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小瓶子掂在谢拂手里,瓶塞一抽开,一股子蔷薇香就扑鼻而来。
缪云不知道谢拂要做什么,就眼巴巴的看着谢拂倒了几滴出来,把小小的透明珠子托在指腹里,然后又来拉她的手了。
直到那透明珠子被谢拂在她手背上推开,缪云才恍然明白这是做什么,忙推辞了两句:“女郎使不得,这是四郎君专门给女郎制的”
“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嗳你别动啊”谢拂一把擒住缪云的手腕,仔细的在她手上把蔷薇露推开了,一面推着,一面说王宜,“王宜呢,她要是心是好的,你就是告诉了她,她也不会四处去说,了不起告诉王岐而已,可她告诉别人了,就证明她心坏,对不对?”
缪云呆呆的,也不知怎么的,顺着谢拂的话就点了头:“对。”
谢拂又念了一句好丫头,手上的蔷薇露也推开了,她放开缪云的手,把小瓷瓶又置放好,笑吟吟的问缪云:“那也不算我陷害她对不对?是她自己跳进来的。”
好像是这个回事缪云圆溜溜的乌珠骨碌碌的转了几转,没一会儿就把脑袋重重的点了点。
谢拂满意极了:“所以嘛,你按我说的做吗?”
缪云吞了吞口水:“那我听女郎的。”
谢拂见她松了口,自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她也怕缪云认死理儿,怕缪云就担心这事儿会给她带来什么坏处,就是不点头。
缪云要是不点这个头,她的计划就很难办了。
她身边得力的丫头也就缪云和瑞珠了。
可是瑞珠这个丫头她手上的活儿是独一份的好,谢拂好些个贴身用的,像是一些个手帕一类的,全是瑞珠做的绣工。
不过要说干这样的事儿,瑞珠是远远不能够指望的
王宜摆明了是满肚子坏水,满肚子心眼儿的,叫瑞珠去诓她?估计瑞珠三句话不到就露馅儿了。
谢拂更清楚,她现在要做的是引蛇出洞,绝不是打草惊蛇。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着落在缪云身上。
好在缪云同意了
“你去看看瑞珠吧,”谢拂松了口气,提着一颗心也渐渐放回了肚子里,“她大概也吓坏了,你去哄哄她,在我妆奁里挑个珠花给她,还有我给你的那柄团扇,上回她不是要吗?你借给她使两天,叫她把今天的事儿忘了最好。”
缪云扑哧一声笑出来:“女郎拿她当孩子哄呢?”
谢拂撇撇嘴:“她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她是做了噩梦被惊醒的,闹了一早上,困意一阵阵的又袭来。
缪云瞧着她神色有些倦了,服侍着又安置下去,将床上的帘子放好了,才轻手轻脚的退,随后又往外间谢拂日常梳妆的妆台前站了会儿,果然挑了只jīng致的珠花带出去。
事情不出谢拂所料。
大概是在她吩咐了缪云的第三日未末时,王宜一个人登门来了。
她确实是一个人来的,说是王稚今儿进学,女夫子为着王稚背不好书,罚了她抄书,所以就没能一起过来。
谢潜仍旧不好招呼,就叫人直接带她去了谢拂的小院子。
缪云听说王宜来了时,眉心跳了跳,咬咬牙,蹬了鞋就出门拦驾去了。
王宜叫缪云拦在了台阶下,她目光隔着缪云,一个劲儿往屋里瞧,可什么也没瞧出来,于是她就又变成了那个端庄得体的王宜。
她袖着手,往后又退了两步。
缪云是个机灵的人,见她退了,就忙提了裙摆下台阶,到了台阶下,又与她矮身礼了一礼。
王宜受了一个全礼,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你们女郎不是好多了吗?这都未末刻了,还睡着?可请了大夫没有?回了你们郎君没有?上次宫里送来的药,效用也不大吗?”
缪云小脑袋歪了一歪,瞧着这位娘子倒像真心实意的关切,故而她便眉眼俱笑起来:“劳您记挂着,女郎说明儿要到贵府去赴宴,今日得好好养养jīng神,所以中午进了食就去歇着了,还吩咐奴婢把着,谁也不叫进去。”
王宜哦了一声,念叨了一句这样啊,可很快的,她脸色就变了。/p
谢氏娘子 第十七章破绽
p“你们女郎是说,为着明日赴宴,才要好好养养jīng神?”
