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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你这是什么话?”皇帝好笑的看着刘姜,像是不认识对方了一样。

    “陛下当我不知道么?”刘姜看到皇帝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丝火气,道:“不过是与叛贼有些许情谊,哪里值得你大动干戈?若真是如此,朝廷一半人都与关东逃不了干系。陛下无非是想趁此敲打周公瑾,可这也不怕他知道了寒心!”

    皇帝遽然沉下了脸色,目光冰冷的看着刘姜。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面分意和
    “多言多虑,转不相应;绝言绝虑,无处不通。”————————【信心铭】

    刘姜全然不惧,迎面与皇帝对视着。

    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而可怕,就连唯一留在原处侍立的穆顺也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尽量把身子往角落里挤,生怕受到池鱼之殃。

    过了一会,倒是皇帝首先别开视线,不太自在的笑了:“你今日是如何为周公瑾说起话来了?”说着,皇帝便冲心惊胆战的穆顺摆了摆手,穆顺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站在门口不住的喘气,并自觉履行着看守门户的职责。皇帝这会又看向刘姜,试图以玩笑来掩饰内心的想法:“你不是向来不赞成我为你选的这个‘良配’,而倾心于他人的么?看来到底是夫妻,如今竟还为了他质问起我来了。”

    刘姜脸色一变,皱眉道:“陛下这话殊难意会。”

    皇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周公瑾人才难得,皇姐这些日子想必深有体悟,我看你今日作为,可见是放下了。”

    刘姜心里气恼皇帝故事重提,让人伤心。却又不得不做出姿态,将头扭过去,低着眉眼,噎着声说道:“事到如今,再说无益。”

    索性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倒不如真正做个了结,放下过去。只是这一番割舍,即便是刘姜这样性格自立的女子也不枉难舍难分。

    “好、好。”皇帝连声说着,看着刘姜又开始伤怀,顿时软下了心肠,伸手拍了拍刘姜的肩膀,说道:“此番是我不该试你,但你能有此反应,也是让我倍感宽慰。周公瑾于国于己,都是难得的人物,我在他身上倾注不少心思,皇姐可莫要辜负了。”

    刘姜抬手揩去眼角的泪花,小心掩去一抹异样的神色。

    皇帝同样在触动之余,转过身去,轻声发出一丝叹息,神情晦暗不明。

    刘姜自乘上马车后,伤感的神情登时消解无踪,对于皇帝的说辞,她如何也不会信。皇帝是何等城府深沉,工于心计,岂会为了得知自己姐姐与姐夫之间的关系亲密与否,大费周章的去敲打周瑜,借此试探?皇帝适才无论是真情触动也好,还是故意掰扯也罢,都已在无意间为刘姜佐证了自己的猜测。

    皇帝不是不信周瑜,而是在看到周瑜与孙策情同手足、感情深厚的情况下,想要让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出现嫌隙,再也不能向以往那般互相为互相打算,亲密无间。可刘姜不明白的是,孙策只不过是个叛将,今后注定是要败亡,皇帝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除非,皇帝知道孙策不会一直叛下去,或者说,孙策从未与周瑜‘各事其主’过。

    车驾途径某块突起的石砖,猛然一震,将犹在出神的刘姜恍然惊醒。

    她好像接触到了一件机密,这件机密关乎到整个关东的局势,甚至关乎到日后朝廷的势力格局,甚至这还与她有关!

    刚刚皇帝忽然转移话题,可能是不愿说破,也可能是点到即止,而刘姜也只是顺坡下驴、配合行事,避免继续造成气氛僵局。她只需要接着按皇帝的想法去做,疏离周瑜与孙策的关系,让周瑜一心向着皇帝的同时也能向着自己……

    刘姜大着胆子揣测着皇帝的想法,虽然皇帝心中所思没有人知道,但并不妨碍身边最熟悉他的人用最大的意图去揣测。她不禁又走了神,全然不觉车驾已停,外面的宫道上传来几声说话的声音。

    “禀殿下,伏贵人知道殿下入宫,特遣采女在宫道等候,说是许久未见,想邀殿下一叙。”

    “伏氏?”刘姜微讶,思及也是许久未见,难得入宫一趟,便趁此见一见也好。

    于是刘姜以万年长公主的身份,步入掖庭,刚到宫门前,便见贵人伏寿带着一干宫人在阶下等候。刘姜笑着伸过手去,捉住眼前这位自己最青睐的人,故意左看右看的打量了,道:“我见你气色倒好了不少,想来是身心愉悦,怎么,陛下常来寻你?”

