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陈登好不容易劝住众人,又扶刘备坐于正席,等稳定了情绪,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如今天降沴戾,祸及鄙州陶公病殁,生民无主。而朝廷远在关中,一时莫及,又唯恐有奸贼趁隙而入,害我百姓,故而想请府君暂临徐州州事。”
刘备当即从座席上弹了起来,连声说道:“备何等德薄之人,岂能受此大任不可、不可!”
说罢,他便往后室逃也似的走去。
陈登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人跟了过去,追在刘备身后说道:“如今朝廷衰弱、退居一隅,关东兵祸连结,徐州殷富,户口百万,虽屡遭战祸,今仍可为府君聚合步骑十万。府君藉此为资,进可匡主济民,退可割地守境。大丈夫立功立业,当在今日,府君何故犹疑不定!”
刘备躲在西厢庑廊之下,听得面红心跳,只觉得胸膛里一颗心正比任何时候都要砰然作响,心里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只不过,刘备也心知徐州局势动荡、遭四方窥探,但凭他手下万余兵马,要想吃下整个徐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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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视事未安
“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理乱之道备矣。”华阳国志
得到刘备肯定的答复之后,陈登便心满意足的笑了,他看看刘备、又看看陈群,笑说道:“我就知道府君雄姿杰出,绝非畏难不前、如丘而止之辈!”
刘备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并不言语。
接着,三人再度回到正堂,向刘备麾下众亲信、将官,还有随行的彭城相汲廉、典农都尉麋芳等人公布了这一喜讯,又与彼等一同商议接下来赶赴徐州继任的事宜。
陈登早已算计好了,刘备可以留下一员大将驻守沛县,其余的兵马全部跟随南下。等到了郯城之后,彭城、下邳、东海等郡国的郡兵与各家部曲都会听从刘备调遣。有了这些人在背后支持,刘备再开徐州武库,募民为兵,可扩军数万这些算起来,就是陈登所言的步骑十万。
刘备不愿在此事上表现得太热切,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后,便让简雍招待众人下去休息了。
众人走后,唯独陈群很自觉的留了下来,偌大的厅堂里,两人各坐一边。刘备看了看陈群,几次欲说还休,最后终是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面走去。
陈群随即起身,跟着刘备来到另一间稍小一些的房间里,两人宾主对坐着,刘备方才开口道:“我记得长文本是劝我不入徐州,说此地已是泥淖,任谁都会陷足其中、纵有伟力也无从施展。可如今却是为何更改前计,与陈元龙一同劝我接下徐州”
“先谢府君信重。”刘备先前只凭他一句话便转变态度,这让陈群微受感动,他先是拱手作谢,然后说道:“如今袁术据守淮南,兵威强势,曹操又驻军泰山,虎视眈眈。而府君若是进图徐州,则袁术必与之争,届时曹操若袭府君之后,岂非倾覆之危更何况还要考虑到朝廷的态度……故而在下当时便说,徐州牧这个位置,看似光鲜,实则凶险,不如不得。”
刘备镇静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文长此番一定有个好消息,不然,不足以更改前言。只请问足下,不知是何等破解的妙策”
陈群心里明白,这是刘备不放心,执意要问的一句话。这句话的意思,不是问怎么应对袁术与曹操的腹背夹击,而是在问陈群这些天游走于东平、颍川、河南等地的成果。曹操到底会不会惦记着徐州这块肥肉、或是听命于袁绍南下争抢;朝廷会不会容忍刘备僭夺方伯的行为