缪云回了一句是,端的仍旧是那副和善的笑:“女郎说了,既然不是娘子们之间走动的百花宴,是为了给荀氏贵人们接风洗尘的宴,那她怕明日失了礼,给人笑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就怪了!
王宜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谢拂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到建康这几个月里,什么时候不是横着走的?
她生来高贵,一出生,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
到了这建康,世家子c宗亲皇嗣也都一个样。
谢拂啊她什么时候都是炙手可热的谢氏女。
这样的谢拂,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宜是头一个不信的。
别说是颍川荀氏来了,估摸着就是圣人驾幸,她谢拂也照旧是我行我素的
王宜心头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你们女郎好像昏睡醒来,反倒懂事了很多。”
她这话一出口,缪云的神情就微微变了变。
这是说她们女郎从前不懂事了?
缪云知道,似王宜这样每日都端着的娘子,心里未必看得上她们女郎那样的行径。
可那又怎么样?总之王宜还是要陪着笑,敬着她们女郎三分的,这就够了。
况且在缪云眼里,谢拂不论怎么样都是好的,都是旁人不能置喙的。
王宜这话说的,颇有些品头论足的意思了。
怪不得女郎前两天那样古怪又是问她王宜人好不好,又是要设这么个圈套试试王宜
缪云几不可见的退了一步,打量了王宜一会儿,心思就定了,再开口时声音压的有些轻:“娘子也觉得我们女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是不是?”
王宜心头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皮掀了掀,然后眉就皱了皱。
她发现了,缪云站的比刚才远了些
于是王宜小小的迈上前一步,算是凑近前了些:“这话怎么说?”
缪云做了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回头看了看五间上房,又勾着头绕过王宜看看小院子门口,似乎在确定有没有人偷听。
王宜一脸古怪的看着她:“缪云?”
好像是终于确定了四下没人,缪云才咳了一声与她说:“我这两日也觉得,我们女郎醒来之后变了好多,行事c说话,就连平日的喜好都不大对了”
缪云说着,稍稍顿了一会儿声音,摸了摸鼻头,又拿一只手牵上了王宜的袖子:“上次娘子说屋里的纱挡了女郎娘子真的会看这个吗?我觉得女郎这两天倒像是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王宜吓了一跳,自然是被她这番话给吓的,她猛然连退几步。
因缪云的手牵在她袖口,故而她这大动作的倒退,就带的缪云也抖了抖。
缪云勉强站稳:“娘子?”
王宜一脸惊恐的看她,可目光连三秒都没停留住,就投向了她身后的那房子——谢拂的房子。
她那日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因为王稚和谢拂一直在提大王她变了脸色,是实在没能忍住的。
她才是宇文郅的青梅竹马,才应该是宇文郅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可就因为“先谢后王”,谢拂一来,她在宇文郅面前,也要靠边站。
饶是这样,她也忍了!只要是为了宇文郅好,只要是为了将来好,她都忍了!
可那日,她们那样肆无忌惮的说着,笑着,她只能坐在一旁陪着,听着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但是不能说,不能叫人知道她和宇文郅的私情,尤其不能叫谢拂知道,于是她顾左右而言他,将话扯到了谢拂的纱上。
因她目下所及的,便是那两道纱。
她真的是随口说的!
但缪云现在却说,谢拂像是中了邪一样
“你可别胡说”王宜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血色尽退,显然是吓住了。
缪云频频摇头:“娘子想一想,女郎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昏睡了?不要说外面的大夫,就是二郎君从宫里请来的太医,也诊不出所以然。后来女郎又自个儿醒了说是吃了太医的药才好的,可哪有那样巧的事情?太医前脚来开了方子,吃了几副药,就好了吗?”
王宜喉咙处滚了几滚:“你的意思呢?”
