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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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从容任策
“仁之与义,敬之与和,相反而皆相成也。”汉书艺文志
袁术大军出寿春,一路上旌旗招展、甲光四射,浩荡的淮河水上、岸上,尽是这支蜿蜒如长龙的军队。袁术手下的这支军队与梅乾,梅成等依附于他的贼寇部曲们不同,皆为袁术当年在占据南阳之后,利用南阳丰富的冶炼业、好不容易积攒的两万家底。
淮河水面上此时只有徐徐清风、哗哗水涛,还有那一只只运粮的舰船连成一片。在这个时候,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渔民,敢在这时候跑出来乱逛。
这次出征徐州,袁术的心情极为急迫,一路上不停的催促众军赶路,又有张勋等人立功心切,径直带着所部万余人马为前锋,杀向盱眙。
听闻袁术领步骑三万来攻,刘备手下的数千旧部倒还好,毕竟曾随刘备转战幽州、青州、徐州等地,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陶谦留下的旧部却有些骚动不安,他们既是畏惧袁术威名、又是惜家爱命,都不肯为刘备出死力。要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家小大都在徐州本地,刘备、麋芳等人安抚及时,恐怕在一夜之间彼等就能逃光。
饶是如此,也仍有不少人得闻徐州战乱再起,纷纷携家带口,试图往广陵、江东、或是沛国等地逃去。把陈登好不容易整顿恢复的下邳国又变得一团糟,各县邑之间除了豪强屯堡以外,村镇乡亭里鲜少有人,往来的只有行色匆匆的斥候、以及不断调往盱眙的军队。
袁术亲自征讨徐州,动静之大,根本无从遮掩,很快便惊动了刘备等人。刘备也是召集张飞、田豫、简雍、孙乾等亲信商议道:“袁公路众有数万,我等可战之兵不过万余,如何能够抵抗”
他环顾四望,陈群已经随陈纪西入长安、陈登前日便已收拾行装南下广陵,如今能为他在大的战略上出谋划策、并且还留在身边的人只有田豫一个。刘备将视线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下首的田豫身上,他是个喜欢交朋引伴的人,同时也是最不喜欢别离、却又一直在经历别离的人。
像是牵招、赵云、田豫这些人都与刘备相交甚善,可他们一旦离去,从此天各一方,便可能永无再见之日,所以刘备每次都是那么的依依不舍、涕泪相别。而田豫的去而复来,却让刘备在心里倍感欣慰,也让他觉得像是冥冥之中有所示意
当初那一个个离他远去的朋友,终有一天会与他再复相见,执手共创功业。
“国让。”刘备心中振奋,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田豫的信重,点名说道:“可有何良计助我”
在张飞座次之后的田豫皱眉思索了一下,没有急着答话,先是问向坐在对面的从事孙乾:“陈府君南下广陵,选的是那一条路”
孙乾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是沿泗水、走下邳入广陵了,此路顺水而下,行走快捷。”
“恐是要止步不前了。”田豫皱着眉,也知道事关重大,理了理思绪,对刘备沉声说道:“袁公路举大军前来,不攻广陵、反而径向下邳。听闻其先锋张勋已出现在盱眙城外,可见彼等是要攻我盱眙、淮阴二处,隔绝广陵与我等的联系。若是陈府君现在广陵倒还好,大可与我等南北合击,共同驱敌。”
孙乾抢白说道:“计算时日,陈府君于今当在下邳,其得闻盱眙被围,是断然不会再犯险南下了。”
刘备心头一动,脸色愈加严肃,显然,两军尚未正式接战,他就已经输了袁术一郡。刘琰等人虽不善兵事,但也知道情况危急,只不过彼等在这种事上也无计可施,只好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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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夫攻者不足守者有余今先据城以逸待劳非所以争也。”后汉书冯异传
下邳国,盱眙县。
“如今袁术大军未至,盱眙城外仅有张勋、桥蕤等将兵万余人,我观彼等迟迟未曾进军,一则是顾忌兵少,不敢与战、二则想来是在等待袁术大军,好一齐攻城。”陈登分析完,给出了他的想法:“田国让远在郯城,不曾知悉此间形势,故教使君以逸待劳之计。其实大可不必,使君可趁袁术大军未至,先行破敌。”
从两个智谋之士的口中,刘备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这让他稍微有些犹豫。沉吟半晌,问道:“袁公路等军距盱眙还有多远”
陈登说道:“应有半日路程。”接着,他又在田豫既定计策的基础上,稍作修改,以打消刘备心中顾虑:“即便不成,我军也可据城而守,盱眙之北便是淮河、泗水,不愁兵粮。袁术客军为战,僵持日久,必然先退。而此时若一战不打,便退缩城中,唯恐有伤及士气。”
“好。”刘备不再犹疑犯难,极有决断的说道:“既如此,翼德!”