因此,他想了一下,这样答道:“时移俗易,非人力所能知。去年的情形与今年大为不同,我不敢说有何‘妙策’,只不过周旋各方,为府君谋事而已。”
“唯、唯!”刘备紧接着他的话说道:“还望足下不吝相告。”
陈群顿了顿,忽然提道:“我从前将军麾下军师祭酒处得知,朝廷欲征辟家君为太常。”
“啊,这倒是件喜事,我可要恭贺陈公了。”刘备脸上喜悦的神色,发于内心,现于眉宇。
他是由衷的为陈群、尤其是为陈纪而感到高兴,他与陈纪早在平原国的时候就有过一段交集,那时候他被青州刺史田楷举为平原相,与陈纪这个朝廷名正言顺诏拜的平原相并立一处。本来是尴尬万分的处境,却被刘备轻松化解,他借着恩师卢植的名头,对陈纪执礼甚恭;又在平原外御寇难,内丰财施,很快获得陈纪等一干士人的好感。
以至于后来陈纪见平原将生战祸,不仅主动将平原相的位置‘让贤’给刘备,更是在自己的朋友圈中为本来默默无名的刘备说起了好话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纪的好友孔融在北海被黄巾围困,第一个想的就是请刘备来援的因由。
孔融与陈纪父子相交莫逆,刘备‘有仁义之名,能救人之急’这个名声,便是陈纪说与他听的。
陈纪对刘备的提携之情,不
第二百零三章 奔告于事
“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献帝春秋
“入徐州之后,势要市恩于境内豪强、安抚人心……我打算表陈登为广陵太守,麋芳为下邳相,如何”刘备问道。
“府君睿鉴。”陈群大为赞成,无不服膺的说道:“陈元龙有过人之才,能养耆育孤,视民如伤,有他治理广陵,即可安抚一方、又能为府君防备江东之兵。至若麋芳……此人略有清名,其兄又在朝廷备受重用,笼络其人,大可佐证府君之心胸坦荡。”
他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麋氏祖世货殖,在徐州是后来者居上的豪富之家。这种底蕴不足的豪强,空有财力,却没有名望,所以一直备受世二千石的老牌士族、下邳陈氏的轻视。两者之间的关系虽不说势如水火,彼此却是没有任何好感,刘备让麋芳出任下邳相,多半是出于这一点,玩的一出权衡手段。
简雍、刘琰等人稍解其意,跟着附和称赞了几句。
“市恩之余,兄长也不可忘了立威!”张飞在一边忽然开口说道,虽然他身体壮实,是个实打实的武将,但他此番说出来的话却是一语惊人:“徐州陶公身边有个小人叫曹宏的,整日里进献谗言,戕害了不知多少良善。若是兄长能将彼等捉来当众问罪,而后杀了,既能足以警惕宵小、又能使徐州士人怀德。”
陈群大感诧异,他与刘备等人相处这半年以来,只知道刘备手下简雍等人在智计上多有不足,部将也各有性格、能力上的缺陷,倒没想到看似粗鲁的张飞还会说出这么一层利害。
这是他难得一次看走了眼。
“是这个道理。”刘备点头称是,凛然道:“不消你说,我也要将此等祸乱境内的小人法办。”
就这样一直洽谈到深夜,彼此将事情重新捋顺明白,都觉得再无纰漏。回过神来,才发觉都忘了时辰,天色将白,众人这才依次告辞离去。
临去前,简雍故意单独留到最后,拉着刘备的手说道:“陈长文善变,自从为府君辟任掾属以来,常奔走于外,交游士人,未见亲待。我观其人只是碍于父命、未必彻底归服,府君要多留一份心,若是爱惜此人智谋,总得设法真正收服此人才是。”
他刚才也看出来了,有些事情,譬如颍川士人与平东将军曹操的态度,陈群不仅没有任何详陈,反是避而不谈。
刘备笑容温润,不紧不慢的说道:“有劳宪和提醒,早些回去休息吧。”
简雍点到即止,话不多说,向刘备作了一揖后,便悄然离开。
刘备仍站在门边,目视着简雍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他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漫无边际的放眼四望,最终聚焦到庭院中的那棵大树上。
此地原有的一棵大树在很久以前被黄巾贼砍去作柴,现在的棵树是近几年新栽的,长得虽然笔直高挺,但枝叶间稀稀疏疏,还是一副羸弱未及长成的样子。
