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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X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我执意要给,阿姐还是拒绝,并表示我的钱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这个议题只得作罢。
等我们都躺下时,阿姐才拂着我的头发说:“白夕白,我知道阿姆给你攒钱了,天下父母店都一个心,省吃俭用给儿女攒钱,男买房,女买嫁妆,将来你跟沈康结婚生子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你的钱你谁都不能给,包括我,懂了吗?”
我点头,当然懂,只是心疼她自知自己也要提防,想起这些年阿姆对她的评价,阿姐或许也早知道了吧。
“衣可穿,房可住,男人也可睡,只是钱,万万不可借。”
她说完自己笑起来,我也跟着笑,手拂过她腹部小声问:“那娃呢?”
“什么娃?”
我立即换了个方式问:“你什么时候和姐夫再要个孩子啊?”
阿姐翻过身哼道:“就现在这情况,还是算了吧!”我还想追问,可药效良好,她很快睡了过去。
立冬,我进入冲刺阶段,阿姐也跟姐夫陷入冷战,同在屋檐下,其实谁也不好过。
幸好,沈康忙,阿姐忙,我也忙,只有姐夫好像没那么忙了,索性开始重拾架子鼓,又买了一架电子琴,把客厅都堆满了,常常闲在家里写歌,整个人也有点颓废,除了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就是经常弹奏一些古怪的调子,听着像念经。
“这是什么歌?”我有次凑过去听他的录音。
姐夫叼着烟,手里摆弄两根鼓槌俯视看我:“勿提。”
“无题?”
“勿提。”
“哈,可怎么听起来像大悲咒。”
“呵呵,不够悲,哪来的咒?”
“怎么才算悲?”
“有死人才叫悲。”
“人哪有那么就容易死的?能活着就活着呗,这叫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姐夫抬起眼睛看我,似笑非笑虚夸一声:“要不怎么说还是你厉害呢。”
说罢,双手一落,音箱里的音乐和鼓声齐响,姐夫哑声低唱——“春光挟我胆,情祸取我心,不甘,一念云云,勿提,勿提……”
鼓音阵阵,轰轰震心,我从来没告诉姐夫,他打鼓的时候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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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X 白夕白(4)
那真是个令人难忘的画面——
一群人在房间乱弹歌唱,陆绍礼就坐在角落里安静打鼓,黑西服黑头发,手臂摆动,脚踩鼓点,仙风玉姿,又灵又痞,天生自风流,不必笑,就足够迷倒众人。
“谁人定我去和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机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那时候的陆绍礼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阿姐说他天生有鬼心思,会经商,深不可测又才华横溢,我确信阿姐有段时间对他充满信心,可这种信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瓦解的,一步步,一点点,他们之间渐行渐远,利益绑定到利益分歧,从战友变敌军,纠葛中内斗厮杀,而姐夫最终败了下去,现在瘫在沙发上抽烟发呆。
“这叫一山不容二虎,没有永远的夫妻,只有永远的利益。”
姐夫伸了个懒腰说:“你姐肯定跟你说公司出现亏损是因为我被骗了钱吧?呵呵,她到处这么宣传就是想赶我走,你想,公司那么大,财务也有流程,我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搞借贷?明明是她找个理由从我手里夺权罢了,我一休假了,工厂就恢复了,你说怪不怪,要不是她搞的政变我都不信。”
“可是公司毕竟是你们共同成立的,法人还是你们啊!”
“哎,时代不同了,她现在防我防到早在海外注册了一个公司,实则搞资产转移那一套,她尾巴一翘我都知道她要在哪拉屎。”
姐夫谈起阿姐的时候一脸嘲讽,这让我也不由地也陷入苦恼,就像小时候看阿爸和阿姆吵架,二人互相指责对方,各执一词,只让中间的小孩子为难困惑,不知该信哪个。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小心翼翼问。
陆绍礼眯起眼睛抽烟,雾气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半晌不语,像在思量风险利弊,我忙打断他思路警告:“你可不要伤我阿姐……”
他笑了,抿唇,把我搂到怀里去,下巴的胡茬磨着我的脸,半截烟蒂就夹在他二指间,烟条飘忽不定,我歪过头,他递来,我试着也学他吞云吐雾,不适,猛地咳出声。
“我退出也可以,给我一半财股,我走人。”
“阿姐会答应吗?”
