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何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孔劲逍
“哦。”杀马特小跟班很迷惑,接了个打错的电话而已,暴躁威哥为什么会笑得如此春风和煦……
钟威斜倚在那排废弃的铁栏边,用脚碾着地上细小的碎石子。
传说中的“反差萌”,钟威这次是领教到了。何意知在他面前装成正经姐姐,没想到私下里却这么会撒娇,又甜又糯的,差点没把钟威这一身硬骨头都给酥软。
钟情何许 10.有逢
何意知在律所工作的日子称得上很顺利,一是因为她毕业于985名校、专业实力较硬;二是因为她这人做事很谨慎,平时基本不出岔子;三是她家有背景支撑,所以比同期新人更能巩固住地位。起先她给袁哥送了几次礼,后来她的父亲何广林又专程到麓城来见了袁峥。至于“见面方式”么,自然是社会上惯用的那一套路子,只是形式更高级罢了。所以…这第三点原因,也有可能是她能留在袁峥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最重要原因。
她才二十三岁不到的年纪,却已在国内知名律所有了稳定工作,这种优越的人生轨迹是连那些已经考研上岸的同学都羡慕的。因为即使有研究生甚至博士文凭,毕业后找工作也不算简单,常常会落得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局面。
说白了,家里有钱还是挺重要的。起点不同,想达到同一个高度就很难。
转眼就过了年,开春,然后麓城微微燥热的夏天来临。
何意知与好友张雯涓在大学毕业以后仍是室友,两人找了个地方合租。
张雯涓上个月在麓城某基层法院得到了实习机会,只可惜法院离租房的地方实在太远,乘地铁至少要花一个半小时。为了便于张雯涓到法院实习,两人决定换个交通更方便的地段合租。她们平时都很忙,最后竟磨蹭了将近半个月才有空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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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阳光晴好,略微刺眼。窗外梧桐树叶缝隙之间斑驳地透着光影,晕染在洁净的米白色桌布上,犹如油画布。
何意知收拾房间时几乎要怀疑人生,面对成堆的杂物完全没了头绪,最后干脆窝陷到柔软的沙发袋里玩手机。
“知知宝贝儿,动起来!别葛优瘫了啦!”张雯涓捏着何意知的腰逗她:“我联系搬家公司的人快来了,好歹先把您那一柜子书打包清好吧。来来来,动起来。”
何意知特别怕痒,一边笑一边缩着身子往沙发袋里躲:“最后玩两分钟手机~再给我最后两分钟!”
“你这个拖延症晚期,强啊。”张雯涓转而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接电话说:“对啊,我们在家呐,你们上来按门铃就行——好,我马上去开门,稍等。”
搬家公司的人居然提前二十分钟到了。
张雯涓开门迎接搬家公司派来的两个员工,友好地笑着说:“那今天就辛苦你们了。”
其中一个圆脸的男人咧嘴笑道:“不辛苦,应该的。”
而另一个年轻的男人只略微颔首,不多说话。
张雯涓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堵在家门口打量了这年轻男人几秒之后,不禁心叹眼前这样年轻力壮的小鲜肉简直不要太美好。
似乎意识到自己犯花痴有点明显,张雯涓尬笑两声:“请进请进,那什么…其实我们俩还没收拾好,你们要不先在客厅坐坐,等我和她收拾好床上、柜子上那些零碎物件了再开始搬东西?”
“嗯。”年轻男人只点头,并不多说半句话。是个相当寡言的人。
圆脸男人相反则很活跃,进屋以后就絮絮找张雯涓叨嗑起来:“你们还是大学生吧?怎么不打算继续住这儿了呢?”
张雯涓给他们端来两杯温水,说:“我们毕业了,住这边不方便实习。”
“涓姐啊,我刚刚把书柜清空了,只花四分钟,够快吧?”
何意知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可是刚看到客厅里的男人,她这伸到一半的懒腰就僵住了。
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去年冬天么?转眼现在已经入夏了…时间还真快。
短短半年,竟似多年不见。
他把那头烫染的三七分发型给改了,剃了个简简单单的寸头,反而显得五官更立体,轮廓更刚毅。
他这次没穿莆田货了,脚上穿的是一双五六十块钱就能网购买到的普通板鞋。
他的黑色t恤应该是件工作服,胸口处有属于这家搬家公司的印花。
提早步入现实社会,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像个大人了。
……
钟威看到何意知时也有些意外。因为这次全程由张雯涓联系搬家事宜,留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是张雯涓的,没料到这么凑巧,她和何意知竟然是同租室友。
“钟威,”何意知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钟威也说。
张雯涓茫然:“你们居然认识啊?”
