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谢译没了声音,谢母知道他心里的疙瘩还在,是不愿意了。
短暂的和平结束在一声叹息里。
“都这么些年了,真的过不去了吗。”谢母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
每回见他,多少要为他们父子说和几句,也不怪他不爱听,她都说烦了。
可不说…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你爸爸他…并没有恶意的,后面发生的事更是始料未及,你们父子俩置气这么多年,家不像家……”
“妈,别说了。”
谢译打断母亲的话,神色掩不住伤痛。
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
当年谢博良找到如愿,却不是威胁和谩骂,而是请求。
那是身为父亲的他穷途末路的最后一步棋。
高中毕业后,谢译主动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接连拒了几家常青藤联盟的offer,执意留在z市。
谢家知道后闹翻了天,问他为什么,绝口不提。
高三那年暑假,谁都过不安生。
哪怕后来谢译顺利考上了闻名遐迩的z大,谢博良的怒气仍没有消下去。
大一刚念了一学期,谢博良不知从哪里得知,他执意留在国内是应了女朋友的要求。
和妻子商量后,想要扭转谢译的决定,只能让女孩松口。
所以,他想都没想去找了她。
那个女孩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妈妈是著名的舞蹈家,继父是知名的企业家,称得上门当户对。
谢博良从根上是赞同他们交往,只是并非现在。
他找到如愿,以长辈的角度请她慎重思考一下两人的未来。
大约是“不要着眼于一时的小情小爱,往后的路还很长,出国求学对谢译更有助益……”之类的劝说。
全篇谈话下来不过二十分钟,没说什么重话。
句句合情,字字合理,只是希望她能改口,由原先的挽留变成支持。
再者,她正读高二,马上高三毕业后就可以申请国外的学校。
谢博良想当然。
不过短短一年罢了。
在漫长人生的大框架里,这仅是百分之一,渺小且微不足道。
这话放到任何人面前都不会造成什么毁灭前性伤害,偏偏如愿例外。
彼时的她已经患上了困扰许久的情绪病。
她藏得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包括谢译。
谢译对如愿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不是简简单单的男朋友角色,不是手拉手看电影的陪伴者,更不是下一秒说分手快乐的潇洒爱情。
他是她垂死挣扎的支点,是她赖以生存的原动力,是她掏空自己后仅剩的所有一切。
谢博良的话,俨然的一道死刑处决令,又像一个无情的审判者,决断着他们的爱情并不合格。
偏偏他说得恳切动情,让她连反驳都无从开口。
不想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拖油瓶,阻碍者……
所以如愿点头答应了,尽管她难过得快死掉。
胆小,脆弱,如履薄冰。
十六岁的如愿渐渐活成了这个样子,连开口请求都不敢有。
那之后的几天里,她关掉了手机,断绝一切联络方式,把自己锁在空旷无人的别墅里。
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穿着最爱的裙子,义无反顾地挣脱禁锢,奔赴了解脱。
坠入水底的瞬间,女孩的泪融于水里,她闭眼浅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终于啊,逃出来了。
谢译曾竭尽全力地试图挽救这场悲剧。
如愿毫无预兆地人间蒸发了,他用尽一切方法去找。
去学校,同学说她请了长假,为了比赛突击练舞。
这借口天衣无缝,用过许多次老师都不会怀疑。
再去她家,邻居说好几天没见有人出入了。
蹲在楼下喊了半天,什么回应都没有。
然后他气馁了,所有的办法都用遍了却徒劳无功,世界只剩下寂静无声。
如愿出事的当天,新闻铺天盖地袭来。
谢博良看到后,当机立断把谢译从大学宿舍挖起来,半捆半绑地送上了私人飞机,直奔美国。
这是引爆他们父子关系的导火索。
而这背后的无数次争执,反抗,怒骂,咆哮……
随着时间的沉淀被牢牢压在心底,越积越厚。
时至如今,谢博良也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哪怕被他记恨多年。
在谢译被强制送走后的几个月里,新闻上仍然满篇关于他的报道。
他是如愿生前唯一最亲密的恋人,甚至有一部分声音推测这场意外的源头是因情所困。
如果谢译留在国内,那会是怎么一番景象。
永无止境的访问报道,长着獠牙的舆论哗然,清白不分的脏水污蔑。
他才十九岁,他能经得起什么呢。
送他远走,是身为父亲的他唯一且本能保护孩子的方式。
尽管近乎无情到引人诟病。
完成学业后,在谢博良的首肯下,谢译回国了。
好景不长,相敬如宾地处了几天,紧接着又升级了第二次父子矛盾的恶化。
原因是,谢译得知了在如愿自杀前,父亲曾去见过她。
一切都变得异常合理化。
他把如愿的死全数怪在谢博良的头上。
当痛苦找不到宣泄口,只能借由恨意肆意蔓延。
退一万步讲,或许如愿早有了轻生的念头,但父亲的冒然相见确实推进了她迈向死亡的脚步。
谢博良的一席话,是压垮她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板上钉钉。
没有办法原谅任何人,甚至他自己。
谢译有过这样的假设。
如果他再敏锐点,如果他给予比足够更多的爱和耐心,如果他能准确无误地牵住她伸向他求救的手。
如果重来一次。
会不会有一丝希望打败那该死的抑郁症。
他想她活着。
///
而现在呢。
“我办不到。”因隐忍而微微发红的眼眶,他说着残酷又沉痛的话。
“她走了,母亲病了,继父入狱,这一出的家破人亡是谁造成的。
悲剧仍在,伤痛难褪。我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忘记这一切,然后继续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凭什么。”
他克制着颤抖:“我不配。”
心底最不想发生的预料终于兑现了。
谢母惊愕万状,她一直不愿去深思,可事实赤裸裸摆在眼前。
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自我惩罚,这些年他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呢,为了永远回不来的人,赔上自己的一生?”
