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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何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孔劲逍
“不用谢。”何意知拉来一把椅子,坐到吴凤身边:“双宇的案子,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尚谦玻璃厂违约,欠了双宇公司三十五万的房屋租金不还,而其法定代理人许尚谦辩称不还三十五万的原因是双宇公司在租赁期间多次拉电,造成尚谦玻璃厂所有机床在加工过程中出现故障,无法生产,未能如约交付九通公司订购的货物,致使亏损费高达四十万元。许尚谦此人有欠款前科,且被同行称为“老赖”,而他所提出的证据又并不具备足够的证明力——譬如他提供的录音资料,虽然真实性能得到我方认可,但关联性则得不到认可,录音时间为2018年7月14日,此时双方已不存在租赁合同关系,相反许尚谦提供的录音证明了尚谦玻璃厂还拖欠房屋租金不予支付的事实………”
吴凤听完了何意知的一番分析思路,顺口吐槽说道:“这许尚谦明摆着就是老赖,呵,早就听说立禹县的人狡猾、诡计多。”
话刚说完,吴凤就隐约想起何意知的老家似乎在立禹县,她连忙绕开话题说:“除了录音,许尚谦提供的微信截屏也不具备关联性……”
何意知在几年前刚进大学时就听过许多有关立禹县的地域黑说法,吴凤刚才的那句吐槽并没有让她产生抵触或者反感情绪,甚至听完内心毫无波动。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终于交流得差不多了,吴凤收拾好公文包,说:“小何,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我也准备走了。”何意知边说边打开手机,这才看到那条五十分钟以前发来的未读消息:
“下班了吗”
发件人是钟威,他连标点符号都没打。
何意知很快回复:“抱歉,加班工作时一直没看手机,现在下班了。”
“我在事务所楼下”,对方立即回复。
“?”何意知发过去一个问号。
“顺路送你回去”,钟威如是答复。
何意知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12:37”。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顺路?更何况他住在于家湾,和她所住的米兰花园并不顺路。
吴凤已经离开事务所了,办公室里静得有些瘆人。“叩叩”敲门声冷不丁传来,把专心回复着短信消息的何意知给吓了一跳。
“袁哥?你还没下班?”何意知笑容有些僵硬。
穿着宝蓝色西装的男人坦然走进办公室,春风和煦地说:“我今晚也加班了。怎么样,现在要不一起回去?你的车不是拿去修了么,正好我最近也住米兰花园,能同路送你到家。女孩子晚上独自坐出租车怕是不安全,尤其是你这种清纯漂亮的。”
袁峥是个气质很好的中年男人,说这些话时并不猥琐油腻,眼神也很礼貌得体。但他的举止却让何意知不禁背后发寒。
“就不麻烦袁哥了,”何意知笑着说:“我男朋友还在楼下等。”
“哦,平时没怎么见过你男朋友?”袁峥挑眉问。
“昨天晚上在张记小炒还见过的,当时忘给您介绍他了。”何意知说:“平时下班比较早,而且我又是自己开车回去,所以男朋友很少来事务所接我。”
“这样啊…”袁峥那副将信将疑的表情毫不遮掩地展露于脸庞:“那咱们就一起下楼吧,小何。顺便跟你男友打声招呼。”
“行。”何意知左手五指暗暗捏紧,并拢戳在掌心。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她悄悄给钟威发了条短信:“等下能不能假装成我男友。”
然而对方不配合,慢悠悠地回复了一句——“我是工具人?”
何意知默然。
很快,就到了楼下。袁峥十分绅士地为她推开大门,轻声说:“请。”
“男朋友”此刻就在她眼前。麓城晚上挺冷,他穿了件春季款薄夹克。夹克是很普通的款式,纯黑色,穿在他身上倒是衬出几分嚣张野性意味,让何意知瞬间联想到了《头文字d》里的高桥凉介。他懒洋洋地半靠在一辆面包车的副驾驶车门边,朝袁峥扬了扬下巴。
何意知向他走过去,迅速思考着女友见到男友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怎样。
好在钟威这方面比她有经验。对于“男友”这个角色,他很是娴熟,就算现在只不过逢场作戏,也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宝贝儿,辛苦了。”他自然地揽着何意知的肩,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她肩头,略侧过脸在她耳畔低低地问:“累坏了,嗯?”
