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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宇文舒起了身,连碰都没再碰摊开在桌案上的绢帛,只是无意似的扫了一回:“谢大夫是不是该进宫面圣了?”
谢潜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反手摸了摸下巴。宇文舒眼睛可真是够毒的,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带着绢帛入宫面圣的,可没想到没逃过宇文舒的眼
宇文舒呵笑两声,打从荀况身旁过时,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把,留给谢潜一个背影,声儿悠扬的飘荡在宽敞的堂屋中:“告辞。”
于是荀况便不好再留下去,他今天明面儿上就是跟着宇文舒一道过来的,这会儿宇文舒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在这儿待着干什么?再去看一看谢潜的脸色,可不像是个心情愉悦的形容。是以他站起身来,虚与二人拱手一礼,忙提了步随着宇文舒而去了。
棋逢对手,也是人生美事——谢潜盯着宇文舒离去的背影,chún角却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谢泠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二兄真的打算进宫?宇文舒说中了?”
他嗯一声,边说边笑:“宇文舒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他知道事到如今,局面已并非我们所能掌控,我势必要带着这东西入宫详禀于御前的。”
“那”谢泠听他这样说,心下难免有些惶惶然,“他说的那个交易,二兄要答应吗?”
答应了,来日就少不了要站到宇文舒那头,替他cào持,替他同宇文郅和宇文聪相抗了。
这步棋,究竟值不值?谢泠拿不准,而谢潜没立时答应或否决,怕也是因为‘拿不准’这三个字
“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一下再说。反正绢帛上尚未涉及孔魏二姓,既便入了宫,来日也还有退路可言,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他脸上的笑蓦然敛去,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却钻入了谢泠的耳中去。
谢泠咦一声,鲜少见他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便问:“怎么了?”
“你去一趟庾府下个请贴吧。”说这句话,他声儿里透着些压抑,是一时想到了那天没跟庾子睿说完的话,稍隔了会儿,从又添与谢泠道,“你亲自去,说我请庾子睿过府有事相商,他若问你什么事,你便告诉他——前日事由未详尽,今日请君再叙前话,这么说,他就懂了。”
前日事由?谢泠窒在原地,一动不动:“二兄那日打发我离开,究竟同庾子睿说了什么?二兄这是怀疑庾家人?”
“不是怀疑,是避免误伤。”他掀了眼皮白谢泠,“你别忘了,一场大堤决口,牵扯两浙与上京,会稽郡守手上的账册,还不知有多少人记录有名。孔c魏,这都是我们谢家的姻亲,他们已经牵连其中了。闹到上京来,如果庾氏也有族人涉案,我们就更是洗脱不干净了!”
他话音愈发重,谢泠哪里听不明白呢。阿耶身在太尉职,多少大事是经了他的手的,谢氏的姻亲全都涉在此案中,说阿耶一点儿不知情,天下人只怕多半不信,到那时,谢氏的名声
今日二兄的表现,若此时仔细去回想,是很有些古怪的。绢帛怎么就给宇文舒和荀况看了?还有五娘的事情,还有宇文舒问及执金吾的事情二兄是想套话?还是另有深意?
他噎了一口气,袖着手蹙眉打量着谢潜。
谢潜平着目光扫过来:“想问什么就问,问完了快去庾府,见过了庾子睿,我好进宫去回话了。”
于是谢泠便更是愕然:“在执金吾的这件事情上,二兄当真谁也没有怀疑吗?宇文郅和王岐,二兄心里总有一个人吧?还有这个绢帛”他一顿,低眉顺眼的看过去,“起先我不同意二兄进宫回话,可二兄倒好,一扭脸还把东西给宇文舒和荀况看了。即便是荀况身上有顾彦之的信,即便是他的确几次相帮,二兄是不是也太轻信他了?更何况还有宇文舒在”
谢潜笑吟吟的看他:“宇文郅和王岐,有什么分别吗?你别忘了,宇文舒想借着这次的事情拉王岐下水,王岐遭了殃,宇文郅也得损伤三分。我疑王岐,就是疑宇文郅,还需要你来问?”
“那你”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他长叹,打断了谢泠的话,“我不回他,他大概心里就有了数,你怎么反倒想不明白了呢?我不回,是因为这二人都不在我疑心之列。调动执金吾,无视当朝太尉手书,四郎,我来问你,谁敢?你只管放眼这大晋天下,好好地想一想,究竟是谁,敢?”
