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她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怕的:“弟妹,你可别想错了主意。那是建康城,是天子居所,皇城所在,一个不小心,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真的要把曹杨氏,带去京中吗?”
杨娴当然知道她怕什么,可她不是孔清淮,也不是魏姒,她没有那么多选择。
而且对于杨媛——
杨娴眼中坚定更甚:“阿嫂,我跟你保证,一定不会叫她生出别的枝节来。可是建康城,我是一定要去的。”
话已至此,孔清淮知道多说无益,再加上这事儿她原本就有些心虚,总不能一味的拦着杨娴。
杨娴也算是事出有因,一来为了孩子的事情,二来三郎曾经喜欢过她的嫡姐,甚至为这个才求娶的她,此时不叫她去京城问个清楚,只怕这一辈子,这事儿都会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生了根,拔不掉。
于是孔清淮长叹了两声,先摇了一回头,才站起身来:“你也是个聪明的,该劝的,我劝了,你既然说有分寸,我不好再说什么,只盼着你此一去,诸事顺遂才好。”
杨娴对孔清淮,从前不过敬着是长嫂,今天一事过后,就有些复杂了。
她又气她们全都瞒着她,可又不得不承认,孔清淮已经算是很帮着她,很体谅她的了。
若不然,此时孔清淮把这事儿闹到谢大妇那里去,还谈什么入京寻谢汲,全都是不可能的了。
谢大妇识大体,更看重儿子们,她一向知道,谢汲虽然是庶出,可谢大妇待他却比亲生的还要好,杨媛明摆着是想惹是生非的,而她又是见到了谢汲,更少不了质问一番当年旧事,这样的情形之下,谢大妇会同意她们进京才怪。
杨娴提着的那口气,长长的松了下来,随着孔清淮起了身,一路送着她出了门,又再三的保证了一番,才招了青萝送她出院,自顾自的往屋中回了不提。
青萝送走了人后,几乎是一溜小跑的进了屋,一进门,就脸色难看的跪到了杨娴脚边去。
杨娴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动手去扶她:“做什么?”
“夫人,去不得啊!”青萝双手往她膝头一叠,带着哭腔,有些像是在求她。
杨娴脸色一变:“你偷听?”
青萝是从小跟在她身边服侍的,出嫁的时候,自然就随着她到了陈郡来。
她家中虽有姊妹,可从来都不亲,这个贴身的婢女,就如同妹妹一般,是以她几乎从不拿规矩拘束着青萝。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她就敢躲在门外偷听了去?
这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她在谢家步步谨慎,生怕出了丁点儿差错,更给人嘲笑她的话柄,刚才要是给孔清淮知道,她的贴身丫头,躲在门外偷听主子们的谈话,传开了,旁人岂不是说她连下人都不会管教?
青萝见她脸色不对,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只是因有更怕的,才强撑着壮了壮胆。
她拖着膝后退两步,伏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我不该偷听,可实在是夫人从跨院儿出来,脸色又不对,跟大夫人说的话,又古怪的厉害,我我知道大娘子来,根本不怀好意,夫人这样子,我实在担心,您要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可是夫人,建康城,去不得啊。”
杨娴心下软了三分,却没再去扶她,只是冷着脸问她:“你既然把话都听了去,就该知道,我要去京城,是不得不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青萝见她一时没有开口责怪,才敢抬起头来,忙不迭的回话,“但是我也知道,见着了郎君,您少不得要把陈年旧事拿出来问上一问,郎君倘或一时气恼,您要怎么收场?大娘子还跟着去,既去了,自然也要住在咱们家里,没有单出去住的道理,届时再火上浇油,又要怎么办?要依我说,她根本就不是想在建康城挑人,她原就是冲着咱们郎君来的!”/p
谢氏娘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外室而已
杨娴当然知道,杨媛也许就是冲着谢汲来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昨日一番话,看似她志在建康子弟,可现在仔细想一想,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天下士族虽然多,可真要挑起来,尤其按杨媛现在的身份去挑,能选的也不多。
杨媛纵使心高气傲,可也不一定非上赶着到建康城去给人送话柄。
她相中了谁,看上了谁家,完全可以告诉自己,既然是做交易,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推到明面儿来呢?
要真这样,杨媛岂不也太傻了些?
