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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芦苇芭蕉





一片闲心对落花 云雨千重·探病
昨夜的气味挥之不去,妙仪刚点上一截沉水香,便听见有人扣动门环,苏合问:“殿下起了?”
她们离了大梁便一直姐妹相称,可自从姜昭将妙仪尊为公主后,苏合又用回了旧时的称呼。
她将头发拢好:“进来吧……”
苏合一进门,便见窗子半开着,自己昨夜明明关了才走的。她叁两步走过去,将窗拴好,才又问道:“殿下睡得好不好?”
妙仪一夜未眠,全身酸软无力,侧身对着里面:“身上懒着,今日不回鄯州,晚些再起身。”
苏合平日里自是乐得让她睡足了神,今日却又不想依她,也不确定妙仪有没有看清遇见药庐里那个人,担心犹豫地试探道:“殿下,你这会儿不回去,郡公怕是要使人来找的。”
“姜昭那里我昨日就让人送信知会了。”
妙仪略动动身子,腿间涌出一片湿粘,心里软糯着,脸又红了起来,昨夜真是昏了头,正事说了没几句,被赵衍叁两句质问岔了去,便一夜颠鸾倒凤至天明。
他此刻只身在敌营,不论是不是为自己而来,总得帮他全身而退才好。
想想昨日苏合的反应,猜测她也应是认出赵衍的,却不见她问自己,打算与她说开来:“苏合,我昨日也见着那人了……他那个样子我看了心里不好受。”
苏合听她说了个也字,忙撩开帐子,坐到床前,一手轻握住妙仪的肩膀:“我确是认出他来了,也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你们不要再见面的好。” 若非念及赵衍照顾着妙仪的孩子,怕如意无人照顾,她本想着使人来将他拿下的。
旁人眼中,一直是赵衍在强迫她,但妙仪自己知道,昨晚她分明也乐在其中。
现下听了苏合这一番话,也不知从何解释清楚。这个人早就占着她心里一隅,许是因为他是如意的爹,许是因为少时的情愫,又或者他从来都温柔以待,床笫间更是极尽缠绵。
与他待在一处,她是欢喜的。只要能时时像昨晚一样,忘却彼此的身份。
“苏合,我有时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最快乐的日子竟是在仇人身边。”
苏合看不见妙仪的表情,听着她松动的语气,后怕起来:“殿下可不要犯傻了,叫他认出来,在由他逃出去,若是一朝郡公败了,便是他不要殿下性命,也会把殿下囚禁在身边。难道殿下真要与他府里那些个夫人们一样,入宫给他当妃子不成。”
妙仪沉默不语,便是夜里靠得再近,天亮了果真又隔了山海,只讷讷道:“我何曾说过要给他做妃子了,不过为了如意,他在此处的事,你万不可与人说,我想了法子送他走便是。”
苏合也觉得如此最好,便也不再多言,打了热水来给她备用,又往寺中伙房看顾膳食去了。
妙仪心中空空落落,用热水擦洗了,躺到日上叁竿,见外头日光灼灼,身上反倒起了寒意,人说露水情愿,大抵便是他们这样,太阳一照,诸多利害一字排开,便不得不消散于无形了。
如是想着,她梳整了仪容,打算去和赵衍说清楚,商量何时送他离开,也让他今夜别来寻自己。
到了赵衍房门口,听见薛大夫的声音,停了脚步。
“你这脉象,怎么一夜之间好了着许多……” 薛稚摸摸胡须,不可置信,明明昨夜还亲见他纵欲,不应该的,莫非年轻人底子好?
不过警钟还是要敲:“昨夜做了什么,伤口又开了,这般下去可没得好了,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
赵衍当他的话耳旁吹风,只最后一句听到了心里:“神医可有什么妙法,治治我的头发,最好今日就能见效,便是染膏也可。”
薛稚听他的语气,似是为了要见什么人,遂道:“你在此处养病,还管皮相做什么?”