谢泠瞳孔蓦然放大,骇然看着他:“陛下?二兄你怀疑陛下?”
“明知宇文聪这样积极的自请赈灾有古怪,却还是放他去了,我从那时起就在怀疑,陛下对两浙的事究竟知道多少?直到后来阿耶来信,我确认了两浙大灾是人祸,心里的疑惑就更重——陛下是明君圣主,这点儿肮脏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吗?”他冷笑,满脸却是无奈,“一个宇文聪,一个宇文郅。四郎,如果陛下对两浙事真的一清二楚,对宇文舒我们就该另眼看待了。”
储君之位吗?怎么会呢。这些年来,宇文郅做过多少逾越的事情,陛下从来不过问,多少人曾经上过书参这位不可一世的大王,可到头来又怎么样?陛下笑着就糊弄过去了,一时遇到个难缠的,非要责罚宇文郅不可的,到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大晋立储以嫡长,陛下怎么会选择了宇文舒?/p





谢氏娘子 第九十二章人心不足
p可这一切,终究不过是谢潜自个儿的猜测而已,即便是陛下真的知晓两浙内情,也未必就是他所猜的那么个意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泠心下便有些不大赞同,伸手正了正头顶的帽,一个劲儿冲他摇头:“二兄也太武断了些,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将绢帛拿给宇文舒看吗?”
“我没那么轻率。”他语气不佳,“你忘了方才五娘说过什么了?”提及谢拂,他心头又有些黯然。
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她近来出息了,成才了,他看在眼里自然是高兴的,可就如他当日所说,她终究也只是一知半解。今天那样的话说出口,无疑是向在场的众人交待了一个底细——她要帮宇文舒。
谢泠的手一顿:“二兄替她遮掩呢?”
是啊,不遮掩,能怎么办?荀况要不是听出来了,不会叫上她出去。两个人出了门,荀况会同她说什么,谢潜已然可以猜到八九成。若放在从前,他必定是要阻挠的,这不是谢拂该知道的事,他的妹妹,谢氏的嫡女,就该无忧成长,不该为这些事情烦心c焦心。
可是今天他默许了荀况将实情告诉她,如果再不跟她坦这个白他不大敢想象来日。
宇文郅c宇文聪,甚至是王岐,她一个也没看在眼里。从王家的宴,到今天的祸水东引,她太急切的想扶持宇文舒上位了。
虽然谢潜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可她已经这样做了,那没法子,只能他替她兜着,至少不能叫宇文舒以为,谢拂这样急切的想讨好他。
而今建康谢府中,还是他谢潜做主的,他把绢帛摊在宇文舒面前,原因的确有很多,可至少也有一样——替谢拂遮掩。
宇文舒未必信,可大家心照不宣,来日也不必再拿谢拂今日的话说嘴,这就足够了。
谢泠没再追问下去,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最紧要的两件事,谢潜都与他说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抿chún看了半天:“我去庾府请庾子睿来。”
“四郎。”他刚迈出去两步,谢潜便叫住了他,“回了家先去看看五娘,荀况与她说的事,她心中必然不受用的。”
谢泠嗯一声,身形侧了侧:“我还想问问二兄,入了宫之后”话到一半,他自己收了音,别开脸,干笑两声,“算了,见过了庾子睿后,我再来问二兄吧。”
却说荀况一路跟着宇文舒出了府,二人也不上马,徒步行着,宇文舒那里喜笑颜开的,似乎心情大好一般,可荀况却始终肃着面皮,说是紧绷也不为过,看起来看起来是很严肃正经且不大高兴的。
宇文舒是留意到了,彼时他稍侧目,便看见了荀况这样的神色,心里大概有数,面上却并不提。正巧是路过一处茶楼,这会儿正是品茶的好时辰,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欸地叫荀况:“进去坐坐?”
