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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满河星
“她全家都是制灯的,杀人灭口,自然也只能是为了灯。”
十六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那日灯会的变故,和她绝脱不了干系。而且既然她能在自己这桩灭门案里,伪造与之前数起天狗吃人时相同的异象,那说明灯会后那么多的放火案,桩桩件件也少不了她的影子。”
李玄慈唇边挂起一点轻蔑的笑,“不过是一柄比旁人更趁手的匕首罢了,一个刻意利用,一个曲意迎合,彼此怕都心知肚明得很。”
“那挥动这柄匕首的人,究竟是谁呢?”十六突然眯了眼睛凑近,笑笑地盯着李玄慈,问道。
李玄慈看了她一眼,斜斜支了下巴,微微歪了歪头,那血红的发带就落到了他一旁肩上。
他有些戏谑和玩味地看着十六:“方才那句话说得这般直白,你不是听得一清二楚了吗,此刻何必问我?”
十六原本是想难倒他,再卖个关子,却没想到这人内功好得很,不用像她一样趴在房梁上,也听见了那句话。
她摸了摸鼻子尖,有些扫兴地说道:“你方才听到那句‘货与帝王家’了?那不早说。”
“这世上想让皇帝消失的人很多,包括我。”
“想除掉我的人也很多,包括皇帝。”
“可同时想做这两件事,又有办法做到的,却不算多,还全扎堆在那宫里了,没什么难猜的。”
李玄慈说得再轻松不过,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那你的暗卫可能够查到是宫里哪位做下的事?”论对朝廷、对内廷的了解,十六相信李玄慈必定留了不少暗桩子能查到线索。
“不必舍近求远,今晚他们不就给我们现指了明路吗?”
说罢,李玄慈抬起手来,玉白的指在幽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白而凉。
“方才她不是说传递消息时,夜里要仔细,那女子答话里说白天看不出来,又说夜里算过距离,如此看来,这消息只可能藏在那里。”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十六逐渐瞪圆了眼,最后在他指尖停止的同时,恍然大悟道:“灯笼!”
此时,那盏高挂在歇山顶前的大灯笼,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朦胧的光影透过内外两层不停转动的薄纱,不时组成一些图案,乍看上去仿佛只是花纹一般。
“这原来是走马灯。”十六努力眺望着高处的灯笼,可却还是看不太清楚上面的图案,“可刚刚它明明没动,想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灯笼能定时旋转。”
她努力从李玄慈怀中支撑起来,想要更加看清楚灯上的图案。
却被他按了后脑勺,结结实实压回怀中,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费劲儿了,这灯的距离必然是精心算过的,只有从某个角度看,两层灯纱迭成的图案才有意义,其他角度不过是些乱影。”
十六听他这么一说,生生从他胳膊下面钻出个空子来,四处打量起周围。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一方高塔,低呼道:“那、那儿,是不是那儿?”
李玄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仔细看了下,然后唇角突然勾了下。
“筒楼啊。”
十六扭头看了李玄慈一眼,只见他唇边那点轻蔑的笑越发深了,仿佛看见砧板上跳着垂死挣扎的鱼一样,不由觉得后脖颈子的汗毛有点痒。
她伸手拽了拽李玄慈的袖子,说道:“你别光自己笑得跟个狐狸一样啊,倒也和我说说。”
李玄慈低头望向怀里的十六,将她拽着自己袖子的胖手捉了过来,把玩起她软乎乎的指节。
“筒楼是布防用的,观敌预警,京郊乃重地,内有禁军把守,外有京畿各州府拱卫,其中,又分二十六卫直归于上,卫戍皇城,和叁大京营守备京师,隶属五军都督府。”
“如今咱们在的这一路,正好归于五军营,其提督内臣,恰好是大皇子的连襟。”
