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崔鹤见皇后镇住了这帮大臣,有人把自己奏章递送给她,她面带笑意地一一接过,暗地里终于略微松了口气。
实话说,就算是他,也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夜皇帝原本宿于安贵妃处,后去了皇后坤宁宫,出来后便命人不用跟随,匆匆往春和殿去。当时,崔鹤便觉得他神情十分异样,隐约觉得会出事。果然,没多久便传来他病发,晕倒柔妃寝殿里消息。皇后立刻赶了过去,命人将皇帝送到他日常歇息养安殿,急请太医。
于院使赶到后,匆忙施救。皇帝清晨时,苏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人便像换了一个,暴怒无比,闭门谁也不见,连夜间也不掌灯,一步未出门外。如此就是三天过去。
“娘娘——”
崔鹤帮捧着萧荣收来奏章,一直送她到了养安殿前,这才小心地将奏章递了过去。
看得出来,萧荣眉宇间也积满了倦怠。此刻对着他时,早没了方才面对群臣时精神抖擞。
她目光掠过他手上奏章,弃而不取,只是接过另个宫女手中食盘,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外头候着便是。”
崔鹤忙应是。和宫女退了出去。
萧荣目光平静,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祝读者 心为形役 生日乐! :>_<:
玉楼春 114第一一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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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青天白日,阳光耀目。lanhen里却因了门窗紧闭,光线幽暗。
萧荣脚步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后行至内殿时,目力已经适应了里头昏暗。她掀开挡住视线帐幔,看到赵琚正盘腿坐于榻上,如同泥塑木胎般地一动不动。他身上仍着数日前那套寝衣,须发蓬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药汁和汗酸味道。
萧荣停了榻前,打量他一眼,道:“万岁,你身子今日如何了?”
她已经从于院使那里得知,皇帝陛下自前日醒来后,除了一只手还会间歇微微颤抖外,已无大碍。
赵琚漠然不应。
萧荣也未指望他应答,只默默将手中食盘放置侧旁桌案之上,继续道:“万岁,你臣子今日仍不见你现身,心中十分焦虑。奏折堆积如山。臣妾便自作主张,收了些亟待处置奏章带了过来,等万岁用过饭食后,崔鹤便会送来。”
赵琚仍无反应。
萧荣叹息一声,慢慢道:“万岁,我听崔鹤说,你这几日饮食不进,情思不调,臣妾很是焦心。你乃一国之君,身体关乎社稷。盼万岁能早些康健。如此便是国之幸,臣民之幸。”
“万岁想必此刻也不愿见到臣妾,臣妾便也不再烦扰万岁,先行告退。”她说罢,转身往外而去。
赵琚一直凝滞一双眼睛随她背影移动,跟着微微动了下,终于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嘴唇扭动,“你会意朕感受?你眼中,只有无恙。此刻你心里,恐怕活还来不及吧?朕知道,你对朕心存恨意!“
他声音粗哑,几天都没发声般地干涩。
萧荣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看见赵琚冷冷望着自己,神情里带着冷笑。
她重回到他身前站定,凝视着他。
他们距离如此之近,近得他必须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她此刻望着自己那种目光。
她目光里,带着唯一感情,就是怜悯。
“万岁你错了。此刻心存恨意人,不是我,而是你。你恨我。”她环顾了下阴暗四周,“这座皇宫,是天下美轮美奂所。皇宫深宫内苑里,有你宠爱女人们。她们穿着世上华美袍服,围着你,一团和睦。你享受着她们侍奉。你恨我,是因为我忽然间就打破了这一切……”
“你胡说!”
赵琚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眼,厉声吼道。
“我没有胡说!”萧荣没有后退,反而朝他逼近了些,声音也微微加大,“我却你沉浸其中时候,突然撕开了笼云罩雾温情脉脉面纱,露出了这后宫背后那流着脓和血肮脏不堪!你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来自于宋碧瑶和我双重背叛。所以你恨她,你也一样恨着我。我说错了吗?”
赵琚死死盯着萧荣。他看起来极不甘心,半张着嘴,似乎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一个字。呼吸急促,胸膛不住起伏。
萧荣与他这样对视片刻后,终于往后退了几步,神色里现出一丝漠然。淡淡地道:“万岁,你可以恨我。我并不意。你方才说得没错,我所做一切,确实都是为了无恙。万岁,倘若他真不堪当这个国家太子,惹你这个做父亲心厌,若有正当,能让我心服口服理由,你可以废黜他,我绝无怨言。但是我却不能容忍有人这样时时刻刻处心积虑欲要置他于死地!他是你和我儿子。他得不到你这个父亲当有关爱,只剩下我这个做母亲。我不为他,还能为谁?”
