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哟,顾老师还会用上海话骂人了。”甄钰笑态宛然,“我啊,其实是老十叁了。”
吵不过甄钰,顾微庭无情翻旧账:“那封字里行间,充满恶意的检讨书,我还没找你算账。”
甄钰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立马做出个奴隶样子来,又不失天真少女的神态:“四马路有家国人开的番菜馆,哪儿做的牛排不见血丝,但听说口感不差,学生想去试一下。”撩起额上的一排刘海儿,刘海儿经雨打湿,变作一根一根的,与挂在门上的珠帘相似,但没有珠帘美观,“也想去剪头发,这刘海儿盖着脑袋,到夏天会好热的。
“学完就带你去。”
“哦,学生还想和别酒。”
“别酒是什么?”
“就是b—e—e—r,洋人总会在喝别酒前喊‘七而死’。”
顾微庭嘴角抽动几下:“闭嘴吧。”
“干什么瞧不起pidgin english,洋人都听得懂啊,而且他们也会说几句呢。顾老师我教你一句非常好用的英文,”甄钰微侧身子,扫开喉咙,“chin-chin,打招呼专用的,在上海,不会说些洋泾浜英文,那就不叫上海人。”
“闭嘴。”顾微庭手指按住太阳穴,有气无力说道,眯起眼睛打盹,免得甄钰又聒噪个不停。
眼睛再次睁开时,黄包车正驶入静安区。
脚底刚贴到地面,天边出现一道雷声,雨骤然变大,甄钰不想变成落汤鸡,不管自己的行李,捂着脑袋跑进洋楼避雨。
……
将近五下钟,一进屋里,顾微庭拿出叁张算学试卷,上面全是让人脑袋发昏的解答题,他要甄钰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试卷。
甄钰心中不愿意,写一题,下唇顶着圆圆的笔尾发呆五分钟,顾微庭一个字也不说,从五下钟写到六下钟,才写完半面卷子,其中有几道题空着没写。
甄钰指着那些空白的地方,说:“这些题目的英文单词我看不懂,不过看懂了,估计也不会写。”
“你们以往的考试,卷子上都是用英文来出题目,这次寥寥几个英文单词,你却看不懂了?”顾微庭反问。
甄钰辩解:“不一样啊,这些都是算学专业术语。”
科举制废除以后,学生的课本多用西文的教材,里头偶尔会出现中文,可术语都用英文,一些常用的甄钰当然记得,但新学的术语,甄钰看它们和看日文一样。
“所以你住院期,一点也没学习。”顾微庭翘起二郎腿,“我给你带过去的资料,你也没看,这些术语,在资料里都有。”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甄钰拍胸脯保证:“我质地聪明,这两周只学算学,其它科目看也不看一页,定不会让顾老师失望。”
话说完,门上的那只电话响起,顾微庭起身到门边问谁来。
门外人刻意捏起嗓子,道:“是顾家的大姐,大少爷要我来给大少爷打扫卫生。”
是一道甜美的声音,甄钰耳朵竖起来。顾微庭开门,门外的人是小桃红,穿着西洋仆服,身上只有黑白两色,手里提着个能保温食物的盒子,食物香味隐隐从中散出:“大少爷说,二少爷一个人在这儿住,没有请娘姨、大姐的,卫生也不知道怎么个收拾,故而要我来打扫打扫,顺带给二少爷送晚饭。大少爷说,二少爷许久没回家了。”
像是怕顾微庭口出拒绝之语,小桃红进到屋里,就寻那打扫卫生的用具,她看到甄钰的时候愣住了,问:“这位是……蓝桥里的小、小本……小姐?”
