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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侗岸
她笑了笑说:“我无聊就刷刷视频看。”低了下头,右手玩着打火机,“感觉上学没意思,就不上了。”
“跟你说帅哥你也不感兴趣。”田喜认真地看着她。
枝道把打火机放回玻璃柜里的盒子里,打趣地说:“因为我高贵,男人都配不上。”
说完这话,她好像又模模糊糊想起那段充斥着战栗和感情的新奇天地。他次次勾引她入彀,她在好奇懵懂的情愫里由他掌控着起伏,无孔不入地被他蚕缚。她总闹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笑话,一次次推翻跟他有关的承诺,说的话却让人听不出真假。
她老说自己不喜欢他,最后一次和谐的交谈,她说不喜欢他,然后他回她说。
“枝道,你真让我感觉恶心。”
-
晚上十一点,超市准备关门,枝道整理完银台,跟老板娘说一声再见,掀开门帘准备回家。
这个小区两年里多了锈破的生活场景。干枯池塘边新生杂草扎在土里,木头搭建的凉亭上的藤蔓已被物业清理干净,草坪里稀少黄枯的短草像四十岁的地中海大叔的头顶,路灯也是亮一个暗一个,发出的光看不清路。时间砍走华丽的衣裳,给这留了一批血淋淋的骨架。
她曾踏疼的街道小路、背熟的店铺门牌、按出指印的门钮和曾仰视过的四单元第七层楼。因为换了旧了,现反而感觉像是新的。
枝道熟悉这条路所以没开手电筒,捏着小包带的手指在夜风吹送下指尖发凉。
她进了小区拐过弯,绕过草坪,再拐个弯,前面是凉亭和小池塘遮挡住她家的单元门。小区是老式铁门,上面十几条镂空竖杠,中间是住户门牌按钮,上面数字已经脱落些多。没有电梯,最高只有七层水泥造的十阶楼梯。
她望着离家不远的凉亭从包里掏出钥匙。钥匙扣圈在食指上,随走动发出一阵一阵钥匙碰撞声。
单元门的声控灯在头顶,她跺了跺脚,昏黄迷濛的灯光照得事物依旧模糊,她隐约看见门前左侧草坪站着一个人。
也或许是棵树。
背对她的人很高,黑夜隐藏他的衣着,他低着头似在思索。
她对陌生人已不再上心,于是平静走到门前,挑出单元门钥匙。她低着腰握着锁头插进锁孔里。
所有锁齿已对上,她漫不经心的往右扭动,门回应的咔嚓一声弹出,她挺直腰,手放在门把上。
潮热气息突然喷洒在脖间,伴着舌尖濡湿和牙齿咬啮,她的肌肤泛起涩疼,被咬过的肉泛红生欲。
他蛊惑的气味熟悉地顺着鼻腔吸入肺叶。她又想咳嗽了。
她下意识捂住嘴,双臂紧缩、全身颤栗得嘴唇都在发抖。
青年凑到了她的耳边,悄言密语般虚声。
“姐姐,好久不见。”
声音依旧纤细而勾人。
她咳嗽两声,声音沙沉陈败,远没有以前清脆,抽过烟的嗓子含着沙沙的杂音。
她说:“好久不见。”
青年走到她身前,她下意识退后两步,低眉晃眼间,她听见他问她。
“刚回来?”
她不想与他一番似是老友般的问好,于是敷衍地点了下头,右手便扣住门把想把门拉开。
青年动作更快,手一推,门又锁上了。
她扣住门把的五指轻轻动了动,不发一言地放回腿侧,便偏着头看着一簇茶花树。
他看了她很久,风在两人中间穿梭自如,刮起她额间的一缕乱发,青年眉眼里本是阴霾丛生,但沉默的打量擦去他眸里荤腥。他渐然平复了内心巨浪,右手将她的乱发温柔地别回耳后。
他问她:“真的不理我?”
