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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芦苇芭蕉
小沙弥摸到了厨房,就着凉水吃了半个冷胡饼,又在怀中塞了四五个,准备带回去给师傅和师兄弟。往大殿折返的时候,瞥见半山处的那片火光,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偏了几步,矮身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只见有的兵丁正脱着死尸的铠甲,有的忙着擦净上面的血迹,有的将尸首抬到大坑里,一具一具码好,撒上一层土,又码一层,大坑边上隐隐有个山包,记忆里不曾见过,定睛细看,原是一座高高堆起来的尸山。
他腿有些软,急急往回走的时候,绊上根荆棘,在胳膊上划出个口子来,痛得闷哼一声。
松年听见声音,立时带人去搜,不多会儿就拎了个小和尚回来,往赵衍面前一丢:“还不跪下!”
赵衍见他灰头土脸,身上血迹斑斑,瑟瑟发抖,一抬手:“算了,到底是我们占了人家的地方……小和尚,你说说为什么躲在这里偷看,不撒谎便放你走。”
小沙弥看着兵士们抬着尸身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一两具垂下半僵硬的胳膊来,诈尸还魂一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肚饿……次饭……跑稀唻……”
他急起来更是口齿不清,惹得众人哄笑起来,只赵衍一人蹙眉不语:“你说的可是鄯州话?”
小沙弥点头如捣蒜,力气过了头,抖出怀中的胡饼来,低着头看它们滚到了面前人的,更不敢开口说话了。
赵衍捡起胡饼递给他,笑道:“别怕,带我去见你师傅!”
若不是今日偶遇这个小和尚,自己怕也要大意了。姜昭手下多是鄯州附近的征来兵,便是穿上了姜家军的铠甲,一张口就说中原官话,大概立刻就漏了陷。
赵衍忙完了,回到房中,见妙仪闭着眼,一手托腮坐在镜前,苏合正在帮她梳头。
苏合看见来人,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他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赵衍悄声走上前去,接过梳子,示意苏合下去,而后学着她的样子慢慢梳起来。
檀木梳子坠手,游过乌黑秀发,一梳到底。
梳了一会儿,忽闻妙仪轻叹道:“苏合,你说我是真的快要见到如意和清音了么?”
她等了片刻不闻回音,觉出身后的人停了动作,睁开眼来,只见铜镜里映出一张男人的脸来,笑脸盈盈:“想儿子了,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妙仪不答,只问道:“如意他是哭的多些,还是笑的多些?”
“没亲娘在身边,自然是哭的多些!” 他说完见镜中人嘴角一沉,忙又哄道:“不过你就快要见到他了,我刚才已命人回宫将他们接到玉山去了。”
“玉山?”
“和新桃一起,由哥舒旻护着,明日一早也送你过去。”
妙仪要转身,却被他按住了肩头。
“钟郎,那你呢?”
“我会留在这里,活捉姜昭。今日姜昭的精锐已破,秦州失守,他不出几日就会溃逃回鄯州,鄯州城再破,他就只有你这一块免死金牌了,所以一定会来马蹄山。”
“可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走……”
“还有苏合,薛稚夫妇与你一道……”
“钟郎,你不和我一起走?”
“姜昭狡猾,我不放心松年一人在此,若是让他逃去了南诏,要讨回年郎便更难了。”
赵衍见她沉默不语,知她心里不愿,笑起来:“你可知当时你假死遁走,我心里多难过……就当你欠我的……再者我一个人带孩子这么久,这下该轮到你了……”
“钟郎,你要送我走,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棘手的事……确是有一桩,我的儿子不认得娘了算不算棘手?”
赵衍见她还是不依,又道:“放心,你只需记得我一定会来找你。往后时时都在一处,只我们四个,再没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干柴(h)
鸳梦温存,良宵一夜。
依着从前,赵衍想再做一回销魂事,总要隔上叁五日。今日,身下的人却出奇柔顺,如一汪甜水,纤细的腿儿夹住他的腰窝,莹白的脚背抵在他发力的臀瓣上,两身合一,不分你我。
他动作大起来,鼓胀的囊袋时不时撞在绷紧的足尖上,涌出一股难言快意。
抽插的水声,合着低低地浅吟,粗重的呼吸,谱一曲蚀骨的合鸣。
妙仪一转头,瞥见床头的铜镜,里面两个人影交缠,翻腾如浪,明明暗暗的烛火,摇摇晃晃的视线,看不清水月镜花,让她恨不能细细看透。
他们忘我欢好的模样,这般好看,若情爱有形状,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
赵衍叼住她的乳尖,轻轻一咬:“不看我,看镜子做什么?”
