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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又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番话,如璇不想听下去了。
“一路顺风,再见。”她挥了挥手,转身便走。
王伟诚看着女人窈窕的身影,轻轻念叨着:“再见。”
他知道,会再见的。
回了屋,如母脸上的笑颜还未褪去,好些年头没见她笑得如此欢畅了,如璇也跟着松快来些,转而想起她是为了什么事这么开怀,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知道母亲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当年不愿意的事,在隔多少年仍是不愿意。
见女儿敛下神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如母的笑就塌落下来了,语气也变得犀利决绝。
“那位王先生,我看着很是不错,痴痴盼着你这么些年没娶,这份情深多少人都及不上。”
如璇埋头吃饭,并不搭腔。
“他家里虽说站错队败了仕途,可关系还在,政界走不通了就走商界,你看看他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白手起家不易,若是个脑子里没二两货的,断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如璇吃不下了,将碗筷一,往厨房走。
“哎,你不为自己想,也想想我,一把年纪我还能替你看几年孩子,前些天抱孩子扭伤了腰,酸痛了几日。我这把老骨头没关系,愿愿还小,你难不成就看着她小小年纪没了爸……”
“她有爸爸。”如璇忍不住了,面色一冷,“她爸爸叫祝振纲,在西北。”
“你也说西北了,有跟没有一个样,这么多年了他有关心过你们娘俩吗。”
如璇又不说话了,他关心的,很关心,虽是字面上的。
他们会通信,半年一来半年一回,一整年就一封,却也是个念想。
她会把孩子的照片寄过去,而他会写信告诉她小福的近况,有多调皮,大多时候都令他束手无策。
字句间的柔肠百转,如璇都妥善安放在心里,不与人多言。
如母见她又一副深思难解的神色,心里又急又气。
以往也随她了,这一回多好的机会,她结婚了,还带着一个孩子,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男人突然出现,不抓出就真的没了。
“这事我做主了,若他下回来家里,你别摆个臭脸,跟欠你钱似的。”
如璇不愿意:“我不会和他一起,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如母大怒:“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闺女,妈会害你不成。好,你谁都不想,但你想想自己女儿,她见着王先生并不排斥,还乖乖了人家带来的礼物……”
“什么!”如璇真的生气了:“愿愿见他了?你为什么带愿愿见他,我同意你这样做了吗。”
话未说完,她扔下碗筷走进房间。
门关上,连带着如母的不孝女之说也被摈诸在外。
///
坐在书桌前的小女孩,四岁的年纪,穿着蕾丝白袜的小腿直直垂在木脚椅子边。
只因为姥姥说了,不可以来回荡脚,要坐有坐相,她从前总会忘记,练了许久终于记住了。
母亲的教育是严苛的,她就是如此过来的,如璇知道却无可奈何,她要上班,要生活,没有办法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陪着,很现实。
“妈妈?”小女孩轻声叫唤,将发呆的母亲叫回了神。
“妈妈在。”如璇笑着应声,见她正在玩积木,想来是王伟诚送的。
将孩子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腿上:“我们不玩积木了好不好,愿愿想去动物园吗,妈妈明天放假,我们去动物园好吗。”
小女孩的眼里闪过一瞬惊喜,又压下了,摇了摇头:“姥姥说妈妈要上班,不可以缠着妈妈。”
突如其来的痛感在心口绽开,如璇连忙摇头:“放假不用上班,妈妈喜欢被愿愿缠着,一辈子都缠着妈妈。”
“真的吗?”怀里的女孩怯生生地反问。
“真的。”她哄着孩子,眼睛酸涩极了。
“那……我想和妈妈和姥姥一起去动物园。”
如璇愣了一下,没来得及作声。
