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哀念过后,只剩孑然仓皇。
谢译站在一旁不敢打扰,直到祝振纲出声:“走吧。“
他点头,诚惶诚恐地跟在身后半步之距。
昨天去机场见到祝振纲,他就意料到会有今天的碰面。
只是没想到,是约在这里。
来半山墓园对谢译而言并不艰难,反而是舒缓情绪的一个去处。
每当奔波在无尽头的会议里,每当受困于无休止的噩梦里,他会来这儿。
寻求解脱,片刻慰藉,释放心结,哪一种都是,怎么都好。
而今天不同,他心思重了,多了些异于往常的严肃。
一波又一波的忐忑悬空在喉间,惴惴不安。
下了山。
司机已经等在车旁,谢译快一步将门打开,恭敬请人上车。
这一步做得太过殷勤,引来了祝振纲的侧目。
上车后,一路行驶,车子停在近郊的城市公园。
他们来到其中一张长椅上坐下,和当年一样的位置。
因着是工作日,又是下午时分,公园里没什么人。
偶尔看到一两个环卫工人在边上闲散休憩,小坐片刻又起身去清扫下一片区域。
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孩子,跌跌撞撞扑在谢译脚下,摔了个正着。
男人伸手一捞将孩子抱起,拍着他身上的尘土。
小家伙也学着他的动作,似模似有地拍打衣裳,大眼睛圆溜溜一转,竟也没哭。
后面急急忙忙跟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应该是孩子奶奶,手里还提着儿童小水壶。
“哎呦,哪里摔疼了,姥姥呼呼。”
这一句矜贵的哄把小娃娃的眼泪给呼出来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眼看着一老一少走远了,谢译回视线,正巧对上了祝振纲的眼睛。
旁观这一出的人回了端详,缓缓道来。
“说来我还欠谢先生一句谢谢,当年嘱托的事,你办得很好。”
他一直叫他“谢先生”,多年未变,并不是故意生分,确是不熟稔。
谢译不敢当:“应该的,伯父。”
四月十四是如愿的忌日。
祝振纲会从额县飞到z市,前一天来,第二天走,年年如是。
也没有特别布置和设计什么桥段,就那么挨着台阶,一坐一整天。
后来谢译回国了,这惯例就多了个人。
这些年他们碰面的机会,正是在每年的这一日。
祝振纲拜托谢译办了一件事:将当年如愿自杀的相关报道销毁。
这事不难。
陆家和谢家是世交,而当时的陆禾已经在美国的分公司独当一面,办这件事甚至不用通过双方长辈,只要和他说一声就成。
他办到了,这人情祝振纲也欠下了。
后来还有一件事,是谢译得了消息后自觉去办的:照顾如璇。
那时候的他,极力想为当年弥补什么。
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抵消那一点点愧疚。
女儿的死和无法跳舞的事实让如璇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苏醒后她一直处于神萎靡的状态,医生判断是创伤后应急障碍。
从医院结束治疗后,王伟诚为她安排住进了名下的隐禾庄园,z市最高规格的疗养中心。
11年王伟诚被查处,名下的多处产业查封充公,隐禾庄园就是其一。
彼时疗养中心在国内的市场还没有完全打开,前景并不被看好,再加上那几年严打严防,大家都明哲保身,静观其变,没人敢站出来接这块烫手山芋。
隐禾庄园闲置了几年,因管理不当连年亏损,护理质量和人员素质直线式下降。
那两年也是如璇发病率最频繁的时期。
谢译回国后,打听到了如璇的病况,前往隐禾庄园探望。
也就是那一日,他亲眼目睹了昔日光耀夺目的芭蕾女王是如何衰败残损。
她被护理人员无情得捆绑在病床前,疯狂嚎叫,靠着一针镇定才停止了嘶吼。
画面太触目惊心。
决定接下疗养中心的大胆想法,只消一秒就定下了。
谢译手里的资产套现远不够填补隐禾庄园这个破洞,所以,他找到了沉拓。
彼时的沉拓已然是z市排得上号的商界新贵,名下的tk集团更是业内不容小觑的新生势力。
当疗养中心的计划书摆在tk集团ceo的办公桌上时,沉拓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谢译,然后径直打开计划书的合同页,落笔,签字。
他对这个项目兴趣不大,也不是大发善心地试图拯救谁,他帮的是谢译。
///
两人在公园坐了坐,也不大说话,各怀心思。
祝振纲是寡言少语的,谢译则是另有所图。
不知过了多久,祝振纲看了眼手表,和女儿约好的时间临近。
他不再蹉跎光阴,起身欲走,却被人斗胆叫住。
“伯父。”是谢译。
祝振纲停下脚步。
谢译的手心发着虚汗,目光佯装镇定:“您不去看看璇姨吗。”
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如炬的双眸中有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了,徒留黯然。
祝振纲的声音像是老了几十岁,无力单薄,张了张口只吐出一句:“好好照顾她。”
谢译不敢多言了。
自他接手隐禾庄园后,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款项打来,抬头注明是如璇的疗养用。
