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可是,两浙的事情,又要如何善了?
谢瀛刚刚舒展下来的眉头,很快便又蹙拢起来:“阿耶说了这样多,到了我也没弄明白,二郎的这封信,阿耶究竟打算如何处置呢?阿耶回京会引得各方动起来,可是三郎入京,难道就不会了吗?”
他是身体不好出了名的,跟庾子惠差不多,甚至比庾子惠还弱一些,所以他长到了二十六,还未曾入仕,这一点来看,他的确不如庾子惠。
可也正因如此,他虽然是谢氏嫡子,那些野心勃勃的盯着谢家的豺狼虎豹们,才没有将他谢瀛看在眼里。
而今谢家的二郎和四郎身在建康,已经惹人侧目,如果把三郎也送到建康去
谢瀛咬紧牙根:“三郎虽然是庶出的,可阿耶最清楚,现任的中书令桓廷之,便也是谯国桓氏的庶出子。咱们谢氏的郎君,个顶个的有本事,放到哪里都是能独自撑起一片天的,真把他送到建康,诚然能与二郎分担些,但是我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所以这件事,我暂且还未曾有定论。”
谢笠一面说着,一面又拿了那封信,对着门外洒进来的斑驳光点,举着胳膊,看了半天,可看完了,他又忍不住失笑出声来。
他这个二儿子啊,信里头字句斟酌,唯恐他一时恼怒,怒气冲天的做出糊涂的决定来。
“这样吧,你叫人去把三郎寻来,我问问他是什么意思。横竖他年纪也不小了,连四郎都出任了黄门侍郎,我总不能一味的把他留在身边,时间长了,他心里怕要有别的念想的。”
谢瀛一愣,忙开口替弟弟分辨:“阿耶想的也太多,三郎打小是在阿娘身边养着的,虽说前头几年疏忽了些,可那是事出有因,之后一直到他成家,阿娘从来都是拿他当亲生的看待,就连我们兄弟间,也没有说隔阂的,三郎不会为这个,生出别的心思的。”
“他倒是不会了,他媳妇呢?”说起这个,谢笠似乎很是不悦,只是他掩藏得很好,眼底的恼怒一闪而过,快到谢瀛根本来不及捕捉,“我也不想数落孩子们的不是,只这门亲事,打从一开始,我跟你阿娘就不同意,他撞了邪似的,非要以杨氏为妻”
他说不下去,连连摆手:“你好歹看着点儿吧,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将来出了事,后悔的在后头。”
谢瀛知道他动了肝火,不敢再过多的分辨,忙不迭的应下声来,只是心中却又是无限的感慨。
三郎他想娶的,又何曾是这个杨氏。
爷娘不知道的,他却全都知情。
三郎怎么可能会真的受了她的撺掇,将来办出糊涂事来呢。/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四章谢汲
p谢汲的妻子出身弘农杨氏,说起他们家,往前论,就是到了西汉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士族大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初给谢汲选妇,谢家大妇原本看上的是太原王氏女,谢汲虽说是个庶出的儿子,可因生母早亡,从小就记在了谢大妇的跟前,与嫡子是一般无二的。
太原王氏门第是高,可只要不挑他们家长房嫡出,从别的房头选个幺女,也不是配不起。
原本谢大妇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同谢笠也早早地就商议过,就等着挑好了人,换了庚帖,拿去合上八字来定事儿了。
可彼时谢汲却跪求了爷娘两个,说什么非杨氏女不娶。
本来谢大妇以为他看上的是杨氏嫡女,着实的为难了一阵子,还想着如何撺掇着谢瀛,能把他的心思给劝下去。
可是谁又能料到,谢汲看上的,是弘农杨氏三房的庶女。
这样一来可气坏了谢大妇,为这个还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说什么也不同意。
后来终究拗不过谢汲,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当日上门去提亲时,杨氏三房的那些人,欢喜成了什么样。
于谢大妇而言,谢汲就是嫡亲的儿子,一早要给他选太原王氏非长房所出的女孩儿,她还满心觉得委屈,如今配了这个一个庶女,她就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然而他们却都不知道,谢汲看上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庶女。
谢瀛作为长兄,在规劝谢汲的道路上,走了很久,也费了很大的功夫,最后才得到了谢汲的几句知心话。
他看上的,是杨氏的嫡姐,可那是三房的嫡长女,按杨氏的门第,将来许给人家做宗妇都是使得的。
谢汲不愿意耽误了她,便退而求其次,选了她的庶妹。
实际上谢瀛并不是很懂,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左右劝,谢汲都不听,他也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他虽是长兄,却不肯拿捏弟弟,便转过头来,劝起了爷娘。
今日阿耶突然提起来,他一时想笑,却又不知道要笑什么。
是他弟弟可笑?还是这出身门楣太弄人?