尾音撩人,听得何意知耳根发烫,有被酥到。幸亏夜色朦胧,她脸色发红的异样并不太明显。
何意知介绍说:“这位是我老板,昨天你们没来得及打招呼。”
钟威勾唇:“袁老板,幸会。”
“这回算是见过小何的男朋友了,”袁峥摸了摸下巴,朝钟威说:“你可得好好对待小何啊,她可是我们律所的团宠,要是哪天欺负她了——我们律所的人可都不会轻易饶过你。”
钟威轻笑,看何意知时眼神宠溺:“我连让宝贝儿生气都不舍得,哪会欺负她。”
何意知仰头看他,娇嗔道:“骗人,你明明就有欺负过我。”
她倒是无师自通,娇羞得恰到好处。
钟威抬手捏她软软的脸颊,意味深长道:“到底谁骗人啊。”
何意知瞪他,以眼神暗示“配合点”。然而对方笑意更甚,存心逗她玩儿,似逗猫。
“袁老板,那我们先走了。”钟威一手揽着何意知,她发丝的清香淡淡萦绕在空气中,比夏夜难得的宁静还要美好。
何意知坐上了面包车,却仍觉得袁峥的目光紧紧黏在自己身后,难免紧张得出了些冷汗。
“今天谢谢你。”何意知说:“要不是你在,我可能得坐他的车回家了。”
“坐他的车不好么?”钟威淡淡问。
何意知直白说:“当然不好。”
“为什么?”
“明知故问。”何意知望着钟威:“你今天来接我,不就是怕他晚上对我做什么?”
钟威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拨正后视镜:“想多了,晚上给厂里送货,顺路经过你们事务所。我如果不路过这里,你今晚坐他的车回家?”
何意知说:“我会坐出租车回去,绝对不会给他留机会。”
“什么机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机会。”
“孤男寡女。”钟威玩味了一下这个词,问:“我们现在算不算?还是说,你给我留了这个机会?”
“你比袁峥安全。”何意知解释:“至少你是亲戚。”
钟威幽幽说:“我可没把你当亲戚,何意知。话说回来——办公室恋情,确实不如乱lun来的刺激。你说是吧?”
——千万别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正经话。别妄图让他改掉恶劣本性。
何意知微笑:“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孩。所以仅仅从年龄这一条来看,就绝对不会打你主意。”
钟威轻笑,没再多言。尔后全程车内静默,比漫夜还要深沉。
一路上何意知都在打瞌睡,最近睡眠严重不足。她强撑着意志没彻底睡着,脑袋倒是前前后后晃了不少次。果然,还是身体更诚实。
米兰花园,2单元17栋楼下。
“到了。”钟威说。
何意知没有即刻下车,而是语气平淡地说:“跟着许尚谦做事要留意。别大意把自己丢进去了。”
“你怎么不直接劝我别跟着他做事。”钟威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是老赖,我知道。”
何意知无奈轻叹:“我劝不动你。”
钟威说:“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就像你明知袁峥想要玩暧昧,却还留在他的律所工作。”
钟威没说错。
何意知莫名有种释然感。很少有人能这样直白戳穿她野心勃勃的真面目,看透她文弱外表下争强好胜的本质。
“后天开庭。”何意知问:“你会到场么?”
“看情况。”钟威下车,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家早点睡。”





钟情何许 13.开庭
“回来了?”张雯涓也还没睡,正在熬夜整理案卷资料:“双宇诉尚谦那个案子不是归我们法院管辖么,今天我跟着他们去尚谦玻璃厂搜集证据了。你猜我看到谁了?”
“看到谁了?”何意知问:“我堂弟?”
“你知道他在尚谦玻璃厂啊。”张雯涓睁圆了眼:“许尚谦那家伙黑历史满满,你堂弟还跟着许尚谦做事?他家里人知道这事么?”