谢母心痛如绞,却无计可施。
此刻的她无比后悔,若当年那一面是由自己去见,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至少,儿子对她的恨意会少一些。
被母亲质问的当下,他没说话,周身都透着近乎于冷漠的疏离。
男人的眼里筑起了高墙,他走不出来,也没想走出来。
“谢译!你……”谢母颤着嗓子,话都碎到了空气里。
儿子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她心慌,恍神间,不远处的人影无预兆地闯入眼帘。
是她?!怎么可能,她不是……
察觉到母亲的惊恐外泄,谢译朝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个女孩穿着好看的骑马装,飒爽英姿。
就这么安静站着,不一兵一卒,叫人甘愿偃革倒戈,只为换她一个顺遂太平。
谢译走过去,拿出贴身的手帕递给她,“骑马开心吗。”
大约是玩累了才知道回来,前额冒着细汗,几缕碎发无章法地贴在皮肤上。
祝福敷衍点头,并不着急接手帕。
她往前方看去,那位贵夫人的慌乱无措分毫不差被她捕捉藏。
想起招待人员的话,想必眼前这位就是谢夫人了。
是他的母亲啊。
脑袋里的零碎信息拼凑,她若有所思。
忽觉额头微微发痒,祝福回神,才发现他在为自己擦汗,用那块贴身的手帕。
“我…自己来吧。”支支吾吾的口吻。
运动后的双颊更红了些,她带着几分硬气,夺过男人的手帕。
粗旷不拘地胡乱抹着,和他的细致耐心形成鲜明的反差。
整理完仪容,谢译将她带到母亲面前。
“妈,这是祝福。”他解释道。
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悚画面里抽身而退,谢母只觉脑子仍在嗡嗡作响。
祝福伸出手,“您好。”简洁明了一句问候。
她没有加任何外称,是刻意的,因为不知道该加什么。
伯母?太亲昵,阿姨?太熟稔,谢夫人?她确实叫不出口。
总之都不妥当。
谢母全神贯注端倪着眼前的人,许久才将目光放到她伸在半空中的手。
心慌意乱地碰了碰再不敢看她了,尤其那双眼睛,塞满了千言万语的质问。
“你先去换衣服,待会儿一起用餐。”
祝福轻轻“嗯”了一声,见谢母仍不看她,到嘴边的告辞也省下了。
人拐至转角看不见了,谢母后怕地拍着心口,缓和这一场突然。
“她们……”实在太像了。
“她们是双胞胎姐妹,祝福是妹妹。”谢译又解释了一遍。
谢母回过味来,刚才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和谐到触目惊心……
是真的有些动气了。
她看着眼前越来越捉摸不透的人:“你和她……”
“不是您想的那样。”谢译率先坦言。
他的反驳太快,欲盖弥彰,谢母陡然升出一阵回天无力的疲惫感。
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品性,当母亲的最清楚不过。
如果他懒得解释,那这事还有商榷的余地。
现在他忙不迭地对外划清界限,又像是在反证什么,恰恰是真的心知肚明。
往事幕幕循环,不敢再深究下去。
只是谢母怎么都想不明白,兜兜转转,为什么就是绕不开她了呢。
“你是怎么想的。”
“疯了吗!”
