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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说到这个份上,皇帝这才打算借坡下驴,只是他不能表现的太容易受人摆布,故而沉吟着不作声。

    “长公主有长公主的住处。”士孙瑞像是没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复又一板一眼的说道:“请陛下俯念汉家的体统”

    “好!”皇帝不耐烦看他这副秉公持正的样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既提到我汉家的体统,我不能不允准。闪舞只不过,你也别忘了,以列侯尚公主,这也是我汉家的体统。”

    士孙瑞眼底闪过一瞬讶然,仿佛被皇帝猜中了心事。

    他与马日磾等人商议过,既然以众议迫使长公主出宫乃大势所趋、不容更移,为了避免进一步交恶皇帝最亲近、同时也是唯一的直系血亲,关西士人就不得做一番动作以弥补关系。比如以朝廷的名义赏赐宅邸、财货、甚至是增加汤沐邑,这些都只是修复关系的一个零头,真正的重头戏则是长公主的婚配。

    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用心经营,从关西士人中间挑选一个合适的迎娶公主,不仅能化解这次无中生有的恩怨,而且还能得到一大助力。

    这是件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知多少人紧盯着公主夫婿这个位置,可到皇帝这里,轻飘飘的一句汉家体统就给推掉了。

    “公主的夫婿,无论是家世、样貌、才识、官爵,都得是上乘之选。”皇帝慢条斯理的说道,极为认真的为自己这唯一的亲人斟酌人选:“现今的列侯虽多,但可选的却很少,有的年纪太大、有的其貌不扬、难得找到称心的,却已有了家室。婚姻大事,不可轻慢,我想,既然一时难觅,索性就慢慢找,左右也还不急。前朝公主十岁才出嫁的尚且有之,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你们说呢”

    长公主现在十七岁,按皇帝话里的示意,长公主的婚配最晚的期限不会晚过十岁,也就是明年。士孙瑞想了想,觉得此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定下来的,逼得太急了没准会起到反效果,倒不如先缓缓,自己私下里先商议好人选、详密筹划。

    于是,士孙瑞冲马日磾看了一眼,只这一瞥,对方立时会意,出声说道:“臣等谨诺。”

    皇帝如愿以偿,既对刘姜所提出的晚婚要求有了交代,又成功借势顺势,把刘姜诏令出宫,开始他对朝堂势力的布局。心里油然的高兴,接着往下说道:“长公主建府之后,一应官署如私府长、食官、家令等皆应齐备,此外,更要有傅一人、员吏五人、仆射五人。”

    前面的官署倒还好,都只是长公主属下管理家务或汤沐邑的寻常官吏,虽然有六百石的俸禄,却连奉朝请的资格都没有。可后面的傅、仆射就不一样了,他们可都是长公主的宾客幕僚,皇帝若是只想让长公主安安静静的过这一生,又何必给她这么个配置




第六十七章 威刑加诛
    “苟於积敝之末流,因不足任之才,而修不足为之法。”拟上殿札子

    皇帝没来由的冷笑一声:“宋翼遗毒他在左冯翊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一手遮天去年的时候为何不见你提”

    司空士孙瑞正欲再说,却被皇帝挥手打断:“鲁旭任职也有岁余,连手底下各县令长是什么情况、河工等要政推行的成效都不甚清楚,必然是鲜少出郡治,所以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难逃干系,说不准,此人到左冯翊之后,经受不住宋翼遗毒,学起前任来自作威福了!”

    这可是诛心之语,士孙瑞急忙抢白道:“陛下,鲁氏祖孙三代皆有清名,岂会做出有辱门庭的事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帝私底下派平准监查过鲁旭,其人在治理民政琐事上,鲁旭信奉的是以道德教化黎庶的那一套,以身作则试图感化百姓,是故不任刑罚,致使奸吏欺上瞒下、从中取利而不自知。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太学教书,根本不符合皇帝心中对治民官员的标准,他唯一的亮点恐怕就只有清廉、宽爱了。

    皇帝这是在质疑鲁旭的本性,这对于一个士人是莫大的侮辱,司徒马日磾坐不住了,言语有些激烈了些:“陛下!臣愿为担保,左冯翊此人纯良谦退,为官多年,绝无半分恶迹!”