荀况先是看看他,又扭脸看看那茶楼,有些愁眉苦脸的。他生什么气呢?宇文舒自己分明就没太当回事啊。
于是他有些赌气,重重的点头,又做了个“殿下请先”的架势,往右后方小退半步,掖着手不说话。
宇文舒越发来了兴致,本来是开玩笑的,还想着这位总笑脸迎人的荀小郎君,会不会当街就同他翻了脸,既然荀况应了声嘛他一提长袍,兀自迈过门槛儿进了茶楼去。
两个人要了雅座,是在茶楼的第三层上,价格不菲,但是难得清静二字。
建康城中这样的茶楼酒肆有很多,一层很热闹,偶尔还会请戏班子来搭台起架势,能进来喝茶的家里头都是有二两银子闲钱的,是以看个戏,是个雅致,若是唱的好了,还能得不少赏钱。
二楼要稍稍安静一些,但不是雅间儿,只是桌子椅子摆的少,一桌是一桌的,靠着栏杆置放,一低头能瞧见一楼里的热闹。
可上到了三楼上,就是一个个隔开的雅间雅座了,很少有人上来打扰,还能在里头谈个事儿。
他二人进了雅间中,点了一壶茶,又要了几色糕,便打发了人退出去,又特意交代了不必茶楼中的小子们来奉茶,茶煮好了,交给跟着他们的人就成。
茶楼的小厮也知道事儿,这两个人一进门就要雅座,一张口点的就是楼里最贵的东西,再瞧瞧他二人身上锦衣华服,腰间是玉佩挂饰c云锦荷包的,这是非富即贵,不叫人打扰,那就是要说事儿。于是小厮忙不迭的应了是,便匆匆退了出去。
宇文舒拉了椅子坐下去,捏了颗果子往嘴里丢:“这样的茶楼其实有它的妙处,你没事儿的时候也该常来坐一坐。”
荀况晦涩的问他:“殿下常来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他反问一声,“你似乎很不屑?”
“那倒不至于。”荀况也拉开椅子,就在他对面坐了下去,只是没碰桌上的果,“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不大适合殿下。”
宇文舒一边比划着一边笑吟吟的说:“你说错了,鱼龙混杂之处,才最是见人心呢。跟你讲一个事情吧,大约是四个多月前,我在一处茶楼见过一对儿夫妻——男的估计是从家里的闲散银子中偷拿了一两出来喝茶,赶巧了那日茶楼搭起戏台子,他学人家二楼的客人们看赏,吃茶拢共也就用了几钱,可省下的,全赏了小戏子。他媳妇可能是忖他许久了,那天是悄悄跟着他到了茶楼,一时见他这样豪气的赏了钱,就闹了起来。”
荀况蹙眉:“殿下想说什么?”
“这不就是人心吗?”他笑着,放暖了声,“你想想是不是?那男人不过是平头百姓,他媳妇攒些闲散银子大概也不容易,他出了门学人家‘豪掷千金’的姿态,就好像这样做,他便能跻身名士之列一般。人心不足啊——”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晃脑的,又念叨了一遍,“人心不足,虚伪的很。”
“那殿下呢?”荀况的话接的很快,音调转了个圈,是很委婉的,“殿下今日在谢府那样直言不讳,究竟是人心不足,还是自负轻信呢?”/p




谢氏娘子 第九十三章置身漩涡
p宇文舒偏着脑袋把他的话噙在chún边品过一回:“什么叫人心不足?什么叫自负轻信?你觉得我是不满足于现状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嗤笑,正好随侍的人奉茶入内来,他便将话音收住,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荀况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荀况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就下意识的躲了躲目光,别开脸没再看他。
等到下人奉完了茶退出去,宇文舒才将前面的话又接上来:“你可别忘了,今天是谢五帮我在前的。你把人叫出去,谢潜谢泠不糊涂,我就更不糊涂了,事情都摊开了,我还藏着掖着,反倒叫谢氏二子以为我小人之心。”
荀况要去端茶杯的手猛然一顿,抬眼看过去:“这样坦白,难道就不会叫他们以为你是小人吗?”
他神情一变:“我是圣人嫡子,有野心才是合情合理的。你该不会以为,他二人真当我是闲云野鹤吧?”
荀况叫他的话噎一口气,倏尔将眼前的茶杯紧紧地握在手中。刚煮出来的茶,热气腾腾的,捂在手心儿里,那股子热气一下就钻到了人心间去。
他叫烫了一把,却仍旧握着茶杯不撒手,抿chún看宇文舒:“所以殿下真的想借这次两浙的事情,把大王和二王都拉下马?”
宇文舒却冲他摇了一回头:“父皇会眼睁睁看着吗?但是这次的事情,他们二人中,是肯定要倒霉一个的。我之所以要谢氏二子帮我拉王岐下水,是因为更愿意相信,倒霉的那个人,会是宇文聪。”
荀况清楚,和宇文郅比起来,宇文聪更容易扳倒一些,可如果是这样
他拧了眉:“如果是这样,殿下最好别碰王岐。”
“你怕父皇疑心我?”宇文舒一挑眉,不以为意,“我便是碰了王岐,又如何?”