她想说小本家,但及时刹住口。
小本家叁个字,念出来,可是把一人的身份都公开了,妓院的老板称为本家,老板的女儿无论为妓否,皆称为小本家。
“听说顾二爷在甄钰小姐的公学里当老师,期末考试将到,可是在这儿学习?诶,顾二爷应该早些说,我这带来的晚饭,只够一个人吃。”小桃红眉头锁着,偏头看一样顾微庭,再看看甄钰,做出十分为难的颜色。
甄钰下巴顶在玻璃桌面上,意绪无聊,淡不济地回个简短的“chin-chin”。
“别有肺肠……”甄钰杏眼圆睁,嘀咕一句,忽然握笔奋发写试卷,后槽牙咬得可紧了,要早些写完出门吃牛排。
小桃红见甄钰不理自己了,拿起扫帚、拖把,从楼上开始打扫。
天黑了半边,顾微庭把一楼的灯都打开,小桃红心上发躁,用半个时辰匆匆打扫好二楼,拿上用具去了一楼。
甄钰看见小桃红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心思活络,揾在椅子的屁股,移到顾微庭的结实的大腿上。屁股恰好压住了那话儿。又把两只手勾住顾微庭的脖子,与他做个有咂咂声的吕儿。
顾微庭不拒绝,不迎合,任由甄钰发挥。
这太不成体统了!小桃红心里说道。甄钰睁开秋波,斜觑小桃红,说:“日本江户时代,妓院里有种给高级妓女打杂的丫鬟,叫做‘引舟女郎’,见多了男女之事,心思是不会单纯的,而在武士人家里当女佣的叫‘茶间女’,顾老师家的大姐,感觉似引舟女郎,又似茶间女呢。”追-更:lamei4 (woo18)
【民国】零碎嫁 98
顾微庭下身行个鲤鱼打挺,火热的性器,隔裤抵在甄钰的臀上。
这通话说完,不管小桃红难堪否,甄钰就说自己饿到头昏脑胀没力气写试卷,要去吃牛排。
顾微庭欲火上炎,道句辰光不早,要小桃红打扫完便回去,不要在此地勾留。
去房间里翻出另一条丝袜,让甄钰穿丝袜前,他抬起甄钰的一条粉腿挂在臂弯上,分开臀瓣,花穴忽裂开一条缝儿,春水慢慢泛动。
顾微庭胸膛压着甄钰的背,龟头蹭在臀缝上,寻准穴口刺入,在玻璃窗上猛烈撞击。
这般做爱就是一场酷刑。
上阔下微收的伟岸性器,撞得甄钰香汗淋漓,粉唇微张,骨盆跟着性器在花穴里的位置左右乱偏。整根插入的时候,臀部往后贴,与顾微庭的耻骨贴个不见缝隙。
臀瓣贴着耻骨摆动,自我寻找快乐。
没有往常温柔的抚摸,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分钟,大部分精水都射在了玻璃窗上。
精水在光滑无颗粒的玻璃窗上流动速度快,一道道痕迹,若蜗牛吐涎似的,顾微庭只清理了自己和甄钰的下身,无暇管玻璃上不雅观的东西,亲劳双手帮甄钰穿上。
甄钰脚下打着晃儿走出洋房。
顾微庭带甄钰坐上黄包车,去南京路上的张园看景致、吃西餐。
甄钰股间滑腻如沾了油,她夹起双腿,用手肘频频撞顾微庭的肚子:“顾老师不知道吧?好多人会在黄包车上做爱。但是被抓到了会罚钱,有头有脸的人物被抓到了还会上报纸。顾老师如果想在黄包车上做,得小心一些。”
“所以呢?”顾微庭不懂甄钰想表达什么,“我有家有床的,我为什么要在黄包车上做。”
“这叫情趣。”
“在医院、学校里做已经够情趣的了。”
“但顾老师不觉得做的时候下方一震一震的更有趣吗?”
“我抱着你走来走去也是一震一震的。”
“……”
一替一句之间,黄包车驶到了张园。
张园是上海滩里最洋气的地方,是一座园林,上到各界名流、富家公子,下到地痞无赖、名妓都爱到这儿闲逛。
不需要门票便能进,但里头物价高,初来上海的人,一不小心就把全部家当都花在张园里。
张园东边不远就是跑马厅,南边是富人住宅区,顾公馆且就建在这儿,甄钰下了黄包车,说:“顾老师干嘛要到法租界的静安区住?南京路有张园,前几年,上海地皮大王还在这条马路上建了一座哈同花园,随时可以吃喝玩乐,不好吗?”
