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马日磾身着锦服,在灯光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随口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在下说,这是有利经学的要事,我等理当出力,不敢受谢,也不敢接酬劳。”
“你倒是会避实就虚。”马日磾想也不想,脱口说道:“这样说倒也不失稳妥,宋泓毕竟是外戚,明面上,我等还是少和他有瓜葛为好。”
“谨诺,在下只是不甚明白,明公此次不仅重返中台,还得掌大权。推举大儒参与经学议论、以成其名,彼等事后必然感激,届时明公声名俱增,何故让宋泓相授”马宇疑惑不解的问道。
马日磾脸上浮现一丝自得的笑意,虽然这事是出于士孙瑞的提议,但旁的人都不知道那天宫道里的密谈,还以为这是出于他二人的共识,于是纷纷赞扬马日磾与士孙瑞仗义高节。
面对众人的赞叹,马日磾自鸣得意,也不说破,颔首道:“你只看到举荐儒生对我等的利处,可曾想过其中之弊国家喜欢今文经的那一套说辞,自然会偏向那一方,此番我等若跟着举荐敌手,岂不是再度与国家作对”
他自诩这是老成保身之道,可马宇却不以为然:“这可不是旁的,而是经义之争,明公当也知晓此次会议有何等重要,安能坐视而且,明公前几日不还为了义名,与陛下抗礼”
“这岂能混为一谈”马日磾脸上有些挂不住,马宇虽然机智,但办事虑事到底少了几分稳重与全面:“有些事不能得寸进尺,你忘了万年令的事了万年令死后,陛下又下戒书申饬了左冯翊鲁君,你以为这只是一次例行的追责”
鲁旭是扶风平陵人,祖孙三代皆为二千石,他是马日磾保举的左冯翊,万年令渎职就戮,他身为上级责无旁贷。本来只是一次例行的申饬,在旁人看来,却无疑是敲山震虎。
“陛下难道这是在敲打明公”马宇转念又否认道:“也不对,陛下还曾让傅巽重订考课之法,诏诸郡吏曹入京议事,看来是要借整顿吏治之名报复明公”
马日磾幽幽叹道:“老夫正是忧虑如此,故不敢在此番露面,只好借宋泓之手,为己博利。”
“前几天贾诩得闻母丧,在家门恸哭,宋公耐不住出去看望了两眼。后来为陛下知道了他没有住戚里,反倒是住在北阙甲第结交显贵,随口埋怨了几句。”马宇眼底掠过一丝不屑,轻声说道:“小黄门穆顺看在宋贵人颇为得宠的份上,特意托人出宫提醒,不然他还会一直住在北阙甲第呢。此人野心不我等与其谋事,当防其后来居上。”
“宋氏也只能靠女人了。”马日磾冷笑一声,如今关东士人有伏完、董承自己就是外戚,马日磾若还不找个门径,等以后皇帝长大了,能亲近女色了,他岂不是要失了先机若不是看在宋泓以后或许会有凭借宋都而飞黄腾达的机会,他又如何会降尊纡贵的提前去结好
想到这里,他说道:“宋泓此人虽是出身名门大姓,但功利之心太重,又无甚才干,不足为虑。”
“此事让他去说最好,一来看看陛下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二来也借此看看宋泓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即便是惹到了陛下,看在宋贵人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有什么事。”马日磾思虑周详,缓缓说道:“陛下要以
第四十七章 朱紫不谬
“然情存今古,世踵浇季,而策名就列,或乖大礼。”旧唐书太宗纪上
“宋公答应了明早上疏,除了自荐以外,还会向陛下举荐其他人参与太学会议。”马宇从宋泓家中告辞,趁宵禁之前回到马日磾府上。他又说:“宋公称明公待他甚厚,这一年多来全赖明公恩泽,今后若有机会,是一定要酬谢的。”
马日磾身着锦服,在灯光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随口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在下说,这是有利经学的要事,我等理当出力,不敢受谢,也不敢接酬劳。”
“你倒是会避实就虚。”马日磾想也不想,脱口说道:“这样说倒也不失稳妥,宋泓毕竟是外戚,明面上,我等还是少和他有瓜葛为好。”
“谨诺,在下只是不甚明白,明公此次不仅重返中台,还得掌大权。推举大儒参与经学议论、以成其名,彼等事后必然感激,届时明公声名俱增,何故让宋泓相授”马宇疑惑不解的问道。