十六被这一长串的官职军级弄得头昏,却捕捉到了最后的关键。
大皇子。
“你们李家人真是......自家人爱打自家人。”她感叹道。
驿站顶上,走马灯仍在不停转着,将光与密信一同传递出去。
驿站内,钩星把玩着手中茶盏,茶面清可照人,向上倒映着她的面容和屋顶的一角。
她轻轻笑了下,抬手将茶一饮而尽。





洞仙歌 二六四、小色胚
那夜回来之后,还不等李玄慈有何动作,皇宫那边先传来了消息。
先是本派遣在外的大皇子风尘仆仆终于赶回了京城。
而在大皇子回来后不久,皇帝的失明,居然不药自愈了。
据传此前太医也束手无策,还从民间广为搜罗名医,连民间的偏方法子都试遍了,却半点不奏效。
李玄慈曾在私下里同十六玩笑说过,那位还搜罗了幼子进宫,怕是连童子尿,都喝过不知道几缸了。
“先帝看见江山落到这么一个窝囊废手里,怕是恨不得自己提剑来砍。”
说的时候,他眉梢眼角全是讽意,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少年模样,连显露出来的恶意,都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然而先帝没来,倒是不知其他哪路神仙先显了灵。
皇上复明,这对如今波谲云诡的京城来说,倒算得上是个好消息,毕竟天狗现世,沸沸扬扬,人心难定。
何况天狗直指帝王失德,偏偏又是在万民面前发生的,藏都藏不住,还是盲了双目这样意有所指、令人心生猜忌的病症。
只要皇帝一日不好,便一日会被所有人藏在舌根子下面暗暗议论。
如今总算康复,且据说并非药石之力,而是天降神迹。
传闻正当阖宫都束手无策、愁云惨淡之际,皇宫一角深夜突现异光,正是皇帝寝殿,有值夜的宫人瞧见有一团霞光朝寝殿扑去。
第二日,皇帝称有凤鸟衔仙丹入梦,服下仙药后顿觉灵台清明,梦醒后就能视物了。
十六听到后刚叹了声乖乖,想卜个卦瞧瞧是哪路神仙显灵,就被李玄慈泼了冷水。
“不用算了,皇帝眼睛且没好呢,如今不过是能模模糊糊看点光影,在眼前比划指头,连是一是二都分不清,和活瞎子没什么区别,你想要拜这路野狐禅,还不如拜拜童子尿来得方便。”
十六被噎了一口,嘴比脑子快,插了腰教训人:“你别这么瞧不起童子尿,作为嫡出亲传的正牌道士,我告诉你这可是真能派上用场的,你这是恨人有笑人无。”
十六胡说一通,倒让李玄慈正眼瞧了她,唇边浮了点玩味的笑,顺手提了腰上的佩剑,剑鞘抵着她身上的软肉,一寸寸划过。
“你说的用场,我确实是派不上,不过其他地方的用场,我倒能出出力。”
语罢,那剑鞘已停在了她软乎乎的小腹上,离耻骨不过寸余,微微陷进布里。
那柄宝剑上嵌了珠玉,黄金箔片装饰的剑尾贴在柔软的棉布上,将金属的微薄凉意传到皮肉上。
十六只觉得,仿佛身体里尾椎骨突然生长,而他的剑就恰恰好钉在了那刚长出的、毛茸茸、热乎乎的尾巴上。
她只能有些无助地掐住李玄慈握着剑的手腕,小声求饶道:“你厉害,你厉害,你处处都厉害,用处大着呢。”
得了这声求饶,加上那不长眼睛的何冲,人还未到,大嗓门已经隔着门传了过来,李玄慈笑了下,便放过了她。
何冲进门先牛饮了整整一盏茶,才抹着汗拿出从鸽子上取下来的消息。
“师父说,皇帝的眼疾确实没有全好,不过到底能看见光了,几位皇子都在一旁日夜侍疾,师尊和各门长老也都守在宫里。”
随即又压低声音,悄悄道:“据说如今大皇子圣眷正浓呢。”
倒是与李玄慈消息互证,何冲又接着说道:“圣上这眼疾与天狗相关,如今有天降神迹,圣上重见光明,民间都传这是真龙天子降伏了天狗恶象,总算不用担心天狗吃人了,还说大皇子是福星,将来准会继承大统。”
李玄慈轻挑了下眉毛,轻声道:“未必。”
好的不灵坏的灵,众人的期盼在新的天狗吃人案中落了空。
然而这一次,却又出现了变故。
天狗重现,来势汹汹,牵连极广,火烧到哪家,哪家便被挖心掏肝、取颅弃尸,发生频率之繁、灭门人数之多,较之此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见到的不只是天狗的影子,而是实打实的怪物,身着狗皮,尖牙利爪,在屋舍间几起几落,便四处都起了火。
而且,大火之后,人们发现了遗留在火场的不止有尸体,还有断了的爪子,似犬爪,却巨大无比,看着像金属,但非铁非石,坚利无比。
