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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X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韩柏辛知道她是做梦魇着了,还不完全清醒,便揽她入怀,像哄孩子一样哄她:“你做梦了,别想了,没人会死,”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竟是他前妻!韩柏辛警觉接起电话,对面上来就是一阵呼天抢地的鬼叫,吓了他一跳——“韩柏辛!儿子就是在你那出的事!你赔我儿子!”
韩柏辛心一沉,忽然想不会是自己判断错误,这人真是被绑了又被撕票了?他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声音倒是异常冷静:“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头把话说得断断续续,没说完就匆匆挂了,朱宴听了个半截,抓着韩柏辛的衣领问:“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快说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兽叫声,脸也扭曲了,像个疯子张牙舞爪,韩柏辛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妻子竟能至这般疯癫的状态,同时又有种难堪的挫败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韩诺冬命大,那块建筑地四周还有防护栏围着,他掉下去的时候没直接拍在地上,楼层不高,也摔不死,但也摔得四分五裂了——肋骨断了三根,脑部轻微震荡,右胳膊肱骨骨折,腰椎粉碎性骨折……手术十几个小时才结束,人要在icu病房观察四十八小时。
韩柏辛和朱宴赶到的时候,韩诺冬的生母和继父已经在里面候了多时,四个人尴尬点头算是打了个照面,一起都去看床上包扎得只剩下眼睛和嘴的韩诺冬,人打了石膏,满身插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别的都还能恢复,就是这个腰椎接骨可能会影响到腿部神经,大夫说人将来就是好了可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韩诺冬的继父小声跟韩柏辛说病情,而韩诺冬的生母则指着韩柏辛就骂:“是不是就你工地上的盲流把孩子弄成这样……要不他怎么能浑身是伤躺在施工地附近?你说是不是!”
护士进来嫌声音大,大家便都来到走廊上,韩柏辛才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韩诺冬的继父马上打电话报警:“哎呦,这怎么了得!怎么也得把这个老金给抓回来啊!他就算不坐牢,也得赔偿医药费的呀!”
韩诺冬生母又嚷嚷:“韩柏辛,你就差那点钱啊,早点打发小鬼是不是没这么些事?哎呀,你可真会惹祸上身啊!”
“我以为是韩诺冬自己搞的鬼……”韩柏辛抚额,此刻恨不得回到几个小时前,哦不,甚至要回到几天前,他早把钱借给老金就好了!
“孩子能搞什么鬼?还不是那些民工穷凶极恶了!现在的人哦,别说十几万,几千块就杀死人啊,你没看天天新闻怎么报!绑架勒索你早点报警啊,东东肯定是想逃跑才摔成这样……”韩诺冬生母一脸埋怨,又气又心疼,韩柏辛听见“摔”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蹙眉顿住像是想到什么,又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闹这么大声,等会护士又要说了。这里有我和小朱先看着,不行你们明天再来!”
朱宴一直在旁边不语,等人都走了重返韩诺冬床边,韩柏辛才叹了口气对她说:“你想哭就哭吧。”
朱宴绷不住了,捂着嘴掉眼泪,倒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天色逐渐暗的时候,韩诺冬醒了,护士进来量了体温,又给换了吊针,看人状态稳定就出去了。
半晌,屋里没人说话,韩柏辛站起来对朱宴说:“我去问问大夫病情,顺便去买点吃的,你想吃点什么?”
朱宴的眼泪早淌干了,怔怔瞧着韩诺冬,韩诺冬也看她,二人都不说话,韩柏辛自己出去了。
韩诺冬摔得昏昏沉沉,动也动不了,只能使很大力气启动嘴唇:“你怎么样?”
他诧异自己声音怎么那么小,像在吹气,再说这几句就要消耗掉全身力气。
朱宴伸出手指压在他嘴唇上,想抚摸他又不敢,肿着眼睛问:“你疼不疼?”
韩诺冬没回答,重新振作一口气也问回来:“你呢,去流了?疼不疼……”
朱宴眼前又模糊了,掩口而泣,韩诺冬想抱她说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可一动全身就跟散架一样,他放弃了,只得急喘道:“你没事就好……就好……”
他嘴干得要命,嘴唇都黏住了,朱宴忙递过吸管让他抿一口水,二人凑近,他的眼睛就直直看着她:“对,对不起,宴……”
“是我对不起你……诺冬,是我毁了你,你的腿……”
韩诺冬想笑,可一咧嘴还疼,眨眨眼,又倒一口气:“想你念……书给我听。”
“你想听什么书?”
