喝等事均由两个婆子包办,周大夫妇再未见过那女子一面。一开始偶尔也会听到那屋子里传来女子哭号,但很便消了声。沈大夫妻二人虽心中也有疑窦,却知道大户人家里头*,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打听,只装作不知道便是了,对外称是自家一个死了丈夫远亲侄女无路可去,这才投奔了过来暂时落脚。一晃眼到了此时,发动要生了。
不过大半年过去,秋蓼便瘦得不成样子了。全身只那个肚子大得突兀。从昨夜起,她便开始这张铺了干秸秆产床上痛苦挣扎了。直到现,肚子里那团肉却始终下不来。声音嘶哑得像被刀割碎,十个指甲也早抓得断裂,只剩光秃秃两条腿还秸秆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蹬动,地上满是被踢散下去染了斑斑血水秸秆。
两个产婆此时也早大汗淋漓,累得几乎站不住脚。问过侧旁沈婆子话,得知保孩子第一后,对床上这个产妇后一丝怜悯之心也彻底消失。喝了口水擦把汗后,到了秋蓼侧旁,将她腿支成大大m状,一个产婆便用力从上腹往下挤压,另个将手探进了秋蓼腿间。
产妇猛地睁开眼神涣散双眼,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小半个时辰后,一团沾满了母亲体内血水肉从她腿间滑了出来。沈婆子猛地冲过去,拨开一看,发出声惊喜大叫,随即发觉不对,惊慌道:“怎么没声?”
“姑奶奶别急,我来!”
一个产婆麻利地将缠住婴儿脖颈脐带剪断后,拉起一条腿倒挂,掌心往婴儿臀部啪啪打了数下,婴儿便随她拍击,发出呱呱啼哭之声。
“恭喜沈奶奶,是个带把!”
产婆喜笑颜开,飞将婴儿拭擦干净,用块布包了起来。
沈婆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光芒,终于长长吁出口气,朝西用力合十拜了几拜,小心地接过那团刚降生世肉,转身要往外送时,先前已经一动不动秋蓼仿佛忽然回过了魂,挣扎着从产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一下翻滚到地扑了过去,用微弱声音乞求着道:“嬷嬷发发慈心,不要拿走我孩子!”
沈婆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秋蓼,把手中婴儿递了出去,又命两个产婆也出去,关了门,这才一步步到了秋蓼跟前,盯着她,面上罩了层寒霜。
秋蓼瑟缩了下,忽然嘎声道:“是我说错了话……孩子生下来了……我如今该求,是不是让你们饶过我一命?”
沈婆子俯身下去,看一眼她还不住往下淌血腿间,压低声道:“你害死了二爷,如今还想好?太太慈心,自然不会动你。至于你能不能活,那就看上天意思了!”
秋蓼身子像似得了疟疾般地抖了起来,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忽然又尖声大笑。这样原本一个已经奄奄一息人,这时刻竟也能发出如此尖利声音,连屋外人听到,后背也是汗毛直竖。
“太太慈心,太太慈心……,太太可真是慈心哪!”秋蓼咬着牙,笑,“我下贱,勾了爷们想上高枝。可这害了二爷罪名,我便是做鬼也不认!我爬了你家三爷床,原也想好好跟着三爷,只他却不把我当人,又把我送到了二爷跟前。他们都是爷,我不过是个下贱丫头,能让爷们开心就好!我认命!你们等到了今天,是想把这孩子抱过去当二爷种养吧?可我告诉你们,这种到底是谁,连我自己也是一笔糊涂账!”
沈婆子脸色微变,低声道:“贱蹄子,你胡说什么?”
秋蓼白着张毫无血色脸,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盯着沈婆子,目光如同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地扎过沈婆子脸。冷冷笑道:“谁叫我水性杨花这么下-贱呢!我跟二爷头一天,和三爷睡过,这一点你们想必是晓得。只是再前一天,我还和你们府里一个小厮好过,这你们便不知道了吧?所以这个种,到底是二爷呢,还是三爷呢,还是那个小厮呢,连我自个儿也搞不清楚……太太要养,那就抱过去养好了。指不定老天开眼,正好就是二爷种呢?”