“末将在!”张飞起座领受军令。
刘备看着身前身姿矫健的张飞,字句清晰、掷地有声:“给你两千精兵,为我突阵!”
他此行带来了一万部曲,大部分都是跟随刘备身边的老兵,加上陈登、麋芳等人组织的下邳郡兵,共有一万五千余人。一下子拨出两千老兵精锐,可见刘备对此战的魄力之巨、期望之大。
此时正是过午时分,城外大营之中,主将张勋正准备进用午膳,桥蕤低其一等,坐于次席。
张勋看着面前丰盛的粱肉,没有急着动箸,先是轻叹一声,道:“探子来报,刘备今日上午渡江而来,从盱眙城北水门入城了。”
“听说有一万余人算上城内守军,当近两万之众了。”桥蕤也不曾动箸,跟着说了几句,突然懊恼说道:“袁公也真是的,非得等他这半日,若非如此,我等早已在刘备赶来之前攻下盱眙了!”
张勋看了桥蕤一眼,虽未有附和,但也不曾出口训斥对方的无礼之举,显然在内心是与桥蕤态度一致的。
袁术打着什么心思,张勋比桥蕤要看得透彻,只是他为人下属,终是不好说什么。听桥蕤埋怨几句后,方才拿起筷箸,点了点食案上温热的粱肉,打断说道:“罢了,先用饭吧。左右不过这半日的功夫,等袁公大军来了,我等兵力占优,届时再从容攻城,亦不为迟。”
见主将如此,桥蕤只好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他才刚拾起筷箸,便见一名亲兵从外揭帐而入,口中说道:“禀将军!盱眙守军出城了!”
张勋霍然站起,大步往前一迈,挎着剑就往外走去,动作行云流水般潇洒自然。桥蕤紧跟其后,也效仿他从桌案上迈过去的动作,只是他的腿没有收好,一脚跟踩翻了几只碗碟,在地上摔出噼啪数声脆响,他自己也踉跄的险些跌倒。而张勋却不曾回头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便往帐外走,便问向目睹了桥蕤出丑全程,试图在心里憋笑的亲兵:“有多少人马”
“有、有两千人。”那亲兵涨红了脸,见桥蕤向他走了过来,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桥蕤听罢,先说起了正事:“我军有鹿角围堑,不妨留营坚守”
“不过两千人,我还怕了他不成”张勋怒目一瞪,着即排帐而出,话是这么说,但历经战阵多年的他到底不敢大意。很快,营中金鼓大作,弓箭手纷纷爬上箭楼、或是与刀盾手、长矟兵密布于木栅内准备迎敌。
很快城头也传来阵阵鼓声,那杆刘字大纛迎风招展,带兵出城的张飞也已经排好冲锋的阵势,开始向营寨防御薄弱的左翼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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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互有胜负
“若非正兵,安能致远偏箱、鹿角,兵之大要。”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张飞见一敌将轻骑持槊,朝他飞马刺来,转瞬便到跟前。他知道眼前这员大将是个劲敌,而此刻拨马转身已然来之不及了,他索性将马槊插在地上,勒住马不动。待张勋飞骑近身,看准对方本来的方向,突然转了一个错身,堪堪躲过了这一致命刺击。
此时张勋刺了个空,尚未收手,两人的马正好撞在了一起。由于两人此时靠的太近,彼此的长兵无法施展,张飞顺势用左手抓住对方的槊杆,用力往下一掰,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以坚韧的柘木胶合而成的马槊被登时折断,犹如藕断丝连一般尚存些许篾片。
马槊这种武器极为精贵,造价高昂,制造一支槊就要耗时三年,向来只有世家贵族才能拥有马槊这种武器。张勋出身汝南张氏,与孝灵皇帝时的司空张济、为当今皇帝所寻事罢免的卫尉张喜同为本家。张氏向来是袁氏拥趸,为了支持袁术不吝财货、付出巨大。