“知道也管不住他。”何意知疲惫地躺倒在床上:“而且,许尚谦还有过非法拘禁的前科。钟威跟许尚谦混在一起,确实很令人担心。”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堂弟也不是什么善茬。”张雯涓吐槽:“双宇公司申请法院搜集证据,我们法院的工作人员一大早就去尚谦玻璃厂了,结果厂里那群人态度特别恶劣,简直是大写的拒不配合,一直拖到中午我们才取完证据。最气人的是,当时就是你堂弟指使厂里那些人不配合我们。他在厂里估计是二把手。许尚谦今天不在麓城,没出面,厂里事事都由你堂弟把关。”
“钟威是厂里二把手?”何意知一怔:“他不是刚来麓城不久么?”
“鬼知道。所以我说他不是什么善茬嘛。”张雯涓没好气地埋怨:“他手下那些人凶死了!而且,你堂弟明明知道我是你室友,居然还纵容手下对我们态度这么恶劣。我要跟你告状。”
“摸摸,别气了。”何意知勉强安慰张雯涓:“他这小子脾气确实不好……今天让你们法院的人受委屈了。”
张雯涓撇嘴:“亏他长了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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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这一天,许尚谦和钟威都到场了。与他们一同到场的,还有…兴哥?他来这儿做什么?
如果何意知没有记错的话,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大半年前在城关镇医院碰到的“地头蛇”,被钟威按在地上用刀捅的那位。
双宇公司的法定代理人刘康承看到兴哥时也很意外,他隐约记得这个从乡里来麓城务工的前员工。
“你在看什么?”吴凤察觉了何意知的神色不对劲,悄声问:“那边坐的人有问题?”
何意知说:“恐怕尚谦玻璃厂今天会证据突袭。”
“别太忧虑了。”吴凤宽慰她。
——兴哥今天一身打扮完全不像混黑社会的,从进入法庭以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但人的气质是难变的。他眼神里还是隐约透着罪恶的邪气。
钟威邻坐在兴哥旁边,姿态倨傲。兴哥拘谨的状态与钟威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兴哥是钟威手下的小弟。
何意知拧开百岁山的瓶盖,抿了一小口矿泉水。她刚才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兴哥,而钟威则在看她。
这一霎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与原告站在同一条船上;而钟威伫立在河对岸,与被告一起企图阻碍原告登岸——被告尚谦玻璃厂的法定代表人许尚谦提出了反诉诉讼请求,判令双宇公司赔偿尚谦玻璃厂损失四十万元。
那么,就看看谁是最终赢家吧。
审判长、审判员已经陆续入庭了,书记员清了清嗓子道:“报告审判长,原告双宇公司诉被告尚谦玻璃厂房屋租赁合同纠纷一案,双方当事人均已到庭,法庭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可以开庭。”
庭审第一部分内容有序推进,审判长依次询问了原告、被告双方对于出庭人员有无异议,是否申请回避等事项。很快就进行到法庭调查的部分。
“经法庭调查………被告是否还有其他证据需要向法院提交?有无向法庭主张的其他事实?有无向对方当事人发问的问题?”审判长严肃询问道。
场内安静至极,何意知浑身上下绷紧了弦严阵以待。果然……
许尚谦的诉讼代理人梅腾飞从容不迫地提交了一枚u盘:“我方当事人在举证期限届满后又找到了新的证据。双宇公司曾与南辰玻璃厂恶意暗中勾结,约定以在尚谦玻璃厂租赁房屋期间未经同意就拉断电闸的方式影响尚谦玻璃厂正常的生产加工,从而阻碍尚谦玻璃厂按时交付货物,形成有利于南辰玻璃厂的商业竞争局面。这枚u盘里有一份录音文件,记录了双宇公司法人刘康承与南辰玻璃厂法人王禹的谈话内容。提供这份录音内容的证人是章兴,双宇公司的前员工。”
证人章兴,指的是“兴哥”。
