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闲心对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芦苇芭蕉
姜昭没有回头:“你是何人?现在擒得住我,可有想过怎么活着下山?”
松年笑道:“不劳挂怀,陛下让我多谢你的见面礼,那一千匹羌马正好骑了去南诏!”
“陛下,你是赵衍的人……赵衍也在这里?”
松年不与他多言,将他押着,走出药庐。
只听山下一人高唤:“起。”
骑兵停驻的地方,无数粗壮麻绳绷开覆在上面的薄土,如一张巨琴的弦,将纷乱的马蹄困在其中,想冲出去的皆是人仰马翻。
骑兵们下马来,扬刀砍向麻绳,使了半天的力气却总也砍不断,最后定睛细看,才发觉这麻绳内里是捻了铁丝的,只得弃马而行。就在这时,营帐内冲出无数大梁服制的兵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姜昭看着营内那些岿然不动的“姜家军”恍悟道:“这营帐里的姜家军是假的,我的人呢?我妹妹在何处?”
赵衍见山下大局已定,收剑入鞘,迤迤然踏上山道,转瞬已到了姜昭面前,“姜娘子无恙,等战事了结,我自会放了她。”
姜昭见他满面和煦,若不是一身铠甲铿锵,直要将他当成个翩翩公子。
“萧妙仪那个贱人在哪里,你们勾搭成奸,你们……” 他话音未落,已被剑柄重重击在脸上,立时肿起一片,口中满是血腥之气。
赵衍负手握剑,远眺山下战局:“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稚子
和姜昭被俘的消息一起传到南诏的,还有赵衍的亲笔信,南诏国主匆匆看完,将信往地上一掷:“国丈好好看看吧!”
姜昭战败一事,周朝宗是知晓的。
国主见他拿起信来,细细读着,脸上无一丝情绪,反倒忐忑起来:“当初敏之非要代你们入大梁,也算是替他母亲尽了孝心了,今次再无人能替你们了。”
周朝宗闻言,无悲无喜,暗暗咬紧牙关,前几日他和老对头杨仲节会了面,竟是被那人猜得一丝不差。
他抬头看向国主,见他早背过了身去,心灰意冷道:“国主,世子大恩,我老弱残躯,无以为报……既然姜昭败了,再与赵衍斗下去,也无力回天,请国主准我依信上所言,陪同陛下北上鄯州,亲递降表。”
南诏国主转头,不意他今次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显得自己不够仁义,遂道:“我听闻陛下的姐姐寿安公主,颇受赵衍宠爱,将来战事终了,迎回去当了皇后也不无可能,陛下尚年幼,赵衍或许就不再追究了。”
周朝宗叩首:“多谢国主挂心,求国主立刻回书赵衍,让世子返回南诏,我将与陛下准备启程北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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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俘虏了姜昭消息传了出来,姜家军群龙无首,军心大乱,梁军只用了四五日便破了城。赵衍将姜家军中归顺的兵士,一半打散了编入梁军,另一半派去各处修筑工事。
一辆宽大马车自南向北,由南诏兵士护送着,第叁天日暮时分,终于到了鄯州城下,交了拜表上去,等了不多时,便被迎进了城。
日头虽还短着,风中渐有春意,摇曳一室灯火。
赵衍自入了城,便宿在了公主府,此刻在正堂上,思虑难得片刻空闲,想到不日就可班师回大梁,不知不觉扬起嘴角。
松年见他笑得出神,提醒道:“陛下,萧之毅来了。”
赵衍抬头,远远看见一个小小身影这边过来,四五岁的模样,赤着半身,胸口挂了个长命金锁,背上附了段褐色荆条。
赵衍眉头一皱,将一行来人看了个清楚,里面没有周朝宗,刚要询问松年,听得孩童一旁的内侍高声道:“罪臣萧之毅,敬呈降表于大梁皇帝。”
小人儿吃力地跨过门槛,跌跌撞撞走到近前,还未跪下,便被赵衍扶了起来:“松年,拿件暖和的衣裳,再将军医找来。” 赵衍说完接过了小人儿手上的降表,往案几上一放,看也不看,伸手去解他背上的荆条。
小孩子细皮嫩肉,背上划出了一个个血口子。
看得赵衍心中一凛:“你们南诏都是这么待孩子的,还是周朝宗让你们使的苦肉计?怎么不见他自己负荆请罪?”