“中邪”缪云喃喃着,声儿仍旧很轻,像怕极了别人听去一样,“我怀疑是中了邪,所以才会这样,而女郎醒来后几度行为古怪,也是因为这个。”
“要真这样”王宜突然把眼睛眯了眯,“你不告诉你们郎君,说给我听做什么?”
缪云啊了一声,怔怔的看她。
王宜心头一丝怪异感骤然升起,缪云有点儿不对劲儿
她也是因为话赶话问到了这里,才后知后觉。
谢拂要真的是中了邪,还能告诉别人?缪云她敢吗?
她跟着谢拂一起长大,就算情分非比寻常,也该知道谢家规矩大的很,这话一旦给外人知道,谢家就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而且凭着谢潜和谢泠对谢拂的袒护程度,是一定会把她送交官府,治她一个“妄言”的罪。
再退一步来讲,缪云是担心谢拂,那也该去告诉谢潜或是谢泠。
这是他们谢家的家事,或是请人来看,或是请大和尚来做法,总之没道理告诉她一个外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王宜的音调骤然冷了下去,“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更不是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也算是半个家生的奴婢了吧?这点规矩你不清楚吗?”
“我”缪云后背浸出了一层的冷汗来,可她很快就冷静下去。
不行,不能露出马脚来。
话都说出去了,现在露了破绽,那就一定会把女郎也连累进来
这是陷害啊,是给王宜下套啊,要是传了出去,一个歹毒和心机颇深的名声,女郎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了
“我本来不敢说的,娘子既然问,那我与娘子坦白说吧。”缪云心神定了又定,袖下的手握成了拳,是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她努力的让自己与王宜保持对视,“前天一大早,女郎从睡梦中惊醒,瑞珠进了里间服侍,打了水点了灯,可是女郎却不许她点灯,说她见不了光。”
见不了光?
谢拂的做派,王宜因处处留心,所以还是知道的。
那样喜好光亮的一个人,却说她见不了光吗?/p
谢氏娘子 第十八章下跪
p实际上缪云这个话,说的也很漂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那天谢拂的原话是光太刺眼。
后来缪云想过,也能领悟理解。
谢拂刚醒过来的那天,要到前面去见大王和三王,一出了门,阳光正好,她也是先拿手挡了挡。
昏睡了好几天的人,突然醒过来,对强光特别的敏感,这是正常的。
瑞珠那天之所以一下子哭出来,是因为前一天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吓到了她而已。
所以今天当着王宜的面儿,缪云说的是见不了光,而并非是刺眼。
王宜心里是怀疑了,可缪云这话一出口,她的那点疑虑,就占了下风。
“怎么就见不了光了?好好的人”后面的话,王宜自己都没再说下去。
是啊,好好的人,怎么就见不了光?
除非是
“这不行!得告诉潜二兄去,这还了得了吗?”
王宜彼时也真的没有多想,这事可大可小,对象可是谢拂啊,谢拂不能出一点差错,至少王宜此时还是如是想的。
所以她一提裙摆,转了头就要往外走。
缪云死死地拉住了她:“娘子可去不得。”
王宜被她拽着,走不得,只好暂且站住,虎着脸瞪她:“为什么?缪云,你跟着她这么多年,不想她好吗?中咳这种事是闹着玩的吗?弄不好她会没命的!”