“嗯…他是我堂弟。”何意知说这句时不知怎的,心跳很慌,没直视钟威,也没直视张雯涓,只是表面从容地望着他们身后的、未关紧的那扇纱窗。
哪来的心慌,难道是因为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弟”?
何意知回想起那些天,参加完葬礼回到麓城,几乎满脑子都是钟威,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联想到他……这可真糟糕。
“钟威,咱先去搬床吧。”圆脸男人与钟威走进卧室,合力搬床。
张雯涓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等他们两人搬着大床下楼去了,她即刻朝何意知使眼神:“宝贝儿,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堂弟啊?看那臂膀的肌肉线条……啧啧,他肯定也有腹肌。老姐姐我垂涎欲滴啊。”
何意知解释:“他是我老家那边的亲戚,不算特别熟识,就没提到过。”
“哦哟,原来如此。”张雯涓嘻笑:“他多大了?”
“应该…已经满十九岁了吧。”何意知说:“我好像比他大将近四岁。”
楼道渐渐传来他们的脚步声,于是张雯涓不再找何意知聊关于钟威的话题。
何意知望着墙面贴的那些文艺海报走神,钟威的身影正巧从那幅油画图边路过。光影斜斜照耀在油画图上,也打在他的侧面轮廓上,质感美妙得无与伦比。
他好像比冬天见面时长得还要高,得有一米八五了吧?
她问钟威:“你什么时候来的麓城?我今天才知道。”
“一个月前。”钟威和那圆脸男人很默契地抬起书柜,“没来多久。”
圆脸男人惊叹:“嗬,这书柜还挺沉,我看着以为不算重。”
“要帮忙么?”何意知走近。
圆脸男人吃力地抬柜子,脸有些因全身发力而涨红,嘴上匆忙说:“不不不,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啊。可别把您这细胳膊给扭伤咯。”
还真是细胳膊。天热,她今天在家只穿了一件冷灰色吊带裙,两条白皙的细胳膊直晃人眼。吊带是细绳款,而她又是瘦窄的溜肩,肩膀撑不起衣服,所以显得人更娇小纤瘦。
冷灰色适合她,她肤色很白。也适合她的性格——看似温柔淡然,实则锋利。
等那沉重的书柜被抬上了货车,圆脸男人的手心已经勒出了深深红痕。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忍不住再叹一遍:“这书柜真的扎实,我以前给别人家搬书柜,还从没碰到过这么重的。抬了它一趟,我背上都满是汗了。”
张雯涓调侃:“这书柜可是她的宝贝,这地上的几箱子书,全是她的。”
“啧啧,文化人不愧是文化人。”圆脸男人哂笑:“我这辈子都还没读过这么多本书。你看,这会读书的人出来有好工作,不会读书的人就像我们——大学都没读过,只能出来做体力活,靠卖体力赚钱谋生。”
“其实这些书我也有很多没看完,”何意知说:“社会上行行出状元,学历大概不算特别重要。”
他在高中毕业后没去读大学么?何意知有些疑惑,分明之前还听说老家那边今年高考的几个小孩都考得不错。
何意知跟在钟威身后,问他:“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钟威说:“搬完你们这趟就下班。”
“那等会下班了一起吃个便饭吧,”何意知说:“算是我尽地主之谊。”
“好。”钟威动作娴熟利落地将货车里的家具一一摆放整齐,汗珠沿着他的额角滚落,被他随手拭去。
没过多久,这间租屋内的大件家具已经全部搬上车,只剩几个储物箱还留在地上。
“搬的好快啊,比我想的快多了。”张雯涓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比较早。她闲着无聊,便自己抱起一个沉甸甸的储物箱呼哧呼哧地下楼。
哪料储物箱没关紧箱盖,箱内薄薄的衣裳在颠簸之中抖落下来,飘然横躺在了楼道阶梯。张雯涓一脚不慎踩在这丝滑的睡衣布料上,刹那间没稳住,整个人径直往下扑,储物箱也连同着飞扑出去。
“啊!”