赵衍不好与他明说,只道:“我叫你一声神医,没想到你只看皮毛,我这白发之症的病灶你大概是诊不出来,才会如此敷衍。”
薛稚被他一激,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提笔疾书,边道:“你之前是因为郁结于心,才白了头发,本过些时日便能好,切不可再像昨晚一样,纵欲宣淫。”
妙仪在窗外听着赵衍被人教训,不禁莞尔,估摸着薛大夫快出来了,打算避一避,过个盏茶时间再来。
岂料一转身走了几步,快到药庐门口的时候,见苏合快步过来,道是姜梦娇,由五六百兵士护送着,已到了马蹄寺下,才着人通报。
妙仪心中一凛,当即道:“你留在此处,随机应变,勿让人来,发现了他。”
她话音未落,只见姜梦娇已在门外立着了,巧笑道:“阿嫂是勿让什么人来,莫非怪我不请自来了。”
她说着,跨过门槛:“阿兄昨日见信,知晓阿嫂抱恙,放心不下,使我来探望阿嫂,若是大好了,便陪阿嫂一同回鄯州,帮衬着阿嫂,为大婚做些准备。”
姜梦娇说完,又一指身后几个抬着箱笼的人:“阿兄还寻了几套冠饰,我特带来了,先给阿嫂挑一挑,好命人按着阿嫂的喜好改定了。”




一片闲心对落花 云雨千重·牡丹
妙仪只见过姜梦娇一面,被这阵无中生有的亲热,搅得心中烦躁:“姜家娘子还是唤我的名字吧,与郡王的婚事尚未定下,南诏那边的母家翁翁也未回信。”
姜梦娇见妙仪脸色煞白,虽信了她身上不好的说辞,却看不惯她这般端着架子的模样,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阿嫂莫要羞了,你前次来,我们尚未见面,便中了赵衍的诡计,可怜你流落到大梁那么些时日……”
她这一句夹枪带棒,见妙仪眉头一沉,又笑着转圜道:“如今阿兄寻了你回来,不知道多高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挑挑大喜的冠饰,才是正经。”
妙仪假装没听懂她话中讥讽,打算先探明她的来意,一边引着人往自己的厢房去,一边道:“外面兵慌马乱的,娘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先前郡王给我派了两百兵士,不如让他们也护送了你,一道回鄯州。”
“阿嫂心了,阿兄此次让我来,也是怕你回去的路上不安全,特又拨了我一千人,此刻正在山下扎营呢。”
妙仪脚步一顿:“可我与郡王说了,想多待几日再走的。”
“诶,这可怎么是好,这一次出来原以为只一两日,粮草带的不多,等不了太久……阿嫂若是今日不想回,明日与我一同回去可好?”
姜梦娇说得委婉,意思再明白不过,姜昭这是让妹妹假借探望的名义,押送她速速回去,想必就在她离开鄯州的这一日内,有了什么大变故。
公主府的府兵尚不足他们的人马一半,如今又被营地团团围住,四面楚歌,要在离开之前送赵衍走谈何容易?
妙仪将人让进厢房,在圆桌旁坐下,沉默不语,手心汗盈盈的,一不留神被姜梦娇握过去:“阿嫂,你快看看这些冠饰……诶,手心怎么这么冷。”
妙仪抽回手,在帕子上一握,笑道:“还不是因为身上不好,才想在这里将养几日,这屋子后面有个药泉,鄯州城里可是没有的。”
姜昭交待过妹妹,切不可撕破了脸,姜梦娇不接她的话,拿过支珠钗塞进她手里:“阿嫂看看这个。”
妙仪接了过来,心不在焉道:“太华贵了些。”
姜梦娇又拿起另一支:“阿嫂再看看这牡丹钗,这位匠人便是在大梁也颇有名气。”
妙仪只一眼便定住了,各色红玛瑙与粉玉髓簇拥着大小不一的珍珠,如此眼熟。
姜梦娇见她盯着那簪子,良久无言,劝道:“我也猜阿嫂会喜欢这一支,要不要带上试试?”
“不必了,这钗的式样确是别致的很。” 她心绪起伏,声音也不稳了。
姜梦娇心想:她曾也是金枝玉叶,该是目高于顶的,竟也有让她看得忘乎所以的物件。
于是笑着卖弄道:“那匠人来姜府时,献上许多大梁时兴的样式,这支却是独一无二的,听说是那买主自己画的样式,许下重金造了一套,匠人自己多造了这一支样钗,阿嫂若是喜欢,命他把一套画出来,再加派人手赶制。”
妙仪情不自禁,抚上那牡丹钗的蕊心,指尖勾勒着珍珠的弧度,沁凉如波:“不必了,既是那买主自己画的,想必他也希望自己的那套独一无二。”
姜梦娇一番好意被人拂了,面上挂不住,她今日舟车劳顿,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口干舌燥,四下一望,不见妙仪身边的那个婢女,心生疑窦:“今日怎么不见苏合?”
