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空留尘缘叹
这两年间
第一六五章 鹬蚌之争
晋州城城北的何员外,原以屠夫的身份白手起家,愣是在十余年前的乱世中赚得千百身家,后来到晋州捐了个闲职,当员外郎,便于与外邦经营商贸。
自十余年前来到晋州后,何员外便在官府上下打点、熟络关系,更在晋州城的建设上出了不少力,因而,即便是官府也对之礼让三分。
何员外是个极为护短的人,膝下四女一子,老来得子的他便对这跪地求天得来的小儿子尤为喜爱,毫无意外宠出了个游手好闲,无恶不作的小员外来。
这小员外不但好赌,还好色,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与人作对。
欺压小老百姓,百姓只能忍气吞声。
在江湖人士面前耍弄威风,知晓其身份的,会忌惮于员外府和官府间的关系,不与其计较,不知晓其身份的,自会有旁人告知他们,让他们按捺住性子,莫要冲动。
至于晋州官府的小兵差,他们自是对这小混世魔王畏而远之,路上撞见了边打着招呼边加快脚步,远远瞧见便赶忙闪开。
三日前,小员外到天香阁寻欢,瞧见阁中的头牌阿琪姑娘正被地煞门堂主地暴星莫问柳给拉向雅间,便大声嚷嚷着要阿琪姑娘陪酒献舞。
莫问柳名字附庸风雅,可个头却是生得壮硕,任何人一眼瞧见也绝不会认为其是好脾性的人。
见这小煞星来寻麻烦,更是当众削他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当即气冲斗牛,也不管什么何员外的儿子孙子,不顾在什么场合,直接抡起袖子,便要拳脚招呼过去。
幸而老鸨如愿及时出面,从中调和,才没让矛盾升级。
最终,莫问柳做出了退让,小员外小计得逞。
谁知这小员外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抱着阿琪姑娘的腰肢,一边言语相激莫问柳,言之凿凿要与之做个男人间的了断。
三日之后,在城南外的烈风场,一决高下!
败者今后将不能再碰阿琪姑娘一根汗毛,否则剁下双手以示惩戒。
莫问柳本便是个花前月下之辈,阿琪是他看上的女人,此刻却在别人的怀里,哪堪这番挑衅,当场应下了这比斗,也暗自决定在三日后好好教训一番这纨绔子弟。
可莫问柳并不是一聪明的人,并未瞧出这三日之约中的玄机。
小员外虽然嚣张跋扈,却是机灵得很,之所以要定在三日之后再比斗,便是想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在烈风场那做些布置。
这莫问柳不去便罢了,若真的到场,那三日之后败的必定会是他。
而输了这比斗,也意味着死。
昨夜在听澜公子那听闻这些后,姜逸尘当即便提出了疑问。
“这小员外有如此底气全是仰仗着他老爹,这何员外便一点都不怵这地煞门么”
“莫问柳是数年前才被吸纳入地煞门的新堂主,商阙他们只要有脑袋,权衡轻重后,自不会因为一个进补来的小小堂主,去开罪何员外。更何况,莫问柳没头没脑地应下这赌约,多少有些咎由自取的意味,若真是去赴约,可谓自寻死路了。”
“即便如此,难道莫问柳身边的同伴便没人会劝他,再来,商阙他们既能看出其中蹊跷,难道不会以门主的命令阻拦一番”
“对于底下之人商阙不会管束过多,基本都是由应隆和毕鄂在负责,应隆得知此事后,自然是清楚这其间的猫腻,大骂了一番莫问柳,也叮嘱他千万不要去送命。然而,应隆已出了城,毕鄂还未回来,这些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总会因为美色,丧失理智,而还有些人会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跟着铤而走险,明日便是他们所约定的三日之期。”
“也便是说,两方都会去赴约。”
“一定。”
“既然听澜公子已认定莫问柳不能活命,那我还需要做什么”
“双方约定了些人同行,顺道作个见证,莫问柳自也不会一人去赴约。”
“也便是说还会有其他地煞门的堂主同去,可员外府不敢一起了结了他们”
“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员外府拿个莫问柳开开刀也就罢了,地煞门并不会皱下眉头,倘若一下子杀了三四个堂主,地煞门还能坐得住”