夫妻敦睦,那是做给爷娘看的,这个发妻是谢汲自己挑的,他每每做出一副对杨氏言听计从的模样,不过是瞒着爷娘罢了。
实际上算了,谢瀛不愿意再去回想这些事,便摇了摇头。
谢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见他摇头,立时黑了脸:“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我叫你好歹看顾着些,不是你做兄长的本分?”
谢瀛目瞪口呆,忙开口分辨:“阿耶会错意了,我只是想起杨氏”他连忙收了声,编排弟媳,可不是什么君子行径,于是他改了话锋,“我怎么会不愿看顾三郎,阿耶且等一等,我这就去寻他来。”
谢笠见他这样说,脸色才好看了些,想了想,开口吩咐他:“那你也别找人了,自己去叫他来吧,我瞧着他今日也没出门,八成又在院子里厮混着,叫小子们去喊,他十有八九又推脱,你亲自去。”
谢瀛欸的一声应下来,起了身告了礼,就踩着步子出门去了。
谢汲住的院子其实不远,而且在地理位置上来说,比他的院子还要好些。
这是阿娘的苦心,唯恐谢汲心里有一丝的不痛快,不过他也不计较这些,横竖一家子的骨肉,什么好的,什么差的,原没有什么分别。
是以谢瀛步入谢汲的院子时,整个人还有些轻快的姿态,然而瞧见了他陪着杨氏看绣品时,脸色就彻底黑了下去。
因杨氏也在,他不好再直接入内,在月洞门下站住脚,不悦的扬声叫:“三郎,你过来。”
谢汲抬起头来,侧目看过去,瞧见了是他,也不知在杨氏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话,引得杨氏娇笑连连,他才肯慢吞吞的移了过来。
谢瀛见了,又是无奈,又是生气,等他近了身来,才压低着声音轻斥他:“你好歹收敛着些,这是做什么呢?好好地谢氏郎君,青天白日,在内宅陪着妇人看绣品吗?给爷娘知道了,你是非要把阿娘气出个好歹来,才算完的吗?”
谢汲撇撇嘴,低下头,在谢瀛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的苦闷和酸涩才一闪而过。
他很快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复又抬起头来:“阿兄不是陪着阿耶在说事儿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谢瀛眼中一亮:“亏你还知道家中有事,去换身衣裳,随我去见阿耶。”
谢汲啊了一声:“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吗?我本来还说,今儿陪她做两样糕,晚些时候给阿娘送过去的。”
谢瀛眼中的光芒,一瞬间暗下去。
他是儒雅的人,轻易不会与人动手动脚,总觉得那样太失礼。
然而眼下,他左臂高高的抬起,重重地落在谢汲的头上。
谢汲一阵吃痛,捂着脑袋,惊呼了一声:“打我做什么?”
谢瀛眯着眼,透出不悦来:“你差不多就得了啊,这回是正事,阿耶”他抿chún顿了顿,“是二郎从会稽送回来了信,一会儿你去看了,就明白了。”
果然,谢汲将嬉皮笑脸收敛起来,正色看他:“会稽的事情,很棘手吗?二兄这个时候送信回家,遇上大麻烦了?”
“大麻烦倒也算不上,不过麻烦嘛,就是真的了。”谢瀛推搡了他一把,“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我跟你说。”
谢汲忙应下,又说了两句叫他等一等的话,转身往院内而去。
谢瀛瞧着他路过杨氏身边时,又说了两句什么,只是这回却与之前不同。
他远远的看着,杨氏动了动chún,似乎有话想跟谢汲说,但是谢汲身形很快,不带一丝留恋的就往屋里的方向而去,杨氏小手抬了抬,却只摸到了谢汲一片衣角。
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谢瀛心下长叹,感慨万千,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问清楚了啊。
他这样装模作样的,是要做给谁看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这样能够麻痹自己吗?
