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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满河星
这软乎乎的面团还没蹭破李玄慈的油皮儿,便被擒了腕子,捉到身边来。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着十六手腕内侧最细的皮肤,其下奔腾的血液热烈地涌过,带起轻微的搏动,在他的指尖上跳跃着。
连触感也在这寂静的良夜里变得更加清晰,他的指仿佛藏了不过毫厘长的细针,密密地刺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里,散播着麻意,却又扎得不深,于是只剩下连折磨都不够尽兴的半醉半醒。
十六一时没有说话,只能被那只手牵引着,感受他的指尖顺着手背的经络摩挲着往上,暧昧地刺进她的指缝里,与她纠缠在一起。
仿佛从手中长出了丝线,牵着骨头,连着血肉,将主宰的权利就这样奉上他的手心。
他带着她的手,十指勾缠,抬了起来,戏笑一般顺着他的面颊拂过,指尖从李玄慈那生得极漂亮又凌厉的下颌线上划了过去。
这样还不够,他灼热的掌心还特意加了些力度,拱着她的手背,让她也只能跟着用力,指甲一个不注意,就在他下巴上留了道血印子。
那道极细的血线才将将凝出一滴红珠,便落在她掌心上了,溅起一点极微末的血花。
“好利的爪子。”
他的声音含着笑,热热的,温度随着声音爬上她的耳朵钻了进去。
诬陷,这是纯粹的诬陷,明明就是他掐着她的手动作,怎么又成了她的错处。
可十六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李玄慈突然俯首,可他那双亮如晨星的漂亮眸子却一直将她锁缚,如同海岸线边际藏着的旭日,一片漆黑中却又藏着光热。
他的身体姿态谦卑,眼神却放肆如野兽。
就这么在十六有些惊骇的注视下,伸出湿红的舌头,舌尖轻轻一勾,就将十六掌心那滴血舔了进去。
舌头柔软而细腻的触感划过皮肤,明明力度轻得像羽毛,其间的欲望却沉得像琥珀的蜜浆。
十六的脊骨都要被凌空抽出来了。
现在不仅是手,十六全身的血肉里似乎都在滋滋地长出细线,全被牵在李玄慈的手中,随他的动作起舞。
她的神色中有慌张,有抗拒,有挣扎,却也有不由浮现的一点沉迷。
十六的模样全落在了李玄慈眼睛里。
他眼底笑意更浓,却刻意收敛,反而玩弄一般掂量揉捏起十六的指节,低声说起话来。
“敢打我巴掌的,你可是第一个。”
“不愧是真一教嫡传亲出、斩妖除魔的出息小道士,好大的威风啊,十六小爷。”
冤枉,冤枉,她比窦娥还冤枉啊。
“我哪有,明明是........”
可眼前的妖孽哪肯伏诛,还要得寸进尺,不待十六说完,便捏住她的耳珠不轻不重地揉起来,口中还说。
“明明是你欺压于我。”
“不过我宽宏大量,只要你叫声哥哥,便不与你计较了。”
“乖,叫哥哥。”





洞仙歌 二五六、得逞
“乖,叫哥哥。”
李玄慈的声音里缠了些低哑,多了些暧昧不清的纠葛。
他平日里从来都是冰冷的,这些微妙而暧昧的一面,像只为她一人所见的夜里开出的昙花。
可十六却有些叫不出口。
她只在失智如孩童时,才毫无负担地这样叫过他,那时她没有什么意识,却也没有多少羞耻。
可如今,如今这两个字,光是在舌尖转一转,都实在是沉得压住她的胃。
“我不要。”她怯懦却又勇敢地反抗。
可李玄慈由不得她不要,他一只手顺着十六的肩爬了上去,指尖摩挲着她骨头小小的凸起,把玩着她肌肤的触感。
他动作放得慢,可越是这样,他的指尖就越带着危险和刺激,微凉地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
那只手往上,指尖贴着她小巧的下巴描绘,食指轻轻触上了她的耳垂,用微末的力度玩弄挑拨着。
这样一来,他张开的虎口便正好掐住了十六脖颈处热切跳动的血管上,仿佛钳制,又似威胁,却偏偏只虚虚握着,没有一点落到实处的力气。
他的气息随即缠了上来。
“不要?”