“她当然不会,所以她现在背地里转移财产,下一步可能就会跟我离婚。”
“离婚?!”
我怔住,透过烟雾看姐夫的脸,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的另一半我好像又看见了阿姐的脸,想起她当年的话——
“白夕白,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要跟爱扯到一起去的……”
“白夕白,肉羹可分人难分,咱们各人前途各人挣……”
我怀了陆绍礼的孩子。
胃中翻江倒海,一股酸气顶到喉管,我险些吐出来,亦如当年听见这话时的反应。
姐夫见我不语,又要喂我烟,我本能躲开,姐夫笑了:“怎么?不舍得姐夫?”
我咧咧嘴,强行压抑呕意,又被他拉到胸膛上:“她如果跟我离婚,我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你想去哪?”
“你不是一直想考到北方去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北方。”
我不语,枕听他平稳强劲的心跳,闭上眼睛说:“如果你和阿姐有了孩子,你们还会离婚吗?”
姐夫捏过我下巴看,烟蒂都烧到手了,他才迅速回头掐灭,转过来时脸色阴鸷,眼神冷酷:“她跟你说她怀孕了?”
我忙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问问。”
我看出他一遇到这个问题就有回避的倾向,于是壮着胆子又进一步问:“你好像很不希望再要个孩子……”
姐夫拧着眉打断说:“我不是不希望……是觉得没必要。”
“什么意思?”
姐夫沉默了一会,才终于说出缘由:“那年我去香港,在父亲的引荐下,我见了一个大师,当时是想让他给我看看财运,结果他看了我八字,只赠我一条偈语——”
“什么偈语?”
“春光挟胆,情祸取心,一念不甘,无子送终。”
我心里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后来也有朋友劝我别信这些,但我总觉得这就是我的劫,我的命……当初要不是受蛊惑,就不能和你姐在一起,也因为你姐有了孩子才结了婚,后来孩子掉了,我现在又被她害这么惨,你说不是命是什么?”
“所以那个歌词……”
姐夫淡淡一笑,再次搂紧我,嘴唇贴到我的头发上。
大门响动,是沈康回来了,我并没有离开姐夫的怀抱,姐夫也没推开我,我们就还是那样抱着,像遁入仙境一一般,只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理会那人的行动。
沈康除了同我们打个招呼外,也视一切如常,进出自如,表情寡淡,他懒得看我们一眼,我也压根不想看他。
直到我肚子咕噜发出叫声了,姐夫才起身去做饭,我跟在后面打下手,又恢复嬉戏常态。如果忽视房内还有个沈康,我和姐夫就像一对过起小日子的夫妻似的,粗茶淡饭,自得温馨。
那夜,我同姐夫睡在一个房间里,我们没有做爱,只是抱在一起互暖。
很快到了年底,阿姐开始张罗买新房的事,夫妻关系才渐渐缓和,我也正好考试,更想回家过了年再说,沈康也有回去探亲的打算,便决定同我一起走。
阿姐和姐夫走不开,也并没有强留我们,也许他们想趁此时机冷静谈谈也不好说,至于未来如何,一切待到春暖花开时再看。
临走时,阿姐给我塞了好多东西,不全是给我,主要给阿爸阿姆亲戚朋友邻居……尤其给阿姆捎了一套金饰和高档化妆品,即使阿姐无法亲自衣锦还乡,也要留下体面发达的印象,我懂她的心思——别的不重要,阿姆得对她另眼相看——人若不是因为不服、仇恨和虚荣,这么辛苦劳累又有什么意思?