“什么,什么都可以……”
“《圣经》好吗?”
韩诺冬没反对。
朱宴低垂头,双手合十在胸前,头发垂耷下来,整个人谦卑柔顺,看不见脸,却听她轻声祷告:“我天上的父,万能的主,求你可怜我们,因为我们大大地惊惶,求你搭救我们,我每夜流泪,沉睡垂死,因你的慈爱拯救我们吧……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求你看顾我们,应允我们,医治我们……阿门!”
韩诺冬一直看着朱宴,待她祈祷完毕,才缓缓道:“谢谢你。”
门开了,是韩柏辛,他买了饭和水果,朱宴起身去接,韩诺冬也不能进食,便歪过头闭上眼,似乎疲倦极了,很快,他也确实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朱宴已经不在了,床边只有韩柏辛一个人,见他醒了,抬头看他,视线相撞,韩诺冬别过脸去。
韩柏辛问他要不要喝水,他也没回答。
韩柏辛只得自语道:“她不会来了,你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见他没反应,韩柏辛继续说:“我知道你这是拿了命来对付我,韩诺冬,你这一招够狠的,可是也够傻的,就算你不怕死,这么死也太愚蠢了,你想让我负疚,你做到了,我投降,你赢了,可是谁让咱俩是父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儿女能体会做父母的心,除非哪天你也做了父亲。
我这几天一直在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尤其咱们两个合影的照片,我都存在了手机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诺冬,你不知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我有多着急,我和你妈妈半夜抱着你骑自行车去医院,你那时候才三个月大就得了肺炎……我承认,我们也确实疏忽你,回家就吵架,你一直过得不开心,小时候你要我们陪你过儿童节,我们都加班,你想要我们开家长会,可永远都是爷爷奶奶替我们去……你恨我们两个,你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你觉得我们没一个爱你的,你希望离我们远远的……”
韩诺冬咳了一声,阖上眼,眼窝滚热,竟不知这一局到底是他赢了还是输了。
韩柏辛垂头看手机里的照片,最后又叹了口气:“你好好养病,腿的事不要在意,将来肯定还能治好……签证快下来了,等你痊愈,也是你该独立的时候了。但是你记着,不管你走到哪里,家还是那个家,我还是你的亲人。”
韩诺冬一直闭目抿唇,不知是睡了还是怎样,韩柏辛站起来按了床头护士铃,自己则踱步到走廊去,电话来了,是派出所,说老金已经在火车站抓着了。
韩柏辛顿了顿说:“我儿子醒了,问清楚了,这是一场误会,咱看看能不能撤案。”





七X 欢谴(29)
韩柏辛和金大庆一起从派出所出来的,两个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地走到马路对面,韩柏辛要上车了,转头问金大庆:“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金大庆摆手,挺难为情的说:“不用了韩老板,额在前面坐地铁就成!”
韩柏辛没勉强,他也不太想再看到金大庆这张脸了,虽前嫌已释,但提及易伤,索性就此告别,反正老金要回家给老爹处理后事,暂时也回不来务工,韩柏辛从钱夹里掏出一千块递过去:“节哀顺变吧。”
金大庆死活不要:“韩老板不跟额打官司就是放过额了,而且小韩他……”
韩柏辛眉头一皱,金大庆忙改口:“韩老板,您大人有大量了,额就不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有啥事儿能让额出力的,您就别客气!”说完掉头走了,韩柏辛也没心情同他拉扯,便只好钻回车里。
坐在副驾的人问:“都处理好了?”
“嗯,彻底没事了,不过报案就是麻烦,你看,光走这些破程序就花了三个多月!”韩柏辛启动车子,又说:“老金也没看上他爸最后一面,还把诺冬害成这样,哎!就这么个人,我就是让他赔,他也拿不出钱来!就当我今年冲小人!”
