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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直到某日,如愿到一封信,来自那个叫做“祝福”的女孩。
信很长,洋洋洒洒好几页纸,字迹一笔一画书写得很工整。
如愿记得最后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另一个自己吗。或许我们早就认识,或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明明是胡言乱语毫无逻辑的话语,如愿却反复念反复念,直到心跳失衡。
她相信的,她认可“祝福”说的都是真的。
如愿喜欢“祝福”,人生的第一个朋友,就在世界的另一角落里。
她有朋友了,原来不是不需要,其实她多渴望。
她们开始联系了。
“祝福”一周只有一天能发邮件,一篇邮件却可以写好多字,生活多姿多,别样有趣。
如愿随时随地都可以发邮件,却因为单调的日常而囊中羞涩,每每只是围绕着她的故事赞叹不已。
她们截然不同,她们互相吸引,化学反应这事谁都说不清缘由。
她们是彼此的树洞。
“祝福”有太多素材了,她总是喋喋不休;如愿却羞于启齿,她像是窥探窗口的贼,从别人的世界里找一席之地旁观冷暖。
大多时候是暖的,她在那一封封电子邮件里找到了从未拥有过的色。
在空荡无人的别墅里,在她独立长大的空白里,“祝福”的慷慨分享适时填充了如愿的时间线。
她学会了催眠自己,好像可以没那么需要妈妈,也不那么害怕叔叔。
她在心里建立了一个无人可侵的王国,自得,自乐,自给,自足。
在z市的第七年,如愿十二岁。
她美丽高贵,敏感寒冷,困惑却不再好奇。
“小姐,我来吧。”周嫂在一旁看着,见她动刀忍不住想插手。
周嫂是别墅的厨娘,负责一日叁餐,并不留宿。
如愿摇头:“我想自己做。”
“夫人今晚就回家了,先生亲自去接,小姐你高兴吗。”
今天是如璇的生日,正好赶在演出最后一天,她结束就会回来,如愿一直盼着。
“高兴的。”站在中岛台边称糖分的女孩淡淡回答,确定了比例,她抬头对着周嫂笑了笑,随后又低头专心于手上的步骤。
“你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夫人一定喜欢。”周嫂笑着说。
“嗯。”如愿点头,表情多了几分真意。
妈妈会喜欢吧,她想是的。
时针滑过十一点。
周嫂做完晚餐拾好厨房走了,修剪花草的师傅在日落前离开,她最后见到的人是给邻居送快递的巡逻警卫。
诺大一栋房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如愿抱膝坐在床头,眼睛盯着某处发愣,床幔荡出律动感,纤细的身体随着钟表滴答走字轻轻晃动。
她在数数,数到一千再从零开始,循环往复。
玻璃炸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是妈妈回来了。
发愣的女孩恍然抬头,随着墨色浓重的夜而愈发黯淡的眸子瞬间绽了光。
她急忙下床,慌乱里将一只拖鞋踢进了床底,索性不管了,赤脚踩在短毛地毯上。
开门,小跑着下楼,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奔跑时刻,在楼梯的尾端戛然而止。
破碎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混着酒的玻璃碎片在大理石墙面濡湿了一片,尖锐的划痕与参差不齐的残骸碎得彻底。
昏黄的落地灯盏,满地的玻璃渣子,撕得稀碎的废纸,充斥在鼻腔的刺鼻酒气,深陷在沙发中那个让她无端恐惧的人。
如愿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金黄的酒液在杯盏里碰撞交错,男人低垂着眸光,耳畔又响起几个小时前的残忍对白。
我还在忙。有意思吗。没什么事我挂了。就这样吧。
以及那一句最伤的:王伟诚,我要离婚。
这是第二次了。
上一回是她脱口而出,不小心把心里所想所愿说了出来。
而这一回,更像是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
近些年王家在政界的关系逐渐弱化,金彼也从位子上退下来了。
听说祝振纲前两月又升了一级,这些年在专业上就数他最拔尖,没占着一把手的位置也有几分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