马日磾脸上浮现一丝自得的笑意,虽然这事是出于士孙瑞的提议,但旁的人都不知道那天宫道里的密谈,还以为这是出于他二人的共识,于是纷纷赞扬马日磾与士孙瑞仗义高节。
面对众人的赞叹,马日磾自鸣得意,也不说破,颔首道:“你只看到举荐儒生对我等的利处,可曾想过其中之弊国家喜欢今文经的那一套说辞,自然会偏向那一方,此番我等若跟着举荐敌手,岂不是再度与国家作对”
他自诩这是老成保身之道,可马宇却不以为然:“这可不是旁的,而是经义之争,明公当也知晓此次会议有何等重要,安能坐视而且,明公前几日不还为了义名,与陛下抗礼”
“这岂能混为一谈”马日磾脸上有些挂不住,马宇虽然机智,但办事虑事到底少了几分稳重与全面:“有些事不能得寸进尺,你忘了万年令的事了万年令死后,陛下又下戒书申饬了左冯翊鲁君,你以为这只是一次例行的追责”
鲁旭是扶风平陵人,祖孙三代皆为二千石,他是马日磾保举的左冯翊,万年令渎职就戮,他身为上级责无旁贷。本来只是一次例行的申饬,在旁人看来,却无疑是敲山震虎。
“陛下难道这是在敲打明公”马宇转念又否认道:“也不对,陛下还曾让傅巽重订考课之法,诏诸郡吏曹入京议事,看来是要借整顿吏治之名报复明公”
马日磾幽幽叹道:“老夫正是忧虑如此,故不敢在此番露面,只好借宋泓之手,为己博利。”
“前几天贾诩得闻母丧,在家门恸哭,宋公耐不住出去看望了两眼。后来为陛下知道了他没有住戚里,反倒是住在北阙甲第结交显贵,随口埋怨了几句。”马宇眼底掠过一丝不屑,轻声说道:“小黄门穆顺看在宋贵人颇为得宠的份上,特意托人出宫提醒,不然他还会一直住在北阙甲第呢。此人野心不我等与其谋事,当防其后来居上。”
“宋氏也只能靠女人了。”马日磾冷笑一声,如今关东士人有伏完、董承自己就是外戚,马日磾若还不找个门径,等以后皇帝长大了,能亲近女色了,他岂不是要失了先机若不是看在宋泓以后或许会有凭借宋都而飞黄腾达的机会,他又如何会降尊纡贵的提前去结好
想到这里,他说道:“宋泓此人虽是出身名门大姓,但功利之心太重,又无甚才干,不足为虑。”
“此事让他去说最好,一来看看陛下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二来也借此看看宋泓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即便是惹到了陛下,看在宋贵人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有什么事。”马日磾思虑周详,缓缓说道:“陛下要以
第四十八章 荐可黜否
“人主执虚,后以应,则物应稽验稽验,则奸得。闪舞”商君书禁使
看完宋泓的奏疏,皇帝知道自己召见伏完等今文经学大儒的举动,让马日磾那些人坐不住了。
皇帝长长地舒了口气,事情正一步一步按他所设想的走着,对付马日磾没有必要像对付王允那般赶尽杀绝,断其一臂,让杨氏等人互相牵制就行了。毕竟这些老牌的政治势力还有存在的必要,可以替他卡住后面的ns,所以在时机到来之前,皇帝还暂时不急着重新洗牌。
“太学的事,这些日子以来也该有个定论了。恐怕就连曹操本人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引起这么大场论战吧古今经义、公羊复仇,白虎观会议过去百多年了,是该好好重新辩一辩”皇帝指着桌上的奏疏说道:“中散大夫的这个奏疏,你们都看过了”
“唯!臣等已经仔细看过。”马日磾当仁不让的答道:“一家之谈,难免会有偏颇之处,宋泓想多举荐声望隆重的大儒参与辩论,也是有博采其辞,乃择可观的意思。这是有益经义、清源正本的好事,还请陛下肯准。”
“准是自然要准的。”皇帝扫视了几眼宋泓的奏疏,宋泓此次信心十足、又自作聪明,以为不需要明言,皇帝只要看见了自己的奏疏,就能明白自己的暗示,让自己也跟着与会这就是不荐而荐。闪舞可皇帝偏偏没有这一层的想法,顾自拿笔圈了几个人的姓名,又在末尾附带众人意见的一根竹简上写了个字,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凡事要以公心为用。”
马日磾不知道皇帝忽然冒出来这句话有何意义,他心里暗暗揣测着,只毫无表情的答了一声:“臣谨诺。”
议完这事之后,士孙瑞又忽然提起了太原郡守刘邈:“琅邪顺王薨逝,刘邈上疏恳请陛下早早遣派使者告奠,以安国人之心。”
皇帝不置可否,循声问道:“我听说刘邈与琅邪顺王兄弟情深,得闻丧讯后忧思成疾,不能视事”