“那小厮是哪个?”
沈婆子脸色大变,问了一声,伸手过去啪一下,狠狠便刮了她一巴掌。秋蓼像枝风中折断芦苇,一下倒了地上,眼中不停流泪,却不再说一字,只呵呵地笑个不停,状如疯癫。饶是沈婆子,盯她久了,也是一阵毛骨悚然。想了下,阴沉着脸起身要走。
“太太,还有你,你们要给我记住,我李秋蓼就算化成了鬼,也定不会放过你们……等着瞧……”
沈婆子把状如疯癫女人和厉如鬼魅声音一并关身后那间充满了闷热血腥气屋子里头,捋了下胳膊,等那阵鸡皮疙瘩消了后,出了院子,对着门口两个婆子低声耳语了几句,回头看了眼紧闭门,立刻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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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辆蒙了青毡小马车停国公府西侧一扇角门外,几个人抱了团东西,夜色掩护之下,急匆匆地往里而去。
廖氏卧房里,灯大亮着。魏国公徐耀祖常年不,即便归家,也独居南厢一间云房里。只这间卧房床榻之前,却永远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双他从前穿过软底便鞋,衣柜打开,里头也叠放着他衣裳。就仿佛男主人此刻只是暂时出门,不日便会归家一般。
沈婆子如幽灵一般地飘进了这间屋子,对着起身迎了过来廖氏低声耳语了半晌。廖氏脸色从喜到忧再到骇然,后猛地睁大一双眼睛,跌坐到了椅上,脸色发白。
沈婆子慌忙上去给她揉胸,半晌,廖氏缓过了一口气,脸色还是灰白,喃喃道:“她说得是真是假?是真是假?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婆子哼了一声,道:“太太,依我瞧,就是这贱蹄子故意这么说,存心想让你不自来着。你忘了,先前你拷问三爷时,三爷不是说这丫头跟了他时还是个处子身么?这贱蹄子,我素来是知道,心高气傲得很,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眼睛长到了头顶,对府中小厮向来没好声气儿,怎么可能成了三爷人后,还和小厮混一处?这孩子,不是二爷,就是三爷,养起来必定没错。”
廖氏信了,或者说,她愿意信沈婆子这番话,沉吟了片刻,脸色终于缓了下来,皱眉道:“那个秋蓼,怎么样了?”
“太太,你一向仁善。只是那贱蹄子,瞧着就不是个安分。倘若被人晓得这事,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罢凑到廖氏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廖氏听罢,尚微微犹疑,沈婆子已经道:“又不是咱们特意害了她,倘她自己挨不过去,也怨不得咱们。太太你想想,倘若不是她,咱们二爷会这般就早去了?”
廖氏被提起伤心事,想起那个死去儿子,心中一阵伤感,又一阵恨意,点头道:“也罢!便是为积德缘故,我也是不忍对她如何。这事交给你便是。我信你。”
沈婆子忙应下。低声又道:“太太,那孩子我瞧了,虽还没长开,只眼睛鼻子,和咱们二爷真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一般,又不哭不闹。你要不要去看看?”
