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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嗯?”花小麦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没反应过来,略微咬了一下嘴唇。
孟郁槐面上却是现出点笑模样来,低头望向她的眼睛,沉声道:“你若想去,我便带着你。”





食味记 第二百一十二话 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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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麦自出了终选会场的大门,因没得着个准信儿,心思便一直还在那上头打转,听见孟郁槐这话,根本想都没想,下意识便飞快地摇头。
“我哪里有那工夫?”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小饭馆儿是半刻也离不得我的,去了省城,便是四五天做不得买卖,那怎么行?酱园子那边,虽有雷师傅两口子照管着,我却也得时不时走去看看,刚才在那会场中,赵老爷还跟我透出想签单子的意思呢,万一我不在,他扑个空,岂不麻烦?还有我二姐,她现下是何情形你也晓得的,若得闲,我想多去探探她,纵是她婆婆嫌我烦,现下却也顾不得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蓦地住了口,朝孟郁槐看过去。
那人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消失殆尽,眉头死死拧起,正一瞬不瞬地瞅着她。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忙想要寻些话来找补,张了张嘴,急切间却又不知说甚么才好。
柯震武年纪大,多年开镖局,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又养出个老练的性子,轻易便觉出不对劲来,哈哈一笑,打圆场道:“你这姑娘,真是……可看出你俩是一家人了,甚么事都把夫君排在最末尾,虽说这是你没把他当外人,不同他客套,他呢,性子宽厚,自然也不会与你计较,但老这么着也不好哇!”
花小麦没做声,只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桌上一块小小的凸起。
“去省城不过几天而已,等你们回来,应是正赶上名士宴宣布结果的时候,两头不耽误嚜!”柯震武朝两人脸上各望一眼,又笑道,“至于那小饭馆儿,四五日不做生意有甚么打紧,横竖你也不缺那两个钱,这满天下的银子多了去了。你还都想揣进自己口袋啊?”
花小麦原是不打算开口的,她自己也知道多说多错,然听到这一句,却到底没能忍住,小声道:“这不是钱的事儿……”
“你这……”柯震武也没了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前厅之中倏然安静下来。
孟郁槐平日里待人和善,可冷不丁沉下脸来,那面色瞧着也委实有点唬人。花小麦心里直敲鼓,舔了一下嘴唇。想伸手拉拉他的袖子。身畔却有个柯震武杵在那儿。似乎不大合适,只得也默默垂下眼皮立在旁边,时不时偷偷朝孟郁槐的方向瞟一瞟。
过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柯震武再度开了口。
“得了。我也不在这儿碍着你俩了,这就得赶紧去瞧瞧老赵那边的情形,那老东西,不知气成甚么模样,得好好劝他两句才行。小麦丫头,你既来了就别忙着走,过会子跟我好好说说你今儿做了什么菜,我吃不着,就听两句过过瘾吧。哈!”
他打着哈哈,拍拍孟郁槐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花小麦转了转身,见他大步迈出前厅,三两下踏进前院中。这才往孟郁槐的方向靠了靠,手掌在衣襟上蹭蹭,讪讪道:“那个……你去省城办什么事?是独个去,还是有人跟着?”