尾音处的微扬,反倒跟钩子倒刺进皮肉一样叫人心脏发紧。
十六眼中全是他的倒影,极浓的黑发,落了一缕在鬓边,衬着极漂亮的眉眼,肩上还落了一痕因倾斜而搭了上去的血色发束,整个人浓烈又妖异,散发着曼陀罗般诱人堕落的气息。
她被这气息所蛊,有些回不过神来,眼色也渐渐沉溺,没了清明,微微张口,眼见就要如他所愿。
“哥........”
她只刚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远处一个大大咧咧却又刻意压低的公鸭嗓子给打断了。
“诶,你俩干嘛呢,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就自己进来了。”
这声音如一泼水将十六从迷蒙中浇醒,瞬间恢复了清明,突入而来的羞耻感让她将李玄慈一下推远了些。
瞧着怀中本来已经上钩的小崽,又被不知好歹的闯入者惊走,李玄慈的眸色淡了下来,不复方才那浓烈艳色搅弄的诱惑模样。
他抬眼望了过去,只见到远处正往这挥手招呼的二人,一个挤眉弄眼,一个满脸憨厚。
他那杀伐极重的性子,这些时日已被藏得差不多,轻易不再显于外。
可此时本如藤蔓蔓延的欲望被无端打断,仿佛一根细针刺进太阳穴,催着他眼底起了几分真怒。
李玄慈的怒气总是带着戾意,叫人瞧一眼便骨头发寒,如坠冰河,像利刃一样划破暧昧的薄纱。
金展跟了李玄慈许久,已养出了警惕,甚至还没看清主子的眼神,也本能地停了下来,只剩何冲还傻乎乎地要往前。
可十六瞧得分明,他眼里的暗色越演越烈,眼瞧着就要酿成吃人的风浪了,再瞧着乐呵呵边抱怨边往这来的师兄,有些急了。
她再不顾规矩体统,伸手抓了李玄慈的衣领,踮起脚来将他与自己拉近,呼吸顿时搅在了一起,分不开,厘不清,亲密无间,不舍不离。
“哥哥。”
十六温热的呼吸扑在李玄慈的耳根后方,绵乎乎的,那一小团气像是有了实体,勾着缠着他的耳根,钻了进去,勾住他的神智清明,如藤蔓一般伸出细细枝叶,将那些怒气轻而易举地消解。
叫了这一声后,十六再不肯看他,眼神移向旁边,与他靠得极近的身体拉开了些距离。
一切温热、馨香与柔软也都远离了。
只留下李玄慈还沉溺在她的气息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十六脸上晕起一点如果子酒般的甜红色,耳朵热乎乎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那边两人走去。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虚虚握了一把她的影子,留恋方才二人间还未散去的温存。
当手指再次握拢时,虚空从指缝间流过,身体还在不满足地叫嚣着欲望,可李玄慈却只轻轻握了下掌心。
来日方长。
以后,多的是让她好好唤自己的机会。




洞仙歌 二五七、摸一把
十六快步向师兄那边走去,任由夜风带走脸上的温度,胸中还在噗通噗通跳着,她抬手压了压,将那颗快跳得从嗓子眼里呕出来的心脏,再压回去。
何冲全然不知方才自己算是与黑白无常堪堪打了个照面,如今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多亏了自家师妹的能屈能伸、勇于奉献。
不知感恩的何冲,朝十六低声埋怨起来。
“你们干嘛呢,怎么到现在还傻愣愣站在这围墙下,我本来就想在外面歇会儿等你出来,非得要我也进来,就不能让师兄躲躲懒啊,这几日下来我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十六顾左右而言他,问道:“师兄,你发现没有,这宅子似乎不像之前把守这么严,没什么人守夜巡逻。”
何冲翻了个白眼子,道:“若是像之前守得和金汤一样,就你们这磨叽劲儿,早被活捉了。”
金展却插了话进来,“有王爷在,就算发现了,被活捉的怕也不是咱们。”
怂胆师门二人组同时陷入了沉默,以他们这一路所见所闻,金展说的还真不是虚言。
叁人正背后说着小话,正主便来了。
“走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一锤定音。
接着便第一个往前走了。
只有被昏暗掩了脸上绯红的十六知道,这人借着夜色里的和风在她的后颈上抹了一把。
力道很轻,轻到让她不禁怀疑只是夜风带起了发尾,无意地撩拨过去。