昔日的旧情人飞黄腾达了,她就这么着急甩开他。
不管如璇承认与否,王伟诚认定她和西北一直暗通款曲,这么些年就没断过。
他能忍她很多事,出格的不出格的都忍了,偏偏她永不知足。
呵,那个女人,太没心肝。
楼梯口的感应灯亮了暗又亮,被酒控制的男人终于从无边的负面情绪里抬眸。
只一个动作,在寂静里放大变慢,加剧了忐忑心跳,他看到她了,眸色深沉锐利,如愿不觉提高了警惕。
王伟诚看着楼梯口的女孩,穿着单薄的白纱睡裙,露出一截细腻剔透的小腿肚儿。
蜷缩的脚趾透露着她的不安,目光往上游走,九分像的致脸庞上爬满了惊慌。
他眉头深锁,目光赤裸地凝视着她,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回想着当年的人。
突然的。
“我妈妈回来了吗。”怯生生地一句问打破了某人的深思。
脑子里紧绷的弦骤然崩断,一根接一根,噼里啪啦全部裂开了,可怕的恶念滋长,叫嚣,破壳而出。
然后。
“过来。”淡然口吻令人不寒而栗。
如愿害怕地后退了一个台阶。
她下意识的逃避将男人的疯狂瞬间引爆,果真是像,连不听话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过来。”语气里添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厉色。
如愿开始发抖,克制不住的抖,她迈开脚步,一步步迈向地狱尽头。
她来到他面前,当恐惧侵袭全身时,连呼吸都是短促转折的艰难。
被碎玻璃划开了口子,黏腻的液体由脚心渗透进地毯里,血腥味渲染了窒息空气,她旁若未觉。
站在狼藉里的小女孩被大人们积怨已久的恨意吞噬殆尽,身处于无形的黑暗里,那道通向明亮未来的大门落了锁。
她好似一只干净的玻璃罐子,触碰就会粉碎般脆弱,轻易让人生出想破坏的妄念。
男人招了招手,她被动地走近了一步,走到他伸手就能触碰的范围里。
直到,布满深茧的大手掐住了纤弱的喉咙。
心底的野兽正撕扯着叫嚣着快意,长久以来的不可得在这一刻获了主动权。
王伟诚疯了,却疯得很高兴,猩红的眼里沾了兴奋的色泽。
他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如此放肆高兴一场了。
如愿发不出声音,比起不能呼吸更痛苦的,是那双蓄意撕扯的手。
他抓她,很用力的留下痕迹,她后退一步又被拽得更近,脚心的玻璃渣刺进肉里,很深很深。
这不对,懵懂如她也知道这不对,她开始挣扎,抗拒,哭,眼泪模糊了视线。
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按进沙发里,男人的手拉扯长发,她被迫仰出绝望的角度。
手指不留情地撬开了紧咬的牙关,力度粗鲁到她不敢狠狠咬下去。
丢了灵魂的躯壳还在颤抖,连牙根都是颤的,像是得了癫痫的生病的人,半死不活。
时间陡然变慢,一分一秒都被扩充至无数倍,在无尽的崩溃里丑态毕露。
够了。
零点到了,古老的实木落地钟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叫醒了施暴者仅存的人性。
空气里充斥着冗长的压抑。
男人松开了禁锢的双手,好似久梦初醒,后怕和懊悔悉数回笼。
终于,他停止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如愿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王伟诚瞳孔里映射出的自己。
残破的,缺憾的,不堪一击的,她讨厌的。
令人作呕的全部,麻木迟钝的感官,扭曲恐怖的人啊。
至此,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错字后校。
看了大家的反馈,本想着修一下文,重新看了前面几章,又觉得不修了吧。
都是我想表达的,好像缺一不可。
故事一直按照原定计划走,如果让人失望,遗憾抱歉。
评论合理,但不会影响剧情。
心态还稳,好坏都会交代清楚,真·不坑·西。





言边荒时 79.病#
如愿病了一场,家庭医生看了后只说是惊吓过度。
她近来总是不睡觉,一闭眼都是令人窒息的烟草酒气;她变得没有胃口,吃什么都能吐出来。
这样过了几日,从前的气神丢了大半。
那晚过后,王伟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别墅。