今早听见她同金玉说的那些话,看似是惋惜,实则不过惺惺作态。
她满口赞谢汲,又一心觉得谢汲当年是为她着想,从退而求其次的娶了自己,这样的小心思,估计连孔清淮都没能瞒过,不然刚才孔清淮也不至于几次三番的劝她,别把杨媛带到京城去。
不过,她自然,也有她的盘算。
杨娴心念微动,终于弯了弯腰,伸出手去:“你先起来说话。”
青萝一愣,却听她语气彻底的和软下来,眨巴了几下眼,看着递过来的一双手,犹豫了下,把手伸过去,虽不敢真的借她的力,却也是就势起了身来。
杨娴示意她去挪个胡凳来坐下,青萝平日在她面前大约也是没规矩惯了,果真搬了张胡凳,在她对面儿就坐了下来。
“你说的不错,我心里也这样想,她八成本就是奔着三郎来的。杨娴压了压鬓边,显然有些头疼。
青萝粉嫩的小嘴儿一撇:“那您怎么还不听劝呢?我看大夫人也劝了半天,大概也看出来了的。”
“你别急啊,我自然有我的主意。”杨娴掀了眼皮看她,又问她,“家中婆母对我的态度,你是瞧见的,并不好,是不是?”
青萝怕她伤心,不敢回话,还是听她催了两声,才很轻的点了下头。
杨娴嘴角隐隐上扬了三分:“这没什么,我自己早就知道。跟你说正经事儿,婆母不喜欢我,我嫁过来两年多无所出,婆母要给三郎纳妾,是不是应当应分的?我这个正妻,不能反对,才是我的本分,对吗?”
“可是咱们郎君远在建康呢,哪里就”
“就是在建康,我才有了这份打算。”杨娴气她没算计,一扬声打断了她的话,“三郎进了御史台,就不再只是个谢氏庶子而已,庶出的又如何呢?郎君们同女郎本就不一样,即便是庶出,将来也不是不能出人头地。先前朝廷里的中书令,不就是谯国桓氏的庶子吗?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更不要说,三郎仪表堂堂,有本事,有才干,可谓文武双全,再加上他虽是庶出,但从出生就是婆母一手带大的,同嫡子并没什么不一样,这又是谢家的郎君,若你家中有女郎,叫你送到谢家给他做妾,你愿意吗?”
青萝啊了一声,显然还有些许不明白,一双鹿眼写满了无辜和不解。
杨娴嗨呀一声啐她:“方才跪着劝我的时候,话说的挺清楚,这会子怎么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了!”
因她骂了两句,青萝才突然开了窍,惊呼一声:“我懂了!我懂了的。夫人的意思,郎君现在若要纳妾,凭大妇对他的疼爱,一定会挑个模样出挑,家世过人的士家贵女,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说到这个,杨娴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暗了三分,又干巴巴的咳了两声,“我也说了,王萧一类的人家,大约也不会上赶着送女郎给人做妾,可这天下士族原也太多了。说穿了,是我出身太不好,本就配不上谢氏郎君,是以婆母要给三郎纳妾,随便挑挑拣拣,只怕出身都要强过我。”
这是事实,青萝心里就算有不满,也没话可反驳。
谢氏分家是不可能的了,将来大郎君当了家,大夫人就是当家主母,这没得说,可问题是,他们三房这边,若真像夫人说的这样,岂不成了妻弱妾强?
虽然说女郎嫁了人,娘家就不该再多去chā手人家夫妻间的事儿,更何况是做了妾的女郎。
但架不住人家家世显赫,就是要强压夫人一头。
倘或郎君向着夫人,倒还好些也不是的,郎君在外要办大事儿,又不可能成天的守着内宅,况且真叫个贵女进了门,说不得郎君还要看着人家家里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日子照样是个过。
杨娴看她闭上了嘴,知道她听明白了,就继续道:“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把杨媛送到三郎的面前去。三郎若真的痴心未改,两人成其好事,于我也并没有什么坏处,且为着这个事,三郎心里还会觉得亏欠了我的,怀着愧疚,早晚也要高看我两眼,将来的日子,即便是无爱,我也不会过得很艰难。”
“可若郎君和大娘子真的成成了,就凭大娘子那个样儿,还不生吞活剥了您吗?”青萝脸色一白,连连摇头,“这不成。大娘子仗着自己是嫡出的,从会走路就会欺负人,明里暗里,您在她手上吃了多少亏?从前在家里,大妇也不管,不过都是敷衍了过去。要是真的叫大娘子心愿得偿,她还有家中大妇做靠山,哪里还有您的好日子过?”