妙仪垂目,红唇微张,勾住他的脖子,边喘边道:“……镜子里我们两个在一处……”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似被她拿捏住心上一片柔软,腿间更是坚热如铁:“镜子外不在一处?” 说完又是几记深顶,顶得分神窥镜的人儿花心吐露,秋水迷离。
她的娇态,引人春心荡漾,赵衍犹觉不够,只想顺遂了她:“想看镜子就搂好了我。” 说罢,托住丰腴的臀儿 ,将人挂在自己腰上,行动间里里外外都被她夹得舒服透顶,故意放慢了动作,慢慢走到妆台前,撸开镜前的妆匣,将她背过身来,抵在镜子上。
赵衍伸出两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这下可看仔细了?”
妙仪忍着身下酥痒嘤嘤道:“看什么?” 娇嫩柔夷与他十指紧扣,暗暗地磨着,似在催促。
“镜子里那个是你男人,镜子外这个也是,两个一起入你,叫你快活!” 他说罢,往外一抽,只留一个头抵在玉穴小口,再尽根而入,贴着湿滑甬道,一插到底,而后大力送起来。
妙仪望着镜中,只觉得天旋地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他,腿间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伴着一身痉挛,汹涌如潮。
片刻失神间,只觉身后的人动作越来越快,突然抽身而出,将一股白稠浇在她腿侧,溅起些许,打在镜子上,斑驳一片。
赵衍将头抵在她的肩窝,捻起镜子上的一星半点,揉在她颤巍巍的椒乳上:“把这镜子也给你带去玉山,想我了就看看。要听大夫的话,养好身子,下一次,我可要喂饱你下面这张小嘴。”
“谁要这个东西。”
“别恼,没有这个,如意哪里来,将来的小如意们哪里来?”
妙仪不在理他,动动腿才发现有些麻了,正犹豫要不要自己下地,已被赵衍抱上了床。
赵衍想着明早还要送她去玉山,忍着未再多要,擦洗之后,将人搂在肩窝里,似要哄她入睡一般。半梦半醒间,妙仪听见一个人声:“乖乖在玉山等我。”
她本想要问他些什么,终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赵衍醒来时,身边已没了人,一摸身边的褥子,是凉的。想不出她这回去了哪里,忙披上外衣推门去找。
天色微明,四下暗淡,药庐里只有小厨房那处透出隐约火光。窗纸上的朦胧影子,窈窕婀娜,影子的主人似是遇着了什么难事,一会儿抬手掖汗,一会儿拿着蒲扇掩面。
赵衍快步过去,脚下的土路,也被他踩出几分柔软来,推门进去,见她脸上一道黑痕迹,忍着不笑,只问道:“音音,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妙仪没想到他会寻过来,正手忙脚乱着,也不想给他看自己的窘态,只道:“睡不着,渴了。”
“怎么不叫人,自己来弄?”
妙仪想着,你在我房里,怎么好叫人进来。活到嘴边,说不出口,总体觉得有点偷情似的忸怩:“就是想自己动手。”
赵衍走到近前,替她拭去脸颊上的炉灰,掀开锅盖来。锅底有一把麦子,上面覆着一层水,煮饭太多,熬粥又少了,再往炉膛里一瞧,塞了好些柴火,都烧得半黑,一点火星子也无,白白生了一场哑火。
“总爱逞能,不知怎么办,为何不叫我?”