她侧着脸隐蔽地躲开他手掌无意间的碰触。
她没说话。
于是压抑两年的郁气顿时泛滥。他压着气继续问她。
“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
“他们都说你高考志愿填在南方,所以我去找你,我…”他停顿一声,“枝道,你答应了和我一起去北方上学。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已经后悔了。”
“枝道…我没同意分手,你闹脾气闹两年也消气…”
她打断他,力倦神疲,“好了,不要说了。”
他一时僵住抿紧嘴,神经麻痹般呆了手脚,竟控制不住情绪,声音有些失措。“枝道,我真的错了。”
枝道沉默两声,摸了摸左耳,对他笑了笑说:“天很晚了,你不回家吗?”
他认真看了她两眼,一分钟后才缓缓回情绪,也对她笑了笑,“回家?”又低着头吸了吸脸颊肉阴沉了脸说:“我哪来的家。”
枝道沉默几声,看着草坪上杂乱发黄的野草,又缓缓看向他的裤脚处。
她紧了紧肩上的包带,仰着脸笑着说:“你考上北一大学了吧?恭喜啊,我高中那会儿就觉得你聪明是个天才,考国内第一的大学肯定手到擒来,现在你这两年怎么样了?我都还不知道你读哪个专业呢…”
沉默。如雷暴雨前的闷。渐渐扩散。
“但肯定是北一的热门专业了,听说大叁就可以保送出国留学深造,我觉得像你这种天之骄子肯定是不愿自甘平凡的…你真让人羡…”
下巴被他猛然用力捏住,他沉着脸,眼神如刀般看着她,嘴里吐露着狠厉的字句。
“说够了没?”
他的脸贴近她,鼻息交濡,眼里阴翳。“枝道,你知道我这两年记得最深的是什么吗?”
“那天。我高兴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你,敲一天的门,打两百多个电话,坐在地上等了一夜,最后是别人告诉我你们已经把房子卖了,再也不会回来。”
“于是那天我发誓,如果找到你,我绝对会折断你的腿用条链子拴在床上让你涨涨记性。枝道,你不是一直怕你父母知道我俩的事吗?”他的手紧紧捏了捏。“临走前,你说,你只是出去走走。你骗了我。”
她忍住颤抖任他碰着,稳住情绪说:“那这次我们好聚好散。”
他说:“从来只有好聚,没有好散。”
枝道败下阵,头疼又来。她抬起手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半分钟后说:“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他看了她一眼,放了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后低着头直接点开电话界面说:“手机号码说一下。”
她沉默许久,等得他轻轻皱眉,抬眼看着她,并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她暗叹一声,迅速报了串数字准备绕过他便走,随着身侧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电子音,她的领子被人拉住。
“又骗我?”
“...我的手机昨天掉厕所了。”
身后那人沉默着,却是意料之外放开她,声音温和:“你不愿说没关系。明天我找你,我们一起吃个饭。”
她下意识摇头拒绝,却被他双手捧过脸,强迫地在她唇上亲啄一口,放开后便笑着。“明天见。”
随即转身离去。
枝道呆怔地摸了摸唇,似有青春弥漫和奢侈的气味,她放了手,迷蒙地记起一个少女,对少年的唇蠢蠢欲动。
一个自以为征服他也能征服社会的天真少女。
-
她望着他离去,那晚灯暗得实在看不清他的身影。
现在她眼里只有黑色,看什么都是黑,眼盲心也盲。她想起高考结束还有这两年的那些事儿。
她笑了,眼角些微发红。
明白,你个混蛋。





蚕枝 晴
此时晴天,阳正旺,却也无能为力抵消冬气冷侵。
树缝间,她仰头,指尖接了滴光。
他并肩送她到开设在别的小区楼栋里的补习学校。她讲了一路的趣闻,笑得合不拢嘴。他便沉默聆听,有时深看着她的欢笑竟也不自主、轻而难觉的笑出梨涡。
自此见了她,他一直就这样觉得。
与一个有趣的人相处是件舒服而难得的事。
生活不再沉闷严肃,开始沸腾纵然。与她相处会情不自禁失去现实感,想法总会往“不高级、不严谨、不正经”的荒诞无稽上走。
她比他更黄。说故事,她最生动。消息,她最灵通。关系,也最广阔。
关系…
他垂眸,眼里深黑,似有黏答答的沼泥。她的手突然被捏得疼。
她不需要广阔关系,只有他就够了。
到了。他看了看四周。“你几点放学?我来接你。”
她心里立马开花,低着头看着鞋面。“哎呀,那都晚上了…”
他想了一下。“嗯…那我就不来…”
“不准!”她听着顿时瞪着眼打断他。后又假兮兮地捏着他的小拇指示弱。“你舍得让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地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吗?那天多黑啊,坏人又多,而且…万一我被人贩子抓了,你女朋友才只刚谈了五天就没了,你甘心吗…”
“我开玩笑的。”他笑着捏了下她脸颊,又一脸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单纯。
“舍不得的。”
他凑近的气味。依旧是毒。轻易腐蚀她的嗅觉至神经末梢。
她又被他勾人模样弄得心哐哐乱跳,于是急忙放开他便慌张地说了句“我去上课了”。匆匆就往楼里走。
枝道不停拍着泛红的脸颊。
暗骂自己遭遇美色攻击一败涂地!而且毫、不、争、气!