孟某人朝她脸上一张,顿了顿,低声缓缓道:“桐安城中有个挺有名的大户人家,姓袁的,说是最近与人起了冲突,怕被报复,有心多请几个人手看家护院,四处打听比较之下,觉着连顺镖局名声好,便找到了我们。这事虽不轻省,却终究比走镖容易得多,镖局向来乐意接,只因是头回做省城的生意,稳妥起见,我便打算先去将情况弄清楚。也算不得麻烦,我自个儿去就行,否则,我也不会起了心思要带着你。”
“哦……”花小麦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又对他讨好地一笑,“既然是那姓袁的人家需要帮手,就该自己上门才对,怎地却还要你费脚程跑一趟?省城说远不远,这一走四五天,却也够劳累的哩。”
若搁在平常,孟郁槐必会很有耐性地同她讲讲这一行的规矩,捎带脚地再逗她两句,然而此刻,他却是没这个兴致,只勾唇笑了一下,径自岔开话题道:“明日一早便要出门,下午咱们便早点回去,你若不累,晚间多做两个菜,许久没陪娘一块儿用饭了,同她吃两杯也好。”
花小麦讨了个没趣,自知有些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点头应下来。
……
周芸儿在县城里逛了许久,未时中,便跑来了连顺镖局与花小麦会和,热得小脸通红,买了不少点心说是要回去请春喜和腊梅吃,有点不好意思地也分给花小麦一包。花小麦没精打采地陪她在前院坐了片刻,待孟郁槐同柯震武打过招呼,便一块儿回了火刀村。
傍晚时分,花小麦依着孟老娘和孟郁槐的口味多做了两道菜,就在院子里摆了,又格外烫了一壶酒。气氛还算过得去,只是他二人话都不多,满桌唯有孟老娘一个人的声音,唠唠叨叨,杂七杂八扯些闲篇,间或抱怨上一两句。
饭后,花小麦把碗收去厨房,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却已空荡荡,她忙走回房中,一推门,抬头就见孟郁槐正归置包袱。
“我来吧。”她急忙抢上去,不由分说地将他手里靛蓝色的单衣接过,抹平表面一丝皱褶,抿唇笑道,“天儿越来越热,虽去的日子短,还是多带两身衣裳的好,你也不用收拾,一股脑儿拿回来我替你洗就行。”
孟郁槐倒也没推拒,就在榻边坐下了,只是仍未开口说话,只用那两粒黝黑的眸子瞅着她。
花小麦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好容易强撑着将包袱收拾利整了,跑去桌边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去,复又走回他身边,嗫嚅片刻,细声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不肯跟着你去省城……”
“没什么好气的。”孟某人的语气很平,一丝涟漪不起,“你我成亲后,你自是很忙,我却也没闲着,三天两头地出门。又日日在镖局盘桓到晚上方归,难得在家陪你。我一时兴起想领着你出去走走,时间不合适,那也很正常,况且,我去办事,也未必真就能抽出空带你玩。”
说是不生气,可这声口,分明就透着一股不悦的意味。
花小麦吭吭哧哧,一个囫囵字也没吐出来。
孟郁槐轻叹一声。又接着道:“我瞧这天气。雨季怕是快来了。明日我出门。先去同大圣兄弟打声招呼,若我离开的这几日,村中又开始下大雨,你便请他给搭把手。及时将田里的水排掉,免得涝坏了番椒。那苗子如今长得大了,淋些雨也不要紧,只要等天一晴,就将它一株株扶正,固好根,再施些肥,应是不会出岔子。”
“好。”花小麦应了一声,点点头。
“歇着吧。去省城,即便是骑马也得走上大半天,我明儿早早就得启程,省得耽误工夫。”说完这句话,孟郁槐便去沐房洗漱。回来除了衣裳上榻,很快便阖上眼。
花小麦站在榻前,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左右无法,也只能爬到里侧,静悄悄也钻进被窝里。
翌日清晨,花小麦照旧早早地起来做了饭,又专门烙了两张饼给孟郁槐呆在身上。将他送出门,看见他牵着马越走越远,心中实在堵得发慌,呆呆在院门口站了许久,方才慢吞吞地去了村东。
春喜是早早便到了饭馆儿的,正同周芸儿一块儿行打扫之事,一抬头,见花小麦似个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晃悠进来,便笑呵呵道:“小麦妹子来了?呀,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谁招惹了你?怎么好像人来了,魂儿却丢在了家中?”
花小麦没答她的话,随便拣了张桌子坐下,用胳膊撑住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和郁槐兄弟闹别扭了?”春喜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状便立刻在花小麦身边坐下,一脸八卦地道,“该不会,还是为了上回那事儿?”
“昨儿跟着师傅和郁槐哥从县里回来,我就觉得他俩有点奇怪,路上话也不多,我都不敢问。”周芸儿在旁边接了句嘴。
这一次,花小麦却是没力气再训她了,只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原本不想说,却终究捺不住,将昨日之事在春喜面前全倒了出来。
“他说带我去省城玩儿几天,我若是有空的,何尝不想去?可……”
春喜一听便笑了,往她肩上一拍,摇头道:“我说你这妹子,平日里说起做买卖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怎地遇上这事儿,脑子却转不过弯?那郁槐兄弟若不是见你日日太过劳累,又怎会提出要领着你出门?他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兜头一盆冷水泼将上去,人人都数了一遍,唯独是他,你连提都没提,这事儿搁谁身上不恼?你也真够行的!”