“天底下多少女孩子,你偏偏……”
母亲会说什么都在谢译的预判之内,所以面上她仍可以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淡定。
其实他应该不犹豫地反击:怎么可能,她是如愿的妹妹,您想到哪儿去了。
说词在喉咙里涌上涌下地窜,最后关头被他一股脑吞进胃里,消化殆尽。
袭上心头的是另外五个字,嚣张又跋扈。
他问自己:“怎么不可能。”
“先是跟姐姐谈,现在又找上她妹妹,谢译,这像话吗。”
目前的话堪比诛心,一字一句都是刀子,戳得他痛死过去,死过之后反而更不怕了。
他就没打算退:“是不像话。”
谢母闻言,稍稍缓过来一口气,又听见他说:“又如何呢。”
不知道该对你们说什么。
感谢喜欢,受宠若惊。
言边荒时 17.艰难*
到了更衣间,还没来得及进去,祝福忽然转头望去。
长廊除了零星几个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
或许是她多心了。
换好衣服出来,她回到休息厅没看到谢译,找了个位置坐下,无聊开始等。
不一会儿,面前出现一个身影。
祝福抬头,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
丽质天成,透着明目张胆的美,举手投足间皆是奢贵堆出来的好修养。
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圈,她并不认识,心头的疑惑卷土重来。
祝福问:“找我吗?”
她似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后礼貌致歉:“抱歉,我想我可能认错人了。”
正欲转身,正巧碰到匆匆回来的谢译。
是她率先开口:“谢译哥。”
谢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媛姨呢。”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还是知根知底的熟稔。
黎梨回答:“准备回去了,妈妈她交代完事情就过来。”
女孩巧笑嫣然,可祝福总觉得她的余光塞满了自己。
这很不礼貌,黎梨知道,却忍不住对她好奇。
恰逢黎母办完事过来,黎梨说了句再见便和妈妈一起走了。
母女俩走远了,祝福才悠悠回了目光。
回过神发现谢译正看着她,某一瞬间感觉被他看出些端倪,她无端端紧张起来,语序紊乱。
“你妈妈呢。”随意扯着话题掩盖失措。
谢译:“她回去了。”刚才从外面进来,正是去送她。
祝福点头,脑子里闪过谢母的慌张,顺嘴将她的困惑脱口而出。
“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停顿了一下,还是把讨厌改成了更委婉的说词。
谢译微微一愣,脑海里漂浮着零散的记忆碎片。
从前,也有一个人问过这样的话。
她皱着小脸,担忧着:“阿译,你妈妈如果不喜欢我怎么办。”
然后他捏捏她的脸颊,笑她多心:“你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呢。”
时光荏苒,如今又被问到这一题了。
男人的眼眸聚齐了浓墨,沉淀所有暗潮汹涌。
然后他轻言一句:“没关系。”
除己之外的喜欢与否有什么要紧的。
男人的脸色有些冷,但心意定了。
从今而后,无需在乎其他,亦无惧世界任何。
///
“想什么这么出神,问你话也不回。”
上了车,她少见的安分,黎母看着置若罔闻的女儿不纳闷。
黎梨回思绪,对母亲道:“想起一个旧同学。”
每个学校都会有几个口口相传的人物,英商国际学校也不俗。
例如年纪第一的纪得,钢琴满级的黎梨。
例如天才芭蕾少女——如愿。
最常被人拿来比较的是黎梨和如愿。
她们都是艺术类的佼佼者,学校的文艺晚会,各类舞台,压轴节目的表演顺序总是不遑多让。
多得是能被攀比的条条框框。
外人津津乐道的同时,话题中心的两人反而相安无事。
偶尔在走廊碰见还能相视而笑,虽然生疏,却也得体。
直至高二,如愿自杀的消息在z市平地炸裂。
青春的故事被人生生斩断,年少的轻狂成了封尘的过去。
耀眼似流星的女孩毫无预兆的陨落,霎那沉寂。
在那之后的年岁里,黎梨偶尔会想起那个少女。
美丽,优雅,高贵得像一只白天鹅。
与其说竞争对手,倒不如惺惺相惜更为贴切。
刚才在马场,她惊鸿一瞥,看到马背上恣意洒脱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
盯着看了好久,鬼使神差地跟了一路,直到在大厅对上话了,黎梨才断定,她们不同。
如愿从没有那样坚定无惧的眼神,她给人的感觉更多是温和无害,抑或是逆来顺受。
初中的体育课,一群女生在更衣室换衣服,如愿总是最后的那个。
没人知道为什么,除了孤僻不合群,也有人觉得她假清高,不屑于人为伍。
偏见就是在未知的主观臆断下产生的,一传十,十传百。
机缘巧合下,黎梨无意撞见过一次。
那日从音乐老师处耽搁了时间,她马不停蹄闯进更衣室。
女孩的百褶裙刚褪去,露出白晃晃的修长双腿。
许是没料到会有人进来,慌乱中换上运动长裤,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尽管她极力遮掩,还是被她看到一二。
腰腹部至大腿满目疮痍,一道道旧伤,遍布在衣服能藏住的边角里。
好似一块白玉无瑕的美玉被肆意毁坏,触目惊心。
黎梨愣在当场,到嘴边的抱歉还没来得及说,更衣室已经空无一人。
自那之后,如愿再没有上过体育课了。
新闻爆出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时,黎梨联想到了当年看到的那一幕。
突如其来的难过。
如果当初她追上去拦住她,追问其中原委,强行闯入她的绝望里,结局会不会变好一点。
她无意间成了这场悲剧的知情者,却什么都没做,任凭伤痕累累的女孩蹒跚步向死亡。
黎母问:“怎么突然想起旧同学了。”
黎梨摇摇头,看着母亲:“就是觉得太不容易了。”
那个女孩,一直活得很辛苦。
///
另一辆车上,谢译和祝福也启程回城。
看着副驾驶的人,一路上她都是恹恹的颓态。
牧场配备了餐厅,厨师都是国宴标准,一般只用来宴请贵宾,谢译早早安排好了。
惯例询问她的意愿,谁知……
“不想吃。”祝福轻轻摇了摇头。
过量运动应该会加速饥饿感才是,但她恰恰相反,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兴致不高。
总之是不愿意待了。
男人提议:“那回家?”