更可怕的是,当火烧完后有人靠近时,这残爪忽然像活了一般,顺着活人的气息,突然暴起一把抓了过去,竟生生将一个差役的心脏在众人面前掏了出来。
开膛破腹,肠子都流了一地,血喷了六尺高,混着血沫的肉屑溅入旁边的衙役眼睛里,当场便又疯了一个,剩下的人一边惊叫一边如潮水一般往外逃。
如此骇人景象,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恐慌达到了顶点,惊惧与忧虑凝成的冷雾蔓延开来。看见希望后的再次失望,几乎将人折磨疯了,整个京城处在一种失控疯狂前的诡异平静中。
如同一滴水珠垂在冒烟的滚油上,所有人都只能屏息看着,所有人也都知道,一旦落下,便会溅得人皮开肉绽。
在这种紧绷的情绪下,城中百姓开始慢慢失控了,此前还只是杀狗宰鸡,如今却演变到了捕风捉影、斗殴杀人的地步。
随便哪家起点什么影子,就有人疑心天狗藏了进去,伙同着街坊巷里的混混打手,以此为由,闯入家中,一人一棍将人活活打死,其中浑水摸鱼劫财窃物者更是数不胜数。
鬼神之说大盛,经营生产、耕作纺织全停了,日日烧香拜佛、求神问鬼,普通的桃木也被抢夺一空,招摇撞骗的人赚得盆满钵满,借此作威作福的不在少数。
更微妙的是,不久之后,京城就不知从何处开始起了流言。
“遣枨枨,取心肝,祀天狗,平上乱。”
此言一出,可谓诛心。
瞬间,皇帝梦迎神迹的美谈就烟消云散了,被活活咬死的恐惧,让这本是大逆不道的流言藏进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皇帝为了平息天狗降世的天谴,派出妖怪搜罗活人心肝祭祀之说,大行其道,弹压都弹压不住。
这日,李玄慈与十六登了城楼,在高处往下看。
底下来往的人,已再不复之前繁华景象,个个眼神闪避、神情警惕,如同惊弓之鸟、匆匆而过,不过夏末秋初,却有了寒风凋敝之象。
十六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样下去,一定会大乱的。”
李玄慈如琥珀一样淡色的眸子里,浅浅倒映着楼下来往之人的身影,如同看着泥土里钻营的蚂蚁,淡漠而平静。
“那便乱吧,与我何干。”
十六回身瞪了他一眼,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脯,直了腰杆,瞬间那股子名门正派的风骨就立了起来。
“我可是正经道士,自小师父耳提面命,降妖除魔、平乱止灾都是我们份内之事。”
“如今你同我在一起,当然要帮我,那自然也就与你有关。”
这话大义凛然,李玄慈却轻挑了下唇角,捡了她话中几个字。
“同你在一起?”
十六圆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了他一下,有些迟疑地答道:“当然,咱们如今可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人。”
她说得义薄云天,李玄慈唇边的笑意却如夜风暧昧。
“当然。”
他轻点了下头,认下了这事。
接着又开口,眼神意有所指地顺着十六的衣裳下摆略了过去。
“下次试试。”
十六愣了下,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瞬间红了耳朵,被这人的厚脸皮臊得有些说不出话,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
这个小色胚。




洞仙歌 二六五、抱牢些
有十六小道士坐镇,手眼通天的小王爷也得尽心尽力为苍生谋一谋真相。
而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那些诡异的怪爪。
因为害怕这些怪爪再次暴起伤人,便没有将它们作为物证收缴进大理寺和刑部,而是用别的法子看管了起来。
等十六和师兄一行人溜进了空无一人的火场,起先还纳闷为何无人看守,看到后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十六瞧着那密密麻麻的符咒和锁妖链,有些傻眼地摸了摸后脑勺。
瞧这走笔龙蛇、泼墨透纸的一手符字,一瞧就是大师伯门下的得意弟子出手写的,十六他们这群萝卜头还曾经人手一张,作为课业范作传阅过。
那这到底是拆还是不拆啊?