何意知在楼道口闻声回头,下意识冲过去想拦住疾速下扑的张雯涓。
可惜她刚往那边冲刺两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拉到后面。她在混乱中只听到语速急促的男声——
“老凌,把沙发袋丢到那边,快。”
圆脸男人反应也很迅速,照做把手里扛的沙发袋堵在楼道阶梯上。正正好好,张雯涓脸朝下摔在了柔软的沙发袋里,虽然脸皮子被沙发袋磨蹭得有些发疼,但好在人身没受伤。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太快,就像动作电影镜头下掠过的某个瞬息。何意知看到张雯涓没事才彻底回过神来,怔怔看着握住她手腕的大男生。他…很高,手很干燥,掌心粗糙。
“咳,”何意知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示意钟威,他此刻还紧握着她的手腕。
钟威方才也是情急,现在松开了何意知,低眸注视着她,淡淡说:“你跑过去,是想被她撞散架么?”
……怎么有种学生在挨老师批评的错觉?!
何意知的耳根有些热,却也无话反驳。
他手劲很大,刚才来不及控制分寸,把何意知白皙纤细的手腕生生捏得发红。
钟威看到那处被他捏红的地方,不自禁放软了语气问:“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何意知轻轻摇头:“没关系,毕竟都是为了救人。刚才多亏你反应快。”
钟情何许 11.夜色
货车一直往北走,溶溶夜色就在货车身后缓缓坠落着,直至坠入人间微弱荒凉。
明月如钩,皎照在远空,冷银光晕与麓城暖黄色的路灯交错,让这座城市看起来陌生而疏离。恰逢下班高峰期,路上堵的很。车如洪流,让都市人压抑窒息。
经过圆脸男人老凌一路闲叨嗑之后,车开到了“米兰花园”,她们新租房所在的小区。老凌和钟威陆陆续续把家具搬上五楼,摆放整齐,末了,今日工作算是圆满完成。
走的时候,张雯涓朝钟威莞尔:“弟弟这车技不错啊,开得又快又稳。我还以为晚上堵车,得熬到七八点才到家。”
老凌抢先说:“可不是,钟威他才来不久,却比我们这些干了好几年的人还有经验。他对麓城的小道小路也摸得熟,今天特意避开了高峰路段,抄的近道。”
“您可别捧我了。”钟威把货车钥匙抛给老凌:“先开车回去。我等会儿坐公交。”
“好嘞,那我走了。”老凌朝着张雯涓和何意知挥手:“再会啊!”
张雯涓朝他笑眯眯挥手,转头问何意知:“你等会儿和他去哪吃晚饭?”
何意知说:“就在附近吃,给你打包带点什么?”
“我点了外卖。”张雯涓说:“小区外面那家张记小炒在大众点评上很火,你不如今天晚上先去试试?”
“行。”
张雯涓进屋收拾房间,关了门。只剩钟威和何意知二人独处,两人步入拥挤的封闭式电梯,在周围一片嘈杂的麓城方言里静默,看着显示屏上数字“5”很快变成“1”。
何意知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堂姐,于是以堂姐的身份关心问:“你来麓城以后还习惯么?平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打电话联系我。只要是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尽力。”
“嗯。”钟威问:“你现在在律所实习?”
“我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何律师了。”何意知笑了笑,从包里取出一张棱角周正的名片递给他:“在袁峥律师事务所工作,这上面是我另一个手机号。”
名片左侧底色是经典酒红,印有“袁峥律师事务所”字样;右侧为白底,印有“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的浅灰色logo,以及“何意知律师”的几项联系方式。
这张名片与搬家公司的朴素简陋名片相比,瞬间显得高档了好几个层次。成功人士和市井之徒,向来泾渭分明。
钟威收下她的名片,眼前却还清晰浮现着“何意知律师”几个正楷的大字。
离开了米兰花园后门,步行大约五分钟,就来到大众点评排行靠前的张记小炒。店门面不大,已经人满为患,气氛的确很是那么回事,他们还没进店时就能闻到家常小炒的暖热香味,能听见麓城居民热络的聊天闲侃声。
何意知找了处安静偏僻的小桌就餐,简单点了三个镇店特色菜:三汁焖锅,冬瓜排骨汤,清炒娃娃菜。
她还不太饿,只慢条斯理地小口喝冬瓜汤,顺便看钟威吃饭。
整天干体力活,估计饿坏了这孩子。很多十九、二十岁的大男生还在长身体,饭量不小。钟威也不例外。
他骨子里其实挺恶劣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绝不能还把他当个“孩子”看待。对于这点,何意知分明清楚。但她总会不由自主想怜爱这孩子。这是许多女人的劣根性,她也分明清楚。所以她这算不算,将错就错?