补习两节课中间有段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同补习室的一个长发女孩坐在窗边,女孩下意识偏了头看向窗外,想放松一下眼睛。
突然她兴奋地站起身,头快伸出窗外,手朝背后不远的枝道连忙招手。
“枝道!快!有帅哥!快点过来看!快点!”
她下意识不屑。切,还能有她家明白长得帅?搞笑。于是不感兴趣地做着作业,只是在想:怎么还有一节课啊。
“枝道!快点!卧槽!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的了!你快点过来看!我怕他要走了!”女孩匆忙扯着她的手臂就往窗前靠。
枝道无奈,只好站起身准备敷衍地看几眼说句话就坐下。
她的双脚靠近窗前,双手撑在窗栏边,头低下,眼睫也顺然垂下。想看看何种男生会让她这么惊艳。
眼睛放在了楼下,漫不经心的一瞥,脊背突如触电般,她顿时凝住了。
补习教室设在小区五楼,距地面不远。第一入眼的景是颗冬日枯凋的老树,主干雄壮,枝干繁迭。树叶落得百无留恋,仅剩叁两片坚强黄叶在枝头飘零。横七八竖的枝丫层盖,虚虚幻幻仿若模糊缥缈。
枝干缝隙间,男生身影如世外桃源般,豁然开朗的清晰。
红木椅上。少年右腿轻搭于左腿膝盖,一本白色书籍放在大腿间。他慵懒地将手肘支在椅臂上,手背撑着脸颊,微低了脸认真地阅看书本。身息清淡仿如不近红尘,气流也甘伏他的舒冷眉眼一同安静逝走。随见的光晕点点在地面跳跃,似有流光在他衣褶上流盛。美如艺作。
枝头一黄叶缓缓落在他脚边。似是臣服。
“帅吧…关键这风景好,他坐那就跟锦上添花一样。有些场景怕人就乱了,但有些刚好就缺人点缀。”
“唔…帅。好看…”她支支吾吾。”我上个厕所。”
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就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这么急?!”女孩大声问她。见她一下跑没影了,也不再关心地了眼神坐回位置,拿起笔做起了练习。

她在楼道间努力平复自己急喘的呼吸。再无异样后才缓缓走出楼栋。
她轻然走到他的身前,他看得认真没有注意。于是轻轻坐在他身旁,她的右手迟钝地挨近他放在椅上的左手。
一厘米一厘米的靠近,他没有发觉,直至手心渐渐盖上他的手背。
明白一下皱眉惊住,刚想抽手,却转头看见是她。撤离的冲动顿时消散,只心甘情愿地被她压在手下。
“你看书啊…”她问了一句废话。
他的右手从椅臂上放下。“嗯。”
“你没回家啊…我以为你回去了,然后到点了才过来。”
他放下腿。“我想等不了多久就没走。”
二个小时还不久…她差点就不知道原来他在下面一直在等她。天还是冷,连呼出的气都能看到白雾。
她握住他的手。“冷吗?”
“还好。”他汲取她手掌小小的温暖。
她缓缓低头,食指不知怎么就如羽毛般生了趣要勾划他的手心。
一下。再一下。又一下。
他猛地撤走她手里的手,见她愣住有丝失落尴尬的神情。只好硬着头皮轻轻开口回她。
“痒。”语气里还有点委屈。
她红着耳,眼神赶忙放在书上。“看的什么书啊?”