“姥姥去吗。”如愿补充道。
“那愿愿去问姥姥想不想去。”
“好。”
小姑娘从妈妈腿上爬下来,小碎步跑到姥姥房间,依旧是一声细语的。
“姥姥,你想去动物园吗。”
如母看着孙女跑过来,急忙拭去眼角的泪花,重新带上老花眼镜:“姥姥是不是说过,进门前要先敲门,得到允许了才能进门。”
如愿缩了缩脖子,她高兴得忘了形,又走到门外,似模似样地敲了门。
门内响起一声“请进”,她进门,将方才的话又问了遍:“姥姥,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吧。”
如母笑着搂过宝贝孙女:“姥姥不去了,你和妈妈去吧。”
“为什么啊。”她想叁个人一起去,这会儿扭着身子在怀里闹。
“姥姥年纪大咯,走一会儿就累了,囡囡乖,你和妈妈去。”
小姑娘怏怏不乐地窝在姥姥怀里玩着旗袍上的纽扣,好半晌不吭声。
又想去,又不愿撇下姥姥,小小的脸褶成了包子,矛盾极了。
///
半年后,如璇更着剧团去往英国演出,不出意外又遇上了王伟诚。
他们一行几人来看演出,结束后,由巩雯君作东撺了局,剧团里几个与她交好的姐妹和早些年移民的英国华侨。
如璇是临时被叫去的,她和巩雯君没什么交情,是点明要她的情分在前,不好推脱便去了。
泰晤士河上的邮轮晚餐,他们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男人卖弄学识,女人不假仰慕之色。
这一切都让如璇不适应,借口去洗手间,失陪片刻。
洗个手的工夫,身后就有人走近,她转身,见是巩雯君。
敛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如璇的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容:“还未亲口和你道谢,当年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
巩雯君原就是来攀谈一二,听她如此大方说起当初,也不着急了,转身对着镜子补唇色,满意了才转过身,巧笑倩兮:“我道是什么大事呢,也就是随口一句,况且你确实足够出色啊,我没看错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了。”不论她是真情假意,如璇是发自肺腑的。
“你这声谢谢啊,不光是对我一个人,哝……那位王先生可是出了不少力。”巩雯君那双勾人魂的眉眼往身后的方向。
如璇转身,正对上王伟诚的脸,那对眸子隔着金边眼镜并不分明。
他说的再见,却是兑现了。
“我夫家虽说帮了点忙,也只是嘴上功夫,全靠着王先生前后打点,这事才能成。”
语毕,巩雯君还不忘替人讨个甜头:“你真该好好谢谢他呢,方才我见他频频看你,却瞧你懒得搭理的模样,这可不像道谢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他。”如璇淡淡回目光,再面对巩雯君,也不见先前的热络了。
“嗬,那是我不知趣了,你可别说是我说漏嘴的,说不准人家就是特意不告诉你呢。”该说的话说完了,巩雯君合上致的手包往餐位上走,丝毫不在意身后人是什么反应。
如璇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若她说的是真的,那确实该谢谢那个出钱出力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隐隐觉得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并不简单,而自己,就像是一颗被人算计在内的棋子,任人摆布。
甲板上的晚风吹得正好,将她的昏头吹醒了不少。
她骨架小,长袖裙装穿在身上被风吹得鼓起,膨胀又瘦弱。
肩上被披上一件男士西装,分量不轻,将她压的身子一沉。
身后一双手礼貌扶住她,待她站稳了又松开,并不会让她感觉不快,也找不到理由甩脸离去。
如璇没有走,见到是他,眸色淡了许多,也冷静了。
好像只除了对祝振纲歇斯底里外,她对其他任何都是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
“谢谢你。”
巩雯君说她欠他一句谢谢,那她还了便是。
王伟诚不傻,他是个商人,断然不会吃亏:“我可不只图你一句谢谢。”
如璇不卑不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王伟诚无奈笑了,罢了,他在她面前当傻子的回数还少吗,不差多这一次了。