谢瀛不禁摇头,底下三个弟弟,二郎虽然心思重,可却从不要人替他cào心这些,四郎是个活泼的性子,五娘便随了他很多,有什么话,他心里放不住,早晚要在兄长们面前说破了。
唯独是这个三郎——他面上看似欢愉无忧,又仿佛一派洒脱得意,可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却从没有人能窥探,他也从不开口与人说。
谢瀛抿起chún来,这样的性子,大约,并不是什么好事吧。/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五章着了道
p谢汲换好了衣裳出来,这回干脆是一句话都没同杨氏说,着急忙慌的就往月洞门这边步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瀛瞧着,心中却十分满意,自然地便将杨氏忽略调了。
等他走近了,谢瀛才负手背过身:“走吧。”
谢汲也不耽搁,随着他迈开腿,只是还不忘记问:“二兄的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谢瀛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他,是以便将信中所写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汲。
可是谢汲的两条腿,却也就在听完了信上内容的同时,站定住,不肯再迈开。
谢瀛见他没有跟上来,也就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他:“你”
他的这个神色
谢瀛叹息道:“没有人会bī着你到建康去,你若不愿,阿耶也不会写这道奏疏。”
谢汲咬着牙:“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什么?”谢瀛一时不解,本以为他果然心里不受用,觉得如今是要他给二郎分担,才把要他推到建康城去,却不想他矢口否认,于是谢瀛便茫然了一把,“那好端端的,怎么不走了?”
“阿兄忘了吗,通安客栈——通安客栈啊。”
“通安客栈如何?那是三殿下的产业和势力,同我们没有”
谢瀛的话,说了一半,他瞳孔蓦然放大,眼睛瞪得极圆,显然是惊骇至极的。
谢汲眉头紧锁:“看来阿兄想起来了。”
“是当年庾子惠他”
庾子惠?
那封信上,明明白白的写了,庾子惠也是个
他太大意了,同阿耶说了那么多,什么建康形势,什么姻亲连带,最要紧的一件事,他却险些忘记了。
“从咱们家出门,穿过三条街,坐落在长宁街上的通安客栈,阿兄,想起来了吧。”谢汲咬牙切齿,“他这是,摆了我一道。按目下的情况来看,他早就在给三殿下搭桥铺路了。”
长宁街上的那家通安客栈,谢瀛当然是知道的。
当年是庾子惠说的,横竖他小时候常来陈郡,将来自己成家立业,也不求仕途如何坦荡,他想着拿些银子出来,开一家客栈在陈郡,将来娶妻生子,也带着妻儿到陈郡小住,客栈就当是自己的家。
他没有瞒着自己和谢汲,因为那时候他管他们要了些银钱来着
谢瀛觉得眼前一黑,身形一时不稳。
谢汲惊了一跳,忙扶住了他:“阿兄别急,仔细身子。”
“你叫我如何别急!”谢瀛难道的拔高了音调,反擒住他的胳膊,“快走,快点!”
谢汲哪里敢耽搁,稳稳当当的扶着他,两个人比肩快步往正堂那头去。
他二人至于正堂时,谢瀛的脸色早已经苍白不见血色的,谢汲还扶着他不,与其说扶着,倒不如说是托着他的。
谢瀛整个人能够站的稳,全是借的谢汲的力。
谢笠见状自然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才刚不是好好的吗?”