“《后真相时代》。”
“讲的什么…”她一面说着一面拿起书籍,用眼睛扫视上面的文字。
他说:对事实的解读都可以成为真相。事实如刀,可以是一把普通菜刀,也可以是杀人戾器。其使用方式决定它们的影响,善恶两面是因为侧重方向。而事实往往最后的结果都是道德争辩…
少年的声音柔纤,仿若溪流潺潺。
她禁不住看他一闭一合的唇。
像一朵玫瑰。
“通透这么多世界真理,却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找方法去治疗它,每一天就僵尸般被动地接受现…”
声音在两人间戛然而止,他的神经仿若突然被切断。
《后真相时代》封面是黑色,其上有四根手指张开把住,维持着书籍平衡。书页被她展开成两面遮住了两人脸颊。外面人看不到她的左手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唇利落地贴上他正说话的唇。
微微干冷。
书籍挡住了里面人儿情难自制又害羞连连的风情。
“天太冷了,我给你暖暖。”
少女脸红地含糊说完,便闭眼放纵冲破自我地碾压身下柔软的美好。她轻舔他的下唇瓣,如爱抚般使他轻易失守,微张的唇央被她一举夺舍,舌尖便横冲直撞,绞着他的情欲一同纷纷沉沦。
不一会,在喘息湿气里传来声音。
“枝道。别咬了…”他微喘着气小声不稳地低诉。”白天会来人…我们…别…”
她偏又咬一口。
难怪那晚他那么猛地逼她在角落里。白天乖宝宝,晚上大野狼是吧…
“枝道…别…别亲了…”
他声音本就偏柔,现而因娇喘的气息多了份媚与泣,仿若她在大庭广众下霸王般欺负他。真真是!这人能不能别那么对她胃口!她偏就受不了他受欲而色气那样。特别是刚刚还在窗口看他时这么高冷绝世,现在在她身边却像个受屈受辱的明妹妹。
这谁顶得住啊…
“我用书挡住了。没人会看见的。”她比他还小声。
两道白色气雾交缠着飘散。
她又附上他,还振振有词。“我快上课了…”想了想,又红着脸害臊地向他宠溺说话。说完便急促地榨尽他的呼吸。
“乖…我亲完就走。”
他的眼眸渐渐垂下,不再言语,如瓷神像般真缓缓闭了眼,乖乖地任她胡作非为。她小心翼翼,又忍不住重力蹂躏,他轻轻回应,仿若承受。
被迫的娇意画面,他脸上的羞涩柔细仿若受亵,乖巧可怜。
只有少年捏住椅臂的右手骨节却凸出骇人。
他嘴里怎么这么甜,肯定偷吃糖。舌尖更甜,蜜得她不禁更疯缠他的软舌。她吮吸他的甘甜清冽,后腰被他的气息诱惑得脊骨发麻。
谁上瘾他,离开他的生活只会黯淡无光。
此刻。他在她心中是这般评价的儿郎。
最后她支撑书本的手酸了。离开他唇、清醒后的脑子现在无比尴尬而失措。
“对不起…我…我不该强迫你…”
她慌张地闪躲他的眼睛。
“我…我走了!”
她落荒而逃般从椅子上坐起,便无比害羞地低着头往前面冲。
然后猛地撞到路灯上,丧着脸娇嗔地踢了脚路灯,揉揉额头,忙小碎步地往补习室走去。一路走,心里暗骂越多。
枝道!你个色批!光天化日!你竟然死不要脸说用书挡住了,还哄他乖让你霸道地强吻人家!枝道啊枝道,你不是不喜欢帅哥的吗…
我求你快把你欠的屎都吃了吧。整天肖想人家美色…
她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脸又红了。
可是。他是我男朋友啊…男朋友…应该…她什么都可以做吧…
比如…好想摸他的腹肌啊…
嗯…
捂脸。
呜呜呜…她承认她就是个老色批。黄色兴趣现在完全被他勾引出来了,她还记得看叁侗岸的黄色小说还在一年前,以前清心寡欲还不是因为他可看不可摸。现在她只想纵欲,想被占满想被冲撞想被碾压。
呜呜呜…她是个老色批。
她不管,他要对她现在这个情况负责!