    “鲁旭当真名士,既然有司徒与司空同时为他说话”太尉董承插了句嘴,不怀好意的说道:“那何不派人去查,证其清白只是此人办事颟顸,这个罪责是逃脱不掉的!”

    鲁旭操守不错,但能力太次,这一点就连士孙瑞等人也无法回避。闪舞

    “这、此事如若大办,必使得内外瞩目,恐引起物议。”素来多智的士孙瑞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们此刻也只能抓住鲁旭品性纯良这一点,但品性再好,也依然改不了鲁旭在左冯翊玩忽职守的罪责!思来想去,他还是想尽量将此事的影响压至最低,以免闹大了不好收拾:“光凭华歆一人之言,不足为凭,不若先让鲁旭上疏自辩,两相作证才好。”

    “华歆也是名士,也有清名,怎么他的话就不足为凭了”董承冷笑一声,左冯翊如今就是个烂摊子,只能藏着掖着、装饰门面,一旦被揭开来,那就是一桩丑闻,顺蔓摸瓜下来,地方上不知会有多少郡县官员、令长遭受追究,对关西士人来说,这是对他们在关中的基本盘的倾覆性打击。

    士孙瑞等人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绝不会在这个事情上让步,而董承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从掌心溜走,他特意加强了语气说道:“司空,你这是袒护!”

    董承一直有意带动话题,对方在这件事上表现的越坚决,皇帝心里就会越不高兴,这是他这一年多来摸索出的经验。一旁的尚书令杨瓒也跟着说话了,言语比董承更犀利,要言不烦的说道:“臣记得,鲁旭又太仆任上改授左冯翊,好像是出自司空的荐举。”

    鲁旭任职左冯翊其实是出自司徒马日磾的保荐,杨瓒故意说错,是为了引马日磾主动跳出来:“陛下!”

    果然,当事人马日磾不得不说话了:“鲁旭当初是臣举荐,臣当时是念在他家世清名,为人正直,这才”

    “事到如今,你还要顾全他人的体面”皇帝冷不防说道。

    马日磾顿时被这话噎住了,他初听以为这个他人是指鲁旭,他作为荐举人,应该避嫌才是。可转念一想,皇帝这分明指的是士孙瑞!杨瓒一句话便把他与士孙瑞扯在了一起,一个荐举失察、一个袒护乡党,这下子他两人就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我看你们是在家休养了几天,连性子都变了。”皇帝的声音很有力,当下的朝堂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就是一个烂摊子,两百年积弊沉疴,一朝难改。他要把这艘江河破船修理成远洋战舰,难度比那些白手起家的君王要大得多,因为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外部



第六十八章 响我明德
    “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素问天元纪大论

    初平四年十月初四。

    未央宫,北宫门。

    天空中隐隐传来一声雷鸣,随后又很快沙沙地下起雨来,冰冷的雨水泼打在赵温的车盖上,刚伸出头的他很快就缩了回去,一时默然无语的瞪着阴沉沉的天空。

    这几天天气闷热,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可今天这雨说来就来,赵温毫无预备的被淋了一头,狼狈之余,浑身还打了一个哆嗦。

    公车司马令王端验看了门籍之后,很快递来了一把竹簦。

    赵温连忙使人接过,亲口道谢说:“让王郎费心了。”

    “不敢。”王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站在檐下。

    赵温与对方交情不深,皇帝传唤,他也不敢耽搁,只好点了点头,放弃了这个攀谈的念头。

    太学论战在上午已经结束,相信王端马上就要跟大鸿胪赶赴关东,博得一番功绩了。王氏有这么个低调谦逊的后人,门庭当不会衰微,过上两三代人,便又是一大簪缨高门。

    赵温在马车上一边慢慢想着,一边漫无边际的打量着悠长的宫道。他所乘的车不是全方位封闭的安车,而是中二千石、二千石皆乘的皂盖车,这种车只在左右安置着朱红色的车轓,刚好挡住乘客的半边身子,在车前则有一个车当作为遮挡。

    坐在这种车里,随时为路人与旁经的车辆所观瞻,所以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端正的坐姿,这样才不失士大夫的风度。

    赵温挺着脊背,目不转睛的盯看着路上的黄叶被雨水淋湿,路过的几个小宦官似乎在道旁窃窃私语,言语里带着一丝惊恐:

    “听说了么,早上有个宫女去井边打水时,看到井水冒泡,像烧开了一样!”