“那听澜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去制造深仇大恨了”
“孺子可教。”
“具体时辰”
“明日申时。你明天早上的活可不少,做完了前头的,还得提前赶去烈风场,将员外府做的布置给破坏掉,再躲在暗中,见机行事。这小员外定不能活命,如此,员外府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先把地煞门的人给剁了,才有胆子回去跟何员外请罪。”
“我知道了。”
*********
烈风场是个废弃多年的校场,长久以来无人管理,杂草丛生,在繁茂的树林中略显凄凉。
毕竟晋州城内禁武,至少白天是如此,那些好勇斗狠之辈为解决一些江湖争端,便会相约来此一决雌雄。
来到了烈风场后,姜逸尘便把目标范围缩小在一块六丈宽、九丈长较显光秃空旷的区域。
不出意外,这块区域便将是莫、何二人比斗之地。
很快,姜逸尘便在四周的树上发现了固定在其上,装满箭矢的弩,而弩的射击范围刚好能够覆盖这块区域。
姜逸尘没有急于去破坏这些弩箭,因为他在上面并未发现机关,想来到时员外府的人便会暗藏此处,操纵这些弩箭了。
他到秃地上走了一遭,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在场地正中有一三尺见方的地面,脚感较为硬实,似是下面铺了层铁板。
姜逸尘拨开了覆盖其上的一小层砂土,铁板便现出了其庐山真面目。
小心翼翼地掀开铁板,便可见得这是个三尺见方,八尺见深,足矣容装下一个人的暗坑。
他盖上了铁板,而后纵身一跃,用力踏在铁板上。
只听轰隆一声,地面上已没了姜逸
第一六六章 叶落秋至
夏日,艳阳天。
阳光本已灼目,可那一束又一束反射着熠熠光芒的血注在众人瞧来却比阳光更为刺眼。
本是显得光秃的地面,此刻却有一支支高矮一致的黝黑铁草,或正或斜地“生长”在其间,密密麻麻,几不透风。
仔细一瞧,便可知这黝黑的铁草便是由数十支连弩射出的箭矢。
连弩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数十支连弩同发,可谓万箭齐出。
万箭之下,生息焉存
方圆一里地内近乎是一片死寂,因而,场中那个赤身壮汉的大口喘息之声在众人耳中变得尤为清晰。
他竟还活着!
壮汉的背上、腰间、还有右腿上,同样是“生长”着那黝黑的铁草,挂着一条条红绸。
他拼命喘着气,似乎过了这会儿,再无喘息之机了。
他为自己还能够喘气感到庆幸,几道箭矢都深扎入了他的皮肉中,或伤及经脉,或伤及脏腑。
这些伤,休养上十天半月恐怕都难痊愈,但他已不敢去奢求。
因为在其身前一丈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人已喘不了气,没了呼吸。
那人便是三日前约战自己的小员外了,此时此刻,他终是恍然大悟为何小员外会与他择日再战,为何小员外衣中会塞满铁片,为何刚才小员外会做出那番古怪的举动。
只是其中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小员外的计谋尚未得逞,倒先葬送了自己。
惊慌失措下的小员外,反应本便迟了半拍,虽说在那刹那间,任何人都不免会怀疑人生。
可身上那冗余的负重成了拖垮小员外的累赘,衣身上的铁片虽能挡去破风而来的箭矢,却是让本便身手一般的他变得更为笨拙,终究是难以护住裸露在外的头部。
不过挡去了六七支箭矢,面颊便已被一支箭矢穿透,有一便有二,其后接二连三。
小员外甚至来不及呼喊出声,与这世间道个别,便轰然倒地,匆匆离世了。
唯有射在其身上的箭矢与铁片发出噹噹噹的声响,在与他短暂的一生道别。
当莫问柳死里逃生后,瞥见小员外的死状,心便凉了半截。
他的初衷不过是教训下这背景厚,靠山硬的二世祖罢了。
哪曾料到这小员外的心肠如此歹毒,竟费尽心机来坑杀他,而且竟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法来杀他。
他虽逃过了适才的死劫,却并不认为自己能活着走出烈风场,甚至连随同自己来赴约的兄弟都难活命,他不禁有些懊悔。
自古红颜多祸水,问柳寻花卿薄命。
自己为自己取的名字,可自己却总是逆名而为,这或是上天给予的惩诫吧。
仅是过了片刻,莫问柳却是觉着度过了半世光阴,意料之中的声响也终是从几乎要失声的老者嗓中吼出。
“杀了地煞门狗贼,为少爷报仇!”
