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既然逃跑,就不能轻易被找到。
脑海里第一想到的是徐子默。
他是最了解起因经过的人,也是祝福在z市唯一信任的师兄。
若不是男女有别,她会毫不犹豫去找他。
再然后是纪得。
祝福深知她不愿被打扰,这个决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和纪得的友谊是她在z市的唯一纯粹。
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也不愿让纪得卷进自己的计划里。
祝福的顾虑较之前更甚。
在停车场徘徊许久,走走回回,甚至真正站到了纪得面前,她仍是说不出一个字的请求。
还是纪得啊,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看到她支支吾吾的踌躇不定,率先给了台阶,将无处可去的她接回了家。
祝福有一刹那想到了姐姐。
当年,姐姐也是这样的。
不用多说一字一句,轻而易举地缓和了她对未知世界的不确定和畏怯。
难过和不安的情绪铺天盖地将她吞噬,尤其在自己做了那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之后。
在纪得的公寓住了数天,祝福都记不清日子了。
和总编申请了在家办公,她安安心心窝在房子里,几天不出门。
每日除了画稿就是修稿,少了繁复的其他,生活突然变得简单明了。
这几日,祝福过得异常轻松自在。
门铃声不正常的响起。
祝福纳闷,看了一眼电脑时间,晚上八点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纪得应该还在t市,她说过年后才会回来。
其他人员也不可能,这所公寓的安保严格,外人严禁入内。
难不成是物业?或是保全?
祝福只能想到类似这样的可能性。
起身去开门。
还未看清来人的脸,目光只掠到他的领结,祝福就后悔了。
条件反射想要关门,却被他先一步抓住门框。
大门毫不留情地一碰,男人的手指被夹得痛红充血,刺痛感让他发出低沉的吃痛音。
祝福愣住,心里是吓到了。
也就是这一空档,被谢译恰到好处地利用了。
男人敏捷闪身,在她猝不及防时已然登堂入室。
祝福赶不走他,只能面对。
不过没关系,她凝着小脸,将这些天反复构思的讨伐反反复复温习。
她不能怂。
加更?晚上?或许?
感觉身体被掏空。
言边荒时 45.高贵+
祝福没请他进厅里。
谢译也不打算坐下来慢慢谈。
两人就站在玄关处,僵持着,沉默着,谁都不肯率先让步。
祝福看着他,目光游弋不定,从眼睛飘到西服在到袖口。
最后落在他的右手上,手背到第一指关节满是被门夹伤的红痕,才一会儿就肿得触目惊心。
于心不忍了,她嗫嚅着:“你的手……”
谢译打断她,忍着脾气问:“为什么。”
掐头去尾的叁个字,祝福还是听懂了他在问什么。
她回视线,这下子连受伤的手背都不想看了。
谢译不急,他既然来了势必要问个清楚,多晚都耗得起。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祝福再抬眸望他,眼里多了层雾蒙蒙的纱,看不清明内里的涌动。
她轻声反问:“你不知道吗?”
谢译死死盯着她,整日奔波的疲惫从眼下的青色里漏出来一些,将他衬得多狼狈。
“我要听你说。”偏偏不肯放过自己,不肯放过彼此。
祝福没犹豫地甩出几个字:“我后悔了。”
说得从容不迫,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主动承认错误,甚至还藏着一丝骄傲和坦荡。
再好的脾气都被磨没了。
他怒极反笑:“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某些时候谢译甚至觉得,或许连她这个人都是假的,从始至终,不过梦一场。
男人的一句反讽彻底踩烂了祝福的炸点。
实实在在的怒火中烧,脸上再装不出什么云淡风轻,虚张声势,只剩下明晃晃的生气。
她冷冷笑着,眼里的两簇小火苗熊熊燃起:“我是没一句真话,那你呢?”
谢译闻言,呼吸一窒又瞬间如释重负。
知道这一场争执在所难,现在她愿意开口了,哪怕是如此激烈不睿智的方式,在他看来也不算坏事。
“明知道墓园那一日偶遇并非巧合,也清楚我处心积虑接近你是为了什么,甚至连当年的真相都了如指掌,但你只字未提。
或者你会说,都怪我自己不开口问。我问过,你忘了吗?
