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其实你不用着急。”宇文舒拦了他一把。
谢潜挑眉看他,脚步自然而然的收住了,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太尉的折子已经送到上京,谢侍郎信中不可能不提及的。”宇文舒眼中噙着笑意,“谢大夫怕是关心则乱了。太尉戎马半生,朝堂上的风雨,他见得太多了,虽然如你所言,有些时候脾气急躁了些,可是大事裁夺之上,绝不会轻易做决断吧?”
谢潜抿chún,不得不承认,宇文舒说的,应该是对的。
四郎的回信拖了一两日,按照脚程算,阿耶应该已经收到了他的信不过阿耶的折子要送到建康,也总归需要时日,万一是折子还没到御前呢?
这件事情上,他是绝不敢大意放松的,于是又屏气凝神:“即便是如殿下所说的一般,可我仍旧有我的担心和顾虑,这封信,还请殿下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陈郡去。”
宇文舒一挑眉,眼中的笑意稍稍褪去三分,须臾后点点头:“可以,谢大夫既然不放心,听你的就是,当我没说过。”
荀况在一旁站着,看看他,又看看谢潜,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谢拂的身上。
谢拂感受到他的目光,便反盯了回去,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反正她是藏在二兄身后的,二兄也看不见她。
荀况一怔,刚想拆穿她,就见她扯了扯谢潜的衣袖,跟着听她说:“二兄陪我去收拾东西吧,上回我去取的小屏风,二兄替我收起来行不行?我怕奴才们笨手笨脚的,再给我碰坏了。”
谢潜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低头扫了她一眼,终究没多说什么,由着她拉着自己,一路往鹿鸣而去了。
建康城,荣巷街,锦园别院。
宇文郅手里攥着一直霁红釉票口忍冬纹的小杯,看似闲逸的把玩着,实则却是目露凶光,一时间仔细看他chún边弧度,竟觉得他的笑,都是yīn恻恻的。
王岐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摇着头别开脸:“殿下这样看我,我也没法子,几次上庾家去,庾子睿都挡了,我又不能做的太明显,难不成叫他察觉我的来意吗?殿下是知道的,庾子睿看似和善好相处,实则也不必谢潜好到哪里去。”
宇文郅倏尔呵了一声,如今七月的天,人都说七月流火,最是酷暑,可他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坐在对面的王岐给冻伤了。
王岐咂舌:“上一次我也说了,这件事指望不上庾子惠,我不懂,殿下近来为什么还是执着于此,一定要我登门去查实呢?”
“让你登门,自然不是为了指望他。”宇文郅翻了翻眼皮,“你想过没有,他从前闭门不出时,会经常私下里与我们走动,那如今呢?这小半个月过去了,他一次也不露面,究竟人在不在庾家,或者说,他还在不在建康城,你知道吗?”
王岐倒吸一口气:“殿下是说”
“我怕他,投靠了聪。”
狡兔死,走狗烹。
庾子惠聪慧夙成,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从不觉得庾子惠是个君子,当初为了朝堂上的一点利益,他能够背弃宇文舒,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摆明了不打算捞一把宇文聪,在庾子惠看来,他也未必是个靠得住的人。
将来如果有了利益冲突或是矛盾突生时,他会不会舍弃他,这都得两说。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索性投靠了宇文聪
宇文郅捏着小杯,滚了几滚,霁红色的釉上,夹杂着几缕缥色,又仿佛天然形成的一幅山水画,小小的茶杯,大大的风景,然而宇文郅却无心再赏:“凭他的聪明才干,如果真的跑去了吴郡,对我们而言,就是大大的不利。你想想看,要是聪和舒联起手来,对付的人,会是谁?”
这还需要问吗?
一定是宇文郅。
王岐嘶地一声:“那殿下的意思是如何?假若庾子惠真的已经出了建康城,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叫人到吴县去暗查,查清楚了来回话,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去找聪了。如果他去了——”他拖长了音,舔了舔嘴chún,冷笑一声,“就把你要推的那个人,换成庾子睿。”
“殿下——”王岐惊呼出声来,“这并非良策。把桓廷之推出来,是因咱们手上有他的把柄,能够安排人指认他,可是庾子睿”
“我不需要你坐实了庾子睿的罪证,人证,物证,哪一样不能够安排人伪造出来?”他打断王岐的话,冷言冷语的,“庾子惠敢背叛我,我就一定要叫庾家,付出代价。”
“其实,我倒是觉得,殿下可以往好处想一想。”
宇文郅嗤的一声:“到了这种时候,你跟我说好处?”