刘备眼睛盯着那株树,心思却神游天外,半晌,嘴里喃喃说道:“根扎得浅,要何时才长得茂盛”
第二天陈登便前来催促行程,刘备遂率张飞、夏侯博等将,合陈登来时所带兵马,一共七八千人,慨然起行。
在行至襄贲县外,恰好遇见了故人田豫,原来田楷兵微将寡,饶是有田豫从旁襄助,也难敌麴义、高览等冀州强兵。又因为北去的道路阻绝、东边的吕布未见得乐于接纳,田豫只好带着数百人护卫田楷南下投奔刘备。可没走多久田楷便病死于途,田豫只好只身带着部曲继续南行,与刘备等人相遇。
刘备正愁身边缺少才智出色的体己人相佐,陈群虽然善谋能断,但心思多变,哪怕是
第二百零四章 虎口夺食
“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富不与侈期,而侈自来。”孔传
陶谦身死、刘备徐州豪强的拥戴下火速坐稳徐州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寿春。
“我有生之年,从未听闻天下有刘备。”袁术一把推开了怀中的美婢,随手整理了衣冠,走下来对阎象说道:“他是个什么微末人物,还敢与我争夺徐州”
阎象似是有些心虚,不敢与袁术站得太近,小小的往后退了半步,进言道:“刘备新得徐州不久,立足未稳,手下兵马可战者不过万余,又有臧霸、昌豨等人心思未定。君侯当趁此时机,以刘备、陶谦、陈登等人擅相议定州牧、私相授受、藐视朝廷法度等罪,出兵讨之。”
袁术阴鸷的看了阎象一眼,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往旁边踱了几步。他今天穿着一件皂色的缯袍单衣,外面罩着一件黑色暗纹的袍子,将他还算健硕的身材撑出了几分气势来。只不过他那阴沉的脸色与面容,实在未见得有多少堂堂正气,反倒显得过分阴毒。
他缓缓走着,眼睛犹如盯视猎物般盯看着阎象,像是在思索阎象所提的这个计谋的可行性、又像是在审视着阎象本人。
阎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敢与之对视,只好把视线下移,放在袁术腰间,那把黄金错的鱼鳞刀、一对为紫绶所饰的白玉印种种装饰,无不彰显着主人位比王侯的尊贵。
“还看什么”袁术仍看着阎象,对一旁呆站着的美婢吩咐道,见她好似没个动静,这才将视线转向美婢:“出去!唤李业二人进来。”
“阎君,你且坐下。”袁术目视着美婢慌慌张张的走出去,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席榻,没有坐下,却是在一侧站着。阎象觑视着袁术微隆的背部,那里肯坐,只听袁术背对着他说道:“陈珪这老儿,当年曾与我偕行同游,他的脾性,我是最了解不过。看似忠直,其实最为谲诈,轻易信他不得”
阎象恍然,知道这是前些天他奉袁术之命,试探陈氏口风。那时张勋等人兵临下邳、陶谦将死,彼等豪强的利益将无人保障,在阎象看来,放眼四周,唯有袁术堪称强大,这时不投袁术又能投谁何况陈氏早在很久以前就与他建立联系,不仅态度诚恳、告知了许多徐州的机密,又许下诸多利好。
这才让阎象信以为真,极力促成袁术与陈氏缓和关系,并劝说袁术释放陈应、陈琮等人回下邳,以示信于人而袁术果真出于种种原因,听信了他的话。
依如今的情形,不消多言,阎象也明白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被人摆了一道。连带着袁术都备受屈辱,现在只要一想,就仿佛能见到故友陈珪的那张老脸对他露出志得意满的嘲笑。
“是属下失于觉察,致使败坏了君侯大计。”阎象跪伏在地,瞬间理解了刚才袁术为何一副怨毒的看着他。
袁术抿着嘴,深深呼出一股鼻息,低头看着食案,一副将要发作的样子。
正在此时,其手下谋臣李业匆匆赶至,无形之中为阎象解了围
“沛相刘备窃夺徐州,目无朝廷,我身为大汉后将军,理应伐之。”袁术也不废话,径直说道:“即刻点齐兵马二万,我要亲往徐州讨伐刘备!”
“君侯!”李业心里早有筹算,应声说道:“如今广陵无主,民心惶然,我军只要夺得下邳国的盱眙、淮阴二县,便可凭恃淮河,隔绝徐南!”