我问你关于妈妈的事,第一次,你说会想办法,我信了。得知你撒谎的那天晚上,我不死心又问你了,但结果呢。
谢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能就只有那么一回,碎了就是碎了,而我对你已经超出额度了。”
十五岁那年,他就胡编乱造说她未成年蓄意喝酒,而现在,他依旧明知故问,不愿说出真相。
是他前科累累,信口雌黄,就不要奢求她一而再叁的无条件信任。
在她的质问里节节败退,谢译心虚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说……”
“我知道,那又如何。”她打断他的辩解。
“对一切事物考虑周全尽在掌握,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凭什么用你的认知来衡量别人对真相的渴望,隐瞒是欺骗的所有形式里最道貌岸然的一种,同样令人厌恶。”
谢译不说话了,他无从辩起。
“你不肯说,我就不问你了,但你背后搞小动作真的光明磊落吗。
我说想见妈妈,你嘴上是答应了,转头就把陶漾接到隐禾庄园,美名其曰叙旧,就是为了引我上钩。”
和吴沛山一起去接乐乐下课,谢译说来接她,那家舞蹈学校正是陶漾创办的,在z市颇有名气,他不会不知道。
紧接着第二天就见到了陶漾,这是谁安排的,祝福心知肚明。
就算那天在舞蹈学校没发现如愿的获奖证书,仅凭着陶漾和如璇的亲密,她也会忍不住上前追问的。
从陶漾的嘴里得知姐姐被虐待的事,从而联想到王伟诚,再傻乎乎去安州监狱碰壁,这一切都在他的预判之内。
谢译料准了她想要找出真相的迫切,也料准了……
“你料准了我不会问你,所以肆意妄为地设计我。你是不蠢,而我也确实像个笨蛋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
最后一句“笨蛋”近乎于嘶吼。
祝福喘着气,呼吸急促,难以缓解的生气让她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的话并非全错,也不全对,偏偏他除了认下别无他法。
男人的眼里闪过痛楚和心疼,想去牵她的手,又被她周身的疏离和冰冷逼退。
每一个字眼都如刀锋般尖锐,但他仍是在其中艰难捕捉到丁点儿暖意。
毫无底气又舍不得草草带过。
“既然你已经打听到了我知道前因后果,为什么不问。
怕我说谎吗?只要拆穿得足够彻底,你知道我会告诉你真相的。”
“所以,你不问我,是在害怕什么呢。”
祝福眼眸微怔,闪烁了几下依旧没有回答。
身体不自觉退了半步,在无形中泄漏了什么。
只这一举动,谢译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任凭她再多口是心非的赘述,他都不会信。
男人上前一步,也不怕被她甩脸子,略带强硬地牵起她的手。
“心里再多的委屈和生气都找我算。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是她的另一个痛处了。
在男人的柔声絮语里,祝福幡然醒悟,最后一分踌躇也跟着散尽了。
“家?我们之间怎么会有家。
我讨厌御景,讨厌随便安排一个房子给我住的你,更讨厌居然真的住进去的我自己。
那里住满了被金主包养在外的二奶,她们沾沾自喜每天捞到了多少资产,攀比谁会早泄谁更持久,金屋藏娇,你们可真会玩。
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太恶心了。”
她连说了两个“恶心”,双重厌恶。
谢译没想到这一层,甚至觉得冤枉。
御景是城中数得上号的房产,安保严格,设备齐全,安排她住进去只是因为离新陆传媒近。
他压根不知道里面住了些什么人,也丝毫不关心。
那些人再怎么花枝招展,落到他跟前也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你每个月都有付房租。”男人皱眉阐述,想不出别的辙了,笨拙安慰。
当初为了让她心里好受,谢译提出租方案,而她也按月履行。
“谁在乎,谁会管我有没有付房租,从头到脚,甚至连鞋柜里那双廉价的匡威,她们都觉得是我从你身上讨来的。”
再想起当日在电梯口的露骨闲话,祝福还是会气到心脏爆炸,怎么都难以消化。
她知道,生气是因为被戳中短处,不明不白地住进不匹配自己身份的公寓,她百口莫辩。
“我不想变成和她们一样的人,显然在她们眼里我已经是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谢译颔首默然,连难过都多余,只剩徒劳无力。
她把他讲得一无是处,又添了十乘十的讨人厌。
他低声呓喃:“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坏,没一处好。”
祝福轻轻抽回被紧握的手。
情绪大起大落后,她只觉得疲惫不堪,神情恹恹的倦。
“你说只要我的一点真心,却怎么都不愿对我说一句真话。”
“我们之间,谁也没有比谁更高贵。我骗你,你欺我,大同小异。”
她骗了就是骗了,从没打算立什么道德牌坊。
他又凭什么用正义者的身份对她的谎言抨击谴责。
太不公平了。
在纪得公寓的一场对峙,并没有让他们冰释前嫌。
谢译想将她带回去的意愿也落空了。
两人之间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冷着他,他暖不了她。
然而。
两天后,祝福还是主动搬出了纪得的公寓。
原因是,祝振纲来z市了。
