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啊?”瑞珠张大了嘴,扑通一声对着谢拂就跪了下去,“女郎,女郎我不敢了,你别赶我走呀,我也不是有意说的”
于是谢拂就捧腹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肚子都泛着酸疼,她眼角沁出泪珠来,一抬手指着缪云:“你这个坏丫头,又捉弄她。”
瑞珠猛然回过神来,腾地站起身,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缪云。
缪云也不理她,凑过去与谢拂打扇:“总该吓一吓她,省得她每天胡说八道,早晚要给女郎惹事的。”
“惹事?”谢拂的笑渐渐退了,反手稳住缪云的手,示意她不用打扇,“四兄说了,这建康城,任我横着走,出了事,有他和二兄给我兜着。”
她说完了,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墙边角落里的四口黑箱子:“便是他们兜不住的,现下,也有人给我兜着。”
“女郎”缪云一惊,就想去捂谢拂的嘴。
谢拂略一抬手,又看站在一旁还有些呆的瑞珠:“四兄那里仍旧是你去,先回一声叫请个大夫来,省的我不肯吃药你们又白cào心。二来嘛”她笑吟吟的拖长了音,“把王宜的话,告诉四兄知道。”
瑞珠猛地吞了几口口水:“女郎你别吓我了,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你怎么叫我跟四郎君说这个?他一定会骂我的”
“叫你去你就去,”谢拂立时丢了个白眼过去,“话是王宜说的,又不是你说的,要骂也骂不到你的身上去,同你可有什么干系呢?”/p
谢氏娘子 第十章妒忌
p瑞珠哭丧着脸退了出去,连缪云都是神色恹恹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拂手腕上有一串玛瑙珠子,白红相间的颜色,白是乳润似的白,红是jī血似的红,更把她衬的和美柔婉。
她右手动着,玛瑙珠串就从腕子上褪了下来,也不看缪云,一颗一颗的拨弄着小珠,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我说的不对吗?话是王宜自己说的,我叫瑞珠回四兄一声,过分吗?”
缪云哪里敢点头,只是更往她身前凑了凑:“女郎想做什么呀?说给四郎君听,岂不是平白的给他添堵吗?王家那位二娘子并不知道情由,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女郎何必放在心上呢?”
“哦?”谢拂挑眉,这时才扬起小脸儿觑缪云,“实际上我也同她这样想。王宜话里话外无非是说,这两道纱遮了我的福,挡了我的身体安康,仔细想一想,我平日里也不出门胡闹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昏睡了三日?告诉四兄,还是叫他请高人来好好看一看,要真是这两道纱碍了我,就趁早摘下去,省的来日”
缪云吓得不轻,双膝一并,腿窝一软,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
跪下去还不算,她双手撑在地上,连着磕了两个头。
以往她近身服侍谢拂时,也总半跪着,可这回却端的是个正经的礼。
谢拂略蹙了眉:“你起来说话。”
“奴婢不敢起来,”缪云急的要哭出来似的,“女郎的这番话,要是传回了建康,郎主或是大妇知道了,奴婢就是死十次都不够,剥皮抽筋那都是轻的了”她说着,抽了抽鼻头,“这两道纱是有灵气儿的,女郎千万不要再胡说了,这些话,上达天听,若是给天上的神仙听了,便是把郎主和大妇一番苦心都糟蹋了,当年辛辛苦苦求来的东西,今后再替女郎消不了灾我们这些近身服侍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倒霉,便是我们不值什么,可女郎自己个儿今后又要怎么样?要我说,今次指不定是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女郎,这回醒过来,一定是这两道纱的功劳,女郎怎么能这样说”
谢拂眼窝一热,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很快就蔓延至于她周身了。
她本意是闹一闹,从这两道纱身上下个功夫,叫二兄和四兄以为王宜不知轻重,最好是下次见到王岐时,还能敲打敲打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缪云她们把这两道纱看的这样珍贵,倒显得她没有分寸了
谢拂把身子坐正了些,转动的小玛瑙珠子也停住了,左手微微伸出来,在缪云手腕上略使了力:“起来吧。”
缪云小眼通红着,一则是急的,二则是伤心。
她也不敢真的借谢拂的力,自个儿撑着地站起身来,稍往旁边儿侧了侧,袖着手站在谢拂的面前。
谢拂指了一把贵妃榻尾的胡凳:“坐着说话吧。”
缪云一双乌珠打了几个转,嗳了一声提一提裙摆坐了下去。
谢拂这才重又靠回引枕上:“缪云,你觉得王宜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缪云是没有料到她有此一问,更不知道此问是从何而起,一时惊诧,就发出了这么一道略显古怪的声音,其余的话并没有。
谢拂痴痴地笑:“我是说,你觉得她是个好人吗?”