    “与永巷令说了么”

    “说了,永巷令带人查看的时候那口井里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没当回事。”

    “你说,会不会是井里有”

    赵温正留神听着,可一时雨声太大,把两人的悄悄话给掩盖了过去,他不免有些可惜,却也不怎么太当回事。毕竟未央宫到现在已快有四百年的历史了,死在这里头的人数不胜数,老宅子难免生几个怪力乱神的事,这不算什么。

    今天的天气倒也奇怪,明明是一场暴雨,却不见一丝一毫的风,雨水几乎是笔直的落下,很少有飞溅到赵温身上的。不过这样子也好,还省去了许多更换衣物的功夫,赵温在殿前甩掉了沾着的雨珠,稍微整理了一番,方才步入宣室。

    “太常臣温叩见陛下!”

    一旁负责传告的谒者代为说道:“诏曰:起。”

    皇帝正在案边借着窗外的天光看书,看见赵温来,他把简牍半卷,摆手让身旁的谒者、侍中等人退下之后,方才舒展身子,换了个舒适的坐姿,依靠在身后的凭几上看着赵温。

    赵温一时有些读不懂皇帝的目光,带着赏识、欣慰,又藏着几丝烦恼。

    “太学议论如何”皇帝问道。

    太学的论战结果一出来,皇帝就知道,只不过那是平准监代为打探的消息,正式的官方渠道还得从太常赵温这里获得。

    赵温心里不知怎么松了口气,从容答道:“太学诸博士、宿儒一致以为,曹操为父报仇,于情,符合春秋之意,而况徐州牧陶谦纵兵杀掠在先”

    “也就是说。”皇帝打断了赵温的话头:“公羊赢了。”

    “陛下睿鉴。”说起这个结果,就连赵温都不敢相信,对方可是有大儒郑玄坐镇,郑玄的学识可以说是冠绝天下,古今经学大家无不钦服,可谁知道他竟然

    皇帝好整以暇的问道:“你是在惊奇郑君何故中途改了论调,在论战时选择支持公羊”

    郑玄的临阵倒戈一直在皇帝的意料之中,因为郑玄根本就不是纯粹的古文经大儒,他学贯古今,是将古今文经融会贯通,集各家所长,自成一派的人物。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死守着一家之言的窠臼,他的思想开明,敢于接受新事物、并敢



第六十九章 水波纹动
    “主道知人,臣道知事。”荀子大略

    赵温压抑着心头的得意,如实说道:“司徒很气恼,说郑君辜负了他的信重,司空却是没说什么。”

    “马公长于治学,性情固执,认定了一个事就不会轻易改变看法。”皇帝轻描淡写的评价道:“到底不如士孙公沉稳。”

    马日磾对郑玄赋予厚望,就希望能借此为古文经学扬眉吐气,没想到临了却遭受背叛,反倒是士孙瑞似乎从中预感到了大难临头,心境却是平静了很多,已经开始思索退路。

    想起来士孙瑞这个人的学识、才干也算了得,只可惜被马日磾拖累了。

    “臣也是如此以为。”赵温小心提示道:“司空老成谋国,博达无所不通,无论是当年谋诛董逆,还是辅佐陛下亲政理国,其人都出力不小。”