张飞既是勇力不凡,对上张勋手中由良匠精心制作、就连刀劈剑砍都不会产生太多损伤的马槊,也只能将其勉强折去一半,随后便再无余力。不过这样够了,他腾出手来拽住张勋的手臂,见对方已飞快的抽出腰间的宝剑,就紧接着把右手的槊尖反转,长若短剑般的棱锋准确无疑的刺向张勋的脖颈。
第一下没有刺中,张勋带着的兜鍪、顿项正好挡住了这一击,而张勋此时手握的短剑也已跟着捅向张飞的胸口。好在张飞身上穿着的是徐州府库中搜罗来的优质铁甲,短剑没有划到甲片之间的缝隙。
这给了张飞第二次机会,他把手一挥,半截槊尖狠狠地划破了顿项,在张勋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淋漓的鲜血登时流了出来。张勋受了重伤,仍奋力挥剑乱刺乱划,张飞腹部吃痛,担心铁甲支撑不住,只好暂且放开他。
张勋趁机拨马错开,与张飞拉开了老长一段距离之后,方才隐隐后怕、冷汗连连。若不是最后关头被铁叶子编缀而成的顿项拦了一下,他脖子上可就不止流这一点血。
经历刚才那一番交手,张勋已经不敢再逞强恃勇,只顾着躲在亲兵的后面,呼喝手下步骑、以及涌出营寨支援的桥蕤等万余人围攻张飞。
张飞继续在敌军阵中来回突刺,手杀数人,见屡次不得逼近重重保护之下的张勋,内心气急不已。
情势急转直下,见威风无前的张飞转瞬遭到敌军反击,刘备看得心忧不定,转头对陈登说道:“现在时机到了吧”
陈登始终观察着城下逐渐混乱的战局,直到见张勋等人倾巢而出、试图将张飞包围起来的时候,这才点头说道:“可放兵矣。”
话音刚落,刘备便亲自走下城头,大开城门,与部将夏侯博等人举兵吆喝一声,遂带着数百骑兵飞奔而出。这是刘备麾下唯一一支堪称精锐的骑兵部队,全是他从幽州转进青州、又从青州转进徐州的乌丸杂胡等族类组成的骑兵。
这支乌丸骑兵有的爱财、有的慕义,杀起人来毫不留情,他们很快闯入军中,在其间驰骋追杀。张勋麾下有许多都是淮南新募的本地人,生平未曾一见北地形貌丑陋的胡骑,见他们凶神恶煞的冲杀过来,一个个骇然心惧,好不容易重新稳固的阵线顿时又开始动摇了。
除此之外,还有千余人的队伍紧随着从城中杀出,跟着刘备杀进张勋军中。张勋抵挡不住,只好带着手下百余精兵退后与桥蕤合兵一处,放弃了包围张飞的计划,企图扎好阵脚。
数息之间,战场上的形势发生巨变,张飞从危机中救了出来,打点剩勇,主动做先锋向张勋发起攻击。
此时张勋脖上的伤口扩大,不得不暂且拿布巾系着,退居后方,不敢再有什么剧烈动作。大军的指挥权便自然而然的交到了桥蕤手上,他此时已带着三四千人正面迎敌,剩下的则下令让其缓缓后撤,退回营寨之内。这样可以赶在刘备主力全军出动、一鼓作气扩大战果之前,将已经深陷混战之中的大部队撤出来,避免覆灭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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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停留枳道
“贤子俱有盛才,一日见顾,今故报礼。”南史柳惔传
半个月以来,关中不曾下过一滴雨,四月中旬的长安早早地步入炎炎盛夏。皇帝早早的就搬至了清凉殿,每日里也尽量选在沧池内的渐bn公,或是隔三两天便带后宫诸人往上林苑昆池观、白杨观等处避暑纳凉。
在最热的时候,皇帝还使人开了一次冰井、冰窖,从中取出去年贮藏的冰雪,依次分给朝野公卿。饶是如此,也难解满城燥热的人心。
各家有各家避暑的法子,有些豪富之家嫌长安城酷热难耐,纷纷启程往城郊的庄园里跑。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从长安宣平门通往霸陵原、或是从安门通往鼎湖的大路上,车马一天天的多了起来,等到四月二十日的午后,銮铃玎珰的马车、鞍鞯精致的骏马更是愈发络绎不绝。
长安东郊,一行风尘仆仆的车驾逆着出城的车流、缓缓的驶过灞桥,在一旁的驿亭停下。