可掌心却滚烫,烫到叫十六记起方才他湿热的舌尖是如何舔舐过手心的。
她咬了唇,默默吞下那声反射般的喘息,攥紧了手心,将又泛起来的那股麻痒用指甲狠狠掐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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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尸体太碎,怕集中起来后混淆,还是大理寺的停尸房都被最近的灭门案给停满了,这次的尸体只略略处理了下,还按照发现之时分别停在不同地方。
他们先去了正房,十六拿了块汗巾裹巴裹巴掩住了鼻子,活似个偷瓜小贼,没办法,过了一天后,这碎得十分敬业的尸块味儿也太冲了些。
接着十六便忍着恶心,试图将这些尸块拼回原状。
何冲在一旁边帮忙,还不忘抖落白天打听来的细碎消息。
“这家祖父母啊,听说是刻薄性子,宽着自己,薄着孙辈。都说大儿子、小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可这家祖父母却对两个孙子孙女颇为冷淡,对自家寡居的女儿也不算好,反倒有些偏心两个外孙。”
金展有些奇怪,“若说偏重男丁,虽刻薄了些,倒也常见,可放着亲孙子不疼,疼两个外孙,对外孙的亲娘,自己的亲女儿也不好,倒是真真不多见。”
又问道:“你不是说这家深居简出,不与其他人家多往来吗,怎么打听到这些的。”
“再是深居简出,也总得吃喝拉撒吧,总得买菜肉、做衣服、挑水洒扫倒夜香吧,几十年住下来的老街坊,多少都清楚些各家腌臜阴私。”
“何况那对外孙,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专爱去祸害那清白小姑娘、良家大媳妇,嬉笑揩油,无所不能,回回都是那家当家的,被爷娘逼着捏了鼻子拿钱赔笑脸。”
“可惜那哥俩,简直就是屎壳郎的屁股,没个干净的时候,也因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次数多了,遮掩不住,大家才知道这家的祖父母偏心得不成样子的。”
何冲说起这些阴私来绘声绘色,歇后语用得极溜,眉飞色舞,聚精会神,实在是很有走街串巷、各家化缘的野道风范。
十六在旁边只听了一耳朵,手上功夫没耽误,仔细检查着尸体。
拼完了之后,二人的尸身勉强还算全乎,虽然头颅心肝都被剖走了,尸体也碎得有零有整的,可耐心复原后,居然也能有个囫囵模样。
十六捻了男尸的右手来看,食指第二叁节间,还有拇指指腹都结了层厚茧,这茧的形状细长,横跨整个指节和指腹。
她细想了下就明白了,这是做灯笼时弯曲竹片做灯框时留下的,日久天长,就长了这么厚厚一层茧子吗。
十六又转向女尸,何冲来凑热闹,嚯了一声,“好大一双脚啊。”
时人虽喜女子丰腴秀美,但对脚却还是爱小巧玲珑的,这双脚脚趾粗大,看起来十分笨拙,倒像干惯农活的乡野妇人。
可十六看了看脚跟,并没有劳作奔波长出的厚茧,看来只是天生脚就生得大些。
李玄慈向来对尸体,特别是这种垂垂老矣的尸体毫无兴趣的,倚在一旁,只一双眼睛锁在来来回回起身的十六身上。
毫不遮掩。




洞仙歌 二五八、掐掌心
夜里实在有些昏暗,十六眼睛实在有些受不住,偏偏西厢房里的尸体碎得跟过了遍筛子似的,她起身瞧了眼外边,确认这里确实没人守着,就悄摸儿点了盏细苗样的火烛,凑在近处,仔细看着。
一片昏暗里,空气中还隐隐浮着叫人不快的气味。
在这阴森诡谲的凶屋里,唯有她手中的一灯如豆,在漆黑中晕开了些光亮。
李玄慈的眼神,毫不费力地跟着这唯一的亮移动,被夜色染黑的眸子里映出微微跳动的烛光,和其中十六的身影。
光晕将她拢在其内,十六的额发被火烛镀上了一点细蒙蒙的暖色,整个人都浴在这温柔又暧昧的烛火中,构成了此刻李玄慈眸中全部的光亮。
他的眼神追着她,没有一刻放过。
直到十六终于抬起头来,才与他那赤裸的眼神撞在一块。李玄慈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冷淡的锐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可此刻却好像都被她手中这盏小小的火苗给融化了。