通过银行转帐,汇款人的信息被掩盖了,是故意不愿透露。
谢译猜到了是祝振纲,也正是在那以后,如璇的每个阶段治疗进度他都会邮件告知他。
出了公园,司机一如既往地等在车旁。
谢译上前开门,然而这一次,祝振纲没有径直上车。
他停了脚步,眸色尖锐地扫过去,不加掩饰地凌厉直直对着谢译,犀利的字眼令人生畏。
“时隔多年,我又有一件事想拜托谢先生帮忙。”
“您说。”
“大福那孩子生性冲动执拗,心里拿了主意谁的话都听不进。我本就不同意她来这里,阻拦的办法也想来很多,没起什么作用。昨天见她倒是听你几句话,如果可以,希望谢先生能帮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劝她走?或是索性让他断了心里的念想。
谢译僵在原地,握着车框的指关节泛青泛白。
祝振纲看在眼里,不为所动,言辞凿凿。
“这一趟浑水已经够脏的了,别让她无辜受牵连。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一定明白我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谢译明白,但他说不出可以,也做不到当年的顺应和果决。
没等他的反应,祝振纲上了车。
一路上,车内静谧得吓人,谁都没有再吭声,连呼吸都是谨小慎微的。
祝振纲并没有在等什么回答,亦深知此刻的谢译给不了自己满意的答复。
///
车子停在路边,不远处是z市一家着名的本帮菜馆,是祝福定的,均价不低。
下车前,祝振纲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语气却是凌厉的肃穆。
“第一次见面时你是怎么介绍自己的。我还记得,想必你也不会忘记。”
谢译闻言一颤,脸色惨白了几个度。
祝振纲下了车。
他跨过人行道走到饭馆门口,还没进门呢,里面蹿出来一个窈窕身影。
她笑得很甜,眼睛眯起来像一弯暖月,亲昵地挽着爸爸的手臂。
偶尔小嘴微微嘟起,好似在抱怨他来得太晚了。
装着不乐意没多久,下一秒又笑开了,小脸光夺目,叫人舍不得挪眼。
他们进门许久了,谢译还没从那张笑靥上回过神来。
“谢先生,接下来去哪里。”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谢译回视线,神色凝重,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好像去哪里都不被允许。
男人沉声:“回公司。”
车子再度启动,消失在夜幕低垂的川流里。
///
13年的四月十四日,谢译第一次在半山墓园见到祝振纲。
他是这么说的:“你好,我是愿愿的男朋友,谢译。”
那年,在得知谢博良的所作所为后,谢译将自己坠入漫无天际的自我惩罚里。
他想过的,就这么挂着虚名一辈子,也无妨。
凶不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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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排了相亲,出于体验生活的大前提,决定去寻找一些灵感。
说不定回来刀啊糖啊扔的更顺手。
言边荒时 48.缠绕+
祝福定了一个四人位的隔间。
手机扫码下单后,凉菜先上了,餐厅的出餐意识很好,让等菜的客人不至于干坐着。
“这个醉虾特别好吃,你尝尝。”
祝福夹了一只鲜红的虾放到祝振纲的空碗里。
“还有这个,蛋黄蟹粉卷,来晚了就点不到了。”
来一个新菜,祝福就往爸爸的碗里放,没一会儿,祝振纲面前的小碗就堆成了小山高。
“好了好了,别净顾着我,你也吃。”
祝福这才停了手,嘴里嘀咕着:“很久没有和爸爸一起吃饭了嘛。”
她确实……过于热情了。
父女俩难得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
祝振纲问着她工作上的事,叮嘱她和同事好好相处,做事仔细,不要粗心大意……
祝福想起了一年级开学前,她从牧区到镇里上学,以后周日至周五都要寄宿在老师家。
那是她第一次离家,祝振纲也是这样的说辞,反反复复念叨了一晚上。
大意是:不要给老师添麻烦,不要和同学闹矛盾,好好学习,遵守校纪校规……
时隔多年,那些话语重迭,竟然惊人的一致。
“爸爸,我会用心工作的,和同事相处得也很好。”她笑着打断父亲的喋喋不休。
祝振纲看着她,心里有了底,点头道:“那就好。”
用餐结束了,祝福特意借口去洗手间,想着顺道买单,特别自然。
到了银台才知道账单已经付过了。
祝振纲哪能真的让女儿请客吃饭,寻了个空隙就把帐结了。
回家的路上,祝福手上提着个打包袋,里面是半份烧鹅还有其他一些肉菜。
她点多了,什么都想让祝振纲尝一尝,到最后反倒是她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出来。
身体一旦过于餍足,思虑就跟着少了防备。
祝振纲一贯严于律己的,对自身对事物都保有分寸,轻易难失控。
反观祝福,出来这一年半载,少了拘束,过得肆意妄为。
“爸爸,你这次公干几天?”