“我知道他不高兴,很不需要嫂子你再说一遍,我心里也不好受呀!”花小麦没好气地道,“最近为了那名士宴的事,已经耽搁了许多天,我这一走,又是连着几日不做买卖,那……”
“你缺钱花?”春喜翻了个白眼,“我都不怕你少发工钱,你怕个甚?照你这么说,生意日日都得做,一年到头都别想有个消停时候,这一回他不同你计较,下一次呢?迟早有一日他被你寒了心!若你嫁的是个不怎样的男人,这话我压根儿不在你面前说,可那郁槐兄弟没娶你之前,村里多少姑娘都伸长了眼睛死死盯着呢,你也别叫他有朝一日觉得懊悔!”
“我都已经够不自在的了,你别拿话膈应我行吗?”花小麦将眉头扭得生花,偏过头去横她一眼。
“膈应你?我有那闲心?”春喜嘴皮子一扯,将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我也晓得,你是怕那些个来吃饭的人见咱们没开门,心里会觉得失望,但要我说,你既有那一手了不得的好厨艺,架子该摆就得摆!那些人想吃好东西?等着呗!天下食客千千万,不差那一两个,你男人,却只得这一个,孰轻孰重,你也不傻,还要我细说?”
花小麦从昨晚到今晨,心中就没个定下来的时候,一会儿一个念头,眼下被春喜唠叨了两句,便更觉得坐不住,椅子上似是有针在扎,扭来扭去没个安生。
不久之前,她和孟郁槐才因要不要去省城开饭馆的事争执过两句,彼时她还心存侥幸,觉得这或许只是个小问题罢了,不必太紧张,如今看来……
春喜还拽着周芸儿在那里小声嘀咕,少顷,腊梅也来了,三个人凑成一团,倒热闹得很。花小麦琢磨了好半日,被她们搅扰得发烦,干脆把心一横,霍地站起身,扭头道:“一会儿你们把铺子关好,我先回家了!”




食味记 第二百一十三话 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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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和腊梅正杂七杂八说得起劲,冷不丁听见花小麦要走,赶忙偏过头来,一脸诧异道:“你这又是唱哪出?今儿……不做买卖了?”
“不做了。”花小麦笃定地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就往门外头走,“不止今天,接下来四五日,咱都暂时关门不营业,我要去省城。”
“你咋……”一听这话,春喜便愈加愕然,赶上来一把揪住她,“莫走莫走,先讲清楚,你这妹子怎地听风就是雨?你一个女人家,怎好孤身一个往外跑?省城恁大的地界,你上哪儿寻郁槐兄弟?万一再出点岔子,岂不多余的事儿都来了?”
腊梅和周芸儿也跑过来帮着劝,无外乎是些“这不合适,你不要冲动”之类的说辞。
有问题吗?她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自己闯了祸惹得某人不高兴,与其磨磨蹭蹭,等着他自己消化那股子不悦的情绪,倒不如直接跑去他面前,趁早将事情解决,反正那是她自家男人,不必觉得臊脸皮。好歹是受过先进教育,开着两间铺子的大好青年,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拿不出,连这种夫妻间的小麻烦都束手无策,那才真叫给自个儿丢人!
花小麦知道这三人是真心替自己担忧,便冲她们粲然一笑,拍了拍春喜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嫂子你放心,该怎么找他,我自个儿有办法,况且省城我也不是没去过,大概能摸得着方向,不会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我雇个车拉我去,出不了岔子的。”
“那……”许是眼见着她已是拿定主意,春喜也有点没了法子,踌躇半晌,愁眉苦脸地道,“即便是这样,你也用不着如此心急啊!省城说远不远,路上却终究得花上一个整天的时间。这都甚么辰光了,你就算立刻出发,也铁定进不了城……”
“这些我都理会得。”花小麦和颜悦色地道,“总之这几日,你们便只管歇着,若是得空,劳烦替我打听打听那名士宴有何动静。这会子我还要去酱园子一趟,你们收拾收拾,也各自回家吧。”
语毕,又敲打了周芸儿一番。让她这几日莫要懈怠。勤加练习。接着立刻便头也不回地自大堂跑了出去。
春喜在她身后直跺脚,敞着嗓子嚷嚷:“我们仨不能陪着你,好歹你拉个酱园子里的伙计同你一块儿去,就是那小耗子罢。人机灵!”话音未落,却连她的人影都瞧不见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见。
从小饭馆回到村里,花小麦便不曾有过片刻消停,满村钻了个遍,折腾出一身的热汗。
珍味园平日里有雷师傅两口子照管得妥当,孙大圣也向来很肯出力,且不用花小麦操心。她跑去那里,也不过忙慌慌地嘱咐了两句。让他们打理好一应杂事,水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又急匆匆地奔回孟家院子。
孟老娘不是个好敷衍的人,花小麦心中自是有数,在路上便已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果然。她这婆婆一听她要去省城,立刻便炸了起来。
“你有毛病,脑子给鸡啄了?”孟老娘满面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坐在院子里桌边,没好气地道,“眼见着郁槐出了门,你便坐不住——男人是出去办大事的,你跟着算怎么回事?你离了这家里,我一日两顿饭谁替我张罗?甭跟我罗唣,有本事你就招呼不打一声地跑掉,你既回来同我商量,我便明告诉你,我不答应!”