“你又会生火煮粥?” 便是苏合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不常做这些的。今日自己不知是中了什么魔,竟想要自己熬粥。
昨夜多梦,辗转回到幼时,她陪母妃去宫里的小厨房,炖些汤汤水水。
自己尝过母妃的手艺,从未吃出过好味道。不是汤里的盐太多,就是粥里的米半生不熟。可不论母妃做出了什么,总会被父皇夸得天花乱坠,她便是想吐出来,也不敢了,只能偷偷掖在帕子里。
“你要熬粥给谁喝?” 他明知故问,只等她一句话,道出这柴米油盐中的动人情意。
“给有口福的人喝。”
赵衍环住她的腰:“有口福的人现在饿了,你得加些干柴烈火,快快熬了才行。”
妙仪拾起灶台边一段干柴挡住他游走的手:“生火哪有那么容易。”
赵衍笑着接过来:“我来。”
只见他抽出堵在灶膛中的柴,塞了一把干草进去,就着余温扇着了,添回两根柴,不一会便有熊熊火苗,往膛外舔了起来。
“咦……”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般简单了,妙仪不解,凑近了去看。
赵衍转头,一缕幽香从她的领口漫出来,扑面而来。他忙站起身,将人一把抱住:“别往前了,烧了眉毛,可不美了,见了如意,被他笑话。”
听他提到如意,妙仪不知怎的,眼角似被火撩中了,涩涩酸疼。离一家团圆,始终一步之遥,于是也反手将赵衍抱紧了,低头在他胸前蹭了蹭,不露情绪,低低唤了声:“钟郎……”
不需她真的开口,赵衍已读出了此中情绪,宽慰道:“你只需记得,我定会去找你们,然后再也不分开……其他的什么也别信!”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旧魇
秦州府衙早成了姜昭的私宅,知府齐文远站得老远,中间隔了个曹知望,犹觉得寒气从头顶心直灌脚底。
姜昭又折损了近七千人马,谁也不愿触了霉头。
昨夜,营地西北的一两里的荒地上,起了零星火光,从千里眼中望过去,有兵有马,看着足有千人,只慢慢逡巡着不靠近,像是夜袭的探路前锋。
姜昭派了叁千人前去打探,等了一个多时辰,杳无消息。
奇怪的是,先前那队梁军却又回到原地,于是又派了一支四千人的精锐。这一次,回来了几百个人,俱是吓得面如土色,直道遇着鬼了。
原来,他们追着那群骑兵到了一处石林,对方熄了火把,为首的虞侯不敢大意,派了一半人循着马蹄声继续追下去,其余的守在石林外。
过了半晌,听见里面人仰马翻的呼救声,未闻刀剑之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看看,小石山上又飞出连绵羽箭,飞蝗一样扑面过来,众人四下逃窜,这才有一些活口回来。
曹知望今日一早带人回去查看,那石林之中竟是一个巨大的流沙地,四周被人用石头围出一个边界,想必昨日那些骑兵只是诱饵,行到此处,见了标记便四散匿迹于石林,依旧让马蹄发出声响,诱得追兵深入,身陷流沙。
有的兵士还露个小半个身子在沙上,早被大漠寒夜冻成了冰,乌紫的手高高擎着,覆一层夜霜。
“齐知府,昨夜本王问你那一处地方有什么,你怎么不据实相告?”
齐文远上前两步,拜跪下来:“郡王,老朽平常不出这府衙,何况,流沙素来神出鬼没,今日在这里,明日去那里……老朽不知道哪。”
姜昭一撩袍角:“过来些。”
齐文远摸摸额上的汗,屈膝往前挪了两步,见一只满是尘土的皂靴向着自己的心口过来,忙就势往后一倒,捂住胸,喘气哀嚎:“郡王明察,郡王饶命呐……”
姜昭一跺脚:“妓子一样的东西!” 和这秦州城一样,向四面八方大张着腿,不管是谁,一阵威吓就能乖乖开城门。此处地形奇诡多变,易攻难守,他怕是早就料定了,谁也难待得长久。
本该拔营东进的,奈何赵衍重兵守住了所有通路,也不与他正面交锋,进进退退,尽是搞些奇袭的把戏,将他困在此处折了兵,耗了粮。
曹知望一挥手,将涕泪纵横的齐文远拖了下去,这一次损兵折将,总要有个替罪羊,如今气也出了,还是得平心静气谋划一番:“郡王,我们不如以退为进,先回到鄯州附近。”
右手一位将领道摇头:“哪有白白让出城池的道理?”
“这秦州当初得来的不费事,如今看来,倒是守着吃力些。” 曹知望走到舆图前:“依末将之见,南诏的援兵十日前出发,按理已该是到了巴州,巴州和鄯州成犄角之势,佯装战败退出秦州,引赵衍的大部进来,再同南诏援军一起围而攻之。”
姜昭双手撑在膝盖上,曹知望到底跟了自己多年,句句说在了他心上,他今日也觉得这秦州是个耗人的地方,不该久留,一转念问道:“鄯州府上来消息了没有?”