明白看她背影离去,轻轻舔走唇部她的水液。
笑着酒窝整理好书籍,右腿搭在左腿上,手肘支在椅臂上,慵懒闲适地继续阅读着文字。
风吹动他的书页,他的食指轻轻抚平。
耳朵还红着,人畜无害的纯良面容。眼里水汽蒙蒙,一副雨打淡花的娇弱模样。
他的背后是逐渐发黑浓墨的夜。
叁叁:酸臭的爱情!哼!
撒粮了撒粮了!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拿碗的排前面,拿盆的站后面。
还有个开货车来拉的,过分了啊!




蚕枝 渐
还是无法忘却。
混在人群里推开门,头顶一束散懒的黄色灯光。脚踝处的视平线是一片白色。冬季雪花悄然地醉醺飘落,整片天地白了头。
冬日的浪漫。
是不经意地抬头,望向远方的第一眼。
是大片白雪里,撑伞的少年。
他穿了件米色羽绒,一把黑伞握着,挺修地站在她视线中央。
他只看她的温柔目光像田野上淡淡的一轮圆月。
这刻的天色灰蓝趋黑,天边微微发黄,地上都是雪。黑色的树只剩枯枝。白色屋顶,米黄色外墙,车盖上全是雪,远方一排排的白色路灯亮了,黄光在一个个房子的黑色窗里浅浅呼吸。
此时肃冬。下雪了。
一切安好。
他站在原地,像天生属于冬天,天生与雪同眠。他的呼吸是雪,他以雪沐浴。
白色、干净、纯洁。
她突然不敢大步向他奔去,怕破坏这一幕宁滞美景。于是她呆呆看着,脚跨出一步,却如同受了伤般行动缓慢。
直到他向她招手。
她便突然像只兔子般奔向他,跑到他身旁。然后在平复呼吸,低着头和他一起在雪里漫步。天地多了他们来过的脚印。
“你来了。”
“嗯。”
白色的雪落在鞋上,不一会儿就湿了。风很轻,雪很柔。她看她的头发被雪染白了些,于是她看向他,他的发尾也被刷白。
就好像。这个冬天。
她与他已经共白头了。
她情不自禁轻轻揽上他的手臂,挨近了些。她看他握伞时骨节泛红的右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与坚定,这念头像个咒语。
她想:说不定他们会真的。白头到老。
“那个分析表我放在家了。”
“什么表?”
“下午…”他停顿一下。“分析寒假作业的。这样做题才有效率,知道什么细做,什么略做。”
她看了他一眼。“去…去你家啊?”
他的眼睫微垂下。“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枝道咬了咬唇,别扭地回了眼。
其实也不是不想去他家,只是觉得去多了不太好。而且…她在他那张床上…咳咳。反正她现在觉得就只站在他家门口都感到全身到脚趾的羞。
眼神却不自觉地瞟过他的下腹。随着走动正一起一伏,看不清楚。她赶忙回眼。
可他只是为她的学业着想,又不是别的。拒绝他不好吧…况且做就做了,难道一辈子都不去他家了?总该要冲破一次内心防线,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爸妈十点左右才回来…
“去吧…”她偏着脸,扯着他的衣袖,话语吞吐。“你…有想吃的菜吗…我给你做。”
他低头看她。
“你说了算。”

她双手撑着脸抿着嘴看他吃得斯文,心里满足如装满水的杯。
此刻她感觉像照顾一个孩子般,看他因嚼饭微鼓的面颊,正低眼悠然地捻着食物,可爱得像个松鼠般。一举一动撩得她心酥身痒,真想拿个勺子,她坐在旁边给他喂饭…她说:“啊…张嘴…”
等等!
这剧情发展…怎么不太对劲啊。
“你吃好了吗?”他问她。
她点头。
他站起身。“我也吃完了。我去洗碗。”
她最终还是进了他的卧室。床单早就换了,晾衣架上挂了几件冬季衣服,干玫瑰换成了干 山茶花。
内裤是黑色。她又拍了下脸颊。
他坐在书桌前,说他还没整理好,让她等一下。开了空调后,他脱去外套,上身一件米黄色的v领毛衣。
她只好坐在床边看书。随便拿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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