双宇公司的老板刘康承和南辰玻璃厂的老板王禹就是在某次饭局上喝高了,掉以轻心,没有提防在场陪着喝酒的双宇公司员工章兴。他们把秘密说漏了嘴,让第三人章兴多了个心眼,把他们的谈话内容用手机录下来,留作把柄,以备日后用上。
连兴哥自己也没预料到,这条录音最后竟然用来讨好钟威了。他曾屡次带着弟兄们找茬挑衅,却屡次惨败给钟威,最后一次被打得差点丢了性命,兴哥情急之下只得求饶,承诺日后对钟威做到有求必应。而钟威现在和许尚谦混在一起可谓是如虎添翼,兴哥更不敢招惹他们,甚至时不时得讨好他们一番。尚谦玻璃厂此次能提交新的证据,多得归功于兴哥的讨好。
……
审判长说道:“下面进行法庭辩论,原告发表辩论意见。”
“对于尚谦玻璃厂提供的录音、光盘和微信截屏的真实性,我方予以认可。但关联性并不能得到认可………一、录音时间为2018年7月14日,此时双方已经不存在租赁合同关系,相反恰好证明尚谦玻璃厂还拖欠房屋租金不予支付的事实;二、关于取消采购合同的微信截屏也证明了被告拖欠房屋租金的事实;三、关于扣除合同货款的通知因没有原件,也没有赔偿的事实依据,对真实性、关联性不予认可……因此,请求法院驳回尚谦玻璃厂的反诉请求……”
何意知在法庭上成了另一个人。她平时说话很温柔,轻声细语的;而在法庭上,她发言时铿锵有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她平时看起来气势弱弱的,没想到这会儿气场还挺强大,淑女变御姐倒是切换自如。
她今天穿了一套职业装,白衬衫勾勒出上半身姣好的曲线,下半身黑色的包臀裙恰好及膝盖,高跟鞋的款式简洁大方,与衣着很是搭调。
这腰可真细。全身骨架子也娇小。
钟威闲散地坐在正对面,饶有兴致听着何意知发表辩论意见。听着听着,就不禁心猿意马了。
吴凤与何意知作为原告的诉讼代理人,在法庭辩论环节配合攻防,默契十足,把被告诉讼代理人梅腾飞逼得有些急了,说话时唾沫横飞。梅腾飞不得已拿出了“杀手锏”——章兴偷录下来的那番谈话内容。
“证据的取得必须合法,只有经过合法途径取得的证据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未经当事人同意私自录制的谈话,系不合法行为。以这种手段取得的录音资料,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吴凤森然直视着梅腾飞。
梅腾飞反驳道:“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一百零六条“对以严重侵害他人合法权益、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或者严重违背公序良俗的方法形成或者获取的证据,不得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而我方的录音内容是证人章兴在双宇公司法人刘康承与南辰玻璃厂法人王禹的饭局上所获取,获取方法不具备严重违背公序良俗的条件,也没有在录音时涉及到个人隐私内容,更达不到严重的情节,因而应具有法律效力……………”
何意知反驳梅腾飞说道:“在饭局上,我方当事人刘康承与南辰玻璃厂的法人王禹都喝了不少酒,两人在半醉半醒状态下发表的言论是否出自其真实本意还有待证明。”
梅腾飞看向原告席的法人刘康承,询问道:“那么我想请问原告,在那场饭局中既然您最后能清醒地与南辰玻璃厂法人王禹先生签订合同,您二人在过程中所谈及的内容又岂会是醉酒之言?您作为公司的法人,行事自然应当慎重,难道会在已经醉酒的情况下与对方草率签订合同么?……”
刘康承显然紧张过度,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曾经给他陪酒的工作人员章兴会偷录谈话内容,并在此时搬出有力证据,给他一次致命打击。
吴凤与何意知面对被告的证据突袭,都要比刘康承镇定得多。所以刘康承很识时务地缄口不言,全权让两位代理人替自己发表意见。
这场法庭辩论愈加激烈,被告席的老赖许尚谦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挑衅地看向刘康承。
何意知忽然想到,章兴这段录音的时间正好是在去年十二月中旬,而她正好在去年十二月中旬回了江城老家一趟,和钟威一起去过城关镇的医院,碰到了“地头蛇”兴哥。
那个时候,兴哥应该在立禹县的。而按他们的说法,章兴那时却还在麓城的双宇公司里工作……这到底怎么回事?