问完了,谢拂又自顾自的摇头:“也不能这样说,是非好坏,皆因人而异,因事而起,单去论她是好是坏,这是为难你。”
就比如说她,比如说王宜前世对她做的那些事吧。
于她而言,王宜就委实坏透了,这是坏在骨子里的,透着蛇蝎的狠毒。
且王宜这个人,也足够能忍。
她都十里红妆的嫁到晋王府去了,王宜还能每日挂着笑的来同她示好。
可是于缪云而言呢?
缪云接触到的,只是王宜的表象而已。
那些都是王宜想叫人看到的。
叫缪云说王宜是好是坏
谢拂一时又觉得自己太心急了些,竟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的身边人,都认为王宜不是个好的。
缪云神色有些古怪,吞了几口口水,才怯怯的问:“女郎您觉得王家娘子不好吗?”
“说不上来。”谢拂突然就没了兴致,脸上的神采飞扬也不见了,“只是刚才我背对着你们,她说话时候的语气叫我觉得不大舒服。”
缪云的眼睛眨的很快,对这句话似乎是不大懂,可细细的琢磨下来,又像是有些头绪。
谢拂调整了下坐姿:“而且你不觉得,王稚说起大王的时候,王宜的神色有点儿不大对劲吗?”
“您是说她脸色发白那阵吗?”缪云认真的回忆了一番,王宜方才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脸上血色尽退,且带着些叫人看不懂的怪
那种怪异,叫人看来心头惘然,像是铺开了一张网,死死地黏在xiōng口,又猛然收紧了,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王家娘子不是说这屋子里太闷了吗?”缪云不似谢拂想的那样多,王宜说什么,她便真的信了什么,这时还挂着笑的去开解谢拂,“也许人家真的不舒服呢?女郎怎么好好的又扯上了大王?”
谢拂摇一下头:“王稚也在屋里,你和瑞珠也日日在我这屋里服侍,说我挂的两道纱挡了光,把人养的没了jīng气神儿,说什么闷气不舒服你不舒服了吗?王稚不舒服了吗?怎么我一说起大王来,她就不舒服了?”
四口黑漆漆的大箱子还安静的列在角落里,谢拂下意识的又看过去,缪云心下也是咯噔一声,旋即就朝着四口箱子看了过去。
“您是说王家娘子,妒忌了?”话一出口,缪云就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妒忌谁了?”
谢拂还没回她这句话,谢潜的声音已经从屋外传了进来。
缪云心道不好,只怕今儿要挨骂,忙就站起了身,往外头迎了两步,才看见谢潜和谢泠比肩而行,瑞珠耷拉着脑袋跟在他二人身后。
谢拂见了两位兄长来,也并不起身:“我跟缪云说话呢,二兄也不叫人回一声,自己就进来了,听了我们说悄悄话,不说当没听见,怎么还细问起来?”
谢潜白了她一眼,压根就不接这话茬,旋即就把目光投向了缪云:“我问你话呢,谁妒忌谁?”
缪云头皮一阵发麻,颤着声就想回话。
可是这话如何说?说了不是找骂吗?回头二郎君又要说她挑唆着女郎不学好
她犹犹豫豫的,急出了一头的冷汗来。
谢泠在后头瞧着,竟嗤的一声笑出来:“二兄总这样严苛,吓坏了缪云,擎等着五娘跟你闹吧。”/p
谢氏娘子 第十一章保持距离
p因谢泠有心替缪云开脱,再加谢潜过来确实是有事儿,自然也就没再揪着缪云那一句话不放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拂悄悄的给缪云使眼色,示意她快出去,缪云怯怯的扫过谢潜一眼,才领着瑞珠就往外退了。
谢潜乍然一声轻咳额,把两个丫头的动作就打断了。
缪云和瑞珠二人脚步生生顿住,就停在那里,也不敢动。
谢拂撇了撇嘴:“二兄这是做什么?到我这里来吓唬人的吗?”