路边的桑树枝叶稀少、奄奄的耸拉着,安车的车厢被阳光炙烤得久了,里头变得像是蒸笼一样。有人挑起车帘,让外间的热风能吹进来些许,但热风并不解暑,车内的两个人很快便满身是汗。年纪三十有余、正当盛年的男人,最是容易心内焦躁,此刻背上尽是黏糊糊的发痒,在端坐的老父面前,却是想挠也不敢挠。
坐在他对面的老人鬓发皆白、看样子已年近七旬,老人最是沉得住气、耐得住严寒酷暑。见身前的儿子身上汗如雨下、模样狼狈,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关中这般热,一路上也该且行且停、从容趋步才是。”
这两人正是一路东行的陈纪、陈群父子,此时长安近在眼前,他们不愿在入城时显得太过仓促、失了士人风度,所以特在这停留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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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将钓取钩
“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左传成公十三年
“那曹孟德就值得倾力相助”陈纪挣开了儿子搀扶的手,走过一道土坡,站在一株桑树下,扭头眺望右手边的远处。
“值得。”陈群站在底下,极为自信的说道:“平东将军麾下兵多将广,既善于兵事、又长于政务。汝南许子邵说他是治世之能臣,其人魄力、智谋远胜刘备,又得颍川荀氏、兖州士人相助。早在谋诛宦官,乃至以前便有不错的政声,若要引为奥援,他可比身微名轻的刘备要更轻易。”
陈纪转过身去,目视远方,陈群见他沉默不语,便接着说道:“儿子私下里也不是有意腹诽,只是觉得,阿翁与郑公他们对刘玄德此人太过看重了。”
“我观曹操用兵,知其性情诡诈、好权谋,而刘备慈仁爱民、亲近贤士”陈纪默然叹了口气,两手负于背后,轻声说道:“现如今这天下,局势虽渺渺若云雾,实则月明星疏,有识之士,皆知天命所归所以这世道缺的不是曹操,而是刘备啊。”
“还是那番话,单论宗亲臣工,刘备还差得远。论及天下方伯,他尚且不及平东将军。”陈群心里大不赞同这句话,却不便表露,只好说道。
陈群侍奉老父向来温顺恭敬,很少会这么抬杠,但这是决定了颍川陈氏今后运势与走向,不能单凭陈纪等老一辈人因为欣赏刘备的才德,而将宝压在他身上。无论是出于个人的价值取向、还是出于对曹操个人能力的认可、或是对荀彧等友人的信任,陈群都把支持曹操当做比支持刘备更有价值的政治投机。
而陈纪当初与郑玄、孔融这些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农桑历历
“思致君唐虞,济斯民于涂炭。”与弟书
陈纪久久不发一言,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的认同陈群的决定:“此事,当尽快禀明国家。”
“阿翁说的是。”陈群接口说道:“前将军就在河南,毗邻陈留,时刻关注着该处的任何动静。高干潜行归乡,与朱灵等人接触的事情,早已为前将军所探听得知,如今,当已呈报陛下。”
陈纪侧过半边身,若有所思的看向陈群:“这么说来,曹操是想借此向朝廷做个表率了不、”他又摇了摇头,再度转过身去,否定道:“大体还是为了强大势力。”
曹操亲自拦腰阻截在二袁之间,不使两家同气连枝,虽是对朝廷最大的示好、间接表示了忠诚与立场。只是这一立场并不坚定,其表现也不如陈纪的意,甚至在陈纪看来其中满是自私的精打细算。曹操打算图谋徐州,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坐拥二州,壮大自身,那时无论是袁氏还是朝廷,都不得小觑于他,摇摆于二者之间,向左向右,都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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