看见她的目光懵懵懂懂撞了过来,李玄慈的眸色瞬间如融化后跳跃的金子,明亮又灼热,
掌心又泛起那种奇怪的热意,仿佛他的血珠再一次滴落手中。
十六噌一下站起身,血流快速涌上头顶,一阵晕眩袭来,十六昏头涨脑地想着,是不是纯阳命格的威力真这样大,连余威都如此摄人心魄,可她也不是山中精怪妖祟,纯阳血也不该镇压她啊。
真是昏了头了。
她又开始掐掌心了,圆润的指甲用力,在手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
她起身太快,耳朵还有些嗡嗡,没有听见黑暗中李玄慈那低而浅的笑声。
“你这一惊一乍的,怎么样啊,有发现吗?”这时,何冲的大嗓门插了进来。
他捂着胸口,刚刚十六跟个地鼠一样蹿起来,黑暗里这么来一下子,差点给他吓得以为尸变了呢。
十六甩了甩头,像小狗上岸一样甩去不存在的水珠,振作精神说道:“那具女尸尚算齐全,能拼出个大概的人形。两具男尸烧得厉害也碎得厉害,拼不起来了。”
“女尸我仔细查了盆骨,内侧有骨裂痕迹,是生育过的妇人,且痕迹较旧,生育起码有个十几年了,估摸着应该是归家的姑奶奶没错。”
何冲看向另外两堆尸块,有些不屑地说道:“那另外两具必然就是她那俩不争气的儿子了。”
十六点点头,“这两人碎得最厉害,全混在了一块儿,我找着了两只左脚,一只右脚,一只右手,其他的四肢都拼不齐了,中身也碎得厉害,只有些残块,也不知道是全切碎了还是烧化在火场里了。”
何冲低头去看,一边念叨着“天道轮回啊”,一边用靴子颇为嫌弃地挑来拨去。
突然,他有些新奇地说:“你瞧这家人,还真是一家人,那老太婆脚趾粗得和棒槌一样,这家的外孙脚趾也生跟个棒槌一样。”
十六提灯去看,果然如此,她心里动了一下,可又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暂时压下,以后再表。
其他的也查不出什么了,就离了西厢房,去这家家长住的东厢房。
何冲折腾了半夜,有些累了,到了地方后叹了一句,“好家伙,一个灯匠也能有这份家业,我还捉什么妖啊,不如赶明儿去学门手艺罢了。”
十六不理胡说八道的师兄,只在心里记下打算下回见师父要好好告一状。
到了东厢房,这里的尸体也大略处理过,隐约看得出是四人。
何冲蹲下身来,跟挑萝卜一样挑了起来,一边说起自己的发现。
“两具尸体相对完整,分别是一男一女,年纪不算轻,应该是这家主人夫妇,另外两具也是一男一女,估计就是儿子女儿了,其中男子的尸体碎得厉害,只找到两只手,小腿以下都没了。”
十六和师兄一样蹲下来检查着,查得格外仔细,还拿了薄刀出来,挑开胸膛里的胸骨,检查着内脏。
“你瞧什么呢,心肝都已经被挖了。”何冲问道。
却没等来十六的回答,她艰难地在胸骨里拨动刀刃,忽然,眯了眼睛。
还不待何冲再次发问,她又立刻去查看另外那具年轻些的女尸,同样直冲着胸腹中身而去,扒开胸骨查看着。
“你到底瞧什么呢,也同师兄说说啊!”何冲有些急了。
十六站了起来,眼神在两具尸体间逡巡着,忽地,又扭头看向西厢房。
她转向李玄慈,梦呓般说道:“你方才说,杀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一群人。”
然后她的眼神突然有了火花,定定说道:“那如果要藏一个人呢?”
不过转瞬,李玄慈似乎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藏好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个人死掉。”
“或者让人们以为他死掉了。”
他深深看向十六,二人的眸子两两相望,眼中是窥伺真相的痛快,和毫不遮掩的欣赏。




洞仙歌 二五九、金蝉
两人双眸相映,眼中激荡的都是未说出口的默契。
可这份默契却把旁观者给憋坏了。
何冲的眼神在二人间来回打转,最后小心地伸了手,在十六眼前晃了晃,这才看见师妹回了神,总算将目光放回了自己身上。
“好家伙,我差点要出手给你收魂了,怕这阴恻恻的地方有东西上你身。”何冲阴阳怪气地说着。
十六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她确实有些沉溺进这种身心共鸣的震动中了。
她清了下喉咙,解释道:“师兄,还记得方才你的戏言,说这家的老太太和外孙脚趾全生得和棒槌一样吗?”