他又提到“回家”这个词了。
祝福压下心底的点点悸动,恍惚点头。
///
御景。
公寓里一应俱全,唯一缺在哪儿,大概就剩食材需自行补给这一条了。
接连几天都是叫的外送,冰箱里除了饮料水果,能饱腹的只剩一包速冻水饺了。
谢译正要拿起电话叫酒店外卖,察觉她已经拆了水饺下锅。
迟疑着放下了手机,男人提出异议:“你会饿。”
这一袋不过十来只,感觉都不够她一人的量。
被他毫不避讳地点明了自己的食量,祝福小脸一晒,凭空露出了些许娇羞。
然后心气不顺地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猪。”
明明就是。
谢译忍俊不禁,“不知是谁,大中午的就能吃双份猪排套餐。”
他是指在公司附近的西餐厅,自己假作不认识他的那次。
记性真好。
祝福暗自诽谤,又无力反驳,只得把气撒在别处。
眼看着锅里的饺子都要被某人戳得面目全非,在变成疙瘩汤之前,谢译挽起袖子接了烹饪的工作。
“我来弄,你去翻翻柜子里有没有泡面。”
乖乖把主厨的位置让出来,祝福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泡面是没有了,但是可以往里面加料。
打开冰箱,看到顶层放着一盒午餐肉,还有几个鸡蛋。
她问:“加午餐肉和鸡蛋可以吗。”
“可以。”
冰箱的设计是内嵌式,做了双开门,又大又高。
顶层的食物她需要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得上。
祝福伸手去拿,好容易碰到了,稍不察觉又被推得更里面。
她想着要不要去搬把椅子过来,尽管很丢脸。
正考虑的工夫,后背靠近一具温热的胸膛。
男人长臂一捞,轻而易举就将东西拿到手中。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谢译没动,不进不退,用一种不算贴近却又真实感知热度的距离,将整个她笼罩在双臂之间。
祝福回脚尖,在他的禁锢里翩然转身。
她微微昂首,水润澈亮的眼睛看着他,“我够不到。”
似控诉似懊恼,字里行间渲染着略带委屈的调调。
他估计会笑她矮吧。
果然,男人轻笑出声。
然后低下头,好看的脸庞凑近,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酥麻微痒。
他说:“都怪冰箱太高了。”
周遭的温度陡然升高,将她包裹在炙热火焰里,冰箱的冷气却从后背一阵阵袭来,寒意四起。
祝福体会到“冰火两重天”的字面意思了,并不算好,太煎熬。
她不排斥,男人就像是得了许可,渐渐得寸进尺。
轻柔的气息融化在无声的情愫里,他看着她,一步步试探,一点点靠近。
在离得极近的瞬间,即将触碰到界线的前夕,他骤然败下阵来。
她睁着不谙世事的双眸,黝黑的瞳孔里饱含信任和憨直,反衬得他面目全非。
是他,欺人太甚了。
谢译暗骂了一句流氓,正要撤后,忽觉动弹不得。
腰间的衬衫不知何时被人紧紧攥在手心,皱巴巴一团。
男人僵住了。
他从没试过这样,怕她胡来,又期待她非为。
祝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现在脑子清醒极了。
原来一个人在犯罪时,除了冲动,更多是觉得自己能承担后果的那股狠劲儿。
她看着他,水波盈盈的双眸里承载着不知名的颤抖。
而后缓缓阖上,轻轻踮起脚尖。
他们之间的种种距离在这一刹那被稀释被分解,消亡在沉重的呼吸里。
她够到他了。
电光火石间,他搂紧她的腰,她圈住他的脖子,成了彼此的唯一支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