她盘算着,把z市不可错过的餐食筛出来,准备带祝振纲去尝一尝。
“明天下午的飞机就回了。”
“这么快?”祝福皱眉,确实比想象的快,这才过了一天。
祝振纲借题发挥:“你呢,在z市预备待多久。”
“……”祝福沉默。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同意你来这里。”语气严肃,多了份长辈的姿态。
“为什么。”她执拗地盯着父亲。
是啊,他一直反对,那么原因呢。
从前她不知道,后来猜出来了,可这些都是祝福自己的主观臆断,原因是什么,祝振纲从未说过。
他甚至没有提过如璇,没提过死去的如愿,缄口沉默了这些年。
女孩的眼里充斥着对当年真相的宿望,祝振纲第一次起了一种为时已晚的失措感。
既然这样,既然她非要刨根究底,那就告诉她吧。
“我今天去了半山墓园。”
平地一声雷,祝振纲的话震醒了她的五脏六腑。
盛满旧日过往的盒子翩然打开,凌乱的记忆跃然纸上。
在极力接近真相的这一刻,祝福本能地缩回了试探的手指,又逼着自己去不得不触碰。
“我和你母亲在你们姐妹俩出生后不久便分开了。她带走了你姐姐,而我独自抚养你。
并不是选择谁或舍弃谁,而是在痛苦权衡后才作出的抉择。
分开后的那几年我们时常有联系,沟通孩子的近况,她寄照片过来,我则是写信过去。
后来,听说她再婚了,联系就逐渐少了。”
话音戛然而止,短暂的空白。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祝福侧头望去。
祝振纲看着前方的路,眼里覆了一层迷离的雾色。
神色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肃然,却少了笃定和清朗。
祝福从未在父亲身上看到过此时此刻的失态。
胆怯,悲痛,徘徊不前。
祝振纲陷入了自我迷失的浓障里,沉溺不堪。
初叁的夏令营回来后,祝福就变了性情,不似从前爱笑了,神情里也透露着心事重重。
祝振纲以为是上高中前的焦虑,起初不太在意,等真正开学了后孩子住校,一切又回到正轨。
高二的那年,物理课上她无预兆昏厥,医生说是因为学业累重才会这样,暂时查不出什么病因。
大后夜,祝振纲守在病床前,安稳沉睡的女孩忽然开始呓语,嘴里讲得都是听不全的字眼。
大抵是“救救她,救,姐姐,不可以……”
就是这寥寥几字让他起了疑心,心里的不安全感越积越多,等祝福出院,他去了一趟z市。
没人能解释祝福为什么会晕倒。
就像当年,没人能理解如愿为什么会自杀。
或许是冥冥中的一种心灵相通,是她们之间与生俱来的抹不去的羁绊。
“你姐姐的事,我知道的太晚了。”
良久后,他再度开口,话里夹杂着五味杂陈的苦。
“她为什么会自杀。”
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或者说,是谁导致她走上自杀这条路。
祝振纲拣着重点讲:“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医院有多次她就诊的记录,相关的药物也是长期服用。”
祝福想到当年那盒圆形的药品纳,那时候如愿说,是维他命。
还有另一个疑点。
祝福问:“她被虐待了,身上都是伤。”
“抑郁症患者会有一定程度的自残倾向,后来的诊断报告里确认了这一说法。”
言下之意,她自己伤害了自己。
祝福绝望地摇头,“我不信。”
她们见面的时候,姐姐笑得多开心,面容姣好鲜活,手臂瓷白细腻,她怎么会……
脑海里无预警地冒出一句话:你皮肤真好。
是在服装店的全身镜前,姐姐对她说的。
或许在当时,有些模棱两可的断句已经有了先兆。
是她,粗心大意。
“大福,这就是事实真相,你尽心力去寻找的真相。”
祝振纲起了少有的迷惘,换回了锐的面孔。
如果非要把血淋淋的事实切了看个透彻她才愿意偃旗息鼓,那就让他来做揭开伤疤的手。
“姐姐她……为什么会得忧郁症。”
女孩无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好像是接受了这一说法,从而衍生出忧伤。
祝振纲身形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拳,仿佛在极力掩盖情绪的跌宕。
“很多原因,或许是学习压力,人际关系,又或许是长时间的无人问津。
她太孤独了,又被动沉静,没人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男人浑厚的嗓音了塞满了颤抖。
祝福没再问下去。
他们都承受着不相上下的悲痛。
在这月朗星稀的夜里,为那个生命中已然逝去再无转圜的融入骨血的人。
回到祝福的两室一厅里,祝振纲四下看了看,还算整洁,但其中不乏紧急遮掩的痕迹。
他无意间问了一句:“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祝福的心咯噔一声,停顿间,祝振纲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
连忙支支吾吾找补:“当然……一个人。”
他打开冰箱,除了几瓶罐装饮料,没看见新鲜食材,速冻倒不少,瞬间又蹙了眉。