“你……你胡言乱语……”赵琚面颌两侧胡髯微微颤抖,声音也愈发低哑,“我如何没把他当儿子?我立他为太子……”
“住口!”
萧荣忽然厉声打断了赵琚话。一向平静一张脸庞,此刻布满愠怒之色,目中如有隐隐火苗跳动。
赵琚被她惊呆了,半张着嘴,怔怔望着她。
“赵琚,”她缓了下,盯着他,直呼他名,“没错,你是把他立为太子了。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弥补你心中那点可怜愧疚,是为了做给你那些大臣们看,希望他们说,看吧,天子何其遵序!但是连你也知道,倘若不是徐若麟,他早就已经死于一次次来自于居心叵测者无情谋杀和陷害了!他北投路上,太庙,护国寺遭遇危险时候,你这个父亲做什么?你什么也没做!只要你愿意,你分明可以继续追查下去,揪出幕后真凶。可是你没有!赵琚,我不愿,我也不能猜度你心里到底想什么。我只能感叹,他唯一错,就是生成了我儿子。倘若他有一个能得你心母亲,你能容忍他这样一次次身处险境之中,漠然处之?”
“你……你放肆!”
赵琚拍案斥责她,声音里却透出一丝遮掩不住无力。
萧荣摇摇头。
“你如今是皇帝,我这样自然是放肆。今日过来,原本也没想说这些。只是看你这样,我反倒忍不住要再多说几句了。我知道无恙这孩子小时起便顽劣,不得你欢心,他也不懂如何讨你欢心。只是你自然不知道,许多年前,我还是平王王妃,带了他一道被软禁这里之时,走半步路,身边都有人盯着。高墙之内,还是孩子他,问我问得多一句话,便是父王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他,要不然为为何总不见他来接他?每当他这样问我时,我便会告诉他,你父王没有忘记你。他只是太忙了。所以没空。等他有空了,他一定会来接你。他相信了。每年到了年底之时,他便天天攀上架墙头梯子向外张望,一直等到天黑。他说他知道,到了过年时候,别人父亲再忙,也一定会回家。他也等你来。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他始终没有等到你到来。再后来,等他再大些,他就再也不做这种事,不会缠着我追问你何时会来了。”她说着,眼中微微有泪光闪烁,“他自然不是你唯一儿子,你却是他唯一可以等待相信父亲。我理解你当时身不由己。或许你也不愿这样。可是,他年复一年攀墙头盼着你回时候,赵琚,你做什么?千里之外,你享受着你美人娇儿带给你天伦之乐!”
萧荣逼回目中泪意,唇边浮出一丝冷笑,“ 既然你这个父亲不愿保护他,那便由我这个母亲来做。赵琚,我知道因为这件事,你遭受了很大打击。可是比起你无疆帝国,这又算得了什么?拿出当初你对无恙那种心肠一半,你就会觉得此事微不足道。”
“赵琚,我此刻不是以皇后,而是以你妻子身份与你说这些话。我言于此。你可以继续恨我,但你也不得不感谢我。等你冷静下来后,你就会明白我说得没错。”
她说完,再次转身离去。就她身影要消失赵琚视线里时,他忽然低声道:“梓童……”
萧荣仿若未闻,脚步并未停下。
“眉儿——”
赵琚再次叫她,声音蓦然放大。
萧荣身影略一停顿,慢慢转头看了过去,看见赵琚仍那样坐榻上,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神情僵硬。
“万岁,您有话说?”
她略微蹙眉,淡淡问道。
赵琚缓缓从榻上起身,大约几天未下地缘故,脚步有些蹒跚。
他慢慢到了萧荣身前,一只手抖得厉害,朝她慢慢伸了过去,一下将她肩膀握住。
“眉儿……我对不起你们——”他略微低着头,望着她,声音也抖得厉害,“我……对天起誓,往后我定会对你和无恙好……弥补我从前过错……你原谅我……”
萧荣凝视着他,蹙着眉松开,缓缓道:“万岁,臣妾方才也僭越了。万岁勿要怪罪才好。”
赵琚怔怔望着她平静一张脸庞,呆了片刻。
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和她还是少年夫妻时候,他是皇帝宠爱幼子,英姿勃发。那个年轻王妃,她很爱笑,笑靥如花,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她也会抱着自己撒娇埋怨,好博取他爱怜。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渐渐沉默,再后来,她对着自己时,就只剩下让他永远无力辩驳侃侃而谈和这样一张平静脸庞了。就连刚才她愤怒和流露出来伤感,那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其实仿佛还想再对她说什么,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说什么。一切都随光阴逝了。他已不是当初他,她亦然。他心中只觉一片茫然,几分惨淡。
“那个贱人和她儿子,你可处置了?”