“那好吧,不客气,如璇小姐。”他行了一个俏皮的绅士礼,氛围轻松了不少。
如璇松了口气,只是对着他仍是拘谨,却不如一开始那般剑拔弩张了。
如果他没有别的非分之想,她并不排斥与他当个普通朋友。
结束了巡演,如璇跟着剧团回到a市,她没想到的是,王伟诚也回国了。
美名其曰是扩充国内事业版图,可实际为谁,明眼人都看得出。
剧团的同事看如璇的眼神皆是五斑斓,什么意思都有,总逃不开那些情爱桥段。
如璇只觉得两眼一黑,装着不知情蒙混过去,遮掩了剧团,却遮掩不过家里人。
王伟诚近来越加随意了,来她家跟回自个儿家似的,比她还勤快,别说如母了,连如愿都肯开口喊他一声叔叔。
如璇知道,这其中又母亲大半功劳,她心有不快,每每抱着孩子躲进屋里,眼不见为净。
“阿璇,伟诚要走了,你出来送送。”如母轻叩房门。
如璇缓缓起身,却不急着走,而是将女儿安置好:“白雪公主吃了苹果以后发生了什么呢,等妈妈回来讲给愿愿听。”
如愿乖乖点头,抱着故事书坐在床沿上,双脚也是端正垂着,不敢晃荡一下。
为了避嫌,以往如璇只送王伟诚到院子口,今天却破例送到了马路边。
王伟诚知道,她有话对他讲,想必不是他爱听的。
“王先生,我觉得……”
“阿璇,你太生分了。”他跟着如母叫她阿璇有几日了,先前碰不到面叫不出几声,她不计较,现在毫不避讳地如此亲昵,如璇蹙眉不适。
“还是生分些好,”如璇面色未暖,“王先生,你帮过我的事,我是万分感谢的,如果真要补偿什么,我可以付钱。”
她的潜台词是,往后没事就别上她们家了,不合适。
“你知道我不缺钱。”
哟,他今天倒不装傻充愣了,能把话说开了也好。
如璇深吸一口气,“那你要什么,别说我给不了的东西。”
王伟诚颔首浅笑,她给得了,只是不愿给罢了,为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山野匹夫,这么多年竟也值得。
“我这次来,是带了个消息。”
“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留在西北。”
“是。”
如璇心口一颤,这么些年不敢碰的那份思念,被他轻易挑起。
“现在有个时机,可以将她接回来,只要……”
他故作欲言又止,如璇却等不及他卖关子了:“只要什么。”
王伟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找他,说不定有办法。”
名片上印着的头衔,农科院,金彼院士。
如璇一愣,她记得祝振纲的研究所就是分署这个院系下面,就这么一点微弱的联系,好像燃起了残存的火星子。
“真的吗。”
她不敢信,也不敢断定能不能成。
王伟诚宽慰笑着:“试试吧。”
次日,如璇和剧团请假去了趟农科院,等了大半日也没见到名片上的人,她先是坐在办公室等,后来索性站在门口等,凡是年长些的都被她拽着问了遍:请问是不是金院士。
好在院士头衔的人不多,否则找她这么无头苍蝇的问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许是天可怜见,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眼前走来一个中山装的银发长者。
“请问您是金院士吗。”
来人闻言止步,“你哪位。”
太好了,她知道找对了人。
“我是……”如璇拿出捏在手心的名片,已经有些皱了:“我是王伟诚先生的朋友,有件事情想托您想想办法。”
金彼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些时间:“去我办公室谈吧。”
进了办公室,他坐下第一句便问:“你说是伟诚的朋友。”
“是。”
金彼看着她审视了几秒,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什么事,说来听听。”
如璇将心里所求都说了,神情恳切,大有为之付出一切的决心。
来托人办事的多是这副刀山火海不畏惧的气势,金彼见多了,并不太感同身受,只说回去等消息吧。
这种敷衍的话,在最初的那一年里,如璇从剧团领导嘴里听到无数遍。
以为这次能不一样,大抵还是令人失望的结果,难泄气。
又过了几日,王伟诚亲自去剧团找她。
其他人的眼神能在如璇身上烧出几个洞了,大多艳羡,估计是猜不透她一个已婚带孩子的女人,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将那么优秀的黄金单身汉入囊中,还整天一副不待见的清高样子。
如璇又受了一遭莫须有的罪行,到剧团的休息室,见到王伟诚时,脸上的不自在还没褪尽。
“你找我?”