看着眼前一栋栋精美的洋楼,顾微庭平静地说:“这些东西,我在英国早就看腻了。食物也吃腻了。”
“……”这个回答,甄钰服气,“这儿物价高,顾老师可带够温大拉了吗?我今日要好好玩。”
“没有,我打算把你押在这儿。”迎面走来一个面带娇笑,脸上搽得白白的女人,眼看她们的肩膀就要擦到手臂上,顾微庭肩膀侧过,不与她们肢体触碰,先走进张园里。
“不能吧。”甄钰没当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与顾微庭擦肩而过的女人,她被一个日本人遮了路。日本人腰板儿挺得直直的,操着日语对女人说了一句:“今晚麻烦你了。”
女人也用日语,含羞回了一句:“好。”
甄钰恍然,女人是从日本来的妓女,她带着恨意,撇了那日本男子一眼,骂了一句脏话,而后迈着小碎步跟顾微庭进了张园:“日本人嫖妓的时候可真有礼貌,还要说一句‘麻烦你了’,但是最不尊重妓女的也是他们,上床前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听说他们五天才洗一次澡,做完以后倒头就睡。日本政府也是好笑的,为了赚外汇,就把自己国家的女人卖到海外去当妓女,上海这儿也来了不少,还有洋妓……我听那些去洋妓馆的男人说,一个洋妓一天可以接十几个男人,顾老师这是真的吗?英国的妓女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顾微庭确实不知道,“你那么想知道的话,下次我去试一下。”
……
脚下东抄西转,来到一家照相馆门前,顾微庭顿住步子,整理起领子,问甄钰:“想去哪儿拍照?”今日让甄钰穿上漂亮的洋装,其实是为了拍照。
张园里的照相馆打着“照相连景”的招牌来吸引游客,甄钰忆起儿时之事,眼神黯淡不少。
来上海的第叁年,甄粤带着她们姐妹来过一次,在照相馆里和姐姐分别拍了张照片,不久,家中出现变故,姐姐死去,照片就成了她思念的寄托。
后来鲜少到张园里,姐姐不在了容易触景生情,偶尔来,也只去里头逛过,吃喝玩乐不曾有,但每回来张园,必登上(arcadia hall)安垲第观光。
安垲第是上海滩里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甄钰大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那口气,扳着指头说:“怎么办呢,我哪儿都想拍,想去安垲第、抛球场、展览馆……”
“可以。”顾微庭二话不说,喊来照相馆的师傅,带着她四处拍照,把她嘴里说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师傅拿着照相机不停说:
“小姐您挨着身旁那位先生些……”
“诶,要不要再亲密一些,亲脸颊也是可以的。”
“来,笑一笑。”
甄钰被那和道医院里的爱克司光一样的光射得眼疼,连续拍了七张照片,她头埋到顾微庭腔子里,眨起干涩的眼,说:“不拍了眼睛疼,顾老师,我想剪头发。”
顾微庭先把照相的钱付清,多付了一个温大拉,师傅笑着说明日就能来取照片,末了还不忘夸奖甄钰:“小姐可是东方标准美人,我给小姐免费拍一张,然后挂在店里,定会让人眼前一亮。”
“好。”甄钰未加思索地答应了。
张园里没有理发店,拍完照,顾微庭带着甄钰去了南京路里一家法国人开的理发店。橱窗里透出的暖黄灯光,路人的眼睛不禁都会往里头抹一眼。
甄钰一直拿手撩刘海儿,定定地望着橱窗内那位叁角身胚,金发碧眼的理发师。
理发师身上穿一套白色西装,领口塞着一枝鲜摘的玫瑰花,别了一枚别针,别针上刻了一串英文“mr·dubois”,是他的姓氏。
mr·dubois正在给一位外国美女的脸上抹护肤品,脸上的每个地方都不放过,眼皮、鼻翼、唇漏都抹上了透明的乳液,最后指尖到了耳垂,滑到那截洁白的脖颈上,修长的手指在哪儿又捏又按。
过了一会儿,女人优雅地从椅子上下来,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满意地笑了起来,付过钱,踩着高帮皮鞋,带着一团香气,“噔噔”地离开。
甄钰犹豫不决,听说洋人的理发店都会有这么一项服务,她害痒,只怕待会洋人的手指碰上来的时候,她会把身后的洋人打上一拳:“我就是想剪短而已。不烫发的话,去有剪子的剃头匠剪就好了。”
“来都来了。”顾微庭把不情愿的甄钰拽进理发店。
mr·dubois见两张东方面孔的人进来,说起不流利,语调奇怪的中文:“chin-chin,这边坐。”
得了,外国人也说起洋泾浜英文,顾微庭这下只能入乡随俗,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在手边的白色圆桌上,闲来无事,拿起架上的报纸,翘起一只腿看起。
mr·dubois引着甄钰到临窗的大椅上坐下,握住发梢,拿起一把玳瑁梳子给甄钰梳头:“小姐可叫我密斯特dubois,我该如何称呼小姐?我的中文不好,念名字舌头容易打结,小姐可有英文名吗?”