到了后,他搭她肩膀上那只手终于还是无力地滑了下来,不过只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她望着他,很是清晰地道,“她被送入了冷宫,安乐王还留原处,待万岁旨意。”
“给她送去三尺白绫!”赵琚咬牙切齿地道,“至于她儿子……幽闭起来,朕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萧荣只是微微眯了下眼。既没胜利者该有笑,也没什么悲天悯人表情。
这样处置,全她预料之内。这就是她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丈夫赵琚。 :>_<:
玉楼春 115第一一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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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刚下过一场雨,嘉木院里花木清润。廊子上,还积瓦檐水滴不急不缓地一滴滴下坠,滴答声中,四下显静悄。
徐若麟入了内室。微风正从半卷南窗牗帘中入,吹得一幅烟色绡帐如水波般微微摆动。他轻手轻脚到了床前,掀开帐子,看见初念娘俩已经睡午觉了。她穿得单,云鬓半散枕上。儿子一张小脸正贴她怀里,一只小手还紧紧抓住她衣襟,把她衣襟扯歪到一边,露出了里头杏黄抹胸,胸口随了她呼吸,微微地上下起伏。
他目中带了温柔笑意,凝视睡态娇憨这娘俩,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扳开儿子抓她衣襟几个小手指。喵儿被扰,不满地嘟了几下嘴,翻了个身便又睡去。初念大约因了昨夜和他厮缠太晚疲倦缘故,也没察觉醒来,仍旧闭着眼睛。
徐若麟轻轻坐了边上,歪着脸再看片刻,仿佛被这安谧气氛所染,渐渐竟也觉到了眼皮黏腻,见外侧还有空位,便跟着躺了下去。还睡时,朦朦胧胧忽然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啪嗒打了一下,下意识地便睁开眼,这才发觉打中自己是儿子一只小脚丫。微微侧过头看去,见妻子已经不见了,床上只剩自己和儿子。这睡相霸道小家伙不知何时便横了过来,摊手摊脚地仰卧着不算,此刻还老实不客气地一脚踹到了他脸上。
六七个月大孩子小脚丫,嫩嫩软软,如同一块嫩豆腐,他闭着眼睛,睫毛微颤,感受着自己儿子脚丫滋味,后经不住满心仿佛要从里溢出那种柔情,顺势张开嘴便咬住,直到喵儿有所感觉,要缩回脚去,却偏被做爹咬住不放,睡梦中含含糊糊嗯呜了几声。
初念方才一觉醒来,见儿子还未醒,外出丈夫不知何时也酣眠了外侧,不欲吵醒他父子俩,自己先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正坐梳妆镜前梳着长发,忽然听见帐子里传来儿子嗯嗯呜呜声,以为他醒了,忙放下梳子过来,掀开帐子,见到徐若麟已经醒了,正咬住他脚丫不放,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白了他一眼,徐若麟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嘴。
喵儿脚丫可算得了自由,圆圆脚趾蜷了好几下,再委屈地嗯呜几声,吧嗒一下翻个身,趴过去便又睡了去。
“你可真是……”
初念轻声埋怨一句。
“他先踹我脸……”
徐若麟一脸无辜地辩解。初念一怔,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摇摇头,放下帐子自顾坐回了梳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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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徐若麟过得可算是这两辈子来他放松了。那天,他徐家人或惊、或喜,或恨目光注视之下跨入魏国公府大门,入了嘉木院后,几乎未出去过一步。睡饱足后,白天里,他教导果儿功课,抱着小儿子逗弄,怎么也逗弄不够。晚上,等孩子们都香甜睡去之后,对烛摇曳中锦绣帐下,便只剩一对鸳鸯双卧被底。他从未像现这样感觉到与她契合,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灵。他惊喜地发现,短短几天功夫,他妻子就像换了个人,从里到外都散着妩媚动人风致。他极所能地让她欢愉,也痛享受着来自于她空前热情和柔顺。