“唯,刘邈的奏疏后面另有陈说,想请陛下准其辞归故国,为琅邪顺王奔丧。”士孙瑞一五一十的说道。
“他在太原郡处事有方,就这么走了,朝廷从何处寻合适的人代他”皇帝摇摇头,说道:“他这只是忧思过度,是心病。就准他三个月假,让他归国一趟,待办完了琅邪国的丧仪,他的心病想必也会好了只是他走之后,太原郡让谁暂时署理着”
他将目光放在尚书令杨瓒的身上,杨瓒稍一思忖,便立即会意,迎合道:“晋阳令司马朗才堪其任,不如使其暂代郡丞,处理郡中事务。”
士孙瑞想不到杨氏这么快与皇帝一唱一和,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话题,其实是为了引出别的心思:“既如此,不妨早定归去之期。”
王端将要随行出使,前往琅邪国办护丧事的消息没能瞒住有心人,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帝要给自家表兄王端铺路,但让众人都不明白的是,这事明明越早去越好,可皇帝为何迟迟没有定下出发日期
士孙瑞隐隐约约的明白王端除了办护丧事这一份功劳以外,看皇帝的意思,恐怕还给他准备了说和曹操、陶谦两家的机会。这么一来,王端势必会带着朝廷对曹操复仇的最终判决出京,王端等人也将等到太学论战出结果了之后再出发,而这个结果,正是古文经的这些士人们所不愿见到的。
想要改变这个结果,除了将希望寄托在郑玄身上以外,士孙瑞还打算另辟蹊径,抢先在太学论战出结果之前把王端等人送出长安。这样王端也就不会被托付什么代朝廷处置曹操的重任,皇帝不能借这个机会栽培王端之后,兴许会重新考虑自己在这个论题上的立场。
士孙瑞打算的很好,本想借刘邈对琅邪王的感情至笃,
第四十九章 人侍帷幄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战国策赵策一
他本来是想找兰台令史蔡邕,与他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径直去对面的石渠阁,并传唤秘书监众人过来。岂料蔡邕没有见着,反倒是在天禄阁见到了万年长公主刘姜和怀园贵人唐姬。
今天刘姜少见的穿着宽袍大袖,头上戴着珠钗螺钿,给往日清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艳色。
皇帝心中一动,一边坐下,一边招呼着唐姬不必拘礼:“皇姐不是向来在自己的居处看书么怎么到天禄阁来了。”
“书上有些不懂的地方,想找蔡公请教。”刘姜好看的眉睫微颤,目光往空阔阁子里扫了一眼,淡淡说道:“我才来不久,可惜蔡公今日不在。”
“蔡公今日何故未至”皇帝沉吟了一下,话头顺着刘姜说了下去。
唐姬这时在一旁笑着插话道:“蔡公的女儿来长安了,正好轮到休沐,故而回家陪女儿去了。”
“女儿是蔡琰”皇帝眉头一挑,文姬归汉的故事他在前世就有所耳闻,只是蔡琰自从丈夫亡故以后,便退居老家,一直不曾得见:“何故这么晚才来”
皇帝话说出口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补救道:“蔡公如今在长安为官,她本该早就来了,这一年却为何不曾听闻此人的消息。”
蔡琰虽有令名,但终归是个女子,皇帝对她如此上心,不由得让刘姜想了想,说道:“去年袁术进军陈留封丘,道路不宁,蔡昭姬再如何也不会犯险。而袁术退兵之后,陈留郡守张邈素来尊爱士人,蔡昭姬这才得以来长安。”
“陛下来寻蔡公”刘姜皱着眉,突然有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难道是为了蔡氏女”
“什么”不仅是皇帝,就连一边的唐姬都一副惊诧的样子:“皇姐说笑了,我寻蔡公是有正事。”
“是么”刘姜眼神明显带着不信。
皇帝简直哭笑不得,正好这时穆顺从外间走进来,说是皇后有事相请,皇帝也不管其他,借着这个机会走了。
刘姜不动声色的看着皇帝来去匆匆的背影,心里愈加认为对方是做贼心虚。
“想来也是。”刘姜手里握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轻轻抚摸着,口中轻叹了口气:“那人既通诗书、善属文,还精于乐律。性子也还不错,可以说是样样都与陛下般配”