曹知望明白,他是问寿安公主的事,只道:“还未有消息,要不要派人回鄯州查问。”
姜昭嘱咐了姜梦娇,去的当日就将萧妙仪带回鄯州软禁起来,现在还没有消息……怕不是被那狡猾的女人糊弄住了,立时放心不下,当即道:“来人,将秦州的所有的粮草统统装车,准备回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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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精兵扮成的商队,不走官道,与山路打了十多天的交道,终于到了雍州城外。
哥舒旻早得了消息,带了人在城外长亭候着,等到了日落时分,终于盼来了人,他把那队精兵安置在城外的偏僻小院,又换了两辆纤尘不染的小马车,将妙仪一众人接了,往玉山茶庄去。
早春少雨,车辙压过枯枝,咯嘣脆响,惊起倦鸟一片,往高远处飞去,隐入山腰茶庄的袅袅炊烟里,更显得那处世外桃源一般静谧。
“殿下快看,到了。” 苏合掀开车帘子,按捺不住心中雀跃。
来开门的是小顺,半年不见,少年人如秧苗般窜高一截,身形大不相同,只脸上稚气依旧,满面堆笑:“娘子,您回来了。”
他忙将门大开,往里面喊了一声:“娘子到了!” 又迎了出来,帮着卸行李。
妙仪跨过门槛,隐隐觉得这小院有几分不同,敞亮簇新了,似是修整过,却又不着痕迹。院中桃树抽了嫩芽,装点上几许盎然生机。
远远地,一个穿着鹅黄衫裙的少女飞奔而来,扑进妙仪怀中:“姐姐,陛下让我在这里等你,我还以为他的失心疯又犯了……你一声不吭就走了……”
妙仪与苏合扶着新桃,见她哭成个大花脸,也有几分动容:“傻丫头,我不是说会写信给你的……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快带我去见见他们?”
暖阁里炭火烧的旺,新桃牵着妙仪走到摇床前,两位乳娘颇有眼色,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两张粉团似的小脸,圆胖地如蜜桃一般,此刻睡得酣甜。如意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多会儿吐出颗晶莹的水珠,顺着嘴角滑落一阵,又被吸了回来。
妙仪被他的样子逗得一乐,伸手想替他擦了去,又怕刚从外面进来,仆仆风尘裹着寒气,惊了他的好梦,默默看了良久。
忽然见一地水珠垂垂落下,打在了小小的鼻尖上,四散溅开,如意吸了吸鼻子,眉头微微一蹙,大张开嘴,吐出了那颗悬而未决的口水,又展颜睡去。
稚子不识愁滋味,豁达开怀。
妙仪为他们高兴,不像自己这样,不知不觉流了一脸的泪。
苏合见状,走上来握住妙仪的手:“殿下莫要伤心,刚才已经让小顺去烧水了,先去盥洗休息,等两位小殿下醒了,再容光焕发地和他们见面。”
妙仪应了,沐浴更衣后,已到了夜里,哄着两个孩子,在榻上歇了,却怎么也不能睡实,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梦中影影绰绰,泥做的人偶小夫妻挽着手,糖画的老虎龇着牙,有花灯,有烟火,暖光融融,阑珊处,有人回首看她,满目温柔。
突然,一道冷光向着她的面门射过来。妙仪惊醒过来,抬起自己的手,上面空空如也,没有紧到窒息的拥抱,也没有洗不净的血色。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鹰隼
姜昭离开秦州往西急行半日之后,得了军报,南诏的援兵在巴州遇袭,被烧了粮草,特遣人来求粮,如若叁日内不得,将退回茂州,以解燃眉之急。
赵衍的人马什么时候绕过了他的大军,悄无声息去了夜郎山脚下?那里南北十几条山脉,素来是兵家绕着走的险地。
曹知望一挥手,两个小兵过来,弓下身,作了个人形桌子,铺开舆图。姜昭已经踱步过来,眼睛死死盯住了茂州,一拳扣在上面,被击中的小兵一个踉跄,又稳住身形回到原位站好。
“退回了茂州,还要他们这个援兵干什么?”
曹知望道:“茂州实在离得太远了,大军急行也要两叁天才得到,南蛮人又不善骑马……”
“让他们去抢下梁州,只要叁日之内攻下城,就给他们送粮过去。”
曹知望看看满载的车队:“郡王要将这些粮草运去梁州?”