清醒之后他也知道自己禽兽不如,又觉得像是走火入魔,说不清缘由。
他明明也真心疼爱这个孩子,为什么偏偏……
也尝试找补,买了数不清女孩子喜欢的毛绒玩具,娃娃,漂亮裙子……好像要将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如愿无动于衷,她的表情只剩木然,眼神空洞无神,看什么做什么都是一步一动,没什么生机,也不爱笑。
她原先也不怎么笑,现在连活泼都沾不上边。
直到周嫂某日顺嘴的一句:“先生对小姐真好,知道你病着买这么多来哄你开心。”
这话刺耳极了,让一言不发的人“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打翻了手边的粥也不顾,耗尽力气将房间里的玩具娃娃漂亮裙子都扔了出去,一件不剩。
房间空了大半,只剩下单调的家具,少了繁复的点缀品反而让空气清晰了。
如愿累倒在地毯上,头靠在床边急切地喘气,这是她有记忆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周嫂吓傻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在家修养的时间里,如愿的心境由最初的木讷到后来的沉默。
她好像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并且试图掩盖自我销毁,她没想过该告诉谁,也知道无人可诉。
而那几天,身为母亲的如璇一直没有出现,这里面有王伟诚的刻意隐瞒,也有她自己的恍然不觉。
一周后,如愿的人生被刷新重启,她照常上学,回家,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规。
只有她知道,潜移默化里,悄无声息却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敢照镜子,洗澡不敢正视自己的裸体,她不喜欢与人触碰,走路都是低着头。
身上的淤青消失了,脚心的割伤结痂换新了,可她总觉得那些伤一直在,永远都在。
她开始无理由厌恶一些事物,包括自己,她开始尝试着疼痛,带着自我毁灭的果毅。
锋利的刀片割开皮肤是有声音的,极快且渺小,然后鲜红的液体由表皮慢慢渗透出来,鼓吹出粒粒饱满的血珠子。
光滑的皮肤被四分五裂后,窒息感透过伤口得到释放,她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快感,像是某种程度自救达成。
如愿爱上了让心脏揪紧的痛感,迷恋舒畅的自由呼吸以及短暂的意识流失。
她真的病了,一直没治,从未见好。
如璇演出回家后发现了女儿的异常。
她还是那个模样,乖巧听话从不反驳什么,可举手投足间却不似以往热切,她看着自己的双眸里也没有了温度,像是一种无形的怨。
“妈妈回来晚了,愿愿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如璇心生歉意。
她这次走了一个月,一方面是舞蹈团的事,另一方面是关于离婚事宜在回避王伟诚。
如愿沉默半晌,闷了许久终于开口:“我不能和你分开的,妈妈,你带上我一起走,去哪里都行。”
女儿很久没有说这样的话了,如璇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她点头:“傻孩子,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愿愿好好学习,好好练舞,等长大了就可以进舞蹈团,到时候愿愿和妈妈一起,去哪里都在一起。”
好似猜到了这个答案,她看上去并不太意外,只是眸光渐渐灰暗下来。
如愿乖巧点了点头,心里的最后一丝光亮都灭了,彻底灭了。
“吃得这么少,你最近瘦了。”
如愿强忍着胃里的不适,逼着自己吞下那一口口难吃的吐司。
所以隔阂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或许正是张开手求一个拥抱时,满怀祈盼却看到最信任的人恰巧闭上了眼。
如璇以为女儿只是青春期闹别扭,或是缺少陪伴。
这次回家她久住了一段时间,看到如愿一如既往地乖巧无碍才安心去忙事业。
直到一年后,陶漾将她身上的伤如实相告。
如璇大惊,猜测是家里佣人虐待,又怀疑是在学校受了欺负,却万万没想到是她自己蓄意制造的。
彼时的如愿,书包里常年备着酒棉片和创口贴,常年穿着外套和连裤袜,将伤痕累累都身体遮得密不透风,她清楚怎么处理伤口留疤最浅,也知道怎么制造伤痕修复最快。