祝福暗自庆幸,还好在搬回来的时候临时抱佛脚,去超市买了些食物来充数。
否则,就露馅了。
祝振纲小坐了片刻,听她讲了些生活上的琐事,就起身离开了。
下楼时,他又提了最开始的话题:“你一个人在外,我始终不放心。”
祝福默了片刻,看着父亲眼中的担忧闪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任性。
眼角的皱纹深浅不一地割据着面容,时光的粗砺感将他整个人摩挲得毛躁且嶙峋。
爸爸真的老了,而她,也该长大了。
“等过完这个年吧,把我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
“爸爸你说过的,善始善终,等处理完了,我就离开这里。”
兵行险招,却立竿见影。
得了她的准话,祝振纲这才落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他不再逼她,只是欣慰地拍拍女儿额头,道:“爸爸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不论工作,还是任何。”
似肯定,又似寓意。
叫的网约车到了,停在了不远处的公交站。
祝福送祝振纲上车,在道别的前一秒,借着苍白广告牌的荧光,她直视着父亲的眼。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她脱口而出。
“您知道了吧,我去过安州监狱的事。”
去完监狱的第二天,父亲破天荒的打来了电话,询问着不相干又无比安全的春运安排。
或许这样还不足以让他安心,隔了没几日,借口公干就来了z市,实实在在见到了她才算。
近乎于完美的叙述将当年种种和盘托出,他口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事先准备好的标准答案。
越是这样的万无一失,越让她心生疑窦。
祝振纲几不可闻地微怔,很快又掩盖过去。
他正了正神色,是真切的责备。
“那种地方哪里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去的,再者伪造证件是违法的,祝福,这件事错全在你。”
祝福认下了。
明知道是一顿批评,仍是一意孤行挑破这层朦胧雾气。
她要真相,他给了。
那他要她离开,她也得照办,不是吗。
祝福找不出纰漏,好像只剩妥协和听从。
还有一个话题,祝振纲和祝福都默契地规避了。
关于谢译。
不说破,就是留了余地。
祝振纲给她时间去处理,而祝福呢,给自己机会挣扎。
她不知道的是。
在某些时刻,挣扎的定义等同或更胜于缠绕。
不论初衷如何,在她出现在墓园的那一天,命运的枷锁已然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无谓的挣扎更快地束紧了彼此互撞的轨道。
他们逃不开的何止是那个沉重的过去,还有彼此丝丝相扣的不明情愫。
1600留言的加更。
言边荒时 49.回家
离开z市前,祝振纲去了安州监狱。
就是祝福想方设法都进不去的地方,见不到的人,他去了还见了。
四监区的赵科长见到来人,像是早料到他会来,开了通行单让他进来。
在等候区坐了许久,玻璃窗的那边依旧空无一人。
有个狱警跑过来在赵科长身边耳语了几句,大意是王伟诚病得起不来身,不知道装的还是真病,说是不想见。
赵科长面色一凝,“轮得到他想不想么,拖也给我拖过来。”
祝振纲眸光微聚,看了眼前方的空位,起身了。
“不必了赵科,他病了就养着吧,别折腾。”
临走前,祝振纲给王伟诚的监狱消卡冲了300块,这钱不多,给他却是够用了。
出了监狱,谢译的车等在门口。
他今天没带司机,被祝振纲一个电话叫来,二话不说就当起了代驾。
离飞机起飞还有些时间,到了机场坐了片刻,其他同行干部才陆续到达。
登机前,祝振纲问谢译:“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吗。”
谢译不语。
“当年的事我都告诉她了,该知道的她心里有了数。少了这层记挂,总该回家了。”
谢译猛地抬头,眸色复杂闪动。
直到这一刻才弄清楚祝振纲叫他送机的意思。
是报备,是警告,是让他别妄想。
“伯父……”
祝振纲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一声伯父我认下了,其他别的就不必了。”
谢译不吭声。
祝振纲又加了一句重话:“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容不得半分差错。谢译,伯父是在恳求你。”
那日在墓园回市里的车上,他就说过,为人父的良苦用心希望他能理解。
每个字都透着坚韧和不容置疑。
这一场对弈,谢译占不了半点上风,又心生不甘。
他像是遗落在大千世界里的一颗弃子,无用且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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