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alpeA
既然这样,那就生下来好了,反正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一年后,上京。
群玉王久不露面,渐渐有一些风声传了出来,人心躁动不安。
好在后宫这时却传来了好消息,贵妃娘娘怀了龙胎。
陛下这一年却仿佛一下老了十岁,本就顽疾在身,夜间咳嗽又咳出了血来。
贵妃静静给他擦拭,她体态轻盈,依旧美貌如同少女,所谓龙胎不过是为了稳定朝廷而说的假话。
龙颜疲惫,贵妃轻柔的说着话:“群玉王昨日又醒来了几次,陛下放心,太医已经说无大碍了。”
陛下握着她的手:“朕知道,朕还担忧你,你的孩子没找着,朕又……以后,以后……谁来护着你。”
“陛下,妾无事,妾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夜依旧深,星星和月亮并在一起,大半夜的,福禄却在外头轻轻请安。
宫里头的人都是人,这不是要事哪里敢来烦皇上。
陛下担忧是外头又闹了什么大事,他无奈的锁着眉头。
“这次又是哪位大人?”
“陛下,不是哪位大人闹事了,是群玉王爷。不知是谁放了个还在襁褓的孩子在王府的门口,还有一封信,信上说,这是王爷的孩子。”福禄低着头,但脸上和语气也难掩惊讶。
陛下张着嘴,也是呆住了。
“谁,谁的孩子?”
“回陛下,说是王爷的孩子。”
……
裴韶真正清醒又是几天之后了,他短暂清醒的时候会抓着服侍他喂药的人说去找拂生。
其他人不懂,跟着去舟山走了一趟的人自然知道,明瑞又是苦苦的一张脸。
拂生姑娘早跑的没影儿了!
眼看着王爷现在醒是醒了,虽然不提这事了,可是一句话也不说,默然的木着。
明瑞又愁,这还不如叫他去找人呢。
对了,还有件事没说来着。
福全在外已然迎了陛下进来。
裴韶这才将视线转了过去,眼里也有了焦距。
陛下不是一人来的,后头还跟着个手里抱孩子的婆子。
孩子乖巧趴在奶娘身上睡着了。
兄弟之间,了虚礼,裴韶淡淡来上一句:“恭喜皇兄。”
陛下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放在裴韶旁边:“恭喜什么恭喜,你看看,这可是你的孩子。”
孩子睡得正熟,哪怕被换了位置,也一点不闹,动动小脑袋又接着睡了。
小小的模样已然能瞧出像谁来,单看这张脸,要说不是裴韶的孩子那都不相信。
裴韶怔忡:“我的?”
……
拂生以为自己的毒解干净了,可是直到她晚上躺在床上睡着,第二天却在城外的林子里醒来,她知道她的毒没有解清,或许也有可能因为她吃了太多药,而出现了额外的状况。
她开始记不清事,脑子里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衰退,常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请了个人照顾自己,每日里依着记忆将自己所学的药典记录下来,试图从中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
可她不敢再乱吃药,孩子一点点在她肚子里长大,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她快点降临。
可真到那一天,她莫名开始惶恐,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最后疼痛冲掉了一切,她疼了大半夜才将孩子生下来。
可当产婆将孩子抱给她时,她竟然一瞬间忘了,皱眉看着产婆和她抱着的皱巴巴的小婴儿:“你是谁,这是做什么?”