父皇接连把老二和老三派到两浙,他留在建康城,也是坐困建康城。
手伸不出去了,不是不够长,而是不敢伸。
朝廷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现在直勾勾的盯着两浙,他本就是一身黑,再染上泥,就真的是百口莫辩。
“殿下真的觉得,三殿下会和二殿下联手吗?”王岐眼中闪着jīng光,“说到底,殿下才是嫡长。经此一事,大可看得出,二殿下和三殿下都非池中物,他们想事情,不会只看眼前的。一旦他二人联手,把殿下告到了御前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是说”宇文郅呢喃着,细细的品了一回王岐的话,“父皇未必会遂了他们的意,也应当不会动我?”
“难道不是吗?”王岐挑眉,“殿下交代的,我可以安排下去,庾子睿那里,也可以拿来做文章。但是殿下与我都明白,没有庾子睿的把柄和实证,想叫庾家倒下去,不是那样轻易的。”
他是嫡长,底下两个嫡出的弟弟,在两浙碰了头,回了京城后,纷纷上书弹劾他,参他贪墨,父皇会听吗?
即便父皇信了,如王岐所说,父皇真的会动他吗?
宇文舒心中有丘壑,照这么说来,他不会跟宇文聪联手的。
那么庾子惠他如果真的去了吴郡,又能够做些什么,替宇文聪翻身呢?/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一章美梦与噩耗
p“而且,殿下如今该感到高兴才是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高兴?”宇文郅满脸的不敢置信,冷冰冰的扫王岐一眼,“你吃错了药吗?”
王岐不以为意,摇一摇头:“此次两浙案后,有人吃罪,就势必有人要领赏,殿下说,是也不是?”
“你这是废话。”宇文郅手上的小杯被他随意的撂开,他不耐烦的白了王岐一眼,“父皇一向是赏罚分明的,这次的案子能办好,皇差能交代了,赏,一定是个大赏。”
“这就是了。”王岐始终噙着笑,“谢大夫和荀况暂且不提。我与殿下,说一说二殿下吧。”
“聪?”宇文郅反问一声,旋即又平静下来,虽然眉头紧锁,却仍旧示意王岐说下去。
王岐见他随手扔下的小杯,翻到在石桌上,圆滚滚的杯子,慢吞吞的滚着,他伸出手,扶正了杯子,使那只jīng致可爱的小杯免于落地而碎的命运。
放稳了小杯后,他缓了口气,才说:“二殿下是自请赈灾去的,灾情稳定下来后,他回京复命,是不是该领一大赏?”
宇文郅不屑地呵一声:“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当舒会轻易放过他吗?”
“殿下不要急。”王岐好言劝着,“就算三殿下将其罪行告到御前去,如果陛下不愿将二殿下的丑事公之于众,那就势必会给他封王加爵,而后命他前往封地,只怕将来,再想回建康城,是难如登天了。”
宇文郅眼中倏尔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这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殿下是长兄啊。”王岐昂着下巴,“二殿下进王爵,难道能够越得过殿下的次序吗?届时两位殿下同进王爵,而那之后,二殿下前往封地,等同放逐。殿下在建康少了一个对手不说,在三殿下的面前,身份也更为贵重。”
宇文郅一时便冷静了下来。
他没想过这一层的,如今被王岐提了,才恍然醒悟过来。
是啊,他是长兄,底下两个弟弟加王进爵,哪个也不能越过他。
可是
“可是父皇要真就把他的丑事公之于众了呢?”
“那样,于殿下而言,更是美事一件。”王岐似乎早就将这些想清楚了一般,宇文郅开口问,他就不急不缓的答,“贪墨大案,一旦定了罪,连圣人都护不住二殿下,贬为庶人是轻的,陛下的怒火再大些,说不得拉出去砍了都是有的。可是,即便如此,三殿下这回是不是就立了一大功呢?”他扬声反问,眼底闪着jīng光,又带着些许的得意,“如果二殿下吃了罪,这个王爵,三殿下也是要承的。还是那个道理,他越不过殿下,照样殿下也是要进王爵的。所以,无论如何,一个亲王之尊,两浙案后,殿下是得定了。”
宇文郅面上一喜,原来——原来这次的案子之后,他大可以坐收渔利!