沈康自然也要带点东西回家,于是我俩拖了四个箱子上飞机,终于落了座,我也疲倦不堪。
“你觉得怎么样?”沈康递给我一瓶水,体贴得把盖子拧开了,关切问我。
我接过喝了一口,苦笑:“还好。”
“嗯,坚持一下,不到俩小时就到了。”
我扭过头去看外面的天空,阴霾有薄雾,零星雨片擦过机窗,我靠过去看,心情也愈加凝重。
“你家里人还认识我吗?我好像只记得老猫哥哥了……”
沈康轻笑:“当然记得,他们都知道我住在你姐那里,还知道我跟你交往……”
我转过脸略微吃惊:“交往?”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
我咬住嘴唇,又艰难问:“你爸妈……知道……我们……”
“我什么也没说,他们怎么猜是他们的事,但他们从来都没反对过,我觉得就是一种默认,之所以可能没太积极,可能也是担心咱俩太年轻,还有房子的问题,怕你家挑……”
“阿爸阿姆都不管我的事……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把脸埋进手里,深吸一口气,沈康揉了揉我后背,试图为我减压:“你不用说,我来说。”
我从手指缝里去看他,难为情地说:“哎呀你别对我这么好啊,我受不了啊……”
沈康的脸一僵,又恢复以往冷傲的表情,好像我真长了一把贱骨头,可我也不否认自己确实贱,只是他这时还能冷静自持,毫无怨言,我便更有种羞臊的愧疚。
还好,他不理我了,背靠过去闭目休息,这时,空姐也开始走过来通知系安全带和关手机了。
飞机滑行,加速,离地,左右摇晃惴惴拔高,在风里雨里冲离倾斜,渐远的城市逐渐模糊,我的泪水克制不住地夺眶涌出,借着飞机轰鸣,我呜咽不止,直到眼前一切消失,转而堕入阴云雾气里,听不见,也看不清,我觉得自己无比孤独。
手背擦了眼泪垂下,又被握住,拂去,捏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温暖,结实,久久,他都没有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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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X 了不起的白夕白女士(39)
白夕白和沈康登记的事还是我跟家人在拜年视频里得知的,当时陆绍礼也在旁边,他正低头检查新到的茶几,我看见他的手沿着玻璃面角忽然紧握。
脸就映在镜头里,我不得不克制住表情,对着对面的阿爸说:“啊那好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年前办的,啊,她来了,我让她跟你说。”
镜头摇晃,我看见白夕白还是穿着以前那件淡黄色的家居服,头发绑在后面,接过手机,眼睛眨眨,我们二人就那么相视一会,都笑了。
“白夕白,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把人生大事办了,我得恭喜你和沈康了。”
“谢谢了阿姐,姐夫呢?”
“他在这。”我把镜头转过去照陆绍礼,他抬起头仓皇挤出一个笑,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你姐夫大概跑去哭鼻子了!”我故意打趣,估计那边陆绍礼也听见了。
白夕白附和一笑没回应,我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于是忙转开话题:“他家里人对你好吗?”
“还不错,沈康和我过完年打算也去看看房子……”
“那不错啊,不过我这里也留了一间给你们。”
“是啊,上次看了你发的照片,新房真好看!”白夕白眼里遮不住的羡慕,我想她此刻也会憧憬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了吧。
我清清嗓子问:“彩礼呢?”
“沈康爸爸拿了十万送来。”
“才十万?”
“他家还要拿房子的首付。”
我冷笑:“你阿姆也舍得!”
“阿姆要求他们把我的名字也写上的。”
“同意了?”
“同不同意也只能这样了。”
我心里发笑,估计这些日子阿姆也没少闹腾,那女人精刮得有一套,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转而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
“我们不想办了。”
“啊?家里也同意?”
“家里没意见。”
果然,闹得不太愉快。
“那你岂不是很委屈?”
“是我提出来的,我不想办了,我不喜欢婚礼。”
我仔细看镜头里的白夕白,不大像受了委屈的样子,她从小到大确实也并没有对做新娘子这事有多憧憬,想必是真心,于是我只好点头:“那就等你们回来再说吧,这次来我这里还真的就包吃包住了。”
白夕白给了我一个飞吻:“还是阿姐对我最好!”
