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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吕范略想了想,言道:“吴郡不日既克,江东诸郡,唯剩会稽一地……”说着他看了下孙策的脸色,继而道:“不知伯符可有打算?”

    “陆公是贤明长者,吴郡高门,又曾与公瑾定过约……”孙策眸色一深,语句有些停顿:“如今会稽南部豪族林立,勾结山越作乱,彼自顾且不暇,还是任他去吧。”

    陆康年逾七十,又曾为孙策手下败将,麾下不过几千人,据守会稽北部数县,勉力自保。只要攻下吴郡,派一员干将吞并钱塘,便可将其拒之门外,是故孙策出于各种考虑,并未想过将其击灭。

    吕范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立即又舒展开来,他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点头说道:“如今江东几无强敌,待平定吴郡后,再收拾几处不安分的山越豪民,我军便可静窥势变,择机而动了。”

    孙策明白吕范的意思,手下一批人自从回到江东,很快就有了些不该有的乖张念头——这种念头似乎是离朝廷越远,就越强烈。对于吕范的暗示,孙策既不愿拒绝、也不想现在就下决定,无论是出于对远方周瑜的牵挂与承诺,还是出于对当下局势的评估,此刻都不是走上那一步的最好时机。

    若是公瑾在身边就好了,自己也不必时刻惦记着他的处境,纵然不能称霸一方,在江东也能更自在些。孙策无不烦恼的想着,突然间,他又想到郭嘉当初几次唆使,最终说动他配合郭嘉的计谋去针对魏桀,这件事明面上看起来是他与郭嘉两人得了利。可如今仔细一细想,最后得利的似乎只有对方,而自己已经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他被对方描绘的局势与许下的承诺给蒙骗了,这些人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孙策来为他们背刺袁术,因为就算没有孙策,也影响不到最后的结果。

    可为何要这么算计他?把他推到不可控的地步又有什么好处?这是让孙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要知道他与郭嘉等颍川人从未交恶,周瑜又拉着他与彼等达成了‘合作’的关系,本来该一同携手,如今又为何转了风向?孙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但他又不愿去问吕范,因为他隐约的预感到,只要将此事跟吕范说了,他就将不可回头的落入深渊。

    若是公瑾在就好了!孙策越想越是烦躁,这时候亭长已从屋后端来了一盘冒着热气的炙肉,甚至还有盘切得整整齐齐的鱼片。滚烫的油珠从红炭似的肉上滑落,单只撒了盐的炙肉此刻竟香气扑鼻,那鱼片洁白胜雪,与一旁火热的炙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孙策却皱了皱鼻,这份脍炙好的鱼肉端过来像是引起了他的不悦,他脱口说道:“弄得晚了!”

    满心准备奉承的亭长笑容一僵,不由愣在原地,吕范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孙策说出这番话后,豁然起身,按剑而立:“不吃了,巡营去!”

    吕范按下疑窦,一时只想着孙策向来是这么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于是赶紧跟了出来,与孙策翻身骑到马上,带着十几骑绕城往大营赶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 苇中双禽
    “青鸾脉脉西飞去,海阔天高不知处。”————————【杂曲歌辞·暗别离】

    江对岸是一片枯黄的芦苇滩,几乎有两个人高的芦苇仿若钩戟长铩,森然林立,因风吹低的芦苇互相摩擦,发出柔和的沙沙声,几只白色的沙鸥在其间飞进飞出。

    此处东渡芜湖、北望牛渚,又位于庐江与九江二郡相会之地,位置关键,本该是正对着芜湖的一处紧要渡口,合该重兵把守。可眼下却荒芜得看不到一点有水寨驻扎的样子,甚至连一个船只靠岸的渡口都没有,以前此地犹有人烟,自袁术至淮南后,民政荒废,灾荒横行,江淮饥民大批南渡,这才造成了如今气象。

    刘由略扫视了眼这片不受重视的江滩,斥候出身的他一到陌生的环境就会下意识的观察打量,他的目光也比常人更敏锐,所以当他的视线透过层层叠叠的芦苇丛往不远处张望过后,视线忽的一缩,像是发现了什么。可很快他又将视线收了回来,面色如常的冲刘晔拱了拱手,客气又疏离的说道:“前路迢迢,凶危莫测,刘君宜好自为之,自行保重。”

    “承情,承情。”刘晔温和的笑着,也冲对方回了一礼。

    刘由看到对方如此温和的态度,忽然欲言又止,这个精悍的军司马显然犹豫了会,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他的任务是护送刘晔抵达江岸,此时作别之后,便携着护卫与船夫再度乘船扬帆,不一会的功夫便移到江心去了。刘晔若有所思的往江中那一动不动的扁舟看了一阵,然后带着两三个肩抗行李的苍头,沿着江岸慢慢朝西走着。