“命里一劫。”
韩柏辛没说话,继续往前开,上了桥又朝东去,这是往他前妻家的方向开,速度慢下来,他停在道口等绿灯,缓缓说:“宴宴,你得往前看,该停就得停,该走也得走,你心里怎么想我都知道,只是,你得明白,人各有命,老子就是老子,儿子就是儿子,纲常不能乱。”
朱宴没反应,靠在车窗上,眼神呆滞,素脸清瘦,两颊里陷,眼窝深凹,剪短的头发更显脖颈纤长,整个人像正患一场恶疾。
“等到了楼下,你就坐在车里,我跟他告个别就不送他了,他有他妈和后爸送他到机场……还有,他不知道你也来了,我没跟他说。”
朱宴点点头,又疲倦地闭上眼。
韩柏辛又说:“他现在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就是稍微有点跛足,不过我看他生活也完全没问题,走得还挺快,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估计也不耽搁找女朋友……这人出去了才能长大,老在父母跟前待着的孩子又有什么出息,他那么聪明也可惜了。”
这话像是他说给自己的,朱宴闭着眼,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不远的停车位,韩柏辛锁了车门上去帮搬东西,不过韩诺冬也没什么东西可搬,半箱衣服半箱书,还有一个电脑双肩背,他跟在人群后面出来,远处车里副驾的人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韩诺冬跛足趔趄,走得虽不吃力,但也看出他行动远不如从前矫健,几个月未见,头发长了,个子好像又窜了点,人便瘦长,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黑耳钉,黑色长风衣和鞋子……忽然,他弓着腰爆发一阵咳嗽,好像灌了风,在口罩里闷声喘息,像个久经沧桑的老人,似乎要平复自己一下,就在这时,他转过头来。
朱宴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他看见她了吗?
隔着那么远,雾霭压下来的乌暗大地,天也是金属品的灰,整个世界都影影绰绰看不实,她和他像隔此岸彼岸的距离,互相望定,但无法走近。
朱宴看不清韩诺冬的眼睛,也不确定他真的是往自己方向看来,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因为很快,他又转回去了。
朱宴听不见那边人的说话,只看韩柏辛把行李都放到韩诺冬继父车的后备箱,又同前妻说了两句话,再搂住韩诺冬的肩膀,二人前倾虚抱,韩柏辛拍拍韩诺冬的后背,好像说些鼓励的话。
韩诺冬点头,打开车门准备上车,顿了顿,又转过身来,朝韩柏辛和车的方向挥手告别。
朱宴便再也看不清这人影了,眼泪顺着脸直淌下来,心内辗转号叫,实在心痛难忍,抱膝而发出艰难哽咽。
车子渐行渐远,韩柏辛走回来,朱宴已经把眼泪都擦干了,但鼻尖泛红,眼睛酸涩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烤着自己睁不开眼。
韩柏辛没看她,也没点灯,两个人就坐在黑暗的车里沉默,过了一会儿,韩柏辛递给朱宴面巾纸,朱宴接过去,把脸上扑来的新泪又擦了。
“别哭了,心情不好对你和孩子也都不好,你现在这时候就该静心养胎,没事读读书也是好的。”韩柏辛重新启动车子往回开,今晚,他要和朱宴回朱母那吃饭,朱宴也会在娘家暂住几天。
半晌,朱宴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韩柏辛手指在方向盘上握得发白,却淡淡说:“这是让你以后都断了念想,他是孩子,你可不是,我的大度也是有限的,要不是看在是老韩家的骨血,我也不能……”
他猛地拍了一下喇叭,狠狠瞪着前面违规超车的车屁股:“操,这些人都怎么开的车!”
朱宴跟着一惊,又垂下头去说:“嗯,我知道。”
韩柏辛语气又恢复自然继续说:“你回你妈那也好,她也能多照应你,下个月正好我出差,你盯着吃补品,别任性,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朱宴点头,韩柏辛泊了车,朝她笑笑:“高兴点,别一天到晚丧着脸,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咱俩的孩子……你看我,多开心。”
他边说着边伸手去摸她微隆的肚子,目光在黑暗里闪动,朱宴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惶惶不安中竟心生一种困惑——那天在医院做人流手术,她到底是做了还是没做?难道是麻药带来的幻觉?她本就在那天做掉了她和韩诺冬的孩子,只是后来又怀了韩柏辛的孩子?!
她记得自己光着下身狂奔向韩柏辛的,可是这个场景现在想起来竟然经不住推敲,当时医院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人拦住她,拖住她,再把她按回手术台?
就算没人,那么韩柏辛也绝不可能让这孽种出生,他会不会趁她晕厥时又给她送回手术台了?
钳刀剪子的碰撞,医生的白口罩,刺目的手术灯,放腿的托架,屁股底下的桶,还有婴胎碎尸,一颗小孩头!
柔软透明,血红而散发腥气,甚至看得见眼睛晶膜!