我也回了她一个吻,这才挂断电话。
迟迟不见那人出来,想必躲在里面抽闷烟,那副鬼样子我也不想见,只好拿了车钥匙出去兜风,闲来给李工打个电话让他陪我逛街,买几套新鲜衣服打扮自己才是正经事。
过了正月十五白夕白和沈康才回来,我和陆绍礼一起去接的机,他最近同我分房睡,估计也得了失眠症,常常问我要药片,人瘦了点,神态也憔悴,大概奔四张的人,遮不住的皱纹也只能放任其蔓延,某个时刻,人显得老态,但身材还在,笔直不驼,走路带风,穿黑西服,黑眼圈里的黑睛积郁阴鸷而不可测。
小夫妻也是拎了不少特产和礼品送我们,皆由陆绍礼拎到后备箱去,我兜着手捧看白夕白,只觉哪里不对劲:“是不是胖了?”
“哈哈是,每逢过节胖三斤!”白夕白穿着一件新买的驼色大衣,把整个人罩进去,像是套了几层,同沈康挽着手,缩在他身旁,像个刚进城的小媳妇。
“冷吗?”陆绍礼走过来,歪着头问,眼神从白夕白的脸上又挪到沈康的脸上,蹙眉,打量,不见善意。
我瞥他轻笑:“酸吗?”
众人一怔,白夕白先反应过来,伸手掐我:“阿姐!”
大家这才笑起来,但很短促,沈康自始至终淡然如常,就像我见过他无数次的样子,面骨棱角分明而尽显刻薄之相。
其实不然,多数时候,他只是怕我们瞧不起他。
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到了饭店,气氛才逐渐活跃,我点了麻辣小龙虾推到白夕白面前,她捡起筷子,一顿,又转弯去吃别的菜。
陆绍礼要给对面二位斟酒,白夕白摇头:“姐夫,我不喝酒了。”
我迅速睇沈康,沈康接过酒杯说:“姐夫,我替她喝算了。”
可惜陆绍礼不依不饶,也只有我知道他目前对酒精的迷恋:“你们这么大的喜事,难道喜酒都不让我和你们一起沾沾吗?”
“那我得敬你。”沈康露出社会笑,那种在饭局上常要陪领导高兴的笑,我也抿嘴笑:“新郎敬酒新娘敬烟吧,你姐夫这倚老卖老呢,给他个面子。”
沈康自干一杯,陆绍礼果然拿出烟盒来,拍在白夕白跟前,但语气却低下去了,像与情人低语,也像谦卑乞求:“小妹,该你了,给姐夫点根烟吧。”
眼眶微红,似醉非醉,不知这张脸到底是喜还是悲。
白夕白一直笑盈盈地看他,没有去拿烟,只是哄他:“吃完饭的吧,姐夫,我都饿了。”
“给姐夫点根烟吧。”
“……”
“小妹……”
他声音沙哑,目光坠到她眼睛里去,涟漪,波动,笑也不像笑,她嘴角快挺不住了,低头,又抬头:“姐夫,吃饭吧。”
僵持的沉默便成了尴尬,我立刻拉了一把陆绍礼:“等会敬你烟不也一样?大家先吃饭吧,来,老公,我再敬你一杯。”
陆绍礼哼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摔杯子摔得响,拿回烟盒,叼起一根就往外走,含糊应付:“那我去外面抽根。”
谁都看得出他在闹情绪,但都没人去拦,似乎都懂,也就由他去了。
桌子上剩下我们仨,反倒气氛缓和了不少,互相讲了些趣事,我也讲了讲装修的事,他们也讲西塘堡和老猫的事,我听得津津有味,还想再多问些时,陆绍礼回来了。
他也不吃,只是喝酒,尽管白夕白给他多次夹菜,他也意兴阑珊。半天不动筷。
“姐夫还玩鼓吗?”沈康大概也不想冷落他,故意找个话题引他说话。
他懒懒哼一声:“瞎玩。”
我接过话说:“现在他倒是有了自己的studio,不必在家里吵人了。”
白夕白挑眉:“姐夫你好厉害,下一步是打算发专辑吗?”
陆绍礼说:“没那么多歌,上次那首,可以赠你demo。”
“好哇!想好题目了吗?”