    伏寿脸颊一红,怯道:“殿下快莫要这么说。”

    一旁的赵采女插话说道:“陛下与皇后情深,常宿椒房,或是常备国事,无暇顾及掖庭。贵人今日是得知长公主要来,故才如此欢喜。”

    刘姜闻言,抬眼瞧了瞧说话的赵采女,未有答话,又顺其自然的将目光移去,一一打量着其余几个采女、宫人,但见邹氏、冯氏这两个当初由她亲手择选的丽人尚在一侧,容貌昳美,刘姜不禁有了疑问。

    只在殿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刘姜遂按下不表,与伏寿一同进入殿中。别后相见,伏寿显得活泼了不少,她手执罗扇半遮着笑靥,道:“殿下自从得了良婿,性子都软和了。”

    刘姜却只一笑,待两人分坐榻上,这才收敛神情:“宫禁日益森严,况乎掖庭之中,我轻易不得探听。你且说与我,陛下待你究竟如何?”

    伏寿羞得要站起,似觉不妥,便匆匆坐下,脸色红的像只石榴:“究竟如何……我却也不知。”这种心事,同是女儿家,岂能随便说之于口?刘姜贸然相问过后也知觉不妥,不再叙说,只是单看对方的神情也能窥得一二。

    刘姜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暗道既然皇帝暗许,又如何这几年连个消息都没有?自己当初特意择选两个美色侍奉伏寿身边,就是想着伏寿或许哪天能凭借这二人引起皇帝的注意,无论是何种结果,对伏寿都是有利的。怎奈何,皇帝无动于衷倒还罢了,伏寿自己却丝毫不急的样子,这让刘姜有些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啊,就是性子太绵软了,邹氏、冯氏是我特给你邀宠固宠的,你还不善加施用,要等到何时去?”

    见伏寿默不作声,刘姜冷淡着脸,似又回到从前替皇帝操持掖庭、教导众人的时候:“倘无意外,陛下明年就将亲征关东,此战可不同于前次征讨河东,那次不过数百里之遥,敌寡我众,旬月即归。大军一入关东,非有二三年不得回长安,这二三年里,安知不会有别的变故!”

    伏寿面色一变,惊骇的看着刘姜,像是只收到恐吓的小雀。

    刘姜也后知后觉自己的说辞太过欠妥,也只好转圜道:“天下丧乱,汉室衰弱,若非必要重振君威,陛下安得以身犯险?”说着,竟是面色黯然了下来。

    伏寿心灵内秀,听到这里,恍然明白刘姜的意思,一副身子忽然就局促了,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刘姜知道对方的犹豫,也知道关东一旦事毕,用不了多久,朝廷局势必会有大动荡,董承智浅识短,又不知进退,安能独善其身?这个时候不让皇帝心中有个牵挂,又要等到何时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阻隔难叙
    “论相逢有缘,论相逢有缘,如何离间?”————————【玉环记·赶逐韦皋】

    刘姜与伏寿匆匆会晤后,又匆匆而去,仿佛确是途经此处,顺道问候,不愿惊动旁人。且不说刘姜走后,伏寿一人在宫中捏紧扇柄,垂头沉思,但说刘姜从未央宫出来后,思及适才与皇帝质对的种种言语,也遣开一众随侍,独自在长公主府的亭榭里呆坐了会。直到长烟落日,周瑜回府,她这才恍若梦醒,从怔忪中回过神来,走到前厅去接周瑜。

    周瑜刚出宫回府,身上还穿着符合朝廷规制、裁剪合体的冠服,衬得身材修长如玉树芝兰。一套寻常的朝服冠带,旁人穿着倒是平平无奇,偏是穿在周瑜身上竟洒脱超逸。

    才情、性格与家世这且不说,光是周瑜俊秀挺拔的外表,就足以让刘姜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倾心。这不仅是皇帝对周瑜的自信,更是周瑜与刘姜双方都暗自领会的道理。

    刘姜收敛眉峰,主动过去为周瑜宽解衣带,换上一套宽松的燕居袍服。两人执手并肩,走到后堂庑廊之下,望着庭间种着的几株老树。黄叶落尽,更添西风,庭间的几株老树早只剩几根粗大的枝杈,歪歪扭扭的指向天空,像是初学字的孩童在灰蓝色的天穹中划下几笔涂鸦。

    “今日我入宫了一趟。”看到周瑜转过脸来仍旧是平常的目光,未有一丝惊讶,刘姜知道周瑜也是在宫中轮值,这点动静还是打听得到的,继而淡淡说道:“也好让周郎放心,国家宽宏有雅量,向来‘用人不疑’。你与孙策不过是义如兄弟,那荀氏叔侄各自分侍他主,国家仍亲之任之,遑论周郎?”