刘姜独自在哪里推敲着,但在唐姬看来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毕竟皇帝刚才那番话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她拢了拢袖子,忍不住解释说道:“蔡公的女儿昭姬少说也有二十岁了吧又未曾入过宫,陛下如何会记挂这么个女子,长公主可能是多想了。”
不知为什么,唐姬近来一直觉得刘姜自打喜欢看书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若说是以前到还有一些少女故作成熟的青涩,现在可以说是愈加的有城府了。
“我可没说是蔡昭姬。”刘姜低垂着眼睑,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事,又好似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语调极慢极慢的说道:“蔡氏的女儿可不止一个。”
在回去的路上,闭眼假寐的皇帝陡然睁开双眼,用极认真的神色说道:“不对劲!”
陪坐骖乘的黄门侍郎金尚被吓了一跳,非常大胆的愣怔着瞪向皇帝。
皇帝眼角余光瞥见十分好奇的金尚,脱口而出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刘姜向来喜欢素雅的服饰,今天却戴了如此多的头饰,来见蔡邕需要这么打扮
“穆顺。”皇帝把穆顺唤了进来,金尚自觉的缩在角落里,看着皇帝在穆顺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去石渠阁找王辅,让他平日多留心些”
穆顺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紧接着便下车走了,皇帝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躲在角落里尽量不去偷听的金尚,那股既好奇又胆怯的神态让皇帝忍俊不禁:“金侍郎,角落里如何伸得开腿脚,坐近些。”
金尚字元休,是京兆人,与韦端、第五巡俱著名京师,号为三休。他去年曾与韦端一同被马日磾举荐给皇帝,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当初皇帝身边的黄门侍郎如今已有的被提拔为侍中、有的则被外放。老一辈的黄门侍郎现今也只剩下他和一个叫邓昌的,邓昌出身南阳邓氏,勋臣贵胄之后,金尚并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识与重用,但他却知道自己的。
自己曾经与马日磾走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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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以夏变夷
“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孟子
“并州一战,段煨等人犁庭扫穴,致使南匈奴死伤殆尽,匈奴单于去卑与左贤王呼厨泉今已带数万落归附朝廷。”皇帝淡淡说道,做出一副问计的姿态:“虽大都是些孤寡,但如何处置他们,以防再叛,也是一大难事。众说纷纭,西河郡守崔钧疏陈,请比照军屯之法,编户屯田而刺史刘公却想以怀柔为主,分设各部,划地安置”
金尚不敢大意,边听边在心里思索着,果然,皇帝话锋一转:“侍郎可有何良策进陈”
“愚臣浅见,岂敢扰乱圣听”金尚假意谦虚了几句,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表现的机会,皇帝也没有当真,饶有兴趣的盯看着他。于是金尚半倾着上身,两手按着膝盖,垂首说道:“刘公的主张,臣不敢苟同。当年南单于归降,朝廷只是允其移居并州,并遣护匈奴中郎将监之,其后百年,不仅叛多于附,使黎庶遭乱,还使西河、上郡等郡县不复为汉地,俨然成了他族游牧之所。”
刘虞父子深孚皇帝厚遇,金尚当着皇帝的面批判刘虞的主张,其实是有很大风险的,但他一方面是的确不赞同刘虞的主张,另一方面其实是在赌赌皇帝与他抱有同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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