隔着绡帐,她坐那里背影影影绰绰。他望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昨夜她檀口、香舌,美人恩,浑身一阵燥热,从床上飞起身,跟着到了她身后,笑吟吟地挤着与她同坐一张椅中。她看起来有些无奈,不过睨了镜中他一眼,便任由他从后抱着自己。渐渐地,她执梳手停住了,呼吸声也微微紊乱,忽然按住他正游移自己衣衫下一双手,摇头,再指指帐子方向。他望着她明明已经含了一汪春水眼眸,低声一笑,抱了她便利落起身,将她放了外屋摆着一张贵妃榻上,闩闭了门后,回来压了上去。只是没片刻,里屋忽然发出银铃连续晃动声音,外头走廊上也开始传来下人穿行而过脚步声。
徐若麟抬头,苦恼地呃了一声。
银铃声晃得厉害,喵儿醒了,见不到熟悉人近旁,床上努力地滚啊滚,依依呀呀地叫唤。还不见人,开始哇哇地哭。
初念推他,他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把她晕红脸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了句“晚上再来”,这才放开了她,吁出一口气,一只手枕着自己后脑倚靠榻上,懒洋洋笑看她手忙脚乱地拣起散落衣裳穿上,一边掩着衣襟系着带,一边匆忙往里去,用温柔悦耳声音道:“乖乖,娘来了——”
徐若麟目送她背影,长长伸了个懒腰,唇边浮出一丝笑意。
夜间,白日睡够了喵儿总算不再折腾大人,跟着乳母香甜地睡了过去。夫妇二人可算能够安生地躺下来时,他想起白日未完好事,抱住她求欢时,见她懒洋洋提不起劲,手指只是下意识地他胸膛上来回划过,欲言又止样子。
“想什么?”
他想了下,问道。
初念微微叹了口气,终于道:“我想你明日朝会……那些人虽然罪有应得了。可是我担心,万岁怕也会迁怒于你……”
徐若麟看起来有些惊诧,随即笑了下,微微点头。
“你说得不错,但只对了一半。其实,即便他不迁怒于我,照如今情势,他迟早也难容我于朝廷。朝廷里原本有方熙载与我,还可相互牵制,如今他去了,剩我独大。骨肉父子,尚且离心,何况是我这个外人。他又如何能放心?立朝堂之上动动嘴皮子安稳日子,我是不可能再有。”
他说完,见初念一双秀目中满是忧愁,再次一笑,道:“你别被我吓住了。话自然要这么说,好叫你有个准备。只是你放心。现如今再怎么样,他也不会真对我如何。就算过去这十数年随驾经历可以一笔勾销,但边境仍旧未宁,他还需要我去对付他们。”
初念迟疑了下,道:“边境大祸患便是北宂,刚数月前,你不是打败了他们?两国正议和吗?”
“这只是表面,你不知道,如今情况早又有了变动。北宂皇帝年迈,尤烈是他幼子,他早有心将皇位传给他。大皇子对此早心怀不满。此人野心不尤烈之下,只是从前一直被尤烈所制而已。尤烈一死,他便暗中行动,半个月时,就早两国使者还边境为各自利益吵得不可开交时,他国都逼宫成功,已经揽了皇权,下第一道令便是中止和谈,召回了北宂使者。”
“这个消息,数日前已经急递到了内阁,”徐若麟道,“朝廷之中,元康朝可用之将本就平平,否则也不会这么便败退。嘉庚乱后,是寥落。放眼满朝,能够对抗北宂之人,便只剩下我。所以只要北宂还,皇帝他便绝不会对我下手。”
初念怔怔望着他,“这些,你是一早就都想好了吗?”
徐若麟将她收到怀里道:“娇娇,我如今不是孤身一人,有了你和孩子们,做事自然也要考虑退路。方熙载一党,一定要除,否则皇后与太子永无宁日。只是这样一来,我卷入其中,势必要被皇帝迁怒,甚至忌惮。倘若我没有丝毫与他谈判资本,等着我下场,你也知道。所以我必须有所考虑。北宂对于之前那场战事,极其看重,几乎可谓倾巢而出,兵分两路。一支由尤烈王所率,另只军力稍弱些,由大皇子统领。我排兵布阵时,着重对付尤烈王,与大皇子几乎没什么正面剧烈冲突,到了后,大局定时,未对他所统那支兵马赶杀绝。此外我还做了一件事。尤烈王头颅,我并未照咱们大楚军中惯例割了带回以证军功,而是派人用马,以速度,投给了大皇子……”
见她眼睛越睁越大,徐若麟淡淡一笑,“你方才说其实也没错。北宂如今局面,正是我先前希望看到。对大楚极具威胁尤烈王被我除了。但是北宂执掌权力之人对大楚威胁却还……”
“这是养寇自重啊……”
初念喃喃地道。
徐若麟呵呵笑了起来。
“聪明!”