她的记忆越来越差,回过神的拂生不得不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孩子还小,照她现在这般模样,根本不可能独自抚养她平安长大。
而她对自己所中之毒一点头绪也无,她已经做好了记忆全失的准备,只是在那之前,要先给她的小家伙找个归所。
她将自己身上发生过得事都记录下来,以走到半途而不知道该干什么。
就这样,她从北域又回到了西北,虽然师徒情谊早就了断,她也不在为过去伤心,但还是怕魏捡派了人追杀她。
她不知,魏捡不信自己认错了人,发了疯一样要复活华浓,已经直接带着傀尸去西域,希望求得秘法。
拂生走的小心翼翼,一路上都不敢停留,直到过了玉门才好些。
她也在暗暗打探消息,可是好像没什么大事发生,或许有,但消息也没传出皇城。
到了上京后,她又在客栈住了近半月,这些日子她连连探察王府,王府暗卫很多,拂生只能远远观望。
看到明瑞和福全出来才算放心。
回到客栈,她又头疼欲裂,意识到不能再等了,当天夜里就悄悄将孩子裹好了放到王府门口的石阶下。
一颗石子打到守卫身上,伴随襁褓里的孩子,看着母亲离开而张开小手的哭喊打破了夜的沉寂。
上天从不会因谁离开而改变,第二天阳光依旧开的热烈,拂生朦胧中醒来。
她揉揉脑袋从地上坐起,林子里鸟语花香,她衣襟处掉落一个本子。
上面细细记了许多东西,她有些字识得,有些字不认得。就这样看的半懂,夜里取暖的时候,拂生就将这本子拿来烧了。
一切不过都是昨日之事,抬头看见的才是现在。
裴韶突如其来多了个孩子,孩子她娘还是不见人影。
他只能一边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又担着母亲的身份。
所幸凝儿很听话,很少哭闹,能躺着发一个下午的呆。
长到两岁时,群玉王拿着糖哄她,她还是一个眼神都不侧过去。
小人儿走在路上不小心一屁股坐地上,这下倒是知道哭了,但怎么哄都哄不住。
有时裴韶就纳闷想,这孩子到底像谁,又呆又娇气。
直到他派出的暗卫给他传来了一个消息。
他连夜带着孩子一路赶往了江南。
船到码头的那天,他就见到了她。
那样活泼又生气,穿着胡衣在码头卖鱼。
凝儿在他怀里挣扎着要下去,裴韶只好放她下来。
这小人儿倒是好,小短腿迈的飞快,跑到卖鱼的拂生面前,蹲下来瞅她。
“姐姐,好看。”
裴韶画了拂生的画像在书房里,凝儿总喜欢在上面扣扣摸摸。
裴韶心着实一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将凝儿又提溜起来,打也不舍得打,只好蹙着眉认真说她。
拂生瞧了片刻,那小姑娘一直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显的可怜巴巴的。
她低头捉了条鱼穿好线递过去:“公子买条鱼回家吃吧。”
鱼尾还在不甘心甩动,甩了一脸水在裴韶脸上。
裴韶静静道:“好。”
这里人都道拂生命好,这丫头虽然脑子不好,今天的事明天就忘,但是竟被贵人看上了,离开的那天,他们远远瞧着,她身上的衣服都比他们卖一个月的鱼贵。
而裴韶则宠溺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
失了忆,无忧无虑的拂生,也是那样又呆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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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槛(H) 续
山水秀丽,拂生吹着风,船桨划过的波纹点点灵动。
她戳着脸,静静看着不远处水面沉沉浮浮的一块黑木。
“姐姐,走,吃鱼。”脚边的小丫头拽着她的衣服。
拂生蹙眉,她虽然过一天忘一天,但是味觉还是有记忆的,吃鱼真的吃到吐了,这几日在船上好容易尝到其他的美味。
凝儿又喊了好几声,终于知难而退,噌噌噌回了舱里,没一会儿却又过来。
小丫头使劲把手里的东西往拂生手里塞。
这次道:“姐姐,吃糖。”一颗黑色的糖丸,看着不好吃的样子,可拂生记得它的味道。
糖,甜的,黑色的糖,也好吃,就是每天只能吃一颗。
拂生勉为其难接过,就看见小娃娃鼓着腮帮子笑的开心极了。
她看了一会儿,忽而道:“我记得你。”
凝儿以为姐姐在和她玩,捂着嘴慢慢地说:“我也,记得你。”
拂生吃了糖,挑挑凝儿扎了好几个的小辫子,赞道:“真好看。”殊不知裴韶给她梳头时也在后头扎了好几个小辫子,只她自己看不见。
话落,手刚想拿走,就被一人攥住了。
方才她低着头,没注意船舱里又出来一人,
她顺着两只手相交的地方往上移。
入眼即是清风明月,她手微动。
“怎又不好好吃饭,好好,我保证桌上真的没鱼,我方才骗凝儿的,谁叫她挑食。”
拂生听到此处果然神情一松。
可这话不止拂生听到了,小小人儿也听到了。
凝儿道:“爹,骗子。”
裴韶抓的她紧紧的,这次拂生却没挣扎,反还握了回去,将他扯到近前来。
她指着不远处那一块她一直在凝望的“黑木”。
“等会儿,那儿飘着一个人。”
尸体被捞上来已经浮肿的不成样子,苍白僵硬,面容已经看不清楚,腐臭味很浓。
看得出这是一个穿着粗布的男人,脖子上勒痕很重,双脚和一只手还有腹部已经被水里吃腐尸的水物吃掉不少,看起来死了有好几天了。
凝儿吓得哇哇大哭躲在拂生身后,一边哭还要一边睁着眼睛去看。
裴韶看不过去,直接捂着她的眼让人将她抱进舱里去了。
凝儿小奶音大喊:“爹,坏!”