    未走多远,芦苇丛中便密集的传来一阵马蹄声,江淮少马,跟盛产骏马的西北高门比起来,在扬州能同时驱策起十几匹马的,已经可以算是豪强了,就算一般的盗匪都没有这个待遇。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刘晔在原地停住,很快便见到一行十数骑呼啸着从芦苇深处窜了出来。这十来个骑士无不是锦衣少年,仪表堂堂,为首一人更是体貌魁奇,一脸正派。

    “什么时候来的?”刘晔也不客套,用一种熟人的语气说道。他将两手负于身后,显得毫无防备,一柄做工精致的玉具剑自然而然的从他腰侧探出白玉制的圆形云纹剑首,精致繁复的白玉饰、颜色暗沉的鲛鱼鞘,将这把大有来历的玉具剑衬得清贵无匹。

    对方的目光全然不在这柄宝剑上,而是动作敏捷的翻身下马,几步迈至刘晔身前,开口便笑,语气像是埋怨道:“我在芦苇丛中特意铺设了蔺席来等你,酒温了又温,你却这时候才到。”

    “多说了几句话罢了。”刘晔淡淡揭过,随口又说:“既然早就来了,适才何不露面?”

    “我就想见见那孙家大郎的胸襟有多大,对你有没有歹意。”那人眼神不经意的往江上一瞥,正好瞧见仍随波飘荡在江上,不曾移动分毫的扁舟,扁舟之上,似乎有一人正站在船头往这边凝望。

    他轻笑一声,伸手往后招了招,很快便有一个锦衣少年牵了几匹马来,接着又有另外两个少年策马往江边行去。只听身后的江水中哗啦啦的传来几阵水声,两三个赤条条的汉子从寒冷的江水里钻了出来,他们都是水性纯熟,在刘晔从对岸登船起行的那一刻便开始潜入水中跟随看顾。秋寒水冷,再精壮的汉子也抵不过刚出水的寒气,好在他们才打了几个哆嗦,便有人奉上厚氅与温酒。

    在江心处的刘由远远地观望到了岸上的情形,背后突的升起一阵寒气,这一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他们的船只周围,甚至连他们什么时候换气都不知道。幸好自己没有……

    “不用逗留了,回去吧。”刘由知道对面江岸上的那一伙骑士没有恶意,是接应刘晔的之后,很快不再观望,下达了返航的命令。

    “看起来孙伯符胸怀阔达,知道割舍卖好,其麾下却是未必了。”一脸正派的方脸文士沉吟道。

    刘晔无奈的摇了摇头,群下妨主的事,在他幼年时便亲自经历过了,于今已经见怪不怪了:“仆之过,非主之罪,孙伯符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我还是少往坏处想好了。”

    那人但笑不语,他知道刘晔用计,大小无错,最关键的并不是什么熟知兵法,而是善于揣度人心,兼之又绝顶聪明,所以许多人只要他有心去揣摩,便鲜有预测不准的。豫章的事情,那人也有所耳闻,知道刘晔很早就看出了孙策在其中担任的角色,但孙策既然没有与刘晔透露,刘晔也甘愿当个‘外人’。更况且,刘晔本来就不想掺和到这个争斗里去,他只想借着这个机会跃入朝中众人的视线。

    对于好友的执意,那人不免再度感慨,江湖都已不免刀光剑影,何况是在庙堂之上,真的会有让他任意翱翔的一方天地么?

    他伸手拍着刘晔肩膀,言道:“没什么好多想的,你既已脱身,以后都再无干系了。”

    刘晔似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接过锦衣少年牵来的骏马,翻身而上,与再度上马的那人并行于途,熟络的玩笑道:“子敬当真要一路护送我至汝南?我且听闻袁术对你屡次征辟,而你阖家资财也尽在庐江,可真割舍得了?”