钟情何许 14.婚宴
没想到兴哥提供的那段录音内容,最终成为了决定判决结果的导火索。
尽管何意知能够确信,在去年十二月十七日那天,兴哥是在江城而不是麓城双宇公司,更绝对不可能作为陪酒的职员出现在刘康承与王禹的商业饭局上。但她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兴哥当天不应该在场,从而也就无法质疑录音内容的真实性。
尚谦玻璃厂的反诉请求如愿以偿,而双宇公司的诉讼请求被法院驳回。这一“仗”打得实在是窝囊,吴凤与何意知两人联手都没敌过梅腾飞一人。说到底了还是那句话,拿不出证据的人只能闷声吃亏。
离开法庭时,许尚谦那老赖轻佻吹了声口哨,好似在向刘康承炫耀自己多行不义却还有本事逍遥于外。
吴凤的心情很糟糕。她与梅腾飞有很深的过节是在业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输给了梅腾飞,让她觉得颜面扫地。
何意知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没有像吴凤一样,把“不开心”三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
“他妈的。”吴凤狠狠说:“下次梅腾飞这王八蛋最好别再遇上我。”
“吴姐,喝点水吧。”何意知递给吴凤一瓶矿泉水:“这次主要是因为他们临场提交的那段录音……太意外了。”
“真给我气的。看看梅腾飞和那老赖刚才的嘚瑟劲儿。”吴凤咽了口矿泉水,又问何意知:“对了,你现在去哪儿?回家么?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车已经修好了。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何意知说:“吴姐你先回去吧,我去趟洗手间。”
“那行,我等会还得去学校参加我儿子班上的家长会。”吴凤拎起价格不菲的名牌挎包:“头疼哟,那小子都读高三了,还不让我省心。学习成绩也不行。要是当初生个像你这么乖的女孩就好了。”
何意知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毕竟吴凤口中“儿子成绩不行”倒不是他真的成绩差,只是没达到他妈妈制定的高标准而已。
吴凤离开之后,何意知去了趟洗手间,无奈地发现大姨妈又双叒叕提前来了。难怪刚才小腹持续扭绞般作痛,疼到她浑身冒冷汗。
“小姐姐,你…没事吧?”洗手台旁边的女孩问:“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啊?”
“嗯?”何意知意识到女孩是在问她,于是说:“没事,我有点痛经。”
女孩说:“我包里正好有备用的卫生巾,你需要吗?”
“那谢谢你了。”何意知庆幸在这里遇见了这个善良的女孩,不然她毫无准备地面临大姨妈的造访,裙子肯定会弄脏。
走出洗手间前,何意知对着镜子补了点口红才让脸色看起来没那么差。
她今天大概是倒霉到家了。庭审时遭遇被告证据突袭、大姨妈又突然造访…这还不算什么。最烦心的是等会儿还要去参加顾文的婚礼。
何意知已经快二十三岁了,母胎单身近二十三年。身边的姐妹们都换过好几任男朋友了,她还迟迟没动静,甚至被人传谣喜欢同性。
她在青葱年华其实也有过喜欢的男生,就是顾文。她和顾文从初一到高三都是同班同学,顾文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品学兼优,虽然相貌不算校草级别那种帅,却也自有一番气度风采。
何意知暗恋顾文五年以后,在高二下学期终于鼓起勇气向顾文表白,却被顾文以“学业为重,目前无心谈恋爱”的理由拒绝了。所以高三整整一年,何意知单恋顾文是年级里人尽皆知的事。谁料直到高考结束以后,顾文突然在朋友圈官宣他和路晨曦是男女朋友,而且已经恋爱两年了。
自此以后,何意知彻底放弃对顾文的爱慕之情。她原本打算在大学谈一场恋爱,却始终没能碰到像顾文一样让她心动的异性,所以很佛系地一直单身到毕业。
顾文婚礼的新娘就是他高中的女朋友路晨曦,两人分分合合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何意知是最早一批收到婚礼请帖的,她原本不打算参加顾文的婚礼,因为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祝福这对新人,她看到路晨曦还是会觉得羡慕嫉妒、意难平。
但高中的同学们都从祖国各地赶来参加这场婚礼,而何意知就生活在麓城,如果离得最近却不去参加婚礼,似乎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纠结再三,何意知还是决定去锦悦大酒店参加婚礼。谁还不曾有一段暗恋失败的青春岁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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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悦大酒店。
婚礼现场和何意知想象的一样热闹。顾文比高中时稍微胖了一点,毕业后渐渐没了曾经的少年感,但他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始终不变。路晨曦还是高中时那样活泼可爱,见到每个老同学都热情地招呼。
他穿着笔挺西装,身侧娇妻穿着一身雪白婚纱,两人是那样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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