谢潜将长袍下摆处撩了一把,挪了胡凳就在谢拂身边儿坐下去:“我不吓唬人,”他一面说,一面背着手指瑞珠,“你让瑞珠去告诉四郎的事,是怎么回事?”
谢泠此时收到谢拂投过来的眼神示意,于是退到谢潜身后站定,侧过脸来同缪云二人摆摆手,拿口型说了个“出去吧”。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忖了有一小会儿,忙不迭的退下去了。
谢潜自然发觉了他们这些小动作,可也没再追究,一双漆黑闪烁着光芒的鹰眼盯紧了谢拂:“王宜说你的纱不好,是她不知情由,你不理会就是了,告诉你四兄做什么?”
于是谢拂心下就漏了两拍。
诚然,她的这位二兄是个极其不好应付的人。
对付缪云的那一套,再放到二兄身上的话,显然是不好使的。
再说了,方才对缪云都没什么作用,她眼下跟二兄胡闹起来,估计二兄要把她讯吃一顿禁足反思了。
谢拂一双素白小巧的手搓弄着广袖的袖口:“我心里面,存了个疑影儿本来我想跟四兄说的,谁知道把你也惊动了。”
谢潜沉着嗓子哼了一把,眯着眼回头看谢泠:“看样子,平日是你很纵着她嘛。”
谢泠干笑两嗓子:“别说我呀,你自己不也把她纵的上天了吗?”
谢拂扑哧一声笑出来,先前那个紧张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到半分?
就连老成的谢潜,脸上都绷不住了,不多时就漏出了笑:“行了,你说吧。”
“是这样的”谢拂清了清嗓子,柔声又是一顿,尾音拖的极长,便将适才所说王宜和宇文郅一时,又与谢潜二人复述了一回。
谢潜听罢后,眉头深锁不展,左手食指点在右手的手背上,点了约莫有四五下,才收住:“怪不得缪云说什么妒忌,这意思,是说王宜妒忌上了你?”
谢拂心说你也别说的那样直白呀,就猛咳了起来。
谢潜一面打发谢泠给她端水来,一面白她:“对付宇文氏兄弟那一套,别在我这儿演。”
谢泠脸上隐有笑意,端着水杯回到谢拂的塌前,与她递了递:“老实些吧,再装模作样的,仔细要挨骂了。”
因谢泠是整个人挡在谢潜前面的,谢拂便愈发肆无忌惮,一抬头同他做了个鬼脸,可表情还没收起来呢,谢泠突然就往左撤了一步。
谢拂举着小杯的手一僵,果然,谢潜看见了
“你成什么样子了?”谢潜显然是不大高兴了,“出了门在外行走,也做这幅形容吗?”
杯里的水是温热的,隔着玉质还能感觉到一丝热度。
大约是谢潜的话说的有些厉,也可能是谢拂的手太娇嫩,总之她手抖了一把,然后水杯斜了斜,洒出些水,水珠就滚在她身上的薄毯上。
谢泠见了,哪里还顾得上逗她玩,两步凑过去,把她身上的薄毯取下来扔到了一旁,虎着脸瞪她:“怎么连杯水也端不好了?”
谢拂梗了梗脖子,隔着谢泠,偷偷地打量谢潜。
但见谢潜神色稍有缓和,又无奈的摇头,站起身去寻了个什么东西拿在手上,再回来时,她身上就多出了一条新的藕色薄毯。
“二兄”谢拂嗡声叫了一句,“其实也不是说王宜一定就妒忌我,缪云也是一时失口而已。出了家门,外人面前我们难道还会胡说吗?”
谢潜是看着她长起来的,当然清楚她是什么心性的人。
难得的跟你服个软,撒个娇,实际上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想哄着你笑一笑,把她的错处遮过去而已。
自己嫡亲的妹妹,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潜甩甩手,叫谢泠替她盖好毯子,才又问她:“所以你让瑞珠去找四郎,本来的用意是在这里?你觉得王宜可能对大王有心吗?”