朱宴从梦里一下惊醒,浑身大汗,气喘吁吁,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产检中心的护理床上,医生在旁边冲她和煦微笑:“怎么?睡着了?”
“嗯,最近有点失眠。”
“很正常,越到后期越难熬,没事,还有四到五周就卸货了,能顺产,别担心。”医生往她肚子上涂耦合剂做b超。
很快检完,韩柏辛拿了彩超回来指给她看——这是孩子的头,手脚……可能还有个小鸡鸡?韩柏辛找专门人去看了,说是个男孩,但也有人说,反转的几率还是有的,因为有可能是胎盘混淆误视。
朱宴挺着腰往外走,她脚有些水肿,穿不进鞋子,买了大一号,现在还是有点撑掌,韩柏辛在旁边扶着说:“可别生个男的,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朱宴叹:“你越不想来什么还偏偏越来什么。”
韩柏辛半开玩笑道:“我跟你先打好招呼,我可重女轻男哈,以后我不待见这小子,你可别怪我。”
“看你对那一个的冷漠我就知道了。”这话朱宴没说出口,不知怎么,也许临盆期将近,她总在想那个人。
朱宴扶住栏杆休息,韩柏辛拢眉问:“喝水吗?”她摇头,抚着肚子心神不宁,人群里,她好像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跛足前行,她频频回望,便对韩柏辛说:“我想吃菠萝了。”
“我去那边给你买。”韩柏辛往医院门口对面的小商铺方向走,朱宴便转身朝那个黑影子追过去——个头,身量,轮廓,不是他是谁呢?
可她总也追不上那人,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最后她索性叫了一声:“诺冬!”
那人没回头,韩柏辛倒是朝这边看了一眼,朱宴又叫一声,那人还是没回头,但迎面走过一个人跟他打招呼,那人侧过脸来——哦,不是诺冬!
“你还想他呢?”
韩柏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朱宴转身,看他拎着菠萝,挑着嘴角:“怎么?就对我那不孝儿子这么念念不忘啊?”
朱宴知道又触他心病,索性不说话,二人一直走到停车场,他才冷冰冰地说:“他回不来,回来也不能见你,人在成长期,一年一个样,过几年你再问他,他可能自己都没脸见你,我劝你,趁早死心,好好生养你的儿子吧。”
说完,他就给她开了车门,又帮她勒紧了安全带。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十一月正是澳洲春季,墨尔本比中国早三个小时,中午时间,阳光煌煌烤着,蓝花楹也都簇簇地开了一树,整条校园长路都铺着靛蓝海毯。
一个中国女生拎着个披萨盒子穿过满碎的蓝花地,上了学校对面的宿舍三楼,过道是印度咖喱的香郁味,门都敞着,有人放音乐,打游戏,有人在屋里背书睡大觉,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往里看,睡靠外铺的是个马来人,正玩手机,见她进来,朝里面的人喊:“nothomb,你的stephanie来了。”
女生径直走进去,看里床的人还窝在角落画图,耳朵塞着耳机,全然没注意到她进来,直到她朝他喊:“韩诺冬!”,他才抬起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女生提了提手里的披萨:“我帮你买了饭。”
韩诺冬摘了耳机,翻身去找钱包:“多少钱?”
女生摆手:“哎算了,当我请你。”
“你又请我?萧丹,你拿我当难民呢?”韩诺冬讥笑一声,继续低头画图。
萧丹抢过他画的东西看,都是几何素描也看不懂,笑说:“我不就是来救济你的嘛!你看你省吃俭用还到处打工的样子,就像要吃不上饭似的。”
韩诺冬哼了一声说:“饭还是能吃上的,不过没法跟你这种靠爹的比,我没的靠,就得自己挣了。”
“咱现在念书靠爹不是很正常嘛!有几个你爸爸这样的,你爸对你可真狠,也不管你前途就把你扔到野鸡大学的预科,就交个学费和住宿费,连个电话也不打,好像他不存在似的!你看张宏远他爸,再看你爸,都是同事,怎么差距这么大!”萧丹替他忿忿不平。
韩诺冬来澳早,但没萧丹和张宏远混得舒服,虽然都在念预科,萧丹和张宏远更能混到主流留学生的队伍里去,韩诺冬就显得很边缘,主要原因也是在于经济和学校档次问题。不过,韩诺冬从来没抱怨,他不明白萧丹干嘛对他家的事那么热心,更令他烦恼的是,她来到国外以后就总要处处照顾他,好像真把他当成了残疾人,还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真令人有口莫辩。
韩诺冬站起来要换衣服,萧丹笑:“你还怕我看啊,你游泳的时候我哪次不在?”