他赞了她一声,随即叹了口气,“我也不愿这样。身为大楚之将,于国于民,又岂会愿意做这样事?只是身不由己罢了。你当知道萧皇后父亲。当年他统领家族亲军,数十年征战沙场,无论对东南倭寇还是东北赤麻人,都力求数歼灭。也是打了与北宂后一战,打得当时北宂元气大伤,短期内绝难恢复,便如此刻一样主动求和。顺宗以为从此北患可平,便将他闲置,过后没两年,传来了他坠马意外而亡消息,从此萧家亲军被连根拔掉。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
初念伸手紧紧抱住他宽厚胸膛,“可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皇帝会无法忍受。”
徐若麟凝视着她,目中满是爱怜之色。他深深地亲吻了她,直到她开始呼吸急促,这才分开了唇,他沙哑着声,她耳畔低声道:“傻孩子……再过个几年,情况如何还未定。再说了,就算比如今正糟糕,咱们还有一计。孙子兵法里,厉害一招是什么,你知道吗?”
初念茫然摇头,“什么?”
他一笑,伸手捏了下她鼻子,“走为上!”
“万岁此人,脾性我还是知道几分。他极重脸面,看重旁人对自己看法。心中就算再恨人,只要别被逼到份上,面上也不会随意表现出来。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他有了可以取代我之人,咱们也早谋好了退路。我客客气气和他告别,料想他也不会为难我。”
初念出神片刻,忽然一惊,慌忙抓住他胳膊,“你说,倘若你去了北方,皇帝会不会要我带了孩子留京中为质?”
“他自然想。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们。我和他关系,还未坏到这种程度。”他见她似乎还要说话,一个翻身便压了上去,低头堵住她嘴,含含糊糊道,“你别多想了,我怕你小脑瓜想疼了又要嚷。一切有为夫……唔……咱们已经说了好多话了……还是先继续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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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陛下龙体恢复康健,停了几日朝会终于重开。
这一天朝会,注定非同寻常。先前数日众人口中私下议论猜测几件事,一一得以证实了。
其一,失踪了数月,众人原本以为凶多吉少徐若麟,果然如这几日暗传那样,已经安然回来了。先前等侧殿之时,对于围拢过来寒暄,纷纷表示欣喜与关切之意众人,他一律以笑容回应。如今他就立武官列首,神情自若地等着皇帝现身。
其二,这件事比徐若麟安然回来还要叫人震动。方熙载,原本皇帝近臣,这个内阁举足轻重大人物,凭空消失了数日之后,今日仍旧没有现身。然后,当神色阴暗皇帝现身,坐金銮宝座之上,接受臣子朝拜之后,执事太监发布第一道圣命,便叫殿中之人目瞪口呆。
圣命说,方熙载勾结外患,意欲对征北经略徐若麟行不轨,通敌叛国之举已得查证,证据确凿。狼子野心,实不可忍。本当受酷烈极刑。唯当今万岁念其旧日随驾之功,不忍刑之,故夺一切封爵禄位,准其饮鸩得留全尸之自请。首凶既伏罪,相关牵连之从犯,待查证后,各得其惩,以儆效尤。望余下群臣诫之慎之,行忠君报国之事,等等等等。
太监拖长声调,还没念完这段话,大殿里人一片死寂后,顾不得座上面无表情皇帝,情绪忽然便似炸开了锅。平日和方熙载对立,纷纷面露惊喜激奋之色,平日依附他,此刻均面如土色,纷纷低头缩背,只有几只老狐狸,诸如廖其昌、司彰化之流,面露短暂惊诧之色后,看了眼始终平静徐若麟,便不动声色了。
待这阵子骚乱终于过去了,执事太监看了眼仍旧面无表情皇帝,望向徐若麟,转为笑,道:“徐若麟上前听封。”
徐若麟左右两列大臣注视之下,出列下跪。
执事太监继续,云:御北有功,擢定远侯,赐金三百两,银二千两,钞三千锭,文绮、绫及金盔金鞍名马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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