内侍闻言讪讪一笑,似是早就想好了说辞:“陛下息怒,周相爷到了巴州地界,染了重疾,行不得路,不然也定是要来负荆请罪的。”
赵衍不置可否:“他病的倒是巧。”
松年拿来的绢面小袄给小人儿裹上,又道军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赵衍略放下心来,执起小儿郎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儿郎道:“年郎……我叫年郎。”
赵衍觉出他手心满是冷汗,温声道:“别怕,可知道你该叫我什么?”
“陛下……姐夫……”
赵衍心中暗忖,这个周朝宗倒是乖觉,忽又想起妙仪临行前的嘱咐,执起年郎的右手,翻开掌心来,只见食指根处空空如也,没有妙仪所说的那颗红痣。
他怕自己记错了,又翻开左手,还未来得及细看,便觉腿上一阵刺痛。
那个刚刚还叫他姐夫的孩子,从长命锁上拔下一根尖锥,狠狠扎向赵衍的腿。
“陛下小心。” 松年一把推开年郎:“又刺客,快来人。” 几个侍卫进来,架起年郎往外走去,跪在门外的南诏内侍也是吓得瑟瑟发抖,直呼饶命。
赵衍觉出伤口不深,只是孩子的恶作剧罢了,忙道:“别伤了他,把暗器收起来,将人看好了,不许出差池。” 话音刚落,便觉出一阵头晕,掀开袍角一看,那伤口流出的血尽是褐色的,心道不妙。
松年大惊:“有毒……陛下,我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赵衍握住松年的臂膀,稳住呼吸道:“不要动他,叫人看好了,一个孩子,定是被指使的,你让袁穆和阿律齐过来,我有要事对你们说。”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空念
这个春日过得极慢,眼看院中桃枝渐渐绿了,粉红的花苞也团团立在枝头。
哥舒旻从山下带消息回来,十几日前姜昭被擒,南诏也上了降表,不出意外,再过几日便要有天子班师回朝的消息了。
雍州是皇师回朝的必经之路,听闻城内大街上已经张灯结彩起来,就怕日子定了下来,红绸彩绢的身价水涨船高。
苏合与新桃近日里也将妙仪压在箱底的春衫翻找出来,专挑着颜色喜气的拿去浆洗熏香,似要将她当个门面一般,妆点起来。
一城的人都在陪着她等他。
他们等得欢悦,唯她等得焦愁。喜到了极致,徒生出担忧来。
似小时候第一次离开宫城,那天早上她醒了个大早,望着青白天色等着,只盼父皇母妃不要突然改了主意,祈求天上的云朵不要挤出一场出人意料的大雨。
白日里有如意和清音陪着,尚能纾解几分,到了夜里便涌起百般闲思,将她的心牵扯起来,如挂了线的人偶,上上下下,没个安宁。原来等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这一日山中终于来了访客。
妙仪正在陪着两个孩子,被他们抓得鬓发凌乱,听到门外有马蹄声,将抱在手上的清音交给了乳娘,往前院走了几步,看见院中的桃枝上,已有零星几朵花苞盛放。
她一时间想起了什么,折回房中,将头发梳齐整,又拿出久未用的胭脂,淡淡匀在颊上,在铜镜里照了个周全才起身往前院去了。
松年带着个小儿郎立在正堂,见妙仪来了,虚作一揖道:“殿下,陛下命我将这位小儿郎带着过来给殿下认一认,是不是令弟?”
那孩子面生得很,妙仪细细端详后,疑惑地摇摇头:“陛下人在哪里?”
松年一挥手,立时有人上来将那孩子带了下去:“殿下借一步说话。”
苏合与新桃闻言,也都退了出去。
妙仪觉出事情蹊跷之处,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松年不置可否,反复确认道:“殿下真的看仔细了?这是南诏送来的梁威公萧之毅,一同来的南诏宫人也都拷问过了,确是这个孩子,以前朝叁皇子的身份在南诏寄居了一年多。”
“他不是,我自己的弟弟,一看便知。”
松年的心沉到了底,赵衍生死未卜,竟只换来一个赝品,一时无言以对。
妙仪见他表情凝重,问道:“陛下他也平安回来了么?”