韩诺冬看时间来不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背着她就脱掉背心,换上衬衫:“你吃吧,我去切个墩儿。”
“切墩儿”是他给张宏远亲戚家打的一份工,他们在本地做连锁中菜馆,挺有规模,生意也火。韩诺冬先前刚来的时候是“刷盘子”,现在晋级“切墩儿”,下一步大厨说可以让他“颠勺”,可他没兴趣,觉得这些华人常“杀熟”,给不了几个钱还要他总加班。他便同时还找了个在建筑工地捡垃圾的活儿,挺轻松的,就是把工地垃圾收拾分类扔掉的工作,来回五六趟就歇工,一天下来挣二百刀,不知是金钱刺激还是什么,韩诺冬经常研究捡到的建筑垃圾,也就对建筑产生了兴趣,下了工,他就一头钻进图书馆,学英语,看理论书,打开画纸和电脑,临摹砖瓦钢柱,开始练习线条和立体面。
他有画画底子,动手能力还强,很快就做出三十张素描、色彩和设计图,模拟城区和动漫,一并寄给澳洲几个以设计专业为优势的学校,又附上雅思6.5的成绩,等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成功转入rmit建筑系的预科。
也就在这个时候,朱宴的儿子出生了。




七X 欢谴(30)
过过了黄金周,韩柏辛数着,还有几周便是小小韩的百岁宴了,酒店早就订好,只是还没想好请谁不请谁。
这半年来,韩柏辛的工程规模做得渐大了,业务上也越来越多地向政府部门靠拢,手头资源多,交际场上难免鱼龙混杂,他为人处世上便更多了几分谨慎。
他正拟名单,里屋一阵啼哭打破了宁静,孩子醒了要闹,也把刚睡着的朱宴吵醒了,她伸手去捞婴儿床里的孩子,兜起衣服,迷迷糊糊间用奶头去触点孩子张开的小嘴,孩子闭着眼只闹,含住了乳也才消音,扎着小手指,皱屈的小脸逐渐展开,再睁开眼睛瞥一眼朱宴,见确是妈妈,便放心地闭上眼用力吸吮。
韩柏辛轻步走进来,两手插兜立在床前抚低头看孩子,轻声说:“这孩子真能哭,弄得人整宿睡不好,你看你,两圈熊猫眼。”
朱宴浅笑,面容确实困乏,极力挑着眼皮问:“今晚还出去应酬?”
韩柏辛想了想说:“不去了,今晚在家吃。”
“没事,你去就去,一会儿周阿姨就来了。”
“我想陪陪你……”
朱宴轻哼:“今天怎么有兴致肯留在家陪我这黄脸婆?我可蓬头垢面的没法看。”
韩柏辛听出她的怨言,虽不直指他近日的频繁外出,但话里话外也有讽意,他也不同她辨,只温柔去抚她的乱发,凑近道:“我就喜欢你蓬头垢面。”
朱宴抬眼看他,只觉他的脸放大,薄息扑近,嘴唇就要碰上,孩子吭叽几声吐奶了。
朱宴低头去拍孩子,韩柏辛皱眉,也低头去看那娃,孩子黑色的眼珠就直愣愣地瞪着他,有那么一瞬间,韩柏辛心头激跳,想到有那么一个人,也曾这样毫无设防地看着他——小小的、脆弱的、肉乎乎柔软的小家伙,正蹬腿伸胳膊,想要他抱。
朱宴把孩子递过去:“你抱一会儿,我去给他弄点水来。”
韩柏辛接过来,那孩子忽然就笑了,小小脑袋依偎在他胸膛上,嘴里咕哝也不知道是要说什么还是要吐泡泡,韩柏辛眼眶一热,贴额附唇,嗅孩子身上的奶味,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结实粗壮的臂膀里,轻声抚慰:“哦哦,我的好宝贝……我心肝的心肝。”
他不常抱这孩子,尤其像这样共处一室的安静时刻更是少,他抱着孩子来回走,心一牵牵的疼,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近日这样忙,忙确实也是工作忙,可又有几分不是他强迫自己忙起来的?尤其下班后,他宁可买醉放空也不愿回去面对这孩子,在人声嘈杂、灯红酒绿的环境里,他哄笑胡闹,机械地掩盖中年危机的失落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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