走的水路,这一片水槽司的主官方瑜现下就在船上,他熟知这一片水域。
“王爷,距离这里最近的庆明渡口是东侧方向六十公里左右,看此尸浮肿程度,死了起码叁日以上,从这具尸体飘过来的方向来看,从庆明渡口飘过来的可能性最大。”
本来打算直奔宁城的,最终决定中途拐一下去庆明镇。
这一条大船来的轰轰烈烈的,到渡口时,不少人挤在那里看热闹。
最前面下来的是一群侍卫,然后是方瑜方大人带路,后面才走下几位贵人。
贵人不认识,但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认识方瑜啊,方瑜这么大的官都要卑躬屈膝的走在前面带路,这来头得多大啊!
大家都低了头,不敢看了。
却有一个少年拿起一顶渔帽,蹭蹭从人群里往外挤。
“小五,你去哪儿!”一个人压低了声喊少年。
那叫小五的少年头都不曾回,一下子就没影了。
庆明镇也靠水,但这里明显比拂生待的那地方好多了,大街上飘着芝麻豆饼的香味,凝儿站着走不动路了,她也不说话,就盯着摊位上的饼。
裴韶蹲下来想抱起她走,凝儿挣扎着,从他怀里跑出来抱住拂生大腿:“姐姐,凝儿饿。”
可方才在船上明明才吃过饭。
拂生弯腰点点她的小肚子:“刚刚不是说吃饱了。”
在桌上,多喂她一口饭,她就拼命摆手说饱了。
凝儿鼓着小脸,才不管那些:“姐姐,这个好香。”
这个饼的确好香,可她没钱啊,拂生不自觉的朝摊子看了过去。
福禄低着头在裴韶耳边道:“爷,您就买一个吧,小郡主馋了,拂生姑娘看这样子也想尝尝呢。”
这一大一小现在都停住了脚,眼巴巴看着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平时亏待她们了呢。
可一叫她们上桌吃饭,就是吃不了几口就说饱了,一天到晚的家饭不吃,外面的就香。
裴韶终究点头同意了。
就买了一块饼子,他掰开分了拂生一大半,凝儿拿着拇指大小的饼陷入了沉思。
哪怕她还这么小,但是小孩子也知道了区别对待是什么意思。
她再大一点估计会问一句:爹,我是你亲生的吗?
现在嘛,凝儿看看自己的饼又看看拂生手里的饼,拂生吃了一口。
咦,姐姐都吃了,凝儿也低下小脑瓜子吃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比她高许多的大人们之间的动作。
拂生咬了一口又将饼递到一边裴韶的嘴边,裴韶很诧异,但他不是个傻愣子,立马张嘴咬了一口。
拂生问他:“好吃吗?”
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眼睛大大的倒影着他的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找到她之后产生莫名的感动了,可每一次,他的心都会为此悸动。
“好吃。”他哑着声,强压下内心涌起的喜悦,将眼泪憋回去。
……
这件事藏不住了,还是来了!