谢汲忙扶着谢瀛坐下去,又腾出手来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忙完了,才想着回谢笠的话:“阿兄方才来寻我,将二兄信上内容大概于我说了一番,我想起来一桩事,这事儿,阿兄他也知道,他一时急了,这应该是急火攻心,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
“胡闹!”谢笠忙起了身,挪到谢瀛身边儿来,倏尔语气又软下去,唯恐惊吓到他一样,“怎么样?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他说完了,直起身看谢汲:“去请大夫,别叫你阿娘知道了,把你阿兄带回他院子里去,叫你阿嫂先看顾着,等大夫来了”
“阿耶”谢瀛虽然一时急火攻心,可这会儿坐下来,喝了两口水,气倒是顺足了,人虽然还虚弱,可意识却很清醒。
他扯着谢笠的衣袖,深吸两口气,稳了稳心神:“这件事,耽搁不了,您先听三郎说,我没事,一时撑得住的。”
谢笠很是不满,扬声要反驳他,可是那头谢汲却忙接了话:“阿耶别发脾气,我叫人先去请大夫,阿兄说的是真的,这事儿没法子耽搁,您叫他回去歇着,他心里也不安宁的。”
“到底是什么事?把你们两个,吓成了这个样子?先告诉外头小子,去请大夫来,你再原原本本的说与我听。”谢笠越听越糊涂,这个两个儿子虽都未曾入仕,可放到哪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一封书信吗?
可那封信,他也看了,没觉着有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啊,如何就把他们两个吓成了这样?
谢汲欸的一声,小跑着出了门去,同外头的小厮交待了几句,复又回到此间来。
谢笠不放心谢瀛,索性在他身边儿坐了下去,才扬声问谢汲:“你说吧。”
谢汲想了想,整理了下思绪,才开了口:“信上所说的那个通安客栈,阿耶大概是不知道的,咱们陈郡也有一家,就在长宁街上。”
谢笠一愣,咦了一声:“你们两个,平日还往客栈跑吗?”
他此话一出,谢汲和谢瀛二人对视了一眼。
谢瀛脸色虽然还很苍白,可是已经过了那个劲儿,整个人看起来比才进屋时,要好了很多。
他喘了两口气,在旁边儿解释:“我们不去客栈的,但是那个地方,我们却知道。”
他一口气不足,说不下去,丢了个眼神给谢汲。
谢汲会意,忙接过话来:“那就是庾子惠的产业,而去当初他说他要开客栈,我还拿了银子帮他,每年他还给我分了红的,银子虽然不多,可我总管是拿了。阿耶只管想吧,客栈那地方,势必都是有账本的,年年我拿了多少银子,铁定都有记录。可是现而今却说,那是三殿下培植的势力,如此一来的话,我我怕是”他只见谢笠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越发吞吞吐吐,稍稍别开了脸去,“怕着了庾子惠的道了。”
“帮他开客栈?你还分红拿银子?”谢笠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扬手打翻了一盘的茶盏,“家里头是吃的喝的缺了你,还是穿的用的少了你,银子不够使吗?还是钱多了没地方花?要你帮他开客栈,开就开了,小打小闹的,能给他多少银子,还吃他分的银子?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六章置身事外
p谢汲脸色灰白,袖着手站在一旁,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上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瀛又咳了两声,稍稍缓了口气:“阿耶别骂他,这事儿我打开始的时候,也是知道的。”
谢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目光一转,触及谢瀛的模样,不自觉的压了压怒火:“你还劝我别骂他?那我问你,我说的可有哪一点错了吗?吃喝用度一概没有短缺的,庾子惠要在陈郡开客栈——他到陈郡开客栈干什么?拉三郎出银子做什么?他若真有这个心思盘下一间铺面却银子不够的,庾家没人管他了?你叔婶就在陈郡,那是他亲姑姑,他不去找?”
“其实当时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的。”谢汲搓着手,因自知理亏,开口说话时,难免底气不足,“他说只是玩儿似的,横竖他那个身子骨,也不是能在朝堂久待的,将来成了家,还不如带着妻儿隐居陈郡,好友小聚一二日,有个客栈,算他自己个儿的产业,因是自己的产业,就不大想叫家里头出这个银子。我觉着他说的”
他说不下去了,是因谢笠一记刀眼扫过来,他只得讪讪的收了声。
谢汲大口出气,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xiōng膛处剧烈的起伏着:“我简直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谢瀛轻扯了扯他衣袖:“那时候谁也料不到,他竟是这样的。阿耶如今也别只顾着骂我们,好歹要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呢?三郎分红,他当初如果是有意拉三郎下水,那一本账册必然少不了了,可这又是三殿下的势力,三郎如今岂不是有口说不清了吗?”