她说完对着自己的婢女使了个颜色,婢女立时会意,拿了桌上的茶碗,倒了盏茶与她,俨然不将自己的主子当客人了。
妙仪道:“今日确是照顾不周了,我让苏合去膳房沏了新茶来……这桌上的还是今日上午的陈茶了,不好拿来招待你。”
姜梦娇已将茶水含入口中,听她这样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红着脸犹豫一番,终是咽了下去,恼怒道:“阿嫂身边没人,不如让我的婢女翠儿先来照应着……”
那个叫翠儿的福一福身,得意一笑,走过去,站到妙仪身侧:“郡王妃,奴婢翠儿,愿与苏合姐姐一起,侍候郡王妃。” 大概是知道妙仪不爱听什么,郡王妃叁个字特特加重了声音说了两次。
这便是一日也等不得,要往她身边塞人,日日夜夜监视着了。
正在这时,院中似有一阵凄厉鸟鸣,破空而上,引得屋内暗自角力的众人往屋外望去。
过了不多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听一个女子压低声音,急切道:“不许去……” 她似是要拦着什么人,听起来徒劳一场。
妙仪听出那声音是苏合,隐约知道了来人是谁,立时站起来要往门口去拦,可惜已经太迟了。
赵衍推门而入,满面焦急,四下一望,见妙仪无事,放下心来,又转而怒目望向姜梦娇:“姜家小娘子还未出阁,便急着替你那老鳏夫哥哥拉红线,也真是不害臊!”




一片闲心对落花 云雨千重·知否
来人背着光,姜梦娇看不清形容,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口气却大得很,竟敢将自己的阿兄——西平郡王称作老鳏夫。
她从未被如此数落过,愣在当场。
倒是翠儿立时站出来,替主子抱不平:“你是什么人,竟敢藏匿在这药庐里,还私闯郡王妃的厢房,好大的胆子!我这就去唤人来绑了你,交给郡王发落。“
“慢着。” 妙仪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知姜梦娇是否识得赵衍,忙道:“姜家娘子,他是薛大夫的病人,受了伤,借住在这药庐里的……郡王事忙,就不必叨扰他了。”
她说完也心知不能遮掩过去,瞥见那盒珠钗中有一柄小凤簪,簪尾磨得尖细,不动声色将宽大的袖角覆在上面,拾进了手里。
果然听姜梦娇道:“一个病人?受了伤,胆子也不见敛……”
她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了那怪鸟的叫声,似乎和先前院中那只一唱一和。
赵衍急着闯进来,是怕妙仪只身一人,吃了姜家人的亏,如今得了松年的回音,也不打算继续敷衍姜梦娇:“姜家娘子,一年前我们在寿安公主的府邸见过一面,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他说完微微侧身,好让她看清了些。
“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理应在秦州城外与阿兄鏖战,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姜梦娇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细细打量来人。虽不知赵衍为何一年之间便花白了双鬓,可那带着笑意的俊逸面容,她还记忆犹新。
正是心狠手辣,逼着岳丈禅退,又杀兄夺位的大梁新皇帝。
“翠儿……” 姜梦娇示意婢女掩护,自己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只要夸出这个药庐的门,让侍卫们来捉住赵衍,便是替百里之外的阿兄扭转了战局,也无须哄骗寿安公主同她回鄯州当人质了。
翠儿走在前面,已下了决心拼死护主,却听背后一声惊叫:“你做什么?” 一回头,只见自家娘子已被寿安公主捂住了嘴。
一支点了翠羽的凤簪顶住了姜梦娇的咽喉,红痕蜿蜒,顺着颤抖的脖颈缓缓流动。
妙仪用力猛了,手和声音都在抖:“谁也不许出声,苏合,你将门关上,守在外面,任何人来了,就说姜娘子在陪我试发簪,不方便见人。”
翠儿见了要上去夺簪子,被人一记手刀敲在后颈上,立时晕了过去。
赵衍跨过瘫倒在地的翠儿,走到妙仪近前:“音音,你这是做什么……我敢来找你,便是见了姜昭也不怕,又怎么会怕她。”
“你作甚么非要自曝身份?她带了一千人马过来,已在山下扎了营,便是山道上恐怕也是她的人,现在她只要叫唤一声,你便要没命了!快将她捆了,当做人质一起下山去吧!”