“殿下韬光养晦十多年,近来究竟是怎么了?”荀况觉得他很不对劲。分明是再聪颖不过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时候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送?
宇文聪如果完了,宇文郅的对手就只剩下了一个他,照理说他躲还来不及,怎么还要去动王岐?
他是不知道宇文郅还藏了多少暗线,而今也不大清楚宇文舒究竟有多少暗棋,可至少从眼下时局看来,王岐是宇文郅身边极为重要的一个谋臣,动了王岐,即便不至于伤了宇文郅的根本,可也势必激怒他宇文舒在想什么?
“也许”宇文舒盯着面前的缥色杯出了会儿神,仔细看时,那杯身上凸起的雕花分明是一串儿蔷薇。
荀况眸色一变,为了谢拂吗?他手腕一动,茶杯搁在了黑漆红木圆桌上,声音闷闷的,正好拉回了宇文舒的思绪。
“你应该看的出来,我大兄近来对谢五特别的上心,而且据我掌握的消息,他已然在盘算着如何向圣人张口求旨意了。”他说这个话的时候,音调沉了下去,显然是动了怒的,“不过是前几日王家宴会上谢五的态度,再加上两浙刚好出了事,他才没工夫忙这件事罢了。”
“我自然”荀况一时没留意,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讶然看他,“殿下掌握的消息?”
宇文舒的手上,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势力,只怕连谢氏二子都是不知深浅的。他不由的眯了眼,狭长成了一条缝,细细的看宇文舒,认真的打量着。
“很奇怪吗?”宇文舒反倒笑了,“建康城中长了十几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只怕我早被人拆骨入腹了。”
荀况一窒,须臾后再开口时,又透着一丝狡黠:“殿下心里什么都清楚,真是再剔透没有的。我多劝无益,殿下也不会听,只是有些话总归要说的——二王一旦倒台,大王的眼睛便只会盯着殿下的王府。谢氏既然是生女为后,我料想陛下与圣人皆不会轻易赐婚”他顿一顿,提起生女为后来,才闪着眼睛觑宇文舒,“差一点忘记问殿下,这件事,殿下是怎么猜到的?”
“嗯?”他扬声反问,又意味不明,许久后才长长的拖出一个哦地音调来,“这事儿不是我猜到的。”
荀况吃了一大惊,便啊了一嗓子。
他无奈的笑与他道:“我九岁那年去寻圣人,偷偷地躲在抱夏后偷听到的。那时我不知道父皇也在,避开了奴才们偷溜过去的,是为着贪玩,想吓一吓圣人,可是走近了,才察觉到父皇也在。”
话至于一半,他抿起chún来,缄默了许久之后才又开口:“父皇和圣人的感情一向很好,这么些年了都是如此的,可我记得那日圣人的音调拔的很高,语气也很厉,父皇满口是无奈,然则态度却很强硬。我年纪尚小,却已然知道深浅二字,彼时吓坏了,贪玩的心思也全没了,一溜烟就逃离了那处。之后的这么多年,每每想到那日在抱夏听见的话,都还觉得不大真实,我也一直没想明白,父皇为什么要针对一个谢拂。不过后来”
后来如何,他没说下去,长叹一声将尾音收住了。
荀况却不曾想诸多年前,在宇文舒的身上竟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机缘巧合了。现而今再去想这些年间他的表现,大抵有一半还是为了当年听到的事情。
君心难测,似宇文郅和宇文聪那样追捧着谢拂的,陛下看在眼中,心下便又不知是如何想了。
反倒是宇文舒他早早地就明白了伴君如伴虎,很多年前就清楚了这是一场骗局,是以他能够时刻都保持着警醒,不叫自己陷进去。
可是反过来想想荀况凝了眸:“殿下隐忍多年,而今便只为大王的追求,就将自己bào露了?”
“你若是不问,也就算了。可眼下话既然说开了,我也不想瞒你什么。这只不过是一部分的原因而已。”他品一口茶,是极雅致淡然的姿态,细细的抿,又缓缓地放下茶杯,眼皮一翻,瞥向荀况,“谢拂她,早就已经置身漩涡之中了。”/p




谢氏娘子 第九十四章打赌
p荀况一窒,大约是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宇文舒盯了他片刻,嗤地一声笑出来,眉梢眼角俱染了浓浓笑意:“孔氏也好,魏氏也罢,会不会连累谢家,你我心知肚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如果两浙贪墨案,果真与我二兄脱不了干系,我料想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拖谢氏下水,因为那是谢家啊,还有谢拂在啊,他既然要倒霉了,总要拉个垫背的一块儿,说不准,谢家人还能拉他一把,哦?”