    那人正是刘晔好友,东城人鲁肃,字子敬。其人少有壮节,好为奇计,眼看着天下将乱,便主动散尽家财,售卖屋舍田地。不吝钱财的召集乡里少年、结交江湖游侠,供给锦衣玉食、华车宝马。众由此感恩,以其为首,习击剑骑射,往来南山中射猎,讲武练兵。

    鲁肃其家虽非二千石的高门,但也是地方豪强,兼之手握部曲,故而深得袁术重视。

    “昔伏波将军马援答光武皇帝,曾道:‘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鲁肃穿着打扮、一言一行都以士人为标榜,但其声调与体魄却酷似武将,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袁公路行事但凭喜恶,乖张恣意,又不立无纲纪规矩,不足与谋事。至于江东孙策,你也见识过了,气魄与胸襟是有的,但格局却少了些,有时意气用事,不知怀柔,过于刚强……更何况,我全部家当,仅剩身边这数十骑,并两百多乡族老弱罢了。”

    刘晔知道鲁肃家中的情况,也明白他所说的袁术与孙策各自的缺点,其实在他看来,孙策也不是不可辅佐,但是眼下既有了更好的去处,又何必追随一个前途有限、以后或许还要同侪共事的人物?故而他问这些,只是想知道鲁肃心里的意见,看他对江淮有无留恋之处,现在却是一问大白。

    此事默契的揭过,刘晔心中有底后,嘴角带笑,揶揄道:“莫要哄我,子敬家中不是还有两囷米么?算起来应有六千斛吧?”

    “你要就尽管搬去?”鲁肃毫不介意的说道,那神情仿佛给出的不是米而是沙:“来时我已预备好了,除了一路上粮草所需,剩余的我都命人放在原处,大开仓门,并放出话去,饥寒困苦者任凭自取,总比一把火烧了好。”



第四百三十四章 遇事善决
    “言简而得其要,由是服其识虑之精。”————————【归田录】

    “你倒是会仗义疏财,落个好名。”刘晔轻松的笑着,毫不留情的指出道:“可这两囷米,最后又有几斗能落入饥寒者手中,你却是管不着。”

    “若是按量分发,我此时远去,也管不了家仆为厚利所诱。”鲁肃也心知会有这种情况,苦笑道:“索性将由头传扬出去,彼等豪强有顾忌声名的,自然犯不上去争这几千斛米,至于……无论如何设计,我也都管不着他们。”

    刘晔略一思忖,便了然说道:“子敬计谋深远,我算是服了。”

    鲁肃沉毅的面庞居然露出一丝局促的笑意,他微微点头,再不说话。

    一行人走出芦苇滩不久,便在一处荒废的邮亭边见到二百余男女老弱,这些都是鲁肃的父老亲族,他们或站或立,或扶或靠,全都打点好了包裹等候着。鲁肃拨马上前,朗声说道:“袁氏横暴,淮泗之间非安身之地,我听说国家年少有为,矢志中兴,收关中、益州万里之沃野,民富兵强。上有汉室威名大义,下有良臣强将,足以避害,亦是我等男儿建功之处!不知诸位父老可愿相随俱至,以待时变?”

    “如蒙不弃,俱愿相随!”

    刘晔终于动容了,说道:“子敬这是要将身家相托付了!如今前途渺远,飘忽未定,晔有何德能,敢受子敬如此寄望!”

    江东经过孙策那一番失算,已然成为陷足的泥淖,东南不可留,刘晔要想建一场功业,就必须将视线及时投向正统且强大的朝廷。但他根基尚浅,甫一入朝,就不得不依仗周瑜接引,他是在江东为孙策谋事过的,皇帝为了得到江东的第一手消息必然会召见他,那时候他再使出浑身解数,揣测圣意,这样才能初步立足。

    可是就连他自己要在朝堂站稳脚跟都实属不易,何况又是带着鲁肃一行,彼等既无功无过,恐怕最多也只是微末小职吧?想到这里,刘晔心里不免有些愧疚,甚至为其抱不平,想着鲁肃为了随自己入长安,不惜散尽家财,最后若是收效甚微,自己岂不是负了他?

    这种烦恼事在刘晔心中深深扎下根来,他只盼着皇帝念在彼等千里迢迢赶来归顺的忠心,拿出千金买马骨的手段才好。刘晔独自郁郁着,鲁肃却仿佛毫不知情,因为在离开庐江之前,除了先整顿队伍,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

    “灊山?”刘晔在听到接下来的目的地后,目光讶异,旋即明白过来道:“你是要带陈国何公一道?”