花小麦晓得这关不好过,少不得费了好半日的口舌,扯了个慌,说是孟郁槐有非常重要的物事忘了带,镖局里又抽不出人手,唯有她这当媳妇的快些给送去。末了,又笑嘻嘻地道:“娘这几日的饮食,也不需您自家动手,芸儿每日要给酱园子里做饭,我已与她说过,到时将您那份儿也带出来,请大圣哥送到家里,您只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如果不是此番与孟老娘周旋,花小麦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竟然那么能说。
整整一个下午,不计孟老娘去到哪,她都永远在后头牢牢跟着,面上带着笑,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休,神色和语气始终保持温柔乖顺,却是半点不肯让步,总而言之一句话,非得要孟老娘应承她去省城不可。
孟老娘只觉自己是拖了一条小尾巴,甩不脱,丢不掉,眼瞧着快要到晚饭的时候,身后那儿媳妇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也不知是给她缠得烦了,还是信了她的谎话,终于按捺不住,甩手凶巴巴地道:“你要去便去,腿长在你身上,哪个拦着你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这路上倘若出点什么纰漏,你哭爹喊娘也不管用,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花小麦大松一口气,赔笑又哄了她两句,眼见得时候尚早,便又下厨将晚饭替她准备得利利落落,紧接着便简单拾掇了两件衣裳,取了两张银票贴身藏好,钱袋里只揣几块碎银和一把铜板,再不敢耽搁,忙就离村赶往芙泽县。
……
因孟郁槐出远门,柯震武这连顺镖局的正经东家,便不得不回去坐镇。闲了几个月,骨头也养得懒了,头一天便觉日子实在难熬,早早地便打发左金香快些下厨置办晚饭,大伙儿吃过之后,也好各自散了,回家歇着。
花小麦抵达镖局时,柯震武正百无聊赖地与院子里众人闲扯,转头一见她忽然跑了来,难免有些意外,三两步赶上前来道:“丫头,你怎地这时辰来了,郁槐去了省城,这你不是知道的吗?莫非……家中出了甚么事?”
“没,家里处处都好。”花小麦来不及与他寒暄,劈头就道,“柯叔,你可知郁槐去省城在哪里歇脚,那个姓袁的人家又在何处?”
“但凡连顺镖局的人去省城,夜里都在东安客栈歇,一来二去,与店家也熟了,彼此都认得。岂不省事?至于那袁家的所在,我自然也是晓得的——只是你打听这个作甚?”柯震武一脸狐疑,猛然看见她肩上背着个小包袱,登时明白过来,“我说丫头,你该不会是打算去省城寻郁槐?”
“嗯。”花小麦匆匆点点头,“他不是想带我去转转吗?昨儿个我拂了他的好意,思前想后,心中总觉得不踏实,还是去一趟的好。今儿眼见着是来不及了。您要是同意的话。过会子我就去跟左嫂子说说。晚间搅扰她一宿,明天一早便往省城去。”
“你这丫头……”柯震武禁不住笑了,“昨日他兴兴头头的,被你浇了冷水。你却直到这会子才醒过梦儿来?你婆婆那边,怕是费了不少唾沫星子吧?罢了罢了,你既要去,我这当叔的,总得替你安顿安顿才是,可巧这两日镖局里事也不忙,明日我便叫大忠送你一趟——你一个小媳妇,形单影只地往省城跑,如何能叫人放心?”
大忠站得不远。将柯震武的话都听进了耳里,痛痛快快地便一点头,笑哈哈道:“行啊,明儿我送嫂子去,没二话!”