“陛下他……” 若不是因为赵衍昏迷前反复叮嘱过,不可将他的伤势告诉妙仪,松年恨不得将事情原委说个明白:“陛下他受了点伤,等他的伤好了便会来看殿下的……今次来还有一事,我要请薛稚夫妇陪我一起回鄯州。”
妙仪心一沉:“什么小伤,需得请薛神医夫妇?”
“殿下不要多问了……”
“你带我一起去鄯州,我要见他……”
“陛下吩咐过,恕难从命……何况这里的两位小殿下也离不得人。“
松年转身,被妙仪拦住了去路:“你说实话……”
似是怕她纠缠,松年强硬着语气说:“我不会带你去鄯州的,你若真是为了陛下好,就听他的话,在这里安心等他……”
这样悬在半空的等待最是难熬,妙仪脱口而出:“等不得了……我要见他……”
松年突然冷笑一声,他们的纠葛,他这个外人从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陛下等了你多少次,又等了你多久,你若是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我都要替陛下难过,他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
松年火气上来,再说怕抖出实情来,绕过挡在身前的人,往门外走去,跨过门槛时,似又想起了什么,略一迟疑道:“陛下还说,若是有什么事,便让哥舒旻去大梁寻墨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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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有写完啊,边写边加情节,我怎么写得完,今日先发四章。
祝大家新年快乐,牛气冲天哦,能回家陪爸妈的幸运儿好好珍惜团圆时光!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下怀
自赵衍御驾亲征,赵岐奉命监国,东宫日渐忙碌起来。
这几日,鄯州的军报传来,满朝文武都急不可耐,摩拳擦掌,要献上溢美之词。今上不因兵马众多,行强攻鏖战之策,出其不意,智取贼首,实乃心怀苍生的仁君典范,兼诸葛谋才,太宗武勇……
柳辰鱼未得外放,在詹事府领了个九品录事的官职,算是太子近臣,他往砚台中舀水研磨,执笔以待。
新任的少詹事杨涓刚从梁州回来,此刻正参阅众臣的上书,替太子拟定大捷诰文,读到太宗勇武一句,轻笑一声,敛眉道:“殿下,臣以为此处以太宗比拟陛下似有不妥之处……”
“有何不妥……”
“唐太宗的神武……可他这皇位的来历……”杨涓看了看奋笔疾书的柳辰鱼,又住了嘴,本朝有制,太子在东宫议事,必有录事在旁,记个详细,以备天子查阅。
他犹豫的瞬间,便听赵岐道:“我以为并无不妥,太宗能者居之,众望所归。”
杨涓弓身下来:“殿下所言极是,臣妄断了……”
“少詹事刚从梁州回来,舟车劳顿,太子妃与你情同兄妹,今日在东宫为你设了洗尘家宴,早些去,莫要拂了她的好意。”
赵岐说完,看向立在堂中之人,只听他道:“谢殿下体恤,臣告退了。”
杨绮罗做了太子妃后,一改从前雍容华贵的做派,依着赵岐的喜好,换上了清雅淡素的妆扮,就连今日备下的宴席也是家常菜色,叁个人用,不多不少。
杨涓与她一处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报,道是太子回宫了,杨绮罗立时去请他一道用膳。
晚膳设在太子妃的暖阁里,鹤望不便跟着进去,只得守在外面。膳毕,杨绮罗又亲去准备茶点,带着一从仆从去了,留赵岐和杨涓在房中下棋。
一个时辰后,赵岐悻悻弃了手中的白子:“叁劫循环,又是和局?听陛下说过,少詹事从前与他手谈,总是故意不与他分个胜负,连他要与你作赌,输了的去污泥塘里洗澡,你都不愿赢他!”
“殿下,微臣惶恐,陛下竟还记得这些事……我虽幼时便与陛下相识,却一直有些怕他。”
“哦……我皇叔有些什么可怕的?”
“陛下是个执着之人,若是输了定要再拉我战上叁局,不赢不罢休……也不只下棋,陛下认定的事,想要的人,从来也不轻易言弃。”
赵岐本已打定了主意,如梁军战败,赵衍身死,即刻处置了杨家。如今大捷传来,反倒犹豫着要不要在赵衍回朝之前,查清心中的疑虑。
“少詹事想说什么,不用借着女人的旧事发挥……毕竟太子妃是你表妹,我与她新婚不久。”
“殿下所言极是……臣斗胆,想引荐一人,殿下幼时也许见过的……”
“什么人?”