祝爸爸的粉丝在哪里,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感觉明天可以危险逃过加更。
呼呼。
言边荒时 46.故意
接到祝振纲的电话时,那边已经传来提醒登机的广播音。
祝福吓得从床上跳起来,连忙拾随身衣物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谢译每天都到纪得公寓报道,不算是昭然若揭的求和,就是单纯和她待在一起。
这一回也不知打哪儿到的消息,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家门外。
“你来做什么。”祝福隔着铁门质问他。
这两天冷脸受多了竟有些习惯,谢译也不恼,推开没有锁的铁门。
他淡淡道:“你说我来做什么。”
她就拦不住他,祝福没时间和他多口舌,正忙着呢。
房子是整租的两室一厅,因为屋龄够老又是顶楼所以价格相对客观。
祝福一个人住,久而久之就将次卧变成了工作间,画笔工具随处可见,乱成一团。
祝振纲电话里说因公出差,已经安排了住处,可她还是想方设法腾出一间卧室备着。
至少让房子看起来有个家样,让爸爸知道她一个人在外也能照顾好自己,落得安心。
里里外外打扫着呢,眼看着落地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又来添堵。
祝福径直回到次卧做尾整理,将不必要的垃圾装袋。
等拾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手表,只剩四十分钟。
呀,来不及了。
她拿上包包,顾不得屋子里还有个外人,换了鞋就要往外跑。
人还没出去呢,就被拦下来了。
祝福盯着手腕上的阻力,皱眉看他。
谢译从她手里接过垃圾袋,又将人扶正站好,还能抽空帮她整理乱发。
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急什么。”
“我爸爸……”一问一答,她习惯性地阐述来龙去脉,又立刻住嘴。
有必要和他报备吗,祝福小脸一翻,直接不认人:“关你什么事,松手。”
他没松,反而由手腕挪到手指紧扣,拣着重点问:“伯父怎么了。”
祝福这下真的冷了神色,字句里夹着刀剑:“说了与你无关,听不懂?”
男人沉着眸子看她,从逞强漠然里找一点心忍,找到了就释怀了。
微微倾身,离她近了些,唇瓣浅浅一咬,柔软细腻。
他说:“这样还与我无关吗,嗯?”
唇上的灼热感还在,祝福愣神间就被他占了便宜,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无地自容。
她推开他,花了不小的力气,男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的空档,人已经夺门而出了。
留在原地的人看着掌心的空,大门半开,楼道蹿进了风。
眼底的柔意凝聚,又被她给跑了。
谢译无奈摇了摇头,环顾了屋内,顺手将玄关的鞋子放回鞋架上,关门下楼。
下午四点的路况正赶在晚高峰的前头,越来越多的车辆汇拢交错。
又卡在路中央一动不动了,祝福第叁次催促着司机:“师傅,拜托再快一点。”
司机汗颜:“红灯啊小姐。”
呃,真是关心则乱,她讪讪地低头,不言语了。
到机场的时候,祝振纲的航班已经落地半小时了。
跑到接机口,零星几个人举着牌子等待。
祝福四处张望,终于在右手边空空荡荡的公共座椅上找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他穿着深灰色皮夹克,难得的正式装扮,一改以往的风尘仆仆。
头顶带着格子风的浅棕色男士鸭舌帽,还挺帅。
宽阔高挺的身躯嵌在窄小的座位里,微微弯腰,双手不熟练地摆弄着触屏手机。
手机是早些年的iphone7,当时祝福用奖学金给他买的。
套在外面的手机壳是定制的可爱系画风,握在他手里特别反差萌,不像他却又藏不住的可爱。
上面印着的画是他俩的卡通自画像,祝福画的,就这么用了很多年,褪色了也没想着换。
“爸爸。”祝福快步上前。
祝振纲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神情一下子舒缓悦然。
待她走近,又忍不住责怪:“说了不让你来接,上班就好好上班,别瞎跑。”
他总是工作第一,所以要求别人这样。
祝福习惯了,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瞧着他。
额间镌刻着几道深壑,两鬓掺夹着几缕银丝,有那么一瞬,祝福发觉他可能真的老了。
只那双黝黑的双目依旧闪着凛凛的光芒。
还是同从前一样,正气畅然,容不得半点虚与委蛇。
秉退了没来由的鼻酸,她咧嘴笑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工作。”
“对了,你的行李呢。”祝福看着祝振纲手上的公文包,四下找了找,没有其他了。
“行李给大队了,让他们帮忙先带回宾馆。还说呢,等你半天。”
祝福吐吐舌头,心里却是满当当的暖。
明明就是想她来,不然何至于等到现在。
挽着父亲的手臂,祝福甜甜问:“晚餐你想吃什么,我可知道好多好吃的。”
祝振纲严肃正声:“我这趟可不是来玩的,哪能跟你吃吃喝喝,也就落地这会儿有个空档,下面还连着会。”
祝福点头“哦”了一声,没再吱声。
接到爸爸电话时,祝福怀疑过他突然造访z市的动机,总觉得不似口头上那么简单。
不怪她起疑,从前那些出差公干的活儿落到他头上,大部分都被推了。