    周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刘姜不知道更深的一层,是他与郭嘉等人作为保人,与孙策定下里应外合。如今孙策势大难制,对朝廷的态度似乎不那么恭敬,这让周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会受到打击。皇帝即便不会以为周瑜是有意与孙策早有串通,从未归心于他;也会以为周瑜等人识人不明、筹划不善。从而会进一步影响到皇帝对周瑜的能力评价,日后如何能托付诸大事?

    挚友的前程与那番作为背后的因果,固然是周瑜近日烦恼疑惑的大事,而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定位及以后的受命,同样是周瑜急需破解的疑难。

    当时荀攸在车上劝他心中有个权衡,知道看清利弊。已经是看在荀氏与周氏良好关系的份上,好言相劝,指了条明路。只是这样做,他与孙策的关系就回不到从前了。

    是以这两天周瑜一直在考虑,如今见到妻子刘姜都在为他的事情奔走,不惜入宫试探皇帝口风,这让周瑜心中感激:“我自无愧于心,旁人若是疑我,我也无暇去理会,待时日历久,天下自然知晓我一片赤心。”

    刘姜心里记着皇帝的暗嘱,不由得伸出两手与周瑜相握,感受着对方掌心炽热的温度:“那江东孙策……周郎打算怎么做?”

    周瑜此时不经意间转过头去,静静地盯看着庭间的老树,他昔年初到长安时,为了用行动向皇帝表示归附,自己不畏艰难,尽心竭力的远赴雍凉。如今再一度遇见这种事,无论皇帝有无哪方面的意思,自己左不过是照行故事罢了:“在宫中司掌乘舆,非我志趣。我预备向陛下请命,或是凉州、或是河内、便是南中蛮地也无妨,只要是军前效力,施展长处,便是我为国家供牛马驱走了……当然,让我去淮南那就更好,只是……”言犹未尽,他便声音一低,轻轻摇了摇头。

    刘姜听了,明白对方言语未尽之意,若有可能,谁不想当面对质,解除误会?可是即便他去了,以周瑜的聪明才智,又岂会不知这即便是‘误会’,也是能解而不敢去解的?她沉吟不语,移开目光与周瑜同看了一会那几株苍劲的老树,忽然说道:“听说江南的树是不会落叶的,这若是在冬日,绿叶掩映在层层白雪之下,不知是何等生趣动人。”

    周瑜莞尔一笑,仿佛被勾起了回忆,顺口道:“赏雪抚琴,烹酒投壶,更能惊动候鸟,林叶间有许多乐事可做。江南的冬天有太多趣味,不似北方,那才是凛凛严寒……会有一日,我陪公主往江南走一遭就知道了。”

    “那我可就记下了。”刘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周瑜笑了,眉宇间多日萦绕的阴云终于消散开去,如今他身边已有新的寄托,成长为另一种模样,自不必再执着于年少时做过的一场梦。

    未央宫,椒房殿。

    董皇后依然是在宫室中点满了造型各式各样的青铜灯,如星火般璀璨的灯火在宫室中闪烁着明晃晃的光,照得宫室恍若白昼。灯火燃出的光与热,加之椒房殿特有的建筑结构与材料,仿佛让炭炉火盆都没了用武之地。

    椒房殿内的宫人都穿的少,十月深秋时节,往往还是内里穿着一两件单衣,外面再罩上一件纱衣丝裙。个个又都是豆蔻年华,从掖庭采女中千挑百选出来的花样少女,无不是身姿灵动窈窕,竟不比夏日多穿几何。在椒房殿侍奉的宫人地位崇高,远甚于其他贵人身边的采女,更能保证种种生活所需,用度皆超同人一等。但与得到成正比的,便是侍奉董皇后也是整个掖庭最需要费尽心思的差事。

    董皇后性格强势、精明、理性,不喜欢叽叽喳喳、整日跳脱的宫人;也不喜欢老实木讷、沉默寡言的木头。她既需要人擅长察言观色,也要求人勤谨本分,董皇后又极善惩治宫人,不单是大长秋、掖庭令、永巷令等宦官执掌的宫中刑罚,这些都是前朝就传下来的老花样。而是会推陈出新,想出许多看上去并不苛刻残酷,其实歹心尤甚的法子,像是在这种天气,她往往会将犯了错的宫人从温暖的椒房殿撵到露天去受冻,不让跪不让打,光是让其穿着身上仅有的几件薄衣吹一阵风,回去后就能丢掉半条命。

    正因为如此,椒房殿的宫人们无不是最守规矩的,可董皇后并不是恪守规矩的人,受了气,自然要找人出气,哪里会管出气的人是否有错?