左右话说开了,自家兄妹一处,就没那么多的避讳,于是谢拂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了。”
她一面说,一面朝着四口箱子努嘴:“她听说药是大王特意去跟圣人求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也就是王稚没心眼儿,瞧不出好坏来,还跟我逗闷子打趣她,二兄回头去问问王岐,看今儿她们两个回家拌嘴不拌嘴。”
谢泠咦了一声:“照你这么说,王宜心气儿不低啊。”
谢拂心中冷笑。
王宜她何止是心气不低,谋定而后动,这个女人真是把“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钻研透了。
谢潜有这么个习惯。
但凡他认真思考一个事儿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就不自觉起来,如同方才那样,左手食指下意识的在右手背上轻点着。
可是等他动作收住了,就代表着这事儿他想明白了,也有法子了。
谢拂和谢潜对视了一番,谁也没说话。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五日后王家的百花宴,你就不要去了。”谢潜掀了掀眼皮,盯了谢拂一眼。
谢拂微蹙眉头,不叫她去了她还想借着这个百花宴,再试一试王宜和宇文舒呢
于是她想反驳。
可她还没动呢,谢泠先在她肩头上按了一把,力道有些大,分明是警告她别说话的意思。
故而谢拂的眉头锁的更厉害了。
谢潜看着她满脸不服气的样儿,恍然间想起来她小的时候——白白胖胖的一团,老是爱跟在自己的身后,彼时牙还没长齐,说话的时候还漏风,一口一个二兄的叫着,也不管她是不是招人烦了。
“你别不服气,”再开口时,谢潜声音轻柔了好些,往日的那份严肃稍稍退了些,“大王这次到宫里给你讨药,说出去本来就太招摇,所以前半天他来,我一心不想叫他见你。要没有王宜这一出也就算了,可既然有这个苗头了,你近来还是跟他们都保持距离的好。”
谢潜话音落下,正赶上缪云隔着纱回话,说府上来了客人,所以谢拂所有想要反驳的话,就全都憋了回去。
有客至,谢潜是得去见客的,没空陪她胡闹了
谢拂噘着嘴,仍旧把不服气挂在脸上,却一言不发,目送谢潜出去。/p
谢氏娘子 第十二章颍川荀氏
p“你很想去她的那个百花宴?”谢泠往方才谢潜坐的那张胡凳上挪了过去,下巴冲着谢拂挑一挑,脚尖儿替着她的抱香履,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拂深吸一口气,嘟囔着:“像我怕了她一样。”
谢泠哟了一声,眉目舒展,心下却有了别的计较。
谢拂事事要强,但不是个好争好抢的人。
她要的东西,从来就不屑于自己去夺,总之一定有人捧到她面前来,还得看她心情好不好,肯不肯收下。
王宜既然看上了宇文郅,但是宇文郅又一心讨好着谢拂照她往日的性子,王家这个百花宴,是一定不会再去了的,估计来日再见宇文郅,也会刻意保持距离,端出一副疏离的姿态来。
这会儿又是怎么了?反倒想一头扎进去,同他们弄个纠缠不清似的
“这没什么谁怕了谁,要说怕,也该是王宜怕了你,”谢泠一手撑着脑袋,手肘支在膝盖上,“我就是不懂了,王宜和宇文郅如何,是他们的事,你干嘛非要掺和进去?”
窘迫在谢拂脸上一闪而过。
谢泠的话一针见血,一个字都没说错。
她现在就是想掺和进去,只有掺和进去了,才能寻机揭穿王宜的真面目。
要真是一味的站在台下看王宜一个人唱这出戏,唱到最后,王宜还是那个贤名在外的王宜。
而她呢?还是飞扬轻狂的谢氏女
这不是她要的!
“四兄之前说,这建康任我横着走,这话还算数吗?”谢拂眨着眼,长长的睫毛打下来,像一面小帘子,盖在眼前,盖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谢泠见她不答反问,知道她一定还有后话,就颔首应了:“算数。”
“既然这样,这个百花宴我一定要去,四兄替我说说情?”