他今岁十八,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九了。
身为嫡长子,亲王之尊早就该加在他的头上。
可是父皇久不松口,他心中如何不急?
他每每以储君自居,无人敢言声说什么,可那终究不是落在实处的。
“王岐,你说”他一开口,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欢愉,便收了声,平复了会儿,“你说父皇他,会废了聪吗?”
王岐摇摇头,平视着他:“殿下是陛下的儿子,比我更了解陛下,这个问题,殿下并不需要我来回答。”
“也是啊——”他云淡风轻的笑,刻意加重了语气,“父皇以仁德贤明之主自居,这样的天子,怎么可以养出视百姓如草荐的儿子来呢?聪这次的罪过太大了,两浙十数万百姓因此受灾,家破人亡者有,流离失所者更不在少数,父皇怎么会允许呢——聪的罪行,他不可能公之于众,使天下人来唾骂我们宇文氏的。”
王岐会心一笑,虚与他拱手一礼:“殿下英明睿智。”
“所以啊,聪自以为聪明,可等他回京后,等着他的,却是流放。”他嗤笑着,眼中闪过讥讽与嘲弄,“舒自以为破了大案,可是封王封爵,也没他什么事儿。”
“三殿下到会稽,是为表天恩浩荡,去会稽魏氏走访探望的而已,若这样都能够得这样大的赏赐,那文武百官,索性也不用做功绩了。”王岐顺着他的话,晃了晃脑袋,“卖力气,费心思,到头来,一场空,”他一面说,一面扬声笑了起来,“殿下难道不期待,三殿下回京后的反应和表情吗?灰白的,颓败的,是属于失败者的。”
宇文郅刚想笑,猛然想起什么,脸色倏尔yīn沉下去:“可是,他身边,跟着的是谢潜和荀况,你别忘了——”他咬着牙,似乎在后怕着什么,“我总觉得,父皇这次让他一起去会稽,还点了荀况同行,是大有深意之举。你想一想,舒经此一事后,和谢家,和荀家,是不是关系会走得更近一些?”
“谢潜”王岐的笑乍然收住,宇文郅一番话,叫他醍醐guàn顶的醒过来。
他眉头紧锁着:“谢潜应该不至于,他实心实意的谋朝政,是为陛下办事,我总觉得,自谢太尉回陈郡后,谢家人就是有意的避开诸位殿下,说穿了,他们应该是不愿涉足夺嫡事的。不过荀况嘛荀氏虽远不及谢氏,可他们家毕竟还有一位郡王在,且目前看来,陛下还挺器重荀家人。”
“不愿涉足夺嫡事?”宇文郅讥讽着反问他,“谢拂的生女为后,能叫他们避开来日的高台之争?谢潜也好,谢泠也好,甚至是谢笠,他们早就明白,将来总有一天,他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这次他们一起去的会稽,如今算一算,小半个月过去了,事情没这么简单,要是让舒一次就将陈郡谢氏和颍川荀氏尽收囊中,对咱们,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那”王岐一时语塞,美梦还没来得及做完,这“惊天噩耗”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他怔怔的,“可是殿下知道谢道修的,那是个刚直又很倔的人,他如果认了三殿下的话”
“他认了舒也不要紧,谢氏不止一子,建康城中,不就还有一个谢氏嫡子吗?”/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二章该回建康了
p“殿下是说”王岐话没说完,就自顾自的连连摇头起来,“谢四一向唯谢二马首是瞻,他对这个阿兄,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殿下打他的主意,只怕到头来要失望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宇文郅不悦的眯起眼来:“谢泠不行,总归还有别人。谢瀛,谢汲,不都是谢氏子弟吗?谢瀛只是因为身体羸弱些,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就全归了谢潜,他心中就真是一片坦然?还有谢汲,谢氏只他一个庶出的儿子,从小到大,我就不信他没有因着庶出二字吃过亏,更何况,他若是个有本事的,就为这个庶出的身份,出不了头,他心里难道就不会有怨怼吗?”