“有的。我的英文名叫……baby,b—a—b—y。” 甄钰露出坏笑,动起一边的眉毛,从镜子里看顾微庭的反应。顾微庭正喝柠檬水解渴,在她说出baby的时候,他被口腔里的柠檬水,呛到了。
【民国】零碎嫁 99
mr·dubois露出两排大白牙,粲然一笑,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不禁说起英文:“我猜那只是昵称,我喜欢这个昵称,像处女一样甜美。baby,你也可以叫我的昵称——jock,哈哈哈。”
忽然说出一口流利的英文,将甄钰弄了个丈二和尚,茫然看向顾微庭:“啊……”
jock在英文界里还有别的意思,顾微庭板起脸,回:“别他妈打她的主意。”(don't get any fucking ideas.)
“啊,先生精通英文啊。” mr·dubois讪讪地耸起肩膀,略不好意思地看向顾微庭。
这时才发现顾微庭的西式装扮,英国法兰绒的外套,德国孔士牌马裤呢的裤子,七打八是留洋过的公子。
“自然。”
“对不起。”mr·dubois又说起中文来。
顾微庭坐不住,甄钰头发还没开始剪,他带着人离开,去了一家光明如昼,新古典主义装饰的咖啡厅。
咖啡厅门上装了一枚推门便哗啷啷响的钢铸铃铛。、
铃声一响,穿着仆欧的西崽含笑上来,引他们到位置上坐下,桌子与椅子罩着蕾丝边的花洋布。
刚坐下来,另一个西崽用四方托盘送上一壶刚泡好的草莓牛奶,一盘切好的水果,两条热毛巾,四张餐巾纸,最后一鞠躬,从托盘底下抽出菜单送上。
顾微庭拿着菜单看,问:“想吃什么?”
甄钰挨上去,不答所问:“顾老师,我好像听见你说脏话了,fucking什么的?”
“你听错了。”顾微庭随便点了几样东西,点牛排时特意嘱咐是十分熟的。
西崽答应,没有立即离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花洋布套的鹅绒靠枕,放在甄钰腰后:“小姐可以靠着靠枕坐,会更舒服一些。”说讫垂下脖子离开。
西崽一走,甄钰接着刚才的话说:“好吧。顾老师声音好听,说脏话也是好听的,虽然我不知那个洋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听口气应当是不正常的,所以顾老师是在骂那个洋人吧。”
“嗯。”
壁上的挂钟指向了九,辰光还算早的。
菜没有那么快上,甄钰说要去洗手间洗把脸,问清路,脱下身上的外套就走了。
脚上的伤没有刚醒来时那般疼了,甄钰踩着地上的绒毯子,加快步子,但在拐角处又遇见了成婆婆。
成婆婆的装扮与那日几乎相同,头上梳着如意缕,但白头发多了许久,身穿浅蓝锻地打子绣袍,腕上带着翠玉手镯,额上没有带那副镶银玉六士眉勒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身上的香火味浓,味道有些像日本的名香“初音”,站在灯下,用粤语哼唱广东珠江地区的咸水歌:
天高地大无立足,
破棚烂艇难栖身。
世上最苦黄连树,
人间最苦含恨人。
最后一句成婆婆改了词儿,原本是人间最苦水上人。甄钰一听便知,成婆婆又是来劝她收手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用粤语回话:“成婆婆是疍家人吧?这咸水歌,我以前有听到过。”
“是啊,疍家人。”成婆婆弯着肩膀遮住甄钰的路,牵着她手到一旁的墙角里谈话。
成婆婆有节奏地拍起甄钰的手背,一下一下的,甄钰的心情越发沉重:“收手吧,你姐姐说已经够了,她说最后那户人家,你是赢不的。”
甄钰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你这般与我姐姐通话,你就说事到如今,就算是赔上自己的命,我也不会收手的,报仇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若想我以后能好好生活,就让我做下去。”
甄钰眼眶发红,艰难地扯动嘴角,做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转身离开,踅回到位置上。
菜肴甜品全登,一份不见血丝的牛排,一碗加了鱼子酱的土豆泥,一个树形蛋糕盘。树形蛋糕盘一共叁层,每层的蛋糕有五六个,一个仅半个手掌那般大。
面前放着一杯用描金白瓷杯装着的现磨咖啡,香气扑鼻。
咖啡上铺着一层雪白细腻的奶油,下方用细白瓷的杯盘托着,杯子的右边,放着一支银制小巧的勺子,甄钰没情没绪地拿起勺子,将奶油和底下的咖啡搅在一起。
一去一回的时间太长,回来的时候眼眶的红还没完全褪去,顾微庭满心鹘突,问:“怎么了?”