“杀了地煞门狗贼,为少爷报仇!”老管家身旁的两个护卫随而附和。
“杀了地煞门狗贼,为少爷报仇!”随而整个烈风场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呐喊。
莫问柳心死,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动弹,也无意再做任何挣扎。
周围的任何声响他都置若罔闻,只是缓缓张望着四周,似要将这世间的最后一刻场景,刻印在灵魂里,若有来世,引以为戒。
至于另三个地煞门堂主,上一刻还在为员外府的狠毒感到惊怒交加,下一瞬便被员外府的阵势煞白了脸。
此刻多说无益,唯有拼命,才有一线生机。
血战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虽说三人也不是武功泛泛之流,对付员外府的护卫、刀斧手等本非难事,奈何寡难敌众,更何况员外府的攻势如海如潮。
最终,员外府付出了二十人的性命,将三个堂主逐一斩落。
老管家亲自操刀,砍下了万念俱灰的莫问柳项上人头。
在场众人合计好说辞后,均哭丧着脸,将小员外和四颗地煞门堂主的头颅一同带回晋州城去。
显然,那铁板机关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已不重要。
即便有问题,也都得栽赃到地煞门身上。
地煞门发现了铁板之密,做了手脚,铁板无法下落,断了小员外的生路。
地煞门心思缜密,发觉小员外的古怪打扮后,将计就计,在小员外即将踏上铁板之际,莫问柳一棒将之敲飞,小员外不幸殒命。
相较而言,唯有类似后者的说法,把敌手塑造得越强大,才越能为他们从小员外身死这件事中开脱罪责。
员外府的人马远去多时后,校场中才出现了姜逸尘的身影。
他自是要去除了那铁板下的两根树枝,员外府的人不在意这些细节,可并不代表地煞门不在意,这马脚可不能露。
今日的任务到此基本结束了。
第一天,便拿下六条地煞门堂主的性命,可谓收获颇丰。
但越是如此,他对听澜公子的忌惮便又多了几分。
缜密的思路,环环相扣的布局,还有什么是这个女人做不到的
思索间,姜逸尘已缓缓步入了林中。
空中忽有片片落叶飘下,姜逸尘抬眼观之。
这不是叶落之秋。
这落叶虽说并非翠绿欲滴,却半点儿也不枯黄。
不该落叶的季节,却有绿叶落下,只能说明树上有人。
姜逸尘的目光随着落叶而动,并未抬头去看树上是否有人。
落叶缓缓飘落,飘得很慢,很慢,慢到时间似乎跟着停止。
时间确实
第一六七章 地魁情殇
“意外本便是由各种巧合构成的。”姜逸尘淡淡道。
“我在李牛家中找到了那个坏的不大一般的木轱辘,与其他轱辘一一对比后,发现那轱辘不是自然损坏的,而是被利器捅掉了丁点缺口。缺口虽小,却坏的恰到好处,有了这缺口,轱辘便不能牢靠地与轮轴契合,极易脱落,李牛夫妇从没料想到有人会陷害自己,更没想过有人会在推车上做文章,便以为这轱辘是正常损坏的,正好还未出门,便直接更换了轱辘。”粉衣女子依然自说自话。
姜逸尘面如古井,可心下却不由嗤笑,知晓这粉衣女子是找不着说辞了,便拿这莫须有之事来诈他。
他不过是从左面弹出个石子,打在推车右面轮轴与轱辘衔接处,让轱辘松动罢了。
李牛或是误以为轱辘坏了,或是为求路上妥当,便换上了新的,完全不存在什么利器捅出的缺口。
良久,姜逸尘道:“天气热乎,姑娘若是想与在下多聊几句,不若回城中挑个茶铺坐下来慢慢说为好。”
见姜逸尘仍旧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女子有些沉不住气了,月眉微扬,道:“既已把我引到这烈风场来,又何必故作不知那只老鼠,是你抓来的,那只野猫,也是你放的,是你制造了廖善的意外!”
姜逸尘缄口不言。
女子接着道:“借李牛之手打死廖大夫,再借员外府和莫问柳的矛盾,一箭四雕,除掉了四个地煞门堂主的性命,借刀杀人的手法,你已用了两回,但也到此为止了。若再故技重施,门主必将亲自出手,把你给揪出来。”
姜逸尘还是闭着嘴,他在等,等女子表态,任何谈判都只有让对方先亮出底牌,己方才能占据主动,掌控大局。
果然,女子又道:“以你的能耐,对付我是绰绰有余,但在门主面前,你也讨不得好。若你是冲着地煞门而来,我可以视若无睹,也不会横加干涉,但我希望你,或是你们,能给个承诺,此间事了,放了我和另一个堂主,我们会退出江湖,不问世事。若是不能,你现在不杀了我,我便会将我所知晓的一切告诉门主,如此的话,你的目的便无法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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