    “何公避乱淮南多年,如今豫州安定,我想他心里早就想回乡了,此行正好顺道偕行,也免得他在路上艰难。”鲁肃一副全心为人打算、浑无私心的样子,看得刘晔直觉的好笑。

    鲁肃口中的何公名叫何夔,字叔龙,陈国阳夏人,为人孝友,曾祖何熙在孝安皇帝时担任车骑将军,历位二千石,家传渊源。多年前流离淮南,袁术想借何夔的声名装裱门面,数次征辟,皆为其所拒,更是遁匿灊山不问世事。因为其堂姑是袁术堂兄袁遗的母亲,彼此有亲,是以袁术虽忌恨何夔不依附自己,但也不曾加害。

    何夔也是一介名士,又与袁术有瓜葛,倘若将其带入朝廷,将大有裨益。刘晔如何聪明的一个人,心念急转,脑海里立即浮现了好几个念头。最后,他忽又笑道,眼底尽是豁达的神态,先前那一股子烦恼竟都丢弃不见:“子敬,你有的时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我装糊涂。”鲁肃说完这句后,便一夹马腹,往前方行去。

    何夔也是早想逃离淮南,但他知道自己一旦还归乡里,袁术必会追之甚急。本想间道潜行的他忽得闻鲁肃等人来意,顿时喜不自胜,立即收拾行装,与鲁肃、刘晔等人一同上路。

    过了几天后,果然,众人尚未走出庐江境界,得知消息的袁术便派兵马来追。却不知是为的何夔,还是为的鲁肃、刘晔。

    何夔为人正直,他是从不肯迁咎他人,是归责于自己的:“袁术轻狂,无信顺之实,竟还奢望得天人之助!于今是我牵累了尔等,若是追兵求之过急,我便折返回去,尔等自去长安便是。”

    鲁肃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等既已偕行,岂能言弃?何公这是要陷我等于不义么?”说完不待何夔自辩,犹自拨马说道:“何公勿扰,我自有画策。”

    刘晔神色一动,冲面露感动之色的何夔拱了拱手,也跟着趋马上前,与鲁肃并肩而立。

    袁术派来的追兵正是由谋臣李业为首,他来之前深受了袁术的一次迁怒,知道鲁肃这等本地豪强与何夔这样的‘亲戚’都要背弃他离去,致使袁术暴怒,连看身边心腹的眼神都不对了。

    鲁肃先警惕的命精壮在前,拔刀持剑,严阵以待,然后说道:“尔等丈夫,也当明白天下大势所在!虽关东兵乱,朝廷迁播,但汉室仍系中兴有望,国家不日便亲策强兵十万,东出函谷!而袁公路其人量小德薄,亲戚不附,贤士不趋,今日尔等纵使追得我等,其有功也未必会赏,而不追却未必有罚。袁氏倾覆在前,不早谋出路,何必苦苦相逼?”

    李业勒马愣在原处,对方的话几乎句句都戳到自己心口上,袁术看似坐稳扬州,实则已无退路,等到朝廷派兵出函谷平乱,仅凭扬州一地,真的能扛下整个汉室么?

    就在李业惊疑不定的当口,鲁肃已另有了行动,在刘晔的授意下,他打算软硬兼施。剖析完利弊,又紧接着命人在远处树好坚盾,自己则策马走向另一边,当着李业等追兵的面,亲引弓射箭,那箭矢犹如星火,倏然便从弓弦上消失,转瞬之间,便只听‘咚’的一声,尾羽犹颤,竟是洞穿了厚厚的坚盾。

    李业等人大骇,这一手着实将他们震慑住了,袁术本想着鲁肃不过带着十几二十个剑客少年,故不曾遣派精兵。孰料鲁肃本人就弓马娴熟,再看其麾下精壮也都是进退有序,受过操练的样子,李业等人本就为鲁肃说动,此时更加不敢靠前了。

    “诸君且退吧,彼此从未相见,以后才好再见。”刘晔适时的说道。

    李业面沉如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带着追兵回去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才力将淹
    “岁月如流,零落将尽。”————————【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

    幽州,易京。

    自从月前公孙瓒出兵渔阳,征讨阎柔等乌桓部族,在潞县遭遇袁绍与阎柔两军夹击,死伤两万余,败退而归之后,便一直龟缩在他修筑得固若金汤的易京。

    高楼之上,关靖手持一信,苦苦劝道:“王门在东界别营为敌所围,坚守数日,彼处与易京互为犄角,不可轻弃!何况如今军心低落,一人被困,众人无不观望将军举止,还请将军出兵一救,以激将士携手御敌之心!”

    坐于一旁的从弟公孙范也跟着附和。

    若是在以往,公孙瓒那里还坐得住,早早的就亲自带兵去救援部将了。可如今却不知怎的,公孙瓒忽然畏首畏尾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松口。这好像是由于前一次救援渔阳,公孙瓒便遭遇了双方人马的夹击,自己折损了大半白马义从才得以逃生,如今场景再现,公孙瓒生怕袁绍又在故技重施,便铁了心的不听人劝:“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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