第四百二十七章 眉攒翠蛾
    “长者久也,秋者万物成孰之初也,故以名焉。”————————【后汉书·皇后纪上】

    椒房殿中,一盏小巧的青铜灯正搁在桌案上跳跃着豆大的火苗,铜灯造型恰似凤鸟顾首,修饰背羽的动作,凤灯只有寻常博山炉一般大小,做工精致,每一根羽毛都镌镂着金线,那一点灯火便在凤鸟的‘嘴’里闪闪发光。灵性十足,栩栩如生的凤灯是董皇后最喜爱的珍藏之一,可如今她却面若寒霜的坐在一旁,对这件手头玩物提不起半分兴趣,甚至觉得那凤鸟的表情都有些呆板,愈看愈是不满意。

    长御轻手轻脚的走近皇后身边,看了眼侍立在周围,形容僵硬、面色窘迫的宫人,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宫人们不由感激的看了长御一眼,一个个松了口气,逃也似的结队走出殿门,跟殿内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发的火山相比,宁可到外面吹些夜风。

    “她究竟是何意?”未等长御近前说话,最后一名退出的宫人刚把殿门掩上,董皇后便冷言说道:“本宫才是大汉的皇后!”

    这话犹如惊雷突响,未及全部掩上门缝外,尚露出半张小脸的宫人冷不防被吓得一抖,扶门的手一脱力,殿门登时吱呀的叫了一声。董皇后与长御两人察觉到动静,默契的把目光往这边一投,宫人愈加忙乱了,最后还是在殿门阖上时发出了‘嘭’的一声。

    董皇后将视线收了回来,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这等闲事,继续道:“她即便是长公主,入宫后也没有不来见我的道理。何况她不见我则罢,索性彼此情谊平常,我尽可谅她事多忙乱,无暇顾及。可她又何故偏去见了伏寿?想着去见伏寿也不见我,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贵人么?”

    长御知道董皇后只是气愤不过,所以才私下里口出怨言,只好温言相劝道:“殿下何必为此事置气?长公主不来,自然有她急需找寻伏贵人的理由,殿下此时往这处想才是正经。”

    “彼等说了什么,何须着意打听?”董皇后止了埋怨,收声恨然道:“无非是劝伏氏邀宠这一套,她也不想想伏氏本分忠厚,何曾主动邀过圣心?即便是长公主,出嫁了还屡次干涉掖庭事务,就算是陛下也断不会容忍!”

    长御吃了一惊,道:“长公主与陛下姊弟亲厚,殿下可要三思,莫因此事而把人都得罪了!”

    “我是皇后,自然要为陛下治好掖庭,长公主既已是外妇,就没有再干涉宫闱的道理。”董皇后看得很清楚,皇帝很在乎身边的私隐,当初宫禁废弛,大小机密轻易就能传播出去,皇帝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如今几次整顿,终于将局势扭转了过来,但受过一次教训的皇帝又岂能见到有人再度试图渗透、干涉到自己身边来?

    所以姐弟情谊是姐弟情谊,若是个软懦的皇帝倒也罢了,可皇帝偏是如此强势的人,就更不会容下这一粒沙子。

    董皇后一番义正言辞,倒真有几分谏诤之臣、磊落耿介的模样,长御心中不由得为之慑服,暗想对方威仪之盛,比任何人都做得起这个皇后。

    等到暮色真正降临之后,董皇后平复了情绪,这才使人连番催促,将皇帝从温室殿请了过来。

    皇帝多日不见,仍旧神采奕奕,他刚处理完几件政务,下午时又从秘书令荀悦处得知他两年前命其依《左氏传》体裁编订的《汉纪》终于有了成果。全书一共四十余篇,删繁就简,辞句精炼,文字优美。皇帝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喜欢读书的人,这个时代又无太多娱乐活动,便将多余的时间都付诸于典籍。久而久之,皇帝在桓典、赵岐、蔡邕、荀悦等一干饱学之士的熏陶下,自身也有了不错的文学功底与鉴赏能力。

    是故在见到荀悦费尽心力编撰、呈阅的《汉纪》之后,皇帝为其中的文字语句所吸引,大为叹服。与荀悦论谈了许久,直到星出月升,皇帝在与荀悦一同用膳,颁下赏赐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来到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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