“不用了!”花小麦忙摆了摆手。“原本就是我捅的篓子,若还让大忠哥跟着受累,我心里过意不去。说来也不过是一天的脚程,我雇辆车,傍晚时分也就到了,路上我也会尽量小心,不惹麻烦,不看热闹,一定能顺顺当当的。”
男人家心思没那么细密,见她心中已有计较,柯震武也便不再多话,笑道:“那也行,这样吧,我在城中认识个可靠的车夫,一会儿吃过饭,就让大忠先去传个话,好让他明天一早就来接你。那人是个可靠的性子,我再嘱咐两句,也好让他多照应你一些。”
花小麦想了想,暗忖这样的确是更妥帖,于是也就不再推辞,大大方方同他道了谢。
当晚她就在连顺镖局中安歇,与左金香挤一间屋,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天还没大亮,与柯震武相识的那个张姓车夫果然已在大门外等候。花小麦抱着包袱上了车,同那人寒暄了两句,便立刻顺着官道,往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在道上奔波,总免不了有些颠簸,加之花小麦又百般催促那姓张的汉子把车赶得快些,便更是左摇右晃,颠得人七荤八素,待得黄昏时进了城,她只觉得自己的肠子肚儿都挪了位置,胡乱搅成一团,委实好不难受。
马车在东安客栈门前停下,花小麦与那张车夫结了车钱,好心叮咛他一句,让他不要走夜路,索性住一晚再回芙泽县,然后便迫不及待地一脚踏入客栈中。
这东安客栈,在整个桐安城里算是中等,大约有七八间房,铺面挺敞亮,清扫得也干净。正是该吃夜饭的时候,店铺里三三两两做了几桌客人,瞧上去十之八九都是行脚商。
立在柜台后的中年掌柜抽冷子见进来个独身的年轻女子,又见她梳着妇人发式,一时摸不清她是何来历,于是笑呵呵迎上前,和和气气道:“小夫人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就你……一个人?”
花小麦朝他脸上张了张,也还他一个笑容:“借问一句,店中可有一位从芙泽县来的孟姓客人?”
那掌柜的摸不着头脑,垂首琢磨片刻,突地反应过来:“小夫人是寻连顺镖局的孟镖头?您是……”
“我是他家眷。”花小麦点了点头。
“哦——”那掌柜恍然大悟,一拍脑壳,“您找对地方了,孟镖头正是住在我们客栈,昨儿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来的,今天一早便出了门,眼下还没回来哩!您既是他家里人,要不……”
一面说,一面抬头看了看楼上。
花小麦心想,孟郁槐此番来省城为的是办正事,若是那姓袁的主人家挽留,或许会吃了饭才回来。赶了一整日的路,她腹中馋虫也闹得慌,索性便拣一张桌子坐下,抬头笑道:“烦掌柜的随便上两样你们这店里的拿手菜,我就在这大堂里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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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緑小兮同学的打赏~
手头有点急事,明天争取三更~




食味记 第二百一十四话 求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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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安城的夏天,比火刀村来得更要早些。尚未到五月,白日里立在大太阳底下,水腾腾的热气便直往人身上扑,夜晚起了风,才渐渐将那股子憋闷压了下去。
东安客栈的大门前悬着两串红灯笼,被风吹得扑啦啦响,火光闪烁摇晃。未到宵禁时刻,城中尚有行人走动,不远处的街边,卖糖水的小摊上挂着一盏提灯,将人影拖得又斜又长。
孟郁槐整一个下午都在那姓袁的府上盘桓,事情说得差不多,原打算早些离开,却不成想主人家十分殷勤,特特置了一桌酒水相请。他这人话少,又经不起人劝,少不得多吃了两杯,此刻回到东安客栈,脚步虽还稳当,身上却已是浓浓的熏然酒意,双眼也有点发饧。
他惯来不喜食甜,若搁在平时,遇上卖糖水的摊贩,大概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然而今晚在袁家,酒饮得过了,菜却没吃两口,此刻口中那股酒味实在重得泛苦,急需一点子清甜的滋味将其化去,眼瞧着路边那小贩像是要收摊的样子,他便疾步走过去,稍作踌躇,要了一小碗百合绿豆汤。
“我就住在这东安客栈里,等下进了店将糖水倒出来,再把碗送还与你。”他同那小贩商量了一句,听见身后灯笼被风吹得乱响,于是偏过头随意张望了一眼,偏巧就看见客栈临窗的桌边,有一个被放大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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