“善,这是先斩他一臂!”袁术拊掌说道,只要拿下淮阴等淮河下游的要隘,进可威逼下邳、东海等淮北
第二百零五章 尔虞我诈
“貌合心离者孤,亲谗远忠者亡。”素书遵义章第五
“世上竟有如此卑劣小人。”袁术极嫌恶的说道,他有时做事虽然也会不择手段,但也不至于像笮融这般恩将仇报、反过头来杀害接纳、救济过他的恩主。他有些动了气,对杨弘说道:“吴景不是带兵征讨江东么如今薛礼身死,秣陵必然会有nn,何不见他乘隙攻拔”
杨弘说道:“吴将军倾力攻拔,奈何秣陵城坚,不仅久而未下,反倒折损了许多兵马。笮融还纠集了本地樊氏、于氏等豪强,将吴将军一路nn追击到了横江,差一点就赶回江北来了。”
“荒谬!”袁术右手忍不住按上腰间宝剑,怒道:“他早年跟随孙文台征战四处,多有斩获,又独自率兵征讨太守周昕与泾县山贼,哪里是个不善攻坚的人!一个秣陵县、一个笮融就难倒他了我看他得闻我要出兵,借机要挟我!”
“君侯睿鉴,吴景信其不得,丹阳太守袁君与君侯同为一家,料想他的话应不会有错”杨弘继而从袖中抽出军报,呈递了过去,说道:“袁君说吴景一时失察、轻敌大意,这才遭人算计。彼此行是亲临军中,所见具是属实,故而臣下才敢据陈相告。”
袁术狐疑的接过军报看了两眼,袁胤虽然能力不足,但忠心是不容置疑的,直到见了军报,袁术心里的疑虑这才稍解半分。只是杨弘这个人虽然与孙氏没什么往来,但却颇为敬慕孙策豪气,袁术也是一开始见了他,才会下意识的怀疑吴景和孙氏在背地里搞鬼。
只是当下徐州之战迫在眉睫,丹阳郡这个进图江东的前线据点也不容有失,两处都是急需增援的地方。袁术站在阶上,正苦苦权衡着对策,却见袁嗣从外间走了进来,说是孙策求见。
袁术当即瞥了面色茫然的杨弘一眼,打发他说道:“你先下去,将城外流民的事给处理了。”
杨弘愣怔了一下,忍不住反对道:“笮融与彼等流民同为信佛之人,让此等精壮渡江,恐会助长其势”
“你知道什么,我自有计较。”袁术眉头一竖,不耐烦的说道。这时他已见到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与袁嗣从门外走了进来,袁术也不再关顾杨弘,居高临下的招呼道:“孙郎,前来!”
杨弘无奈,只好领命走了下去。
孙策比袁术还要高出一个头,他知道袁术自尊心强,所以没有选择与其并肩而立,而是很懂事的站在袁术之下的一级台阶上,二人高度堪堪平齐,甚至孙策比袁术略低一些。
袁术很满意于孙策的举动,他松开了早先扶在剑柄上的手,不动声色的说道:“孙郎难得见我一次,于今想来,应是有要事相商了”
孙策干脆的说道:“君侯睿鉴,在下想随君侯北上徐州。”
“嗯”袁术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这个请求倒是出乎意料,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说道:“你这半年又是为我援助汝南、又是拿下庐江,吃了不少苦,如今士卒疲敝,还是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吧。攻伐徐州并非一战一役,你有的时候立功,不必急于一时。”
“君侯这是信不过我”孙策语出惊人,抱拳说道:“我素来听闻君侯忌惮孙氏,平日只当笑言,从未听信!因为君侯累加恩惠于我孙氏,何来忌惮、亏待一说纵然是前几次攻庐江那也是我孙伯符年资浅薄,不能服人,君侯不愿揠苗助长,正是为我着想!我又岂敢因此心生怨怼本以为君侯与我恩若父子,谁知道君侯到底是不肯信我孙伯符!”
他说到动情之处,一双眼睛里竟是饱含泪水,像是有一腔委屈、满腹曲意无处诉说,像是一心为主的忠臣良将在流言蜚语的中伤之下憋屈不已。
袁术不禁动容,他立即伸手搭上孙策的肩膀,不让其转身离去,先是以长辈的口吻作色责备道:“你一个大好男儿,哭个什么!”
待孙策拭泪以后,袁术这才说道:“我与你父情谊深厚,他不幸遇难早逝,留下你们几个年幼兄弟。身为故主,我不能不顾,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何尝不是将尔等视为子侄看待外间传些什么忌惮、亏待之类的妄言,皆是要离间我等,你大可不消理会,再有听见,只管来报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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