这还要怎么说的清楚?
庾子惠这个脏水一旦洒出去,谢汲就一定会染上一身wū。
陛下那里即便是再怎么信任他们谢氏,白纸黑字的账册写着呢,谢汲又的的确确在最开始的时候出了银子的,说这跟他没关系,陛下心里,说到底是要存个疑影儿了。
只不过庾子惠,到底想干什么呢?
谢笠眉峰微拢起,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颚处,须臾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谢瀛和谢汲两个对视一回,面面相觑。
还是谢汲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开口问了句:“阿耶在想什么?”
“如果照二郎现在送回来的这封信来说,庾子惠就是大王的人,你们两个怎么想的?”
他一句话,反倒提醒了两个人。
庾子惠现在确实站到了宇文郅的立场上去,而去不难想明白的是,他为的是仕途官位,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仿佛事实如此,更何况,建康城,本就是个权力倾轧之地,庾子惠为了这个倒戈向了宇文郅,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谢汲的身份他又究竟会怎么做呢?
谢瀛死死的扣着扶手,许久后因见谢汲自己也不开口,他横了下心,开口道:“不如就送三郎上京去。”
谢汲眉心一跳:“阿兄!”
谢笠似乎也没料到他这样说,高高的挑眉:“先前你并不同意的。”
“那是因为我把客栈这回事给忘记了,”谢瀛深吸一口气,“阿耶请想,庾子惠现在的立场是明确的,他不可能再帮着三殿下来笼络三郎,对不对?”
谢笠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这不假。然后呢?”他反问,又嗤了一声,“他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做三郎的把柄,bī着他替大王办事。你为什么要叫我把三郎送到京城去?”
“陛下从来都不是个愚昧之人,三郎如果继续留在建康,来日庾子惠一旦拿这个把柄bī他,他不点透,庾子惠就大可以把他咬到御前去,那时候陛下会怎么样想?”他说着,却把目光投向了谢汲身上去,“你自己说,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也许会觉得,我就是三殿下的人,留在建康,是为了暗中行动,因这些年来,三殿下一向是不理朝政的做派,其实算起来,他必定是韬光养晦的,而我呢,就成了他在暗处的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时,根本不必打出来。”谢汲抿着chún角,不急不缓的清算着。
谢瀛接过他的话来:“没错,你是谢氏子弟,这个名头亮出来,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留你做一张暗处的牌,又有账册这样的实证,你才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到那个时候,陛下会怎么看呢?庾子惠咬出你,他自己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但是从一开始,没有人会猜得出,他是大王的人,在陛下看来,无非是你们两个有了利益冲突,他选择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而已。”
“也就是说,庾子惠完全可以舍弃自己这张牌,把三郎拉下水,往死里踩——”谢笠品了品,“如果来日大王上位,他还是少不了能翻身,如果来日不是大王得势,三王已经知道了他的背弃,他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汲一惊:“阿耶,那我”
谢笠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转而问谢瀛:“你是想说,送三郎上京,反倒能够在陛下面前,自证清白,就算有朝一日,庾子惠拿这个做要挟,三郎也完全不必怕?”
“不是全然不怕的,只是在陛下那里,不受猜疑的可能性,更大些。”谢瀛摸摸鼻子,脸上满是无奈,“阿耶其实知道的,三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清白了。就算他现在到陛下面前,自己跟陛下坦白,先认了客栈的事情,说他只是因着交情好,才出银子帮庾子惠,陛下会完全信他吗?”
果然,谢笠摇了摇头。
谢汲的拳头死死的攥着,指尖掐在手心里,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意,须臾他扬了声:“阿耶,我还有个想法。”
谢笠眉心微动,不知怎么的,心口处猛然狠跳了两下。
他没接话,只是侧目看过去,示意谢汲说下去。
“既然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完全信我了,我为什么不能干脆向三殿下靠拢?”他说这话时,神色已然趋于平和,“阿耶就没想过吗?难道如今还想着,置身事外?”/p
谢氏娘子 第二百零七章无疾而终
p这个话,并不该开口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瀛一蹙眉,轻斥道:“三郎,别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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