小五一路飞奔回家,他看到了,这大船后头还跟着一艘小船,小船上盖着白布,似乎躺着一个人。
小五跑的手脚发软,可他一点没停。
庆明镇民风淳朴,彼此之间都认识,最近只有一家出了一桩事,就是关五家,他爹五天前说跟船去宁城找活做,可那天开船的老张迟迟没有等到他,等他一来一回的去关五家问问情况,关五又说他爹一大早就走了。
老张说没有啊,根本没等到,这下子,几人才开始急了,到处找人。
结果就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失踪了,就是找不到。
小五一路跑回家,门的声音惊动了正在择菜的妇人。
“是小五吗,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妇人眼上盖着一层灰布,摸索着棍子站起来,是个瞎子。伸出的手腕上几道青紫肿痕,像是被鞭条狠狠打的,好些天了都没有消下去。
小五看到他娘的一双眼,心里过了几遭,把想要说的话压下去了:“娘是我,今天,今天客少,夏师傅放我提前回来了。”
“这样啊,小五你要谢谢你夏师傅啊,你爹不见了,家里没个人帮衬,全亏了夏师傅人好啊……”
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小五不停的想着刚才的事。
他祈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件事被发现了,现在他和娘的日子才终于安稳下来。
而裴韶那头,官衙一帮人出去迎接,这就是个小地方,衙门和旁边的民宅相比就是多了个匾子。
“王爷,最近只有一桩报的失踪案,就是渡口开大船的张生来报案的,失踪的人叫关玄林,以前是我们这教书先生,后来不做了,就到处找活做。这关玄林身材偏瘦,和这……被水泡胀的尸体实在看不出来,但身高约摸是差不多的。”里正擦着汗说。
“张生和这关玄林是什么关系?”裴韶问。
“没,没什么关系啊,就大家都认识,关玄林的妻儿都在镇上。”
“关玄林有妻儿?”既然有妻儿,为何不是他的妻儿来报案,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仅仅是认识的人。这是失踪案,又不是其他案子,家人不报案反倒要外人报案这就很奇怪。
小五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在家坐立不安了半个时辰,院门被敲响。
他进来时把门栓锁住了,外面的人进不来。
他勉强控制着颤抖的声音:“谁啊?”
“小五是我,张叔,叔找你有点事。”
小五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后,手放在门栓上,心提到嗓子眼:“什么事啊,张叔。”
“你先把门开开,我再跟你说。”
小五不敢开,他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张叔,我,我困了我要睡觉,你明天再来找我好不好,求你了。”
里屋,妇人走出,她高声喊:“小五是你张叔吗,你张叔要进来你怎不开门,老张啊,你别生气啊,小五还是个孩子,心气儿大。”
小五看了一眼他娘,颤抖的打开了门栓。
他娘以前不是瞎子,这双眼是被关玄林拿树杈戳瞎的。
门一开,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大批侍卫,装扮和在渡口看到的一样。
小五扑通一声就跪倒了:“我爹是我杀的,你们抓我就行,我娘什么都不知道。”
关玄林一生过得既窝囊又让人可恨,在外还被称为一个读书人,可在家里他打妻子打孩子,和在外两幅面孔。
院门再次关起来,几个侍卫守在门口。
妇人跪在地上摸到小五的头,泣不成声:“孩子,你怎么会杀人呢,你不会的……都怪娘啊,你被你爹打的时候我拦不住啊!”
她衣袖微微滑落,手腕上的伤痕更加明显。
拂生看到了,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
“我知道杀人要偿命,我,我呜呜呜……”小五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或者说他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杀人了吗,谁说你杀人了?”突然的,拂生轻飘飘的,突如其来一句,成功让所有人都懵住了。
小五忘了哭,他结巴道:“我,我……”他刚才自己都承认了。
拂生看了一圈周围,被她看到的人不自觉的缩了脖子,总有种不听她话下一秒就要被抹脖子的感觉。
“这里有谁听到了,他杀人了吗?”
裴韶:“……”
张生明哲保身,朝地上一跪率先道:“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只是来给小五送点东西。”
拂生看向小五,叫他起来:“听到了吗,他只是来给你送点东西,不要跪着了,快起来以后和你娘好好过日子。”
小五瞄向裴韶,看见这位大人微微点头,他立马感激涕零的磕了几个头。
凝儿扒在门缝里使劲往里看,可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侍卫的影子,她生气的哼哼,转眼就被福禄拉到旁边去了。
“小郡主啊,咱们不去掺和那些事,渴不渴啊,喝点牛乳?”
福禄望向紧闭的院门佩服的点了点头,王妃空口说白话说的很到位,不愧是要做王妃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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