“娘子听我说”缪云手上的力道一点儿也不敢卸,她能感觉的出来,王宜在用满身的力气和她拉锯,于是她劲儿就更大了一些,“二郎君和四郎君是不信这个的,大妇虽然信,可两位郎君都不信娘子去说这个话,二位郎君不好说娘子什么,可一旦知道这话是我泄出去的,这个家我就没法子待了。”
她越说越急,眼角还挤出了两滴泪来,眼睛眨的很快,突然之间松开了王宜的胳膊,一提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我说给娘子听,实在是没人可以说了,上次听娘子说起来那两道纱如何如何,以为娘子真的通这里头的事娘子当没听过成不成,奴婢求您别去告诉我们郎君。”
于是王宜的腿就没迈不开了。
她皱着眉头低头打量缪云。
这份急切不是假的求情也不是假的
谢潜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这个人啊说不信这个,她是信的,说他会赶走缪云,她也是信的。
缪云感觉自己跪了很久,她是谢拂身边第一得意的丫头,即便是从前在陈郡时,大妇因爱屋及乌,对谢拂屋里服侍的丫头们也很高看,从不会让她跪这样久。
双腿有些发麻,尤其是膝盖那处
谢拂的小院子里,这两道路都是拿石子儿铺成的,为的是怕下雨天走路打滑,谢拂又是个活泼顽皮的人,两位郎君怕她哪一日摔了,那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修宅子的时候特意选了防滑的六棱石子铺起来。
今天王宜来,自然是一路从石子路上到的台阶下。
缪云低垂着脑袋,只觉得自己倒霉。
王宜怎么就这么多心?话说了,她听了不就完了?偏有这么多的话,这样多的疑心
一双素净纤长的手出现在缪云眼前。
缪云抬了头,就看见王宜略弯了腰,同她伸出手,她小嘴儿微撇了撇:“娘子”
王宜明显是叹了一口气,跟着将一双手托在了缪云两条胳膊下,使了些许力道:“我不去说,你先起来,这不是跪人的路。”
知道不是跪人的还叫我跪了那么久!——缪云心里狠叹了一回,对王宜的看法又变了一变。
扶着缪云起了身,王宜的手撤回去的极快:“你不肯告诉潜二兄他们,我能理解,可你告诉了我,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叫五娘就这样这样吧,”她状似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我回家去告诉我大兄,且看他是如何说,你说呢?”
缪云眼角抽了抽,膝盖疼的有些厉害,可她还是忍着痛,半蹲着全了个礼:“多谢娘子了。”
送走了王宜,憋着劲儿的谢拂就打了帘子跑了出来。
她脚上的抱香履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缪云哭丧着脸回头看她:“我膝盖还疼着呢。”
谢拂憋着笑,换了满脸的心疼,揉了缪云一把:“晚上我叫她们多给你加两个菜,再支使两个小丫头去给你揉腿,今儿你什么差事也不用干了,好好养养你的膝盖,明儿还要陪我去王家演一出好戏呢”
“女郎这样真的妥当吗?”缪云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这个茬儿,就是扶着谢拂往石子路右侧置放的贵妃榻上坐过去,一边走一边问。
谢拂由得她扶着,等自个儿坐定了,手没松开,拉着缪云扯了扯:“你陪我坐一会儿,这个石子路跪一跪不是开玩笑的,王宜也不是个好人,知道这石子路硌得人生疼,还叫你跪着你也傻,干嘛跪她!”
缪云便吃吃的笑了起来,这是心疼她了,她这一跪,就不算白跪。
她在谢拂身侧坐了下去:“我没事,王家娘子摆明了不信我,我不跪这一下,她只怕还疑心不减。”
谢拂撇着嘴,手就放到了缪云的膝盖上。
“女郎别”缪云哪里敢让她动手,忙把膝头一偏,躲了躲。
“你安生坐着别动,”谢拂拉了她一把,手仍旧按在缪云的膝盖上没挪开,白净的腕子转着,带着腕子上的红玛瑙珠串微微动着,“还疼不疼?”
缪云眼眶一热,就摇起头来:“不疼,我真没事。”
谢拂啐她一口:“就你爱逞强。”
她的手一直揉着,想了想缪云问的那句话,弯着腰将缪云的裙摆理了理,才同她说:“没什么不妥当的,今天你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我不见她,她吃了闭门羹,心生怨怼,回到家中就要这样诋毁我罢了。”
“可是她要告诉王家大郎”缪云扶着她的手,终于叫她坐正了,“王家今天忙着宴的事,不会再来咱们这里,可是明天两位郎君也要登门的,王家大郎肯定会告诉他们的,女郎你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办的?”谢拂见她执意不让自己揉腿,知道她惦记着主仆有别,也不强求她,干脆就坐正了,“最好是王岐问到我脸上来,那才有意思呢。”/p
谢氏娘子 第十九章传开
p用过了晚饭没多久,大约是酉时初,谢泠黑着一张脸拉开了谢拂的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彼时谢拂正拉了瑞珠陪她弹棋,两个人玩儿的欢喜,一时也没留意谢泠进来。
还是坐在一旁的缪云先瞧见的,她很少见谢泠有这样脸色难看的时候,今儿本来就做了亏心事,眼下更是心头发虚,就下意识地扯了谢拂一把。
“嗳别拽别拽,我要赢了的”可一枚黑子都弹出去了,因着缪云这股子外力捣乱,她当然没能赢。
瑞珠拍着哈哈的两声:“女郎要再输给我一支珠花了。”
谢拂半趴在地上,眼角c嘴角一时都拉着向下,满脸不服气的叫嚣:“这局不算,缪云捣乱来”
一句话没说完整,她抬起了头,看见了站在瑞珠身后不远处的谢泠。
谢泠背着手,脸色铁青,嘴chún紧绷这可不是个好心情的形容。
谢拂干笑着,连忙扑腾着爬了起来:“四兄,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你成什么样子了!”