“你真是个糊涂丫头。”杨娴冷不丁白了她一眼,“她能怎么叫我吃亏?能怎么不给我好日子过?实话告诉你,就算三郎真还看得上她,她这一辈子,也进不了谢氏的门,顶多是个外室,还能翻天不成?再往长远了说,她将来就是生下了孩子,也得送到府里来,由我抚养长大,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青萝到底年纪还小些,内宅中的门道,她并不能够摸的清楚。
忠心是足够忠心,也绝对知道护主,可心思上,就差得远了些。
是以她懵懵懂懂:“怎么会呢?大娘子都新丧寡居了,郎君要都还能”她话刚出口,就看杨娴脸色乍然变了,忙闭上嘴,接着往后说,“怎么可能叫她连门都进不得。”/p
谢氏娘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两全其美
杨娴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你真是个傻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青萝白叫她说了几句,又是糊涂,又是傻子,小脸儿一垮:“我原就不懂这些,不过是担心夫人,您还打趣我,我真成了傻子,白替您担心。”
“瞧把你委屈的,”她就像没长大的孩子,杨娴心情也放晴了好些,失笑着摇头,“你这一向,知不知道婆母因何不待见我?”
青萝心说那哪儿能不知道,只怕全家也没有不知道的,于是连连点头。
“这不得了吗?”杨娴两手一摊,“当年我身家清白,婆母只因我是庶出的,且弘农杨氏门楣有所不及,就这么不待见我,我两年多以来侍奉的勤勉,她都没能对我好一些,这样的想法,根深蒂固,很难改了。婆母是觉得,我连累了三郎,这样的出身家世,将来一点儿也帮不上三郎,说不准还会拖累他。”
“那大娘子她——”青萝如梦初醒,呀的一声,“大娘子如今,可不算是身家清白的了!”
“是啊。她丧夫再嫁,且今次登门拜访,一概的礼数都不那么周全,昨日我就看婆母当堂变了脸,不过碍于情面,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罢了。”杨娴点了点身边的小案,“就算三郎再喜欢她,婆母也绝对不会叫她进谢氏的门。如果说,她还是那个未出阁的杨家嫡女,婆母也许还会斟酌一番,只是也还要想想,外人传一传,姊妹共侍一夫,且嫡出的长姐做了妾,庶出的妹妹却做了妻,照样也是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青萝好像突然就放宽了心,但突然想起什么来,五官就又拧巴到了一起去:“那个夫人,您别忘了就是,我早跟你说过的”
杨娴的心眼子比她多了上百个,她眼珠子一转,杨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再看她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于是叹了声:“你是想说,三郎当年求娶我时,跟婆母怄气了好久,最后妥协的还是婆母,如果三郎铁了心要把杨媛收房,只怕到了,婆母还是会心软妥协。”
青萝嗯了两嗓子,有些紧张,搓着小手,眼神半寸不离的盯着她。
杨娴去摇头:“不会的。”
青萝一拧眉:“为什么?”
“还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理由。”杨娴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婆母当年为什么会妥协了呢?是我有过人之处,还是三郎真的就那么硬气,能同她争到底?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阿嫂说,婆母本来看中了太原王氏的女郎。青萝,那可是太原王氏,绝非我们弘农杨氏可比的人家。”
“这”青萝本来脑袋就不大灵光,不要说深奥的问题,就是稍稍要往深处想的,她都要苦恼好一阵子。
杨娴突然问她这个,她又从来没想过,最早知道的时候,也不服气过,但是很快就觉得没什么了。
谢家毕竟是天下首望,谢大妇又出身高贵,挑剔门第,无可厚非,反正她们女郎也已经嫁了进来,当初的那些不悦,就全当不知道,这样才能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是以青萝张口结舌,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杨娴像是早料到了,也没再打趣她,平心静气的同她解释:“我起初也觉得疑惑,想过很多可能,还是今日阿嫂一席话,令我醍醐guàn顶,一下子顿悟了。”
她撇撇嘴,想了会儿:“大兄和二兄,都不觉得三郎要娶我,有什么很不妥的,是以当年少不得会在婆母面前,替三郎说些好话,尤其是大兄。那时二兄已经往建康,并不在家中,大兄在家里,看着三郎跟婆母闹得僵,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你知道,三郎脾气犟的很,劝服了他,只怕比说服婆母还要难些。我想,婆母后来松了口,大概就是这些缘故。我只是出身差些,不至于就要跟家里孩子们闹的不可开交,死活不许我进门,就算真给三郎娶到了王家女郎,日子过得不好,糟心的还是她,三郎也不会幸福。”
所以说其实当年三郎君能顺利的娶夫人进门,实则大郎君他们也没少从旁出力?