他语调清淡,眼底却是一片yīn翳。
荀况仔细想了一想,脑子转得极快,不可否认的是,宇文舒此言很有道理。
甚至可以说,打从谢拂进建康的那一日起,她便已经置身漩涡之中了。只不过之前的几个月里,谢潜与谢泠能够应付得来,此次案情一出,估摸着谢家这两位郎君也要头疼好一阵。
如果说宇文聪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拉谢氏一起倒霉在他决意要去两浙之时,怕是已经就筹谋好了的。真要是那样,谢氏诸人当中,首当其冲的,还是谢拂吧?谁叫她‘生来凤命’呢。
荀况摩挲着杯沿:“所以殿下为这个,在谢府中与谢大夫坦言以对?”
“谢道修是个很聪明的人,你不会真的以为,调动执金吾这件事,他心里谁都没怀疑吧?”他眼风一扫,斜着瞥荀况一眼。
荀况:“”
怎么会真的相信呢。谢潜那个人实则是很警惕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会谁也不怀疑?执金吾的守城将士又不是疯了,敢对谢家人无礼可是谢潜不言语,那只能说明
“他三缄其口,只能说明,他心里怀疑的那个人,是没法子说出口的。说了,就是大不敬,说了,就会惹祸上身。”宇文舒长出一口气,chún边弧度仍旧在,“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了吧?”
荀况抿chún,半天后才与他颔首一点头:“所以殿下才笃定他会进宫吗?”
“而且依我对谢道修的了解吧——”他尾音拖的长,又转了音调很悠扬,“他很可能会主动要求去两浙。”
这个时候去两浙?那不是打草惊蛇吗荀况显然对此不赞同,便眯了眼摇一摇头:“我倒觉得他不会。”
宇文舒含笑哦一嗓子:“那咱们不妨来打个赌吧。”
“嗯?”荀况有些呆,将视线移过去,扬声发了疑问。
“如果他真的跟父皇说要去两浙的话”他压低了嗓子,“你随我一道去?”
谢拂见到谢泠时,已经是整整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他去了一趟庾府,请了庾子睿过府来,安置好了之后,又回院子里去换了身家常的衣裳,才往谢拂的小院子去寻她。
彼时谢拂还窝在屋里的榻上,谢泠也没叫缪云她们去回话,径直上了踏朵,两手一扬便推开了房门,迈开步子就进了屋。
谢拂察觉到门口有动静,歪着脑袋欠了欠身,一双凤眼朝着门口淡然扫过去,本以为是缪云或是瑞珠又来折腾,肃容扬声想斥两句,可目光所及,却见的是谢泠月白长衫,缓带轻裘,风神秀异。
她便立时撑着手肘起了身,半靠在榻上,又觉着不大舒服,将隐囊挪了挪,垫在了后腰处。
谢泠踩着木屐吱吱的响,见了她一番动作,不急着坐,先取了个软枕与她搁好,才拉了胡凳在她对面坐下去。
他将谢拂脸色扫一遍,心中便了然,伸出手来轻抚她发顶:“荀况都与你说明白了?”
谢拂好容易才敛了些的心神,因他这一句话,便又乱了。她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心。
帝王权术,杀伐天下,什么都在陛下手中握着,她也好,谢氏也好,说到底不过是陛下手中一颗棋,只是这颗棋稍稍尊贵些而已。
她也知道,阿耶身为太尉,手握兵权,与宇文氏共天下这句话,也不是说来好听的。
只是阿耶太忠了,谢氏家风严谨清明,自百年前辅佐宇文氏入主中原后,便一心敬奉君主,从没有不臣之心,也绝不会动二心
她深吸一口气,小脸上写满了不服:“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谢氏一族?”
谢泠的手一顿:“其实也可以是王宜的。”
他又隔了好一会儿:“只是我记得,你出生那年,大兄十三岁,二兄十岁那时候我还小,不过才七岁。是以世人每每提及,不过谢氏二子而已。大兄生来美仪容,善清谈,若非是他月中不足,身子一向不大好,而今行走建康的,也lún不上二兄。二兄呢?从他一出生,阿耶就对他寄予厚望,严加管教,小小年纪便已能高谈阔论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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