廖氏早就正有此意,被沈婆子这么一说,是心痒,忙点头。沈婆子伺候她穿了衣,也不带别丫头,领了悄悄便去往了府中一处僻静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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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对此浑然不觉。只是这将近半年日子里,始终没有来自司家祖父司彰化对自己从前那封信任何回音。其间悄悄也托周志自己和母亲王氏之间递过几次信。照王氏意思,她也是试探过好几次了,但老头子口风一直很紧。既没说同意她归宗,也没说不同意,连她至今也捉摸不定他态度到底如何。
等到了现,初念那种想要自己亲自去和祖父对话,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意愿越来越强烈了。数日前,再次托周志给自己母亲送去一封信。于是昨日,廖氏便得了司家人信,说王氏卧病,长久未见初念,有些想念,盼女儿能够回去小住两天,以排遣思念之情。
这是初念自嫁入徐家以来,王家第一次提出这样请求。廖氏也没刁难,把信传给了初念,允她次日回娘家,甚至和颜悦色地道:“小二媳妇,你母亲身子不妥,你既回去了,便是多住两日也无妨。”
初念有些意外,没想到婆婆如此痛便答应了。谢过之后,次日,携了廖氏礼,坐马车周志护送之下,往司家去了。




玉楼春 第四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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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恰是逢八市日,北方此刻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那场战事,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金陵城里普通百姓日子。尤其西市东西两条大道上,人来人往,车马不绝。国公府马车行至一处拐角时,车夫为避对面来一辆疾驰马车,往左靠了些,却不慎碰了正拐出来一顶大轿,轿夫一时没稳住,轿身斜斜侧了过去,结果从轿帘里头摔出来一个人。等行伍中鸣锣张伞随从反应过来蜂拥去救护时,那人已经跌趴到了地上,姿势不甚雅观,连头上帽也滚到一边。
周志见冲撞了人,且瞧对方出行排场也是富贵中人,不敢怠慢,忙命车夫将马车先停靠一边,匆匆回了声还坐里头初念,便下马过去察看。
他自小长于国公府,对金陵城诸多门阀贵胄自然了然于心。等认出这个正被下人七手八脚扶起人时,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原来此人不是别家,正是升平侯之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段良儿子段秀,乃是京中有名世家公子之一。偏偏其父段良也是武将出身,与魏国公徐耀祖素有嫌隙,两家不睦,平日也没多少往来。此刻见竟碰了这碰不得人,忙抢上前去作揖致歉,解释道:“并非是有意冲撞了段世子。实是对面方才有马车来得急,车夫避让不慎,这才碰了段世子大轿。世子可有受伤?”
段秀被人从地上扶起,拍掸衣袍上尘土,戴回帽后,瞪着眼骂:“你是哪家?瞎了你们狗眼……”话没说完,边上便有随从认出了周志,附耳过去说是魏国公府徐家。一怔,瞄一眼停路边那辆马车,登时愈发来了劲头,朝着周志呸了一声,道:“我还道是谁,原是那个出了反贼有名徐家!你们是瞧我过来了,故意冲撞上来要寻事吧?你也别给我说这些好听了。本世子被你们撞出了轿,我今日别都不要,也只要撞回你们马车,扯平便是!”说罢一捋袖子,命自己随从:“来啊,都给我上,把他家马车给我掀翻了!”
这广庭大众周围还有无数路人停下瞧热闹场合,段秀为何竟敢如此肆无忌惮?说起来,也不过墙倒众人推而已。随了北边战事胶着,元康帝赵勘碍于廖家和魏国公府祖上功勋,虽没对徐家如何,只这圣恩是一天天淡下来,据传徐贵妃那里,已经数月没去一步了。但凡有点脑子人,谁不知道等平定了这场祸乱,徐家往后结局也就只剩惨淡了?如此堂堂世家豪门,传承至今□代了,只因出了个反骨长孙,竟落得个门庭冷落,连昔日那些频繁往来亲友至交也纷纷避之不及。旁人谈起之时,也就或唏嘘或感叹或幸灾乐祸而已。至于段家,自然是幸灾乐祸。这段秀不过二十多岁,原本就是豪强逞凶之人,今日见对头这样送上了门,哪里还肯轻易罢休?虽知道马车里头坐必定是徐家女眷,却哪管这么多,非要闹个厉害扳回脸面不可。
周志见段家十来个随从随了段秀一声令下便朝自家马车而去,哪里能容?当即退回,令跟出来三四个小厮一道围马车侧前,强压住怒气,道:“今日叫段世子跌了一跤,确实是小人有错先。赔礼道歉自不话下,哪怕世子鞭挞小人一顿,也是心甘情愿。只似世子这般行事,小人绝不敢相从!真闹大了事,天子脚下,绝不怕没个能说理地儿!”