青萝有些许的明白过来。
大娘子的丧夫改嫁,还有她这回到陈郡的种种行为,实则都算是wū点重重。
诚如夫人说的那样,她已经不是身家清白的人了。
这样的人,就算三郎君有心迎她进门,不要说大妇不同意,只怕家里几位郎君也是不会愿意的。
这是关系到谢氏脸面的事情,谁也不会纵着三郎君任性胡来。
青萝眼角眉梢染上了三分欢喜:“我明白了,按夫人这样想来,真的是我白担心了。”
杨娴想想,她先前也是十分担心自己,才急成了那样子,这丫头虽说心大的很,却也不能忽视她的感受。
将来的路那样长,如果谢汲真的有别的心思,只怕来日漫漫长路,还是要她陪着自己一路走到尽头的。
她心生一股暖流,便又安慰了青萝几句:“担心也是为我好,只是以后别太莽撞,尤其是像今天这样,还躲在门外偷听。”她一面说,一面又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要夸你聪明能干。阿嫂身边的云燕,算是jīng明的丫头了,居然能叫你诓了,也不在外头守着。”
青萝一吐舌,半做了个鬼脸:“我也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人呐,她把着同我把着,本就没有什么分别,我说几句,她就信了,才不会想我是要偷听呢。”
“你还得意起来。”杨娴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就瞪了她一回,“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是没叫云燕拿住,不然阿嫂那里,我怎么说?亏你还知道,你是我跟前最得脸的,规矩这么不成体统,不是叫人家来打我的脸吗?”
青萝后知后觉,才觉得事情其实很严重,又暗暗庆幸,云燕没有起什么疑心,不然真要给夫人惹是生非了。
她低了低头,很受教的说声记住了,别的话就不再多说什么。
杨娴看她这样,知道是真的记到了心里去,就没再说教她,反倒一转脸,又吩咐了两句:“跨院儿那里,我这会儿就不过去了,你一会儿去看看,替我问个好,看有什么不妥当的,照样按我昨天吩咐的办。杨媛要是问起我,你便说阿嫂有事情交办了,我一时不得空。不过——”不过她估计也不会问起,反正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儿不会管自己对她上没上心就是了。/p
谢氏娘子 第三百八十五章孰轻孰重
杨媛的事情,孔清淮回到院中,自然是要告诉谢瀛知道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瀛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不知廉耻嘛!
他又急又气,可素来修养好,说不出十分难听又伤人的话来,只是横眉竖目的:“混账东西,未免也太放肆,当我们谢家是什么地方,由得她张狂了!”
他一面啐骂两句,一面站起身来,拔脚就要往外走。
孔清淮见状,忙三两步追上去,扬手拉住了他:“你要去告诉婆母吗?”
谢瀛冷着脸:“这话你就该去回阿娘,叫阿娘料理了她,趁早撵出去,也省得给弟妹添堵。”
“不能去。”孔清淮虎着脸,“你现在去告诉婆母,又算什么?”
谢瀛眉头一拧:“你”他状似不解,却果真站住了脚,“为什么不叫告诉阿娘?”
内宅妇人的事情,他知道的毕竟不多,若按他在外走动的习惯,这样的卑鄙小人,是绝对不能与之为伍,且决计不能叫她尝到一丝甜头的。
杨媛这种人,得寸只会进尺。
然而孔清淮那里却一声长叹:“她再不济,也还是杨家的人,是弟妹的嫡姐,你去告诉婆母,叫婆母知道曹杨氏是这样的人,婆母又会怎么看弟妹呢?”