她已然将自残当成一种恐惧转移的释放口,沉溺在痛感和破碎里宣泄慌乱,像是某一种诱人上瘾的毒,沾上了便再难剔除。
看着女儿身上的伤如璇什么都问不出口,最后在转学的问题上和王伟诚又起了争执,很激烈。
这是他们第二次吵架,甚至不顾女儿也在家,面上的祥和也懒得掩饰了。
也正是在那天,如愿遇到了生命里的另一道光,她浑身颤抖崩溃落泪时,是那个穿篮球服的少年对她伸出了手。
额间濡湿的发尖带着沐浴后的水珠,他的笑容璀璨闪耀,他的声音干净好听,连他掌心的温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暖。
他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蹲下,陪她难过,不言不语不吵不闹。
因为谢译,让如愿在无法释怀的负面情绪里多了一份人间贪恋。
两天后,当如璇问她想不想转学的时候,如愿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转学,虽然在这之前的岁月里数不清多少次想逃走,但从今往后,她再不想了。
她愿意因为他,尝试着变好,变正常,直到人们看不出千疮百孔的那个她。
她开始很努力地去适应学校,人群,任何一切。
如愿找到了生活及生命的平衡点。
她学会了将“完美无瑕的如愿”诠释得圆满,也可以将“病入膏肓的如愿”隐藏得彻底。
她好了,彻底好了,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直到那日。
两人交往以后,谢译会照例送她回家,如愿很享受这段时光,希望脚下的路永远走不完才好。
讽刺的是,没有永远走不尽的路,也没有你暗自祈祷不想见就当真见不到的人。
这世界,从不如她所愿。
拉开厚重的门,玄关处的男士皮鞋让如愿呆愣在原地。
那个人在家,她该怎么办,逃跑吗,应该要逃跑的,可是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挪动不了一步。
王伟诚听到开门声了,甚至看到那个送她回来的人。
等了许久,站在玄关处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起身佯装路过,转头便看到缩在鞋柜边上一动不动的人。
大门忘了关上,鞋没来得及换,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王伟诚:“放学了。”
如愿紧闭着双眸,手不自觉得攒紧外套衣角。
“是同学送你回来的?”
如愿开始发抖,她死死咬住下嘴唇才将害怕的呜咽锁在了喉咙里。
“你还小,不着急谈恋爱。”他像一个合格的长辈,说着听似关怀备至的话。
如愿觉得恶心,久违的喉咙发紧的窒息感席卷而来,如当时一样,记忆犹新。
她实在颤抖得厉害,王伟诚此刻没有酒醉思路清晰,理智尚存的时候他很少做错事。
果然,男人没再逼问了,只是默默转身进了一楼拐角的书房。
如愿在玄关处站了很久,确定书房里的人不会出来才缓缓迈开了步伐。
回房,反锁,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走到衣帽间最深处的衣柜面前,打开,走进去,关门。
步骤熟悉老练,她做过无数次。
在这之前的每一个夜晚,在周嫂离开房子后直到入睡前的那段空隙里,如愿的神经线没有一刻是松懈的。
只要院子里汽车驶入的声音,她就会警觉起来,即便是睡梦里,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醒。
唯一的蠢办法是躲到衣柜里。
她很小一只,厚厚的大衣遮挡住身体,在四面碰壁的狭窄空间里找回一口呼吸。
就算这样,就算机关算尽自以为得救,脑子里仍会闪过柜门骤然打开的瞬间,这种恐惧是抹不去的,这辈子都抹不去。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单独见到王伟诚是什么时候了,有妈妈在,或是周嫂在,至少司机会在。
大约是时间太久远,又或许是拥有了谢译,她差点以为自己安全了。
原来不是的。
依旧发抖的女孩抱着书包,她将身体缩成更小更紧一团,尽最大的可能来安抚狂跳的心脏。
原来早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她没好,不可能好了。
她再没有伸手想要触碰世界的冲动,不过是形同虚设的残喘消磨着时日。