何意知给他单独舀了碗热腾腾的冬瓜排骨汤,柔声说:“慢点吃,别噎着。你晚上回哪儿住?”
“住于家湾那边。不远,搭公交估计半个小时。”钟威说。
于家湾是麓城的著名老区,以又穷又老称著。那儿许多房子都还是只有六七层的老式楼房,外观刷漆颜色早已斑驳发灰。住户基本是老年人,再者就是一些进城务工的外地小年轻——在寸土寸金的麓城,于家湾一带的房租费低廉得堪称难能可贵。
何意知问:“你每天在搬家公司上班?”
“还做别的挣钱。搬家算是副业。”钟威顿了顿,说:“跟着一个厂子的老板做事。”
“厂子?是生产什么的厂?”
“卖玻璃的。老板是立禹县那边的老乡,我和他以前就认识。”
“唔……”何意知撑着下巴寻思:“咱们老家那边,是不是很多人出来做生意都是开厂卖玻璃的?”
“差不多。江城下面那些地方出来做生意的,除了卖玻璃,就是卖建材。”钟威说:“这家厂子生意比别家好很多,跟着他做事,拿的钱也多。”
“那还挺好的。”何意知咬了咬下唇瓣,犹豫着问:“听说娇姨早就回老家了?现在和你奶奶一起住么?”
钟威点头:“嗯。她前几个月和姨父离婚了,就干脆回老家生活。”
一向快人快语的娇姨脾气火爆,从当初结婚就没少和丈夫婆婆吵架,如今熬了二十几年终究熬不下去,彻底离了婚,是悲剧收尾,也或许是种解脱。
周围人来人往,毛手毛脚的伙计端菜路过时,险些把汤水泼到顾客身上,引得顾客破口骂咧,餐馆内气氛介于热闹与嘈杂之间不断微妙变化。
“小何,巧啊。”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走来,他俯身朝小女孩说:“妍妍,叫姐姐。”
小女孩甜甜地朝何意知说了声“姐姐好”,又朝钟威说了声“哥哥好”。
何意知这才想起袁哥好像在米兰花园有一套房子,所以晚上在小区外的餐馆碰到他也不算太意外。
她对小女孩莞尔:“妍妍今天好漂亮呀,穿的是新裙子?”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指着自己的背带裙说:“对啊,爸爸昨天给我买的!你看,还有小草莓和小熊熊的图案呢!”
“好了,妍妍,咱们就不打扰小何姐姐和她朋友啦。”袁峥摸了摸女儿圆圆的小脑袋:“走吧,去点餐咯。”
结果袁峥刚牵着女儿走了几步,又往何意知这桌折回来,礼貌歉意地笑笑:“瞧我这记性,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明天晚上得集体加班,讨论双宇的案子,你提前准备好材料。老吴她的思路没你清晰,所以这次的重担子轮到你来挑。”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何意知在面对本职工作时谨慎而严肃,话语坚定有力,全然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文静柔弱。
在她说话的片刻间,钟威与袁峥恰好对视两秒。
儒雅成熟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看到他身上那件来自搬家公司的黑t恤工作服。
年轻男人漫不经心扫视着中年男人深沉幽邃的眼眸,淡淡朝中年男人一笑。
男人之间眼神交锋不过两秒,仅此而已,就此结束。
袁峥去那桌和女儿吃饭了。钟威也如常吃晚饭,心里却在琢磨着袁峥律师事务所接的这桩案子。
双宇公司要告的…是他们尚谦玻璃厂。
钟威高考结束后没去读大学,原因很简单,没钱在大学的象牙塔再过四年。都说知识改变命运,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至理名言,只知道时间不等人这个硬道理。他迫不及待想混出头,离开立禹县那贫瘠落后的荒凉地方,所以跟着开二手奔驰的老乡许哥来到麓城发展,在许哥经营的尚谦玻璃厂做事。短短时间内,钟威已经取代了厂里前人地位,成了许哥得力的左膀右臂。
“刚刚那个是我上司,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何意知说:“他女儿六岁了,可爱吧?”