“记得啊,看着还挺怪的,可这又怎么了?”
“那不是天生长成那样的。”十六正色起来,继续说道:“师父曾经教过我们,所谓观相测命,有时候测的并非是八字风水本身,一个人的言谈、气色、体格,都能成为我们推算命理的依据,所以除了推演合盘这些术法,人情机巧、医学药理乃至生死之秘,我们都得学。”
“他闲时曾和说过,一次云游之时,路遇一妇人,被指通奸后谋杀亲夫,说她是狐狸精转世,要压去沉塘。师父一番检查后发现,那丈夫是心力衰竭而猝死,因此才会呈现面绀唇紫的类似中毒的迹象。”
“他之所以发现,便是发现那妇人的丈夫手指肿胀如杵,这叫做杵状指,是心肺之力衰竭的人会有的症状,有的是脚趾有的是手指。”
何冲顾不得计较师父什么时候又给小师妹开了小灶,急着追问道:“所以这家的老妇人有心肺之病,隔代传给了外孙,那又如何呢?”
“我如今回想起来,这家寡居的姑奶奶,她的心脏虽被挖去,可肺部却有些微郁结不开的暗团,这说明她也有心肺之症,只是并不严重,所以手脚也没有症状。而她的儿子病势却发展得快多了,所以显现了出来。”
“我当时并未在意,可刚刚查看这里的男尸时,在内脏上发现了同样的血瘀之痕,可这样的痕迹,在这家主人体内却没见到,其妻其女也同样没有。”
“外孙的病是祖辈传给小女儿再传下来的,可作为大儿子的家主并没得这病,他妻子女儿也无病,为什么偏偏他儿子有此症状,且还相当严重呢?”
说到这,何冲金展亦是疑惑不已。
突然,方才他们俩说的那些怪话飘过了何冲的脑袋,他瞪大了眼睛,低呼一声:“你是说,你方才的意思,你、你觉得,有人换尸?”
“想金蝉脱壳,总得有壳可脱才行。”
李玄慈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冷淡,话语简短。
十六眉眼如新月一般弯了弯,她就知道,只要她说一句话,李玄慈就一定能猜到她话中的意思。
她将那种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的热乎乎、毛茸茸的感觉咽了回去,放进肚子里,像揣了汤婆子,暖得她想像小猫一样打起小呼噜。
十六轻咳了下,才正色说道:“祖辈和孙辈中不遵由来的病症,碎得几乎拼不起来的尸体,分地而置的弃尸手段,伪装成天狗吃人的假象。”
“所有这一切串起来,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家中有一人并没有死,而是将其他人都杀死分尸后,挪用西厢房两位表兄弟的碎尸,嫁接出一具新的尸体放在东厢房,伪造成自己的样子,作出假死之状。”
“所以才要将尸体弄得这么碎,还烧毁了身体的一些特征,都是防止人辨认出来。特意摆放在不同的地方,也是为了诱导我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死在一起的就是一家人。”
“而要实现这个手法,只有假借天狗之名,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怀疑,毕竟天狗咬碎人尸,是全京城如今最热的消息。”
何冲拍掌而叹,“厉害啊!”
随即又觉自己这话对死者太不恭敬,马上找补起来
“我是说十六你厉害,不愧是我们真一教的亲传弟子!至于那贼人,实在太过可恶,可恶得很,竟用这样的手段,杀了如此多的人,只为自己脱身。想脱身的话他跑了不就得了吗,何至于下此狠手!”
这话倒叫十六愣了一下,方才检查之时脑中存留的一些画面一闪而过,仿佛九连环还差了那么最后一环,便能疑虑尽解,水落石出。
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那根线。
最后只能先按下,再找找看眼前的线索。
此时金展在一旁开了口,他本性讷于言,向来是只有听的份,如今都听完了,才说出自己的疑问。
“那这家假死的儿子跑哪去了呢,若在城中还好,要是早逃出了城,天大地大,咱们怎么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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