“前国师陈抟。”
“我做什么要见他?” 赵岐的口气满不在乎,袖口握紧的拳头却未能逃过杨涓的眼睛。
“殿下,他受了重伤,双腿已被打断,被发现在乱葬岗时几乎是个死人了,照说原是先帝的国师,不该有人敢下此毒手的……莫不是因为除夕那夜,他也在宫中……”
“哦……他有什么话,让少詹事带了来便可。”
杨涓状做为难:“臣问他,他什么都不肯说,只道自己有冤情,要见殿下,臣不敢擅专,只得将人安置在了相国寺,见与不见,全在殿下,定不会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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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杨涓一到相府,便去书房见了杨仲节,见他一脸喜色,问道:“叔父,何事这么高兴?”
“绮罗有喜了,昨晚才诊出来的喜脉,我早就盼着这么一个外孙了。”
杨涓一揖道:“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恭喜叔父……”
杨仲节点点头,说回正事:“太子昨日怎么说?”
“殿下什么也没说,但以侄儿的了解,他一定会去相国寺的……只有一事不明,赵衍身中剧毒,回天无力,他在鄯州的部下替他瞒着,叔父为何也替他瞒着?他既然必死无疑,为何不早些传些风声出去,也好让太子没了顾虑,把皇位继了。”
杨仲节一摸胡须,摇摇头:“便是赵衍已经死了,还得再等等。”
他说完见杨涓未有答话,又道:“我近来一直在打探,赵衍将京畿卫中的哪几部留给了太子……太子不肯交底,始终还是对杨家有戒心……何况,赵衍出征之前召见过太子,密谈了很久,说了什么,太子也未曾合盘托出。”
“赵衍心机极深,一国之君出征,定会做最坏的打算!”杨涓突然睁大了眼睛,恍悟道:“他会不会已经密令太子,一旦他自己生死,便要找个罪名,拉杨家陪葬。”
“不无可能。越是最后关头,越是不可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等赵岐自己去见了陈抟。”
“可是这个陈抟怎么也不肯说是赵衍让人给先帝下毒。” 杨涓惋惜道,“不然我让人给他用刑?”
“不必了,咬得太死,倒像是我们造的局,只要赵岐起了疑,乱了心,就够了。”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难测
太子从相国寺回来的第二日,一骑快马飞奔入城,终于赶在朝会结束前,将最新的战报递了上去。
天子赵衍伤重不治,已于前日薨逝了。
消息一出,举朝震惊。
兵部尚书常昆出列道:“太子殿下,前两日的战报对陛下的伤势只字未提,今日怎么突然就伤重不治了,此中有疑,臣恳请派人前往鄯州查明真相!”
“臣附议,姜昭败了,南诏国主交了降书,已经无仗要打,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受伤?何况陛下正值壮年,此事太过突然,必有蹊跷。”
赵岐脑中纷乱,他自监国以来,还未遇到过这么大的变故,想到赵衍临行前所嘱和昨日陈抟所言,一时不得言,两个手指按住眼窝,闭目凝神,也拉不回一丝清明。
杨仲节跨出一步,涕泪纵横道:“太子殿下节哀啊……陛下若是不在了,殿下更要保重玉体。”
朝中半数的人与杨家关系匪浅,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要附议派人去鄯州的也纷纷按下不表,局势转圜了一半。
常昆道:“杨相,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说薨了就薨了!”
杨仲节眼中锐光一闪:“常大人,难道依你的意思那军报是假的?假造军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人敢!”
“不无可能!” 常昆说完恨恨看向杨仲节:“殿下,臣请亲往鄯州!”
赵岐略一思量道:“常大人忠心一片,不过大人国之栋梁,不可草率亲往,殿前都指挥使鹤望,随侍陛下多年,派他去再合适不过了!杨相意下如何?”
鹤望从大殿旁的暗影中出来:“殿下,臣愿亲往。”
杨仲节言辞恳切:“陛下,臣以为常尚书所言在理,陛下殡天一事有两处蹊跷,一是我军大捷却迟迟未班师回朝,二是陛下受伤的时间与战事对不上。”
常昆不解:“那你为何还阻止我去查看!”