赵衍笑起来,他的小狐狸急起来,眼中莹莹有光,让他心头荡漾,如沐叁春煦阳,身上暖意融融:“音音……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高兴。”
这一路千里之遥,日夜兼程从大梁赶来,今日才觉得自己终是占住了她的心。
妙仪不知道他高兴什么,被敌军包围竟也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怒道:“还不快来将她捆了?”
赵衍抬手,夺下妙仪手中凤簪一折为二,纯金的物什软如泥,何能真的杀人,她还是与小时候一样,挑起武器来颇没眼力。
“何必这么麻烦!” 他扼住了姜梦娇的咽喉,略用力片刻,手中挣扎的人便没了声息。
妙仪惊道:“你作甚么要杀她?”
赵衍不以为意:“没死,只不过嫌她碍事,弄晕罢了!” 他这一下子,大概也是伤了她的喉咙,日后便能少说些刻薄难听的话。
人若是死了,还怎么拿她当人质下山?妙仪忧心忡忡,正弯腰要去探姜梦娇的脉搏,已被赵衍一把抱进怀中,托住了后颈,额头抵上额头。
“音音,你这般爱我,自己知不知道?”
他们奋不顾身要救对方的性命,已不是第一次了,只愿将来不要再有这样的机会。
妙仪伸手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生死关头,说这些干什么?”
“不是生死关头,你哪里会认?”
“你不要命了?”
“我自从有了你,便惜命得很。”
远处传来了刀尖相击的铿锵之声,隐隐听得一两声惨叫。
赵衍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这才对她坦白:“不用怕,是我的伏兵,我是来救你的,何用你为我担心?乖乖听话,过两日便带你去见如意。”
他说完捂住了妙仪的耳朵,将越来越近的厮杀之声隔在宽厚的掌心之外,只余一片安静祥和在她的耳中,伴着一声声坚定的心跳。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扪心
妙仪沉溺于一怀淡淡草药香气中,温热鼻息在她头顶盘桓,暖风融融,有人柔情似水,要做障目一叶,掩去佛陀脚下,一山血雨腥风。
过了良久,她才从破釜沉舟的勇气中回过神来,恍惚间明白过来,自己被他的落魄样子骗了:“……你的伤病也都是假的……”
可真是傻透了,还一心想着怎么救他,怎么送他走。
她的手握着他衣襟,方才太用力了,现下有些麻,妙仪加了力气才抽了回来,臂膀垂下来,血流回苍白的指甲,如千万根烧红的细针在挠。
不多时,有人将下巴抵在她的额角,似在宽慰她白白担忧的心:“昨夜贴的那样的近,我身上的伤是真是假,你会不知道?”
赵衍说完,轻叹一口气,食指卷起她一缕秀发,在她心口挠了两下,又道:“这里有没有良心?我是为什么来的,你也不知道?”
打斗声渐止,忽闻松年在门外的一声叫唤,“臣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妙仪寻得机会抽身出来:“既然你的救兵来了,便快和他们走吧,这里离鄯州那么近,有了风吹草动总是会传到姜昭的耳中……”
“一起走……” 赵衍说完便要推门而出,却觉得身后的人停着不动,尚未来得及转头,便听她道:
“我不能跟你走……昨夜是我没有想清楚。”
赵衍回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火咬在唇间,隐忍不发,熏得双目起了氤氲之气,语气反而越发柔和,委屈地斟酌道:“说什么孩子话……便是我对你有什么欺瞒,害你担心了,往后日日在一处,你有的是机会讨回来,快和我走……”
赵伸出手来,久久等不到她,心坠冰湖一般难熬。
“钟郎,昨夜那样,若是让你会错了意,只能怪我……今日本来是要去和你说清楚的,那时薛大夫在你房里,就耽搁了。”
“你要和我说清楚什么?” 落日余晖穿过窗纸,映出她颊上的红云,赵衍最是爱看的,可眼前这朵却苍凉得刺目。
妙仪抬眼,定定看向他,柔情尚且悬在眼角,目光中已满是决绝神色:“我在大梁杀过人啊……虽然他那时也对你动了杀念,可毕竟是你的兄长,我们一起回了大梁,你若是要留我一条性命,就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逼,满朝文武,杜太后,你的太子,谁人能放过你?”