何意知此时偏着脑袋,单手托下巴,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甲如同粉圆小贝壳,确实可爱。还有她那双略显幼齿的葡萄眼,亮晶晶的,含着荡漾水波般无时不刻地撩人。
不知是因为喝汤喝得发燥,还是因为这餐馆里空气闷热,钟威面颊稍稍有些烫。他答非所问道:“挺可爱的。”
——何意知的问句明明是指向袁哥家的小女孩,而钟威这句回答却指的是他的女孩。
…………
吃完饭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气温也陡然降了下来,泛着浅浅寒意。何意知冷得肩膀微微哆嗦,对钟威说:“麓城早晚温差大,你初来乍到,还得慢慢适应。”
“嗯。”他发声时,胸腔微微震动。
钟威的身影在水泥地面被月光照映得颀长无比。他低头随意看了眼影子,何意知的身影本就纤细娇小,跟他的身影一比,更小巧了。
“他就是袁哥?”钟威启唇问。
何意知意外:“诶,你怎么知道他姓袁?”
“去年冬天的时候,你打错了电话。”钟威不疾不徐说:“当时是在骗他说自己有男朋友吧?”
何意知蓦地想起那次尴尬的打错电话经历,连带想起了自己极为不自然的那声“亲爱的”……原来钟威他还记得这事。她自己都快忘了,也以为钟威忘了这个小插曲。
“对他提防点。”钟威这话说得不算轻也不算重,仅仅点到为止。
钟威的意思,何意知自是清楚。她这人平时说话少,但心里明镜似的,很多东西能看透彻。袁峥不断想拉近距离,而她则以退为进,不断保持着和袁峥之间的距离——袁峥离过婚,现在虽然带着女儿,但凭其身份地位,仍旧是许多女人渴望攀附的对象。
何意知并不屑于攀附袁峥。都说人缺什么就爱什么——袁峥有钱,何意知也有;袁峥有才有能力,何意知也有能耐。
但她稀罕袁峥经营的律师事务所。“袁峥律师事务所”是业界的金字大招牌,在这里工作,等于站在比同龄人更高的平台,站得高也望得远。她要等待,等到自己在业界彻底站稳脚跟,彼时才不必依附于袁峥律师事务所这块有力后盾。
何意知最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朝钟威单纯无害地笑了笑:“袁哥人挺好的。”
钟威知道她在佯装糊涂,便也不把这话点破,只是安安静静陪她走到了单元楼下,然后问:“平时加班到几点?”
“嗯?”何意知一怔,随即说:“晚上十一二点吧…说不准。”
“好。”钟威把她送到电梯间:“再见。”
何意知还没说那句“再见”,电梯门已经合拢。她终究没忍心开口问他有关高考和大学的事情……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听姑奶奶说,钟威是想考到z大读书的。
钟情何许 12.男友
虽已近凌晨,律所里依旧灯火通明。案卷如山般堆积在办公桌上,雪白的纸张被led灯照映得发黄。双宇公司这次为了打赢官司,同时委托了吴凤与何意知两位律师作为诉讼代理人。双宇公司此次本意是想聘请袁峥作为诉讼代理人,无奈所需的代理费实在过于高昂,只得作罢——吴凤与何意知两人的代理费合起来还不及袁峥的代理费价格高。尽可能缩减成本,是商人的天性。
“咕噜”两声打破了室内寂静。是不苟言笑的吴凤律师的肚子在不合时宜地叫唤。
吴凤律师拢了拢鬓边发丝,若无其事地继续审阅相关资料,顺带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何意知原本还有些困倦,现下被异常响亮的那两声肚子叫给惊醒了瞌睡。她从办公桌上拿起早上买了没来得及拆包吃的芋泥咸蛋黄吐司,走过去递给吴凤:“吴姐,你忙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没事,你留着吃吧。”吴凤话音刚落,肚子却又叫了一声。她尴尬一笑,接过那包吐司:“谢谢你,小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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