“这也为了常大人和都指挥使的安全考量,我有个猜测……鄯州军中或起了哗变,下面的将领叛了主,这才会迟迟不肯班师回朝,还瞒住了陛下的伤情,如今陛下殡天,他们才不得不将消息递回大梁。”
常昆怒目圆瞪,此次征战的将领,大多也是他的部下:“胡说,不管是袁穆,阿律齐,还是松年,都是跟着陛下出生入死的人,怎么可能背叛陛下。”
朝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杨仲节不以为意:“人心难测……依臣之见,不宜打草惊蛇,直指他们谋反。殿下传诏令去鄯州,袁穆和阿律齐护卫陛下不利,理应交出兵符,若他们不肯,便是证明了臣的猜测,陛下定是真的遇害了,殿下应立时继位,昭告天下袁,阿二人的罪行。”
朝会过后,赵岐派人送了军令去鄯州,等了几日未有回音,又过了叁日,倒是梁州城守派人传来消息,道是陛下的梓宫被人送到了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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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放心不下赵衍的伤势,在山上等得久了,这一日,借着身子不适为由,要下山去鄯州城内找医女。
哥舒旻应了赵衍的嘱托,自是百般劝阻,反倒被妙仪一阵教训,只得让苏合陪着和几个乔装的侍卫护着,陪着她去了。
一片闲心对落花 日月望中·招摇
雍州城门紧闭,守了重兵,将络绎行人拒之门外。
一张白色大榜高高悬挂在城墙边,春雨淅沥,墨迹晕开了,立在榜下的人大多不认字,听得一位有识之士讲解:“……榜上说,天子薨了,今日要扶棺入城,不开城门!”
众人大惊,有人小声嗟叹道:“听闻年轻的很……这皇位还没焐热呢。”
“可不是么……”
“可有说是怎么薨的?仗都打赢了,不会又是得了急病吧。”
七嘴八舌了没几句,便有手握长枪的兵士过来驱赶:“看完就散了,监国太子有令妄议者按谋逆论处。” 他话音一落,众人立时没了声响,左顾右盼一番,匆匆离去。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从刚刚散去的人群中出来,走向十几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辆青布围子的马车,静静停在官道旁。
苏合刚将帘子掀起来,妙仪便问道:“怎么样?”
“今日城门不开,怕是进不了雍州城了,娘子不若先回去,小人守在此处,等城门开了,将医女接上山。”
妙仪不置可否,目光已穿过他犹疑的脸色,望向幽暗的城门,十几个兵士搬来竹架,正将一段刺眼的白绸挂在城门之上,白绸的中央是朵巨大的绢花,摇曳在细雨春风里。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何不开城门?”
侍卫顺着妙仪的目光看去,心虚似地立时回了头:“榜上的字被水洇了,大约是死了个大官。”
妙仪放下车帘不再追问他,吩咐驾车的人道:“把车赶到城门口,你看不清,我亲自去看。”
守城兵丁驱散了一波又一波聚拢的人后,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逆着人流过来。她的步子不紧不慢,裙裾丝履沾了浅淡污泥,也不曾在意,立在榜下似在细细辨识榜上的字。
兵丁见她不发一言,容她看了良久才去驱赶:“看完了就到一边去,别在榜下逗留!” 他说完,见那女子微微颤抖起来,不像要走的样子,失了几分耐心,快步上前,带起一阵疾风,吹开了帷帽的薄纱。
薄纱下是张清丽出尘的脸,惨白一片,红着一双泪波汹涌的秀目,水珠不住地从她秀气的下巴上坠落下来。
兵丁见她这样,出乎意料,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只道:“快走吧!”
妙仪立着不动,过了半晌才道:“这位军爷,你可知陛下的梓宫何时会到?”
“就是今日了,你若是要赶着入城,便在这里等上一两个时辰吧。”
“多谢军爷。”
远远跟在妙仪身后的侍卫,见兵士上前查问,忙与苏合一起,将妙仪劝回了马车旁。
“娘子莫要慌张,此事不知真假,不如先回玉山,让哥舒将军派人去查问!”
妙仪回过神来,恍惚点头道:“你派个人回玉山,速将此事告知哥舒将军,让他着人去鄯州,一定要找到松年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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