实际上谢家规矩虽然大,可几乎是不拿规矩拘着谢拂的。
从前在陈郡时,还有谢笠拿捏她,后来搬到了建康来,谢潜和谢泠压根儿就不拘她。
所以说,瑞珠没大没小的跟她闹,主子半趴在地上而缪云却端坐在一旁,这些谢泠都可以当没看见。
但是今儿不行,他今儿心情不大好,这个不好的原因,还是谢拂。
于是他声音就比往日要厉一些,颇有些怒火冲天的意思。
他这个样子,缪云和瑞珠两个哪里还敢坐着呢?
可缪云膝盖这会儿还火烧火燎的呢,起身起的稍急了些,一个踉跄没站稳,还是谢拂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
等她站稳了,谢拂又弯着腰去看她膝盖:“怎么?还是疼啊?”
她问的急切,谢泠脸色就更黑了:“缪云的膝盖伤了?”
“没”缪云下意识的躲了躲,悄悄地给了谢拂一个眼神,示意她且老实些。
谢拂又不傻,谢泠这个神色啊,分明是生了气过来的。
可谁气着他了?他又干什么跑到她院子里来撒气?
谢拂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在谢泠身上来回打量:“我惹着四兄了吗?”
“你”谢泠一时却又气结,“你真是心大啊!王宜下午过来,你都跟她说什么了,二兄早就跟你说了,少跟她来往,你是不是不肯听?现在好了,惹出事了!”
果然王宜干了什么吗?
谢拂心头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做了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模样。
她眼巴巴的看着谢泠,眉眼向下耷拉着:“我下午压根儿没有见到她呀,她怎么啦?我吃了饭困得厉害,一头扎在屋里就睡过去了,后来缪云跟我说她来过,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哪里惹是生非了?”
谢泠那刀子一样的眼神立时就扫向了缪云:“那是你跟她胡说了?”
缪云啊了一嗓子:“四郎君说什么”
谢泠将眼睛眯了眯。
别看谢泠素日好说话,可他认真发起脾气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谢拂看着情势不大对,唯恐缪云露了底儿,就扬声嗳了一嗓子:“四兄进了我这里,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质问完这个质问那个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又生的哪门子气,也叫我们知道了啊?你别看缪云,”她一面说,一面动手把缪云往身后藏了藏,“她今儿为了拦王宜,还跪了六棱石子路,膝盖这会儿还疼着呢,你不要吓唬她。”
跪了六棱石子路谢泠乍然听来,神色突变:“你好好的为什么跪了她?”
不是谢泠目中无人,实在是他们谢家人尊贵惯了,像缪云这样的,虽说是个下人,可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跪了旁人的。
缪云往外头站一站,那代表的是谢拂的脸面。
好端端的,她平白就跪了王宜不成?
谢拂的手按在缪云左手的手腕上,稍稍用力捏了一捏,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缪云方才的确是让吓着了,更何况面前质问她的,是谢泠啊
可谢拂一个眼神丢过来,她心头稍稍安定了些。
怕什么呢?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女郎也会护着她的。
故而缪云往左侧小小的跨出去一步:“王家娘子下午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非要进屋里找女郎,可女郎那会儿睡下了四郎君也知道,女郎醒了没几天,身子还没大好,时常jīng神不济,况且明儿一早要去赴王家的宴,所以奴婢就不敢放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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