“就叫无题。”
白夕白笑了,但谁都没有追问下去,我没兴趣,沈康更没兴趣。眼看时候不早,我起身要结账,沈康也跟了过来,他坚持要请客,我也没勉强,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却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陆绍礼坐在白夕白一侧,白夕白则一直垂目低语,二人见我们回来才缓缓起身,我看白夕白两颊绯红,眼白也红,而陆绍礼的眼睛却一直离不开她,眼神内容也变了——欲言又止,柔软怜爱,像所有陷入热恋的人一样,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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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X 了不起的白夕白女士(40)
很显然,陆绍礼是想跟白夕白私下说几句话的,所以在步行回家后我决定出去兜兜风,沈康正整理他们的新房间,看见我往玄关处走,也放下东西忙跟出来:“我陪你吧,姐。”
“不必,我开一圈就回来。”
“你喝酒了,喝酒不开车。”他定定望我,带着点年轻人天真的执着。
我笑,把手中钥匙扔给他:“听说你拿了本子,那你来开。”
“好,你等我下。”
他大概跑去拿驾照,我则站在原地看客厅的陆绍礼和白夕白,他在给她削苹果,一圈圈去皮露出白肉,白夕白托着两腮微笑看他,怎么胖也还是小尖脸,两颧红红,转睛望我,怔住,如小鹿惊慌。
沈康很快回来,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出了门,新楼新小区,院子里没什么人,灯倒是打得亮,像走在崭新的大堂白砖地,沈康问我,冷不冷,我摇头,忽然又觉得我们二人此刻相对的场景竟有些似曾相识。
是了,那是去年的事。
那时候我们四个也是吃了饭回来,我和沈康决定在外面打发时光,想着给那二人充足的时间相处做爱,于是,我们不得不围着小区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了才又想去开车兜风。
这次是沈康开车,虽是新手,但稳重娴熟,被我连夸几次后,他才跟我说,他经常给领导开车。
“所以,你每次加班也不是在办公室里码代码了?”
“我混了两年多还在底层混的话就太没出息了吧。”
我笑了,胳膊撑在车窗上朝外看,华灯初上,喧嚣人潮,繁华光影,转瞬俱抛身后。
沈康越开越远,直接把车子开到了二沙岛,路过富人住的别墅区,我指了指前面路口处:“你停在那应该不会有人打扰。”
他很听话,打了个方向盘便泊了车。
我歪着头点燃一根烟,也给他递烟,他接过来含在嘴里,凑近,把烟对着我的烟头,暗吸一口,火花微亮,抬起眼睛,幽幽一望,我淡淡微笑,转过脸去。
沈康夹烟吐气,白雾漫在车厢里。
半晌,我们就那么沉默着吸烟,在半明半暗的泛浮路灯里,月亮微凉,树影也冷掉,森森地在车窗前的马路上印着,我朝车窗外抖了抖烟灰说:“白夕白是不是怀孕了?”
沈康只吸烟,没说话,我知道是答对了,又问:“多久了?”
“十六周。”
“哦。”我往前推算,大概三四个月的样子,怪不得这么快登记,两家也不催着婚礼,阿姆还能这么轻易答应条件,我心里忍不住发一阵冷笑。
“你的?”
“我的他的又有什么所谓。”
“呵,你这绿帽戴得很自得其乐嘛。”
他转过脸看我,眼窝沉在两轮深影里:“她从来没要我为她负责,但也从来没说这孩子不是我的。”
我佯装诧异:“难道她自己都搞不清?”
“你给她戴上眼罩,你觉得谁能搞得清?”
我挑眉:“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一次的事?”
他狠狠再吸一口烟,火光激闪,他口气又软了:“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但我确实记得我是那一次不小心射进去的,而且之后我们也有很多次没戴套……”
我把烟掐掉,抱臂看他:“如果你就是想说咱三都有责任,那么,你想怎么样?”
我等他说出一个数来,没想他掐了烟什么也没说。
我见他长久不语,心里烦躁,又掏出一根烟点上:“估计陆绍礼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说不定还觉得是他的种,呵呵,你看我这个妹多了不起,玩了两个男人,结果两个男人还争相要当爹呢,这事要轮到我头上,恐怕只有倒霉活该的份,还要落个不守妇道的淫荡之名。”
“你要是怀孕,我相信姐夫和我也是一样的。”
“啧啧,好个。”
沈康看我,逐渐拢眉:“你觉得姐夫对小白是真心的吗?说实话我看不出来,相比你来说,他现在不是更怕失去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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