早就写好了终章,此生不再相见便是最好的结局,春宵一度,柔情几许,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不给他回应的机会,又道:“何况南诏国主已和姜昭结了盟,年郎是他们手上的线偶,我这个亲姐姐和敌国的皇帝走了,要将他一个幼儿留下来受苦么?”
赵衍被她问住了,这些事他想过,还没想出万全之策,一时间,不知怎么哄她,只道:“你管年郎的活路,有没有想过自己留下来有么有活路?姜梦娇的一千人马被我杀得一个不剩了,姜昭又会怎么对付你?”
“人是你杀了,你走了,姜昭也不会为难我,没了我,他还怎么名正言顺地打着年郎的旗号行事?”
赵衍闭上眼,有些后悔没听松年的话早早将人掳走了事。可若是真的掳走了,现下一定又在后悔自己强迫了她。
天下若是一盘棋局,南诏,鄯州,大梁……所有的人都拿着棋子,暗暗藏着杀招,他脑中早已经乱了,纷纷总总没个头绪,不是落子的时候……好在心中清明一片。
赵衍突然睁开眼:“音音,我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总会扪心自问,世间千丝万缕,什么才是我最看重的。”
妙仪听得于心不忍:“钟郎,你快走吧,就算天各一方,只要能各自安好,便是留些遗憾也值了……将来……等我身边不再危机四伏,你能让我见见如意,我便没有他求了。”
“莫急,等了这么久,这一时半刻我又怎会等不得,我问你话,你要如实答我,若不答,或者讲假话,便让我天雷轰顶,四肢五体,灰飞烟灭……”
赵衍的毒誓尚未说完,妙仪已急急去堵他的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他人的真诚。
“你何苦这样赌咒自己……”
“那你如实答我……”
“……好。”
“这世上除去父母亲人,你最爱的人是不是我?”
妙仪沉默良久,一个“是”字半天才出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信不信我会一心一意待你好?“
“……我信的。”
赵衍双手环住她,将人箍紧了:“音音,这便够了!这世上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千难万难,只要在一处,总能想出对策,再也不许将我推开了。两身孤勇,苦苦挣扎,哪里比得上,携手同行,披荆斩棘呢?”
“钟郎……” 妙仪忍了许久的泪水,尽数流了出来,洪水似的,泄在了他的胸口:“我不值得你这样……”
“傻话……” 赵衍安抚地托住她的后颈:“我想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走,我也便不走了……陪你在这里等姜昭这个老匹夫。” 然后用他一条狗命,诓南诏将年郎送过来!
“这如何使得……” 妙仪话音未落,已被他一口叼住了唇瓣。
“如何使不得,别人握着你的把柄,便也是握着我的……我自己的把柄从来我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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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对镜
自从寺外起了兵戎,主持便将一寺的僧人聚到大殿里来,引着众人念了九遍地藏经。
小沙弥爬到了阁楼上,伏在窗户上昏昏欲睡。
他今年十一岁,爱吃饭,不爱念经,爱看人打仗,不爱看死人。这等毫无预兆的兵乱,他屡见不鲜,可这次不是打羌人,也不是打吐浑人和吐蕃人。
汉人打汉人,在这边陲之地还是头一遭见。
等到了天黑的时候,他饿醒了,睁开眼来,远远望见山下有一片火光,一众兵士举着火把围了个圈,零星传来铁锹土石的声音。小沙弥一跃而起,冲到老和尚面前,也不管师父已然入了定,拽过他的胳膊道:“师父师父,挖坑哩,埋人哩!”
老和尚过了半晌才扁扁嘴:“埋的是你?”
小沙弥一拧眉毛:“不能吧。”
“那就去念经吧,给那些孤魂野鬼送送行……”
小沙弥跺跺脚,扬起一层细土:“肚饿唻。”
这儿的和尚,大多是幼时家里吃不上饭了,才被送来庙里出家,给一口饭吃,念一句经,是不放在嘴上的约定。
“那便去厨房看看吧,别吃太饱,吃太饱,跑不动。” 老和尚语重心长地传授多年来保命的窍门,可惜多半还是会被徒弟看成抠门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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