///
关于信。
在没有遇到谢译前,在踽踽独行的坎坷里,如愿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起床,吃饭,学习,练舞,回家。
生命里好像只剩下单调循环且无意义的事。
唯有一件,撑起了她心底仅存的一丝期待:来自“祝福”的信。
她一遍遍看,看许多遍,看得入迷了,如愿会恍然间错乱,好像自己也过着那样潇洒恣意的人生,在一望无垠的绿野草原上。
知道是假,宁愿以假乱真,甚至自欺欺人。
如愿是回过信的。
那一封封永不会寄出的信,在她被无边的恐惧层层包裹时,提笔写下心里的怕。
字眼凌乱、短促、无序,很多时候连她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汽车的引擎声就会克制不住地发抖,是王伟诚回来了。
又梦到那晚,在以为快忘掉的时候又一次卷土重来。
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他变成了一只嗜血的野兽,面目可憎把我吞掉。
我想让妈妈带我走,妈妈没有,为什么妈妈不带我走。
……
我多羡慕你。
故事的最后,如愿挣扎着是否放开谢译的那些天里,她认认真真给祝福写了一封信。
内容是道歉。
她短暂的人生里,唯一对不起的人,信任疼爱羡慕嫉妒想活成她的模样。
她的祝福。
当年那场酒醉不是意外。
谢译或许是,但祝福不是,是她的私心,想用她绑住谢译的那份自私。
在见到祝福后,她无数次反悔又无数次坚定心底的恶念,直到听到谢译说递交了z大的志愿表。
她反悔了,她不想利用祝福了,然而上天却不放过。
祝福拿走的那张房卡是谢译的房间,处理完酒吧赔偿后如愿回到卡座才发觉。
那天晚上,如愿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依旧是一夜未眠,这一次却是因为她心底的恶。
在车站分别前,当听到祝福对谢译说的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如愿深知自己彻彻底底伤害了她,伤得很深。
把不谙世事的她拖进了这片的沼泽的肮脏的自己,也变成了当年令她作呕的那个人。
一切的悲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是她恶毒,也是她活该。
当万分沉重的身体坠入冰凉的池底。
在极度的痛苦里浸泡,最后一次尝试大口呼吸,畅快且轻盈。
苟延残喘的生命得到了解脱,她终于是放过了自己。
她伸手触碰到了自由。
///
如愿自杀后的半年里,如璇从难以置信到悲痛欲绝。
法医将她的身体进行检查,被白裙遮挡的皮肤溃烂难辨。
如璇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她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日日夜夜反省,却理不清头绪。
直到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些支离破碎的字句。
抽屉没有上锁,那些信纸就在一目了然的地方,若她早一步发现,若她曾试过关心。
不是没有机会的,不是没有救她的机会,如璇崩溃的点,是不称职的自己。
当晚,她用一个蹩脚的理由让王伟诚坐上了车。
王伟诚不疑有他,或者就算察觉了端倪,他也听之任之。
那短时间如璇的神很不好,别说是坐上她驾驶的车,就是被她开车从身上碾过去,只要她高兴,王伟诚都不介意试一试。
祝振纲得知女儿死讯到达z市,如璇和王伟诚都在医院,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另一个是加护病房。
如璇比较严重,高位瘫痪,腿是保不住了,王伟诚只是骨折,被固定在床上很难动弹。
祝振纲接替了如璇的死者家属职责,如愿生前的点滴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
何其哀痛。
她受了这么多苦,她怎么会遭受这一切,她才十六岁,连长大都来不及。
她那么小,比祝福还要不堪一击的瘦弱,他们怎么忍心如此亏待她。
祝振纲没想让王伟诚好过,既然非动他不可,就动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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