谢家家大业大啊。
可就是这样的簪缨世家,才最容易人心不齐。
他偏是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收买不了的人心。
可是那头王岐却深以为他此计万不可行。
谢家教子如何,世人看在眼里的,如果说谢潜真的偏颇了宇文舒,与其打谢氏其他子弟的主意
王岐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殿下与其筹谋这些,还不如,想一想谢氏娘子。”
他说完,别开脸去,没有再看宇文郅。
宇文郅似乎吃了一惊,瞥向王岐,只是触及不到王岐的目光,无法确定他在想些什么。
他许久不语,只是盯着王岐看:“你”
他开了开口,又收住了声音。
从前疑心过王岐,可人家都这样说了,他还去怀疑,难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宇文郅反手摸了摸鼻尖处,吸了口气:“这件事再议吧,且等他们自两浙回京,再做论处。”
却说此时的陈郡谢府正堂中,龙威燕颔的太尉谢笠肃容端坐于主位之上,手边紫檀描金边的桌上还摊着一张信纸,只能瞧得见信纸上字迹斑驳,却看不真切信的内容。
谢笠左手的下手位上,做了个仪表堂堂的郎君,只是这郎君看起来忧心忡忡,脸色也不大好看,微有些发白。
郎君猛然咳嗽了两声,忙喝了两口茶水,强压下去。
谢笠眸色一暗,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待郎君平复下来,才转而看向谢笠:“阿耶是怎么想?二郎送回的这一封信,我觉得”他话说了一半,抿紧chún角,没敢再说下去。
你道这郎君何许人也,便正是谢大妇所生,谢笠长子——谢瀛。
谢笠重重的换了口气:“说不好,按他所说,建康也好,两浙也罢,都是乱极之地。建康我倒是一向知道,只是两浙”他越说,面色越是yīn沉,“孔祥嘉未免太放肆了。”
谢瀛无奈的摇头:“阿丈自三年前身体每况愈下,他在家中掌了权,在外面又是刺史,会稽郡中又有魏灵一向附和他,造成今日之祸,只怕谁也保不住他们。”
“保?”谢笠怒极反笑,扬声质问,“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谁敢出手回护他们!”
“阿耶消消气,这也不是动怒发脾气就能解决的事情。”谢瀛虽然身体不大好,可脑子却一向转的极快,较之谢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三郎早前也说过,孔魏真要是出了事,我们谢氏,也很难撇得干净。就算这次二郎大义灭亲,真的拿住了孔祥嘉和魏灵,来日朝堂之上,御史言官要弹劾,他也没法子。届时只怕陛下想护着他,也要掂量掂量。”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谢笠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信你也是看了的,庾子惠做的是什么事?这件事,我怎么同你阿叔说,庾家的嫡子干了这样没脸的事情,贪墨案他也没跑,将来闹出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还有三王——”他拖着音,凝眉不展,“什么通安客栈,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个皇子,整天算计的都是些什么?”
谢瀛垂下头,若有所思,许久后才开口说:“可是事实上,这些事,都该连在一起来看才对。”
“什么意思?”谢笠一眼斜过去,“这又没外人,有话你跟我直说了。”
于是谢瀛才点点头:“起先有了孔与魏,这是咱们谢氏的姻亲吧?”他反问一声,却没真要等谢笠给个答案,便自顾自又说,“现在又扯出了庾子惠,查出来的,是一个庾子惠,可在陛下眼里,那就是庾氏所为,这也是咱们谢氏的姻亲吧?我方才与阿耶说了,怕只怕,咱们家也难以独善其身。”
谢笠品了品其中滋味,心中说不出的烦躁:“陛下那里倒没什么,他不会为了这个疑心咱们家,只是二郎和四郎在京城的路,就更难走一些。”
“是了,他两个身为谢氏嫡子,本就引人注目,小小年纪,身在要职,世人如何不眼红记恨?”谢瀛长叹一声,“再说阿耶方才提及三殿下。三殿下此番是随着二郎一起去会稽郡的,事情了结,他们回到建康城——人言可畏啊阿耶,”他转了话锋,“即便二郎和三殿下之间没什么瓜葛,只怕有心人也要给二郎归党派划立场了。”
谢笠浑身一震:“所以,你不同意我上折子,叫三郎入京,是吗?”
谢瀛忙不迭的点头:“谢家已经被拉下水了,这时候还要把三郎往建康送,又是何意?”