谢拂脸上憨态尽显,这是她惯用的手段——谁让四兄最吃的就是她撒娇这一套。
“非去不可?”谢泠咬咬牙,重问了一遍。
谢拂点头时,满脸坚定。
于是谢泠就服了软:“那行吧,我去跟二兄说说看,成不成的你可别指望我。”
谢拂咯咯的笑了两声:“你好好说嘛,二兄总归还是听你的劝的,好好替我说,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泠丢了个白眼给她,摇着头站起来,又叮嘱了几句,才兀自走了不提。
谢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落了下去。
四兄问她想做什么。
缪云也问她想做什么。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
xiōng口堵着一口气,是前世的恨意积攒下来的。
她刚醒过来,就见过了宇文郅和王宜,那种冲击大到她措手不及。
她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和平静,不让恨意表露人前。
可眼下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此时再去看宇文郅带来的四箱子药,她满腔的恨意就一览无遗。
她要的,是王宜身败名裂。
她要的,是宇文郅难登大宝。
她要的,更是谢氏一门安稳无虞
可是她一个人,终归能做的有限。
她想告诉二兄和四兄,宇文郅狼子野心,琅琊王氏也绝非善类。
可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平素又是我行我素的,什么时候关心起来这些事了?
想说的话,都无从开口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然而机会嘛,还得自己努力去创造啊。
王家的这个百花宴
谢拂扬了chún角,正是一抹冷笑,旋即扬了声叫缪云。
缪云撩了纱帐入内来,躬身问她:“女郎要什么?”
“前面来回的,是什么人来府上作客?”
缪云哦了一声,笑意浸染了眼底:“女郎忘了吗?前两个月的时候不是说颍川郡王奉旨调任建康了,今儿就是刚到,先到咱们府上来走动的。”
谢拂心说我还真是不记得这么个事儿了
颍川啊,那是庾氏和荀氏的地方啊。
她歪了歪身子,左手撑在腮上:“颍川荀氏吗?”
“是呀,”缪云眼里用活儿,瞧见了落在地上那条沾了水的薄毯,就挪了挪腿,动手收拾了起来,才一边儿回话,“郡王带着他们府上的小郎君一起来的建康,所以二郎君才紧着去陪客了。我还听说,王家也要设宴请他们。”
“哦对了”缪云收拾完了东西,话又说到了这里,才猛然想起来,手在额头上轻拍了下,“王家那个百花宴,本来不是请了女郎你们去玩吗?这回为着荀家人进建康,听说要正经的设个宴了,咱们二郎君和四郎君也要一同去,荀家的娘子也要去这回可热闹了。”
谢拂心思一动,这样很好啊,大家都接了请帖,又是给荀家人接风洗尘,那就没有不叫她去的道理了。
“颍川郡王来建康,就只带了他们家的小郎君一个吗?”谢拂咂舌,心说这当爹的也忒偏心眼儿了,“听说荀家好几个儿子呢啊?”
听了这话,缪云就笑的更好看了:“女郎从前不关心,想是不知道。颍川荀家和旁个家不同,似咱们这样的人家,郎君们都尊贵,可他们家呢不是这样论的。”
谢拂就来了兴致,什么叫不是这样论的?
这年头里,门阀士族的子弟都尊贵,随便一个摆出去,老百姓都要高看两眼,尊一声郎君。
虽说颍川荀氏自曹魏之后渐渐地没落了,可毕竟有根基在。
况且他们这一支,又是当年荀彧嫡系的后人,便是陛下登基之后,也高看荀家,给荀家的郎主进了颍川郡王。
这样的人家,还有郎君不贵重的?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家又是怎么论的?”
谢拂一面说,一面随手指,示意缪云坐着回话。
缪云也不辞,谢拂这会儿歪躺着,她要站着回话,少不了叫谢拂仰头看着她,于是就顺势坐了下去,端的与谢拂平视的模样:“荀家人一向是凭本事说话,谁有本事,谁有治国之才,能叫他们郎主认可了,才能带到人前走动见世面,出了门,旁人才尊一声郎君,要是郎主不认可的儿孙们,旁人便是称呼一句郎君,他们自己也是不敢应的。”
“哟,还有这么个说法呢?”谢拂挑眉,似乎是觉得很新奇,“那这样说来,颍川郡王带来的这个小郎君,该很有本事了?”
话到了这里,缪云的脸颊上浮上了红晕:“这位小郎君三岁能诗,五岁能赋,是颍川出了名的神童呢。因为女郎长久的住在陈郡,加上荀氏离开朝堂”说到朝堂二字,缪云的话音乍然收了,讪讪的笑了一会儿,接上了后面的话,“奴婢本就是从颍川走出来的人,所以奴婢的爹娘从前老说起这位小郎君,听说连郡王都夸过他,说他是百年难得一个的荀氏好儿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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