“我约了金叔叔,他只有半个小时的工夫,你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
顿了两秒,反应过来的如璇忙点头。
离下班还有两小时,她顾不上是否合时宜,和团长请了假后就坐上了王伟诚的车。
这下子,剧团里茶余饭后又能传出新的版本了。
金院士是王家世交,也是王伟诚自小喊到大的伯父,总归有几分情面。
王伟诚领着如璇到了约好的茶室,约的人还没到,他给她点了明前龙井,香气清高,很像她。
如璇不是来喝茶的,自入了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出入口,就怕错漏什么。
王伟诚的约,金院士自然不会爽约,果不其然,极隐蔽的侧边口门帘被拉起,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未走近,如璇便急忙起身,连站姿都是恭敬的。
王伟诚也跟着站起来,倒不是因为金彼,而是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这些事放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大事,是她办不到罢了。
金彼看到眼前的人,顿时了然,随后又忍不住对如璇重新探究起来。
也看不出有世侄口中的神乎其神,只是比寻常百姓家的多了几分姿色,要说惊艳更是谈不上,怎么就将他制得死死的,这么多年过去,还要用那么多招数来诱。
够不上吧,金彼摇了摇头,眼里的笑意不减。
如璇在边上看得真切,他一摇头,她就觉得又没什么指望了,顿时肩膀一塌没了神。
王伟诚开口:“金叔叔,她是我的朋友,先前托您的事还有没有辙。”
金彼是过来人,不急着回,反而问道:“朋友?”
王伟诚没想遮掩什么:“嗯,您务必要上心,我们反正都指望你了。”
他这话一挑明,金彼就知道该怎么回了:“按理说这事也不难办,只不过……”
“不过什么,”如璇率先问了。
“如小姐,请见谅啊,我就直言不讳了。”
“您尽管说。”
“申请提人这事说到底算是走后门,那位叫……祝振纲是吧,他在一线是个好苗子,现在好几个科研项目都指着他呢,我这冒然要人,不合规矩,况且那边也不会放的。我听说他醉心科研,好像也没有想转回来的意思,这万一弄巧成拙,我两头讨人嫌。”
如璇默了声,不再争取什么。
金院士说得有理有据,大半都是事实,连祝振纲的性情都打听了,想必是真的有心帮忙。
是他,眼睛里只有那份科研成果,没有她,没有女儿,好像全世界都非得上赶着迁就他。
如璇一瞬心凉,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金彼接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辙,这看如小姐怎么选了,你是大小都要呢,还是选其一也可。”
如璇的眼里又有了光亮:“我女儿还在那里,能不能……”
“院里念着祝工一个人带孩子,倒是可以申请家里人将孩子领出来,只是这又算是不合规操作,如果开了先例,难保堵不住悠悠众口。”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告诉我该怎么做,我都配合。”他既然提出来,必然是提要求,多少钱都可以。
“我就卖个老脸去申请,院里多少会给我个薄面,只是这得师出有名才好,你说是吧。”
如璇没懂,却还是点了点头。
“如小姐和我非亲非故,若不是伟诚牵头,咱们还坐不上一张桌子谈到这份上。”
如璇有些懂了,她低着头不吭声。
“你说伟诚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是多大的交情能让他来求这份情,到我这儿,我只能是帮自家人,外面的人才无话可说。”
如璇不说话了。
王伟诚接了话茬:“金叔叔,您就当她是我妹妹,那孩子就是我侄女。”
金彼没脾气地笑了,里面还带了几分小看人的天真:“妹妹,叁十好几突然冒出个妹妹,你爸妈能认,说出去谁能信。”
茶桌上一片静谧,谁都没有说话。
在座的叁人,金院士是最悠闲的,他是顺应人情的那个人,一纸申请并不是难事。
王伟诚是焦灼的,如璇安静一分,他的心就沉下一分,越来越没底气。
如璇倒是没那么多思量,看着眼前这杯没了热气的茶水,像极了她和祝振纲过眼即逝的情愫。凉了半截就少了最初的清香,哪怕汁水满满,里头的味道也会透着涩。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她在着急忙慌地争取和努力,而他好像只顾得上自己,也只愿意顾自己。