段秀见这徐家家仆模样人竟敢这样与自己说话,一怔。
徐家如今虽不招皇帝待见,只国公夫人廖氏母家,如今却正如日中天。真若闹大了,自己回去说不定确实要被长辈责骂。略一踌躇,眼角处瞥见路上围观里三层外三层人俱都看着自己议论纷纷,心想若是被这家奴这样一句话便给说回去,自己岂不是脸面全无?那廖家再得势,于徐家也不过是门姻亲而已,真还能拿自家如何?当下手一挥,骂道:“撞了我先,我只要撞回去,哪里有半点理亏?都给我上!”
他这边十来人,徐家随行小厮却不过只三四个,蜂拥而上时,顾头不顾尾,周志虽操了车辕前放着一根横担极力护卫,马车还是从后被段家几个人抬得翘了起来,周志怒吼一声,一扁担扫过来,便将数人撂倒地,哎哟叫唤个不停。
段秀听见车厢里头传出一声年轻女子惊叫声,是来劲,吼道:“没用废物!,都给我起来,去给我掀了!”
正此时,马车里忽然传出一道带了愠怒女子声音。那女子道:“段世子,我家车不慎碰了你轿害你跌跤,确实是我们不是。赔礼若是不能让世子消气儿,待我回去禀了婆婆,再差人具礼上门致歉如何?此时路窄人多,就为这么点小事,你我两家车轿便占了整条道,引来路人如此围观,岂非有*份?”
这声音一下便压下了车外闹哄哄声。正爬起来还要再打过来段家家奴停了手,面面相觑。
这说话,正是初念。她与尺素一道坐里头,早听到了外头动静,等了片刻,见事情不但没消下去,反觉车厢整个往前倾,连累尺素没坐稳惊叫一声差点就要扑出去,急忙一把抓住了,这才稳住身势。眼见情况控制不住了,心中怒起,这才出声制止。
段秀也是个风流人物,从前与一帮狐朋狗友处一起时,听去过魏国公府吊唁人提到那个寡孙媳美貌。此刻听见马车里传出年轻女子呵斥声,虽含怒气,却十分地娇脆清亮,又听她说“禀了婆婆”,立时便知道了她身份,正是徐家年轻守寡嫡孙媳妇。一下心痒难耐,想亲眼看一下美人到底美何处,眼珠子稍转,分开众人挤到车厢前,作势一个站不住扑过去,手正要去撩那窗帘子,早被严阵以待周志一把挡住,没防备之下,真站立不住,噗通一下又跌倒地,惹得旁观之人顿时哄堂大笑。
段秀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回是真恼了,也不用人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咬牙道:“给我打死这个狗胆包天奴才!竟敢对本世子动手!”