要彻底检查这怪爪的威力,就得把镇压的符咒锁链去了,让它好好发作一番。
可若要拆,又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到时候万一查起来,查到他们头上,他们这一门的人见了大师伯都得被臊得没地儿站了。
十六摸了半天后脑勺,就快把自己摸秃噜瓢了,最后还是决定紧守门派小弟子的本分------把这推给师兄决定。
被推了锅的何冲哑口无言,半天才憋出一句,“要是撕了,咱们有把握能复原吗?”
十六看了看那符纸上的游龙一样的字迹,再看了看自己的胖手,和怀中写得鸡抓米一样的符咒,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何冲眉头紧锁,正待细思,却听见铿一声,金石之音响起,森罗剑势落下,与锁妖链相撞,溅起细细火光。
接着,一只细羊皮靴子踩着那落了满地的残符和锁链,毫无敬畏地踏了过去。
从十六眼里望去,只能看见李玄慈的背影,高高束起的马尾半垂在肩上,突然,他侧了半身过来,如玉的面容上挂着轻描淡写的杀气和锐意,半隐在黑暗中。
“还愣着做什么。”他眼睛看着十六,问道。
“那.......这,要是查起来?”十六有些磕巴。
“我做下的,与你何干。”他答得狂妄,语气却平淡。
十六却有些感动。
真是......
真是个适合背锅的好对象。
然后就高高兴兴、毫无负担地跨了进去。
丝毫不知自己在十六心中已成了背罗锅龟丞相的李玄慈,自她踏进来,一柄剑就出了鞘,剑尖有意无意地横在了十六身前,始终隔着不过数寸的距离。
对之后同样踏进来的何冲倒是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好在这点上,何冲与师妹是一脉相承的粗心眼子,也挺乐呵地一同蹲下来查看。
何冲捏了个诀,去探知怪爪气息,眉毛越拧越紧,最后似是受到冲撞,突然睁眼大咳一声,眼球里全是血丝。
十六连忙拿着豆包拳头给师兄捶背顺气,可大概是帮了倒忙,何冲的脸越发猪肝色了,面带痛苦将她的拳头推远了些。
他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平了呼吸,哑着嗓子道:“好歹毒的气息,不过残肢,就能有这样的煞气。”
“这气息,确实是妖怪的,不过绝非普通精怪,还带了很重的煞气,就怕是有人刻意炼化后放出来作乱的。”
十六也猜到一二,问道:“师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何冲摇摇头:“单凭气息还无法判定。”随即从怀中摸出个荷包,“幸好有这个。之前因为发现的都是残肢,我便问师父要了这个。”
十六望了过去,说:“回生粉?你有这个怎么不早拿出来。”
何冲白了她一眼,“哪轮得到我拿啊,你也知道师父那人,飘起来没个影,我也是千辛万苦才等来这么一点回生粉,还没等用呢,你便破了灭门案里的蹊跷。”
“那你这也是私藏。”十六狠抓自家师兄痛脚。
“我这不拿出来了吗,得了得了,全给你,我不留,行了吧。”何冲边搪塞着,边小心地捻了一小撮粉末。
只见这粉末藏着细碎的闪光,如同掺了琉璃碎屑,但却又轻得和一团雾一样,拢在何冲掌心。
何冲掏出符咒点燃,灰烬落到掌心的粉末上,迅速燃起幽蓝色的烈焰,他鼓起腮帮往前一吹,那火焰不仅没有灭,反而像一团软胶一样落到怪爪上。
“这个什么回生粉,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啊?”乖乖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金展,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不用那二人开口,接下来的场面便自己回答了他的问题。
只见那团火焰落到怪爪上后,迅速包裹住它并且蔓延开来,怪爪上的气息瞬间让焰色撩得比人还高,火焰拼凑出断爪的其余部分,隐约现出一个完整的模样。
这回他们算是亲眼见着这怪物了。
只见那东西叁四尺高,身上乱毛耸立如猬,玄色皮毛披体,爪牙利似韧,但凡走过,爪尖便深深刻入泥土里,垂涎于裂口之中,獠牙间恍惚可见血色。
那怪物四脚着地,低伏着腰,如野兽捕猎前一般,随时准备扑射过来撕咬。
然而李玄慈的剑闪着寒光迎了过去,纯阳血的威力正在蠢蠢欲动。
那怪物似乎瑟缩了下,警惕地低下头颅,低低嘶吼着,似乎确认了眼前之人的可怖。
此时,月亮终于从乌云间现出一丝银线,愈发亮了,淡色的雾光照在那团幽蓝火焰构成的怪物虚体上。
那火焰变得明亮起来,怪物也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半立起身子来,没有光彩的眼珠四处逡巡着,接着,它终于找到了方向,再次像狗一样四脚着地,快速朝某个方向奔去。
这突然的变故叫人有些措手不及,倒是何冲似乎早等着这遭,立刻说:“追啊!”