多年过去了,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那几片荒漠上,半步都不肯离,怎么这次说来就来了,毫无预兆。
祝福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合理的缘由。
现在听他说又是开会又是宾馆,才信了大半。
大约是真的放心不下自己吧,又整好有出差的机会,一举两得了。
“伯父。”呼喊声叫停了他们的脚步。
熟悉的低音让祝福心头一紧,她转过身去,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眸光火辣辣瞪着他,仿佛在质问:你来做什么。
谢译视若无睹,步伐却止步了,就站在她身边。
两人的肩膀交迭着,无形中变成她靠着他,有一种不加遮掩的亲密。
“您好,我是谢译。”
“抱歉,路上塞车来晚了。”
男人礼貌致歉。
祝振纲看着他,又看着背对而立的女儿,两人之间欲语还休的暗流让他不自觉蹙眉。
“大福。”他出声道。
祝福吓得一抖,硬着头皮转身,眼神飘忽不定:“我……我不认识他。”
这话一出口,越发引人遐想连篇。
她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会说这样的蠢话,祝福闭眼反省,实在懊恼极了。
反观其他两人,谢译仍是满脸正气的站着,唯一突兀的是嘴角抽搐,想上扬却被他拼命克制住。
祝振纲脸色肃然,比刚才更沉了些,隐约透着不悦。
他盯着眼前的男人,再一对比女儿的小动作,什么都清楚了。
“伯父,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先送您回住处吧。”
他说得有理有据,祝振纲看了眼时间,确实耽搁不起,被动点了点头。
一行叁人回到了安排下榻的国宾馆。
和女儿定下明天晚餐的约,祝振纲就和其他干部去开会了。
爸爸一走,祝福忍了一路的脾气再也兜不住了。
她转身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见长辈的意思。”
“那是我爸。”祝福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我知道。”谢译特别认真的点头,别人的爸他更犯不着见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齿,索性把话挑明了。
“是。”男人坦诚相告。
也是她叁番两次的逃跑,才让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只是,祝振纲的态度不算明朗,谢译心里多了几分不安稳。
这一步走得不聪明,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卑鄙。”她给他下定义,还挺恶劣。
“我说真话了,你又生气。”他倒是心大,被骂了还如沐春风。
蟹老板铤而走险。
言边荒时 47.不允
祝振纲的突然到来打乱了祝福的计划。
既搬回了自己的住处,也没必要躲着谢译,她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恢复正常通勤。
远是远了点,但胜在心安理得。
还有一件事情祝福没猜错:祝振纲此行,私心大于公事。
打着因公出差的幌子,实际上行程没有想象中的满,会议也不似嘴上说的那么多。
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她起疑。
///
半山墓园。
挺拔魁梧的中年男人拾阶而上,还是那顶格子纹理的鸭舌帽。
鬓边的银发丝毫不减岁月,反而多增了几分儒雅。
没有捧着花束,也不带任何其他,只身一人便来了。
他走得沉稳而缓慢,周身哀色浓郁。
在第二个阶梯分段处右转。
祝振纲来的次数不多,这条路的每一步却早已印在记忆里,轻易抹不去。
和尘封在心底的过往一样,历久弥新。
再往前走去,已经有人比他先到了。
不出意外,墓碑前放着鲜花和芝士蛋糕,每一次如是。
谢译出现在半山墓园,祝振纲觉得合理。
但他出现在机场,还是紧随着祝福之后,这就出乎意料了。
看了他片刻,心里的疑云未消,祝振纲回目光。
墓碑上的女孩还是十六岁的模样。
她浅浅笑着,袅袅动人,唯独眼眸中的忧郁散不开。
祝振纲蹲下身子,稍稍抬头才敢与她对视。
追悔了这么些年,其实没什么用,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残喘罢了。
沉痛的默哀后,祝振纲就着碑前的石头台阶坐下,看着无尽天边的天,久久不语。
这地儿是他选的。
绿荫遮日,清风自来,抬头是万里无云之晴,远眺是万家灯火可亲。
是个好去处。
那孩子生前活得狭隘局促,死后总该宽敞亮堂些。
得知如愿自杀的讯息是在如璇出车祸之后。
祝振纲赶到z市,措手不及地面对这场天翻地覆的可怕事实。
十六岁的孩子躺在冰凉的停尸间,因为家属迟迟不肯接受自杀判定,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祝振纲以如愿生父的名义在判定书上签字确认,将拖沓了半年之久的流程走完。
入殓,安葬,他用这样的方式送了女儿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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