    以马日磾的能力,光靠他一个人留在朝堂上,根本不能对任何一方造成威胁。而士孙瑞就不同了,无论是黄琬、董承、还是杨瓒,都对其忌惮不已。

    眼下各方已心照不宣,等左冯翊的事情抖落出来后,先n马日磾荐举不明的过失,再拉上士孙瑞,劾奏他袒护乡党之罪。关西士人中的两个重要人物同时遭受攻讦,其中光是一个荐举不明的罪责并不足以罢黜马日磾,而想要保下士孙瑞就必须由马日磾拿自己的权位做交换。

    只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马日磾与士孙瑞之间的龃龉,马日磾会不会愿意牺牲自我、保全大局,其结果不难预见。

    皇帝突然轻叹道:“什么叫臣子的本分”

    话题转变的太快,赵温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莫名其妙。见皇帝说完了之后拿眼端详着他,似乎在等待着赵温的回复,好在他素有急智,轻咳一声,说道:“内修封疆之役,外修耕战之备,荒无遗土,百姓亲附,此乃臣之事也。”

    这句话出自吴越春秋,是越王勾践的大夫文种所说的一句话,赵温显然意有所指。皇帝扬了扬眉,道:“你这是自比文种但我可不是越王。”

    文种辅佐勾践灭吴之后,很快就被勾践赐死,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类比,但赵温已经想好了说辞:“但为国家故,虽死又有何妨臣不才,不敢以管、乐自比,只敢效仿文种,为陛下修养生民。何况陛下乃宽仁之君,胸怀锦绣,远胜越王万倍。”

    这是在暗示无论怎样都会为皇帝犬马,他很满意赵温的答复,这一关算是过了:“善,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你当年说得了这番慷慨之辞,如今自然要雄飞而起,以应前言。”

    赵温想不到皇帝居然会记得他当年弃官时所说的话,感动之余,却不禁细思这句话里头的深意。

    他现在已经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还要再往上雄飞只有那几个位置了。

    士孙瑞毫无疑问是要被罢黜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等士孙瑞走了,皇帝看样子不会继续玩三足鼎立,把空出来的司空的位置留给他人,而是会把这个关键性的位置留给自己人。

    赵温想起了自己适才与皇帝的一番问答,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试探性的开口道:“陛下”

    皇帝并不曾留意于对方欲言又止的态度,另起话题说道:“左冯翊的重泉令,说朝廷派人下来巡察,是不信任他们这些牧民之官的表现,不堪受辱,所以投水明志”皇帝话说到一半,忍不住慨然道:“太可惜了。”

    赵温也不清楚对方在可惜什么,但他隐隐从中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苗头有人在拿重泉令的死,故意渲染恐慌的气氛。

    虽然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左冯翊的上下官吏全部冻结职务,这么做确实有些心狠,但不这么做就挖不倒大树的根脉。对此,赵温是表示支持的:“孔子曾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陛下以诚待人,左冯翊依然闹出了如今这番局面,可见臣子中有人未以忠事君。既如此,陛下又何必宽之厚之”

    “你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斜,彼等若是问心无愧,又何惧朝廷派人来查朝廷如今还没定他们的罪,他们依旧是我大汉的臣子,可现在就有些人自觉将自己放在罪臣的位置上,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真有不堪受辱的气节。”重泉令的s在皇帝心里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连在朝堂之上,除了一帮关西人以外,也没有多少人为其伸张,可见这是士孙瑞那帮人色厉内荏。

    皇帝接着冷笑道:“眼下傅巽尚未渡河,左冯翊便开始有官吏竦震,无不望风而解印绶,擅自离去。倘若不是作贼心虚,何必弃官而走”

    赵温在下首唯唯诺诺,他只是一个太常,这并不是他分内之事,所以即便皇帝意有所指,也不敢擅自发表意见。

    好在皇帝也没有让他等多久,直截了当的说道:“为防生乱,长水营已经派往左冯翊,此事可大不可无论牵连到谁,都要一体严办!你既有雄飞之志,如今,也当早做筹备了。”




第六十九章 水波纹动
    “主道知人,臣道知事。”荀子大略

    赵温压抑着心头的得意,如实说道:“司徒很气恼,说郑君辜负了他的信重,司空却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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