她话音方落,瞧见了谢瀛嘴角的抽动,不用听,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拦了一把,又同他讲:“在这件事情上,弟妹受了委屈是不假,可也要看,婆母肯不肯静下心来心疼她啊。”
“你的意思,弟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在曹杨氏那里吃了个闷亏,阿娘却还是不会体恤怜惜她?”谢瀛简直大吃一惊,问完了,就连连摇头,“不会的,阿娘不是这样的脾气。”
“若换做我,或是二弟妹,婆母一定会怜惜,会给我们做主,可三弟妹,是不一样的。”她咬重话音,又扯了扯谢瀛,“打从一开始就不待见的人,碰上了这种事儿,只会越发钻牛角尖儿。我若是婆母,一定更会埋怨杨氏这对姊妹。曹杨氏小小的年纪,就艳名在外,蛊惑了三郎,而弟妹呢?她看似是个可怜人,却实则是她自己没有分寸,凭着这个出身,也敢妄想嫁到谢家为妇。”
谢瀛呼吸一滞,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有你说的这样厉害的”
“是,我承认,婆母并不是刁钻的人。可事无绝对,此事但凡告诉了婆母,就会有这样的可能。你要是叫婆母以为,杨家人就是这样的教养,教女便是如曹杨氏一样,今后弟妹在婆母面前,就更难做人。”
她声音戛然而止,又想起杨娴说的那些,关于纳妾一类的话。
思忖再三,微抿了下chún角:“我不是危言耸听,刚从弟妹那里回来,她自己心里是有主意的,这是她进京去寻三郎最好的机会,我们把曹杨氏揭穿了,她就进不了京城了。你难道要看着,婆母张罗着给三郎纳一房妾,且是出身很不俗的妾室进门,将来再压弟妹一头,弄得家里不得安宁吗?”
“这”谢瀛似乎有了几分动摇,只是紧蹙的眉头一直没能舒展开,“内宅的事,我是不懂的,可要照你说的,就由着曹杨氏在咱们家兴风作浪了?”
“其实要我说,不如叫她们进京。”孔清淮缓了口气,拉着谢瀛去坐,“你想啊,二郎从头到尾是知道这事儿的,他知道,四郎就一定也知道。回头曹杨氏进了京城,在他们手上,绝对讨不着便宜。弟妹毕竟是三郎的正妻,是咱们谢家明媒正娶进门的,二郎不糊涂,出了事,肯定是向着弟妹的。就算三郎一时糊涂,二郎和四郎也会从旁劝着,况且二弟妹也在京中。不管怎么说,也比此时闹到婆母面前,要好上许多。”
谢瀛却不敢苟同,冲着她摇摇头:“京城形势凶险,我知道很多事,不愿叫你担忧,一向也不告诉你知道,可你总要明白的,二郎他们在京,并不是只享着荣华富贵和得帝青睐的荣耀,两浙案后,二王一倒,剩下大王和三王,权力倾轧,只会比从前更加厉害。我是怕”
孔清淮呼吸漏了两下:“曹杨氏只是个弱质妇人,难不成,还能在外头掀起风浪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谢瀛悠悠长叹着,深吸了口气,“这才叫进退两难。我既知她心怀鬼胎,不敢轻易放她入京,可按你所说,若然不叫她进京,弟妹在家中也难以自处。难办,真是难办。”
而且最主要的,杨媛此来,敢如此行事,看起来就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像是全然不怕谢家人会找她麻烦,也有点儿像是,拿捏住了杨娴的软肋。
谢瀛心里明白,如果来的是个郎君,敢这般目中无人,他大可以上手料理了,动心眼子耍手段,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可坏就坏在,那是个女郎,他不可能出面去面对杨媛,而清淮纵然有心,也仅只是个夫人,并非是谢氏的女郎。
此事,若小幺在家中,一切就都好办了。
他面上显出懊恼和愤愤不平来,这是少见的。
手上感觉到一紧,低头看去,正是孔清淮纤细白皙的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
孔清淮放柔了声调:“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是曹杨氏自己不惜福,贪心不足。大郎,人在做,天是在看的,早晚会有她吃亏受苦的一天,我告诉你这事儿,不是为了叫你懊恼自责,只是不想这样大的事情还瞒着你。至于别的,你我都无能为力,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宽慰弟妹几句,可能不能听到心里去,也还是弟妹自己个儿的事情。”
谢瀛的面色,因着她一番话,稍有缓和:“别担心我,生气归生气,我还能拎得清,也不会把自己憋出病来。至于曹杨氏”他深吸了口气,“她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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