说自私都轻了。
那日依旧没个结果,如璇只说考虑一下。
多有意思的神转折,她去求人办事,最后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她真是恨透了选择题。
茶馆一叙后,也不算没有进展。
王伟诚再登门拜访,如璇也不再说什么让他别来的话,一是说了没用,二是她懒得管了。
某次,王伟诚走后,如璇破天荒地问了女儿:“愿愿觉得王叔叔好吗。”
小女孩捧着故事书,并不放在心上,她被灌输了许久,这会儿直观说答案就好:“王叔叔好啊。”
如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大约又是母亲的意思。
抽走女儿手中的故事书,她正正经经又问了遍。
“你喜欢王叔叔吗。”
如愿没听懂,摇摇头又点头,最后还是摇头。
如璇不问了,她又何必去逼迫一个四岁半的孩子呢,自己拿不定的主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弯下身子,抱着女儿深深叹息,太没用了。
片刻后,后腰处搭上一只小手没顺着背脊上下拍着安抚,像姥姥拍她入睡那般。
如璇鼻酸了,正要起身亲亲她,又听见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喜欢王叔叔吗。”
如愿想,如果妈妈喜欢,那她也可以喜欢。
如璇的眼泪顷刻间汪洋一片,这么多年独自硬扛的艰辛在这一刻都化为女儿手中的一拍一停,瞬间溃败无形。
她许久没有这样痛哭过了,心里的答案轻松浮上岸了。
她太知道自己了,她不喜欢王伟诚,她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祝振纲。
那个不愿意回家来的混蛋,那个屡屡逼她陷入困境的王八蛋,她又恨了他几分,只是再恨多少都抵消不了她爱他的事实。
她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隔了几日,如璇亲自找了王伟诚,这是他们相识多年里的第一次。
她很直接,像是谈一桩公事:“我还没离婚。”
王伟诚早算到这一出:“分居时间到了两年以上,单方申请书也可以办理离婚。”
他连申请书都知道,如璇早该想到,这么多年了,自然瞒不了母亲。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瞒着他,等我写信与他说一声。”
王伟诚不介意,只是难觉得好笑:“写一封信寄过去半年,等他回复又是半年,你确定要让孩子多受苦一年。”
如璇无话可说了。
王伟诚又说:“这么多年了,他对你们都关心有多少,阿璇,你心知肚明,何必耗着时间自欺欺人呢。更何况,金叔叔到底是外人,能帮到这份上也得看时机,错过就难了。”
如璇发了狠:“王伟诚,你知道我心里有他,一直有他。”
王伟诚反而释怀一笑:“你不也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彼此彼此。”
他是逼她,只看你愿不愿意成全了。
“好,我答应你。”如璇到底是答应了。
时至今日她仍会梦到这样一个画面,自己安逸享乐时,她的孩子在西北的风沙里度日如年,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她受不了。
王伟诚以为自己出了幻听,愣了一瞬又当真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只当是真的:“阿璇,你该知道,既然答应了,我绝不会放开你。”
她知道,这也是她倍感绝望的缘由,答应了他,她和祝振纲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这和那纸虚张声势的离婚申明不一样,从今以后,如璇和祝振纲,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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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史上最快的速度确定了夫妻关系。
金院士的申请报上去等了两月,审批结果下来了,通过了,只是需要院里派人过去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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