现下大军要回鄯州,哪来的人手护送。没有人护送,这么多粮草就是行走的肥羊,就算不遇到兵匪,被饥民哄抢也是麻烦事。
姜昭摇头道:“拿笔墨来。”
他龙飞凤舞,写了一封长信,西风一吹,转瞬就干了个透,收进信封,上书杨涓两个大字:“派人送去梁州,想要二分天下,又岂能干坐着动动嘴皮子。”
梁州城内,送信的来使瞧着杨涓,只见他笑意不减,手却攒成了个拳头,拿不准自家郡王写了什么,过了半晌听他道:“贵使辛苦了,且先请去堂屋吃些酒饭,我回书房写了回信,再劳贵使带回去给郡王。”
他说完展颜一笑,信使看在眼中,料想他已有了决计:“郡公说了,沿途险恶,怕有奸人作祟,还劳先生在回信上落下款识印信。”
杨涓拱手:“杨某省得,多谢贵使提点。”
信使见他答得磊落坦荡,放下心来,依言去了。
杨涓回到书房,将姜昭的来信递给杨仲节:“幸得叔父在此,不然我实难决断。”
杨仲节接过信一目十行读完了,恨恨道:“姜昭这个粗野匹夫,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若不是那个寿安公主在他手上,赵衍也不一定会与他周旋至今。他见势不妙,还要我们交个把柄给他,往梁州调运粮草,这信若是回了,他一旦敌不过赵衍,势必要拉我们一起陪葬。”
杨涓颔首,赵衍是个情种,不然也不会被他们拿住软肋下手。现下倒是姜昭更棘手一些:“可是不应姜昭,不就是撕破脸,将他弃了?他还特特要我们留下印信,想来叔父猜的不差,他要将我们和他姜家绑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
杨仲节一笑:“姜昭此人,虽有将才,终究只知道拿刀枪挣个你死我活,却不知这仗,我在乎的哪里是他的输赢……南诏那边的眼线怎么说,周朝宗启程了么?”
“启程了……叔父真要见他?” 两个斗了一辈子的人相约会面,杨涓纳罕,终是没有忍住,问出口来。
“如今他狗急跳墙,倒也算个可信可用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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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到了鄯州的第二日,城外便有大军压境,现如今,已经围困了四五天,十几台投石机高高架起,对着土夯的城墙,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
久等南诏的援兵未至,派去杨涓那里的信使也未回来,姜梦娇去了马蹄山,多日后才派人回府,道是寿安公主身体抱恙,不能远行,一再拖延归期。
诸事不顺,姜昭心中隐有不安,吩咐道:“备马,去接寿安公主回来。”
曹知望道:“郡王亲去?不如末将代劳,定将二位娘子护个周全。”
姜昭微叹:“若只是梦娇,让你去也可,那个萧妙仪,我怕她临阵耍什么花招。” 毕竟是要将人押来为质的,她百般拖延,定是有所察觉,不可逼得太紧,弄个鱼死网破。
曹知望领命守城,姜昭点了一千骑兵往马蹄山去,到了山脚下,望见一片营地,拿千里眼看了,兵丁身上都着绛色,也挂着姜家的旗帜,确是之前派给梦娇的人马。
他一时记不起领兵的是谁,刚要问曹知望,才想到自己将他留在了鄯州。
行到营前,尖桩做的营门大开,身着铠甲的将官迎了出来:“郡王,属下不知郡王要来,不然早就迎出去了,请入大帐!属下派人去请姜娘子和公主?” 来人说完往营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军中不少鄯州人,姜昭听得懂他的鄯州话,但自己平日里还是官话说得多,只道:“不必了,你吩咐下去,即刻拔营,今晚就回鄯州……再将娘子们的马车备好。”
将官抱拳称是,目光仍追随着姜昭,见他带着骑兵到了山脚下,由几十个亲随陪同步行上山。马蹄扬起细土尘烟中,他悄无声息地向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天空中立时传来一声凄厉鸟鸣。
姜昭四下望去,落日孤悬,没有晚归的鹰隼,略一迟疑后,更是快步上山,打算早些回营。
药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兵士唤了几声,无人应门,姜昭心生疑窦,与众人一起四下查看,手不知不觉抚上剑柄。
推开一间厢房,只见翠儿伏在桌上似是打着盹,略放下心来,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往房中走了几步,还未开口再唤,便听身后响起了刀剑之声。
有人疾步走到门口:“郡公,有埋伏。” 他话音未落,便被一支羽箭穿心而过。
姜昭关上门,不敢贸然出去,高声唤道:“快去山下叫人。”
一柄长剑,自身后悄无声息架在他的脖颈上,松年道:“姜昭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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