只见那怪物灵活极了,如妖犬一样奔走跳跃在烧毁的断垣残壁之间,几起几落,就已要跃出院落。
十六轻功有些跟不上了,气息也乱了些,可自家师兄正仗着轻功腾挪起落,追得十分起劲,根本没空管她。
正当十六喘着粗气,打算强提一口气追上去时,却觉肋骨处一疼,那口乱窜的气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卡在了胸口中,一个踉跄就要栽下去。
却被一只手臂拦腰截住,风从她眼前划过,转瞬间就落进带着温度的怀里。
“抱牢些。”
他声音混在夜风里,明明这么近,却像从远处传来,耳后被那气息给烘得微热,叫十六忍不住想使劲捏捏耳朵,揉走那种像蝴蝶停留的麻意。
可十六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砰砰乱跳的耳朵藏进他怀里。
是风太大了,十六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风太大了,大到快把耳朵都吹掉了,她才会觉得耳膜轰鸣、血液上涌。
她在大风中将那个人更加抱紧了些。
嗯,只是因为风大。




洞仙歌 二六六、指示
长安城中,风露中宵,月影稀薄,唯见一点星。
天地茫茫,屋瓦低低,万家灯火微茫间,一抹幽蓝色火焰上下起伏跳跃,如有实形。
近看,那物似疯犬,披满身乱绒,行动间极为有力,全身泛光,只有一爪如铁似钢,在夜色中也闪着寒光。
其后,有数人追击,为首的是一青年男子,但很快便被身后的人追上,那人手里还抱着个小拖油瓶,却在几个腾挪间超了过去。
小拖油瓶梗着脖子从李玄慈怀里钻出来,望着前面飞驰的妖怪,不忘解释起缘由来。
“回生粉是能造梦的魇兽的长指甲、能生粮无尽的圣虫粪便、吃人五脏精华的血尸神眉毛,借其幻力、生力、精力、让已死去的尸体短暂恢复原样,被心中最深处的本能所趋遣。”
“而对于这种被炼化过的妖兽残尸来说,要么它会去寻找自己尸体的其他部分,要么会被自己同类的气息吸引,无论哪样,它都会带着我们找到答案的。”
两边的街景迅速被甩在身后,眼看离内城越来越近,十六的神情也逐渐兴奋起来。
“果然没错,有本事能炼化这样的妖兽,放出来祸害人后,还能藏得无影无踪的,定然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
“端看这回能不能抓着大皇子的铁证了。”
狐假虎威这句老话果然不欺人,真是阎王专壮怂人胆。
若换了下山前,叫十六知道自己可能与位高权重的大皇子杠上,她定然把豆子脑袋摇得比小儿手上的拨浪鼓还勤。
可如今有人撑腰,瞬间十六这小身板也似乎壮了不少,能用身上这身软膘将大皇子给拉下马来。
李玄慈对大皇子的死活并无多少兴趣,可瞧着怀里的拖油瓶这般兴奋,便觉得大皇子锦衣玉食活到如今已经十分够本,死了不冤。
死他手上,更不冤。
果然,那幽蓝色妖兽的身影离玄武大道愈发近了,再往前走一个坊,就是大皇子府邸所在。
可此时变故突然出现。
转角出现了一个倒夜香的小子,看着还不到束发之龄,推着满满一车的夜香桶摇摇晃晃往前。
听见响动顺着恭桶抬头一看,却被这群飞天遁地、满城折腾的妖怪人精们吓得够呛,腿软之下狠狠磕在车把手上,立刻便见了血。
少年人的血阳气最重,对已死妖物的吸引是致命的,原本在朝着内城奔去的妖兽停了下来,掩盖在杂乱毛发间的鼻尖动了动,接着,猛地张开布满尖利獠牙的血口,朝下面的少年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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