“没事,有点困了。”甄钰放下勺子,伸手到树形蛋糕盘上拿蛋糕吃。
“等等。要用叉子叉在盘里,切着吃。拿在手上吃,手指和嘴巴都是奶油。” 顾微庭阻止甄钰用手拿蛋糕的举动,拿起手边的叉子,优雅地叉了一块奶油足的蛋糕,放在盘子里切,切牛排似的,甄钰心里直翻白眼。
一块蛋糕钧分成十小块,甄钰选了一块有水果有奶油的蛋糕,这家西餐厅的奶油太甜太腻,才哜一口,牙齿作疼。
“这蛋糕好甜啊,没有在顾公馆吃的蛋糕好吃。”甄钰放下蛋糕,呷口咖啡解腻。谁知咖啡滚烫,呷一口舌头都麻了。
她想吐出来又觉得举动不文雅,含着咖啡,泪花在眶里不停打转。
顾微庭拿起西崽送来的热毛巾,让甄钰吐在上面。
越含越觉得烫,甄钰不管举止文不文雅了,哇的一声吐出,腼腼腆腆地说:“烫死了。”吐出一截舌头。
嘴边沾了咖啡渍,顾微庭从口袋掏出手帕帮甄钰擦去,心绪万千,试探地说:“这里的甜品没有英国的好吃,甄钰,到时候去英国……”
“顾微庭。”甄钰直喊出顾微庭的姓名,脆快地岔断他的话,“我说过我不会去英国的,我还有事情没做。”
憧憧人影在窗外闪过,喜气融融的气氛变得死僵肃静,但外头的人声依旧聒耳。
“我知道,所以我帮你。不去英国也好,我们去京城。”顾微庭有些坐不定,认真诚实地说。
甄钰脸上甜净的笑容消失,用西崽送来的餐巾纸,折了一艘立不稳的小船:“如果我是一艘游船,终点在上海,原点就是在广东。人离乡贱,我很累。”
暗忖这段语言,意思很明了,她的意思是事情做完也不会去英国,不是留在上海就是回广东。
“你姆妈已经怀孕,不与我离开,我们俩可就成为兄妹。兄妹……怎能与我定白首之约?即使定了,那些流言蜚语,你受得住?”
“继兄妹而已,一个人身份足够高了,亲兄妹都可以私订终身,结婚生子。”甄钰呵呵大笑起来,说了半截便缩住嘴,顿了一会,随后与顾微庭咬耳朵,“顾微庭,等你当了顾家的当家,还会怕人捏舌?”
留心听甄钰讲的话,顾微庭那只几乎听不见的耳朵开始发鸣,嗡嗡嗡的让人肠子也发愁:“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会当顾家的当家,也不可能。”
“什么?”甄钰像是听到了笑话,手一抽,手边的盘具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碎声如雷。
在远处格外留神的西崽见状忙来收拾。趁着这个空隙,顾微庭头略抬,眼睛望着头上的吊灯,,琢磨方才的对话,西崽离开,他脑子一热,还是重复说了一遍:“我不会当顾家的当家,不稀罕。”
这下甄钰怒气平下,真的笑了,香喉里发出爽朗的格格笑声,不再冷脸向人。可是说出的话,像把刀子,一次次扎到人的皮肉里道:
“我不需要被矜全,在我这一双充满仇恨的眼里,就和狗颠屁股似的。”
“顾微庭,你知道我在利用你,但你好像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利用。我一点善意都没有,根究你的细底,接近你,愿意与你无夕不狎,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顾家嫡子,我这个乌不叁,白不四的人,野心就是要爬上高枝儿,我爱的只是你顾家在上海,可以呼风唤雨的势力,为了这个东西,我赔上命都可以。”
“不当顾家的当家,在我眼里,就和一件不值钱的商品一样,看不入眼的。”
“我突然明白顾老师为何要我学着洋人的打扮,是要我提前适应英国人的装扮吗?对了,顾老师一再强调,算学考试必须考好,哎呀,想起顾老师在英国可是算学天才呢。算学考好了,顾老师就以老师的身份,把我荐到英国的大学去。顾老师亲自推荐的学生,不知有多抢手呢。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最后问一次,顾微庭,你真的不当顾家的当家吗?”
【民国】零碎嫁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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