“可你别忘了,你弟弟不是个没主意的人,他开了这个口,就一定有所考量。”谢笠手一扬,置于桌案上,手指指腹摩挲着信纸边缘处,眼风扫过,似有似无的瞥了一回那张信纸,“也许,我是时候,回到建康城了。”
这些年来,为了一句生女为后,他避在陈郡,远离上京。
可这是陈郡谢氏,又怎么可能不将子孙放到建康去。
从最初起,二郎孤身一人在建康中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四郎入了京,能与他分担一二,可是建康的这潭水,突然之间,因为两浙的贪墨案,被彻底的搅浑了。
原本还能够维持的表面平静,经此一事,不复存焉。
他真的还要避在家中吗?
就这样让两个儿子在建康城面对那么多的明枪暗箭,yīn谋诡计,真的就是对的吗?
谢笠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他觉得,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三章犹豫
p只是谢笠未曾想过,他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面上再稍稍露出些状似懊悔的神情,竟能引得长子这样大的反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彼时谢瀛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尖都在发颤,猛然咽了口水,看向谢笠:“阿耶在说什么?又在懊悔什么?时至今日,阿耶怎么能”他似乎说不下去了,二十六七的男人,早就到了顶天立地的年纪,却隐隐有了哭腔,“阿耶怎么能回建康城呢?小幺那样不懂事,已经”
谢笠突然间就怔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许久后,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谢瀛摆摆手:“先坐下,你先坐下来,这样激动成什么样子了?”
谢瀛大口喘气,呼吸急促,努力的平复了很久,才渐渐呼吸平稳。
他往后挪了小半步,身子一沉,整个人又坐回到官帽椅上。
只是他一双手死死的扣在扶手上,原本就白皙到呈现出了病态的皮肤,此时因奋力,不用细看,也能瞧得见,那双手白的骇人。
谢笠冷眼看着,心下终究不忍:“我也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建康现在的形势,我怎么可能回去。就算我想,陛下也未必这时候会松口。”
这样说来的话
谢瀛的手猛地抖了抖。
他知道的,自阿耶回陈郡后,陛下一心想叫他再回建康城,只不过不好下旨强bī,而阿耶的态度也很坚决。
可是今日阿耶却说,即便是他想回去,陛下也未必会松口。
他咬咬牙:“因为颍川郡王吗?”
“大概是吧。”谢笠长出一口气,“当日他带着荀况上京,这件事情我们讨论过的。”
“可是到今天,我还是不懂,”谢瀛略一顿,抬眼看过去,“颍川郡王又是凭借什么,来和琅琊王氏相抗衡的呢?”
“从前不懂,眼下,你再细细的想一想。”谢笠并不急着回答他,放轻了语气,引导着他。
谢瀛拧眉深思,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脸上才闪过一丝了然:“这次荀况能一起到会稽郡,说明陛下有心抬举。可是他年纪轻轻,即便有清谈之名,又有哪里,值得陛下青睐呢?仔细想来,颍川荀氏一向安分守己,而且论贵重,不必说与我们家和琅琊王氏比,颍川庾氏,谯国桓氏,还有太原王氏等等,现而今的荀氏,要很靠后站了。”
谢笠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来:“总算你通透。所以说,琅琊王氏树大招风,宇文氏的江山,容不得他们这样招摇。这是百年间未曾变过的,王氏族人也未必不能参悟,只是他们野心仍旧那样大,想掀翻了我们家,也尝一尝,这大晋门阀第一家是个什么滋味。殊不知,越是如此,陛下便更会压制。而今颍川郡王入京,陛下正好借力打力,能好好的敲打敲打王家,我若此时回京——”
他顿了声,咂舌啧叹:“我们家和王家,算得上是宿敌吧,往前头数个几十年,也联姻过,可到头来,王氏将谢氏视为眼中钉,这是没法子的事儿。我瞧着这意思,王临如今安分着呢,至少他不把颍川郡王放在眼里,就不会在建康折腾出花儿,而陛下敲打的用意,他又能够明白了。可要是我回去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谢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阿耶不在上京,琅琊郡公就不会那样针对谢家,他现而今闲散放松下来,正是陛下所乐见的。可是一旦阿耶回京,这位琅琊郡公的爪牙,就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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