段家众人得话,一窝蜂又要围上来厮打时,正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喝斥:“肃王王驾到此,何人竟挡住行道,喧哗于市?”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停下了一顶华丽大轿,轿帘掀开,走下一个二十左右年轻男子。头戴簪缨冠,身穿海水江崖织金赤袍,系根碧玉带,脚踏玄色朱缘王靴,衬得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只是此刻正略微蹙眉地看向正闹着那堆人,身侧是七八个骑马王府护卫。发话那护卫领官,此刻正以手中马鞭指向,目光威严。
自从福王平王相继生事之后,大楚剩下诸多一字王,或自愿,或被迫,纷纷都已离开藩地,如今被齐聚到了金陵,众围观之人见这年轻美男子竟是赵家一字王,慌忙往两边退散,一下便让出了条道,四下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肃王赵晋,就藩于洞庭,十岁便袭了王爵。他年岁虽少,但辈分却高。是元康帝赵勘王叔,平王族弟。自小便以敏慧而闻名,博闻强记,精通药理音律,与文人结交,诸多赵姓藩王之中,算是颇得属地民心一个了。
段秀见这过来年轻男子竟是肃王,知道他母亲肃太妃是故去太皇太后亲妹妹,当今皇上姨奶奶。去年春正过五十大寿时,病体缠绵顺宗还不忘特意给这位亲姨母送去了一份重礼。知道莫说自己,便是他祖父段侯爷来了,此刻也要恭恭敬敬下拜,一下便收敛。急忙收去先前那无赖样,整了下衣冠,迎上前去拜见。
周志见这一场意外纠纷竟惊动肃王,也是暗自心惊。生怕段秀恶人先告状,忙远远跪下见礼,自报家门后,道:“启禀王爷,方才并非我家要生事。只是今日送我家二奶奶回娘家省亲,路上不慎碰撞了段世子乘轿,世子跌一跤,不肯受礼,定要将我家二奶奶坐马车也掀翻,这才阻了通道。还望王爷明察。“
赵晋看一眼那辆此刻静静停路上马车,想了下,对着段秀道:“段世子可有受伤?”说话时,语气虽温,双目却隐然含威,射向段秀。
段秀自知理亏,讪讪道:“脚,脚有些拐了……”
赵晋微微一笑,方才目中寒色消,一派春温水暖,道:“难怪世子如此动怒。只是若无甚大碍,今日看本王薄面,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这般阻塞街行,委实不妥。”
段秀脸微微涨红,纵然心中不甘,却哪里敢驳了他面子,忙应了声是,对着周志丢了句“看王爷金面才饶了你”话,朝赵晋辞拜后,转身钻回自己轿,领了人匆匆而去。
初念见一场纠纷如此终于消去了,揭开车帘一角窥出去,见周志正对着那个肃王拜谢,那人摆手转身要走,想了下,便也发声道:“王爷留步。方才此事,全仗王爷开了金口,妾身这才免于羞辱。感激不。不便下车,还请容妾身就此朝王爷拜谢。”说罢起身,隔着帘子朝他方向裣衽一礼。
赵晋停住了脚步,转向初念说话声传来方向,微微笑道:“少夫人不必多礼。论起来,与少夫人也是略有渊源。方才那事未惊扰少夫人便好。”
初念一时有些不解他话。想不出自己与这肃王府会有什么旧交?只也不便多问,只是再次道谢而已。赵晋略微颔首,看一眼隔住了她那张车帘子,转身上轿。待他一行人过去后,周志忙指挥下人重上路,赶了马车继续往前。到了司家,被迎进去。与久未见面王氏和弟弟继本叙话,自是一番说不离情。王氏得知廖氏允了初念小住一夜,心中欢喜,打发走了周志等人,叫明日再来接。等跟前只剩自己和初念了,便询问前次她山东遇险事,叹息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怎竟会出这样事。你他家,如今可有为这事受委屈?”
先前与王氏通信里,初念已经提过此事了,说自己无碍。此刻见王氏又问,知道她担忧自己,便笑道:“真没受什么委屈。婆婆我面前,也丝毫不曾提半句。”
王氏见她不似强颜说好,这才放心下来,道:“你祖父此刻还没回。待他回了,你再去拜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玉楼春 第四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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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彰化晚间才回。kxnet初念到他书房拜见。
差不多一年没见了,这个祖父看起来,和先前她出嫁离家前见过后一面并无什么不同。仍是坐得笔直腰杆,不大带表情一张瘦长脸,那只经年日久仿佛沾了他气儿黑猫混沌踞坐桌案一角,也用一双玻璃珠子般反光眼睛严肃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司彰化看见初念,也没露出多少祖孙久别重逢当有喜色,只淡淡点了下头,示意她起身后,瓮声瓮气地道:“回来了?你公婆还有祖母身子可都好?”
初念应好后,见他不再作声,只低头翻看桌案面前一册文卷,瞧样子是叫自己退出了。等了许久才等到这机会,哪会就这样转身离去?反近前一步,开口问道:“祖父,从前我曾托母亲给您递了封信。孙女斗胆,敢问祖父心中作何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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