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殖之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尚恩想拿过那张钞票看看,可大爷却不给,笑眯眯揣回兜里去,又指了指前街:“去招工市集看看吧,这里谁都一样,要有钱才能吃上饭。”
尚恩无奈,只好去前街碰运气。
不过他确实很幸运,刚去招工市集填了表,那边就有人来问他情况。
原来是社区招工,专门去服务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老兵,社区待遇不错,同尚恩签工资合同,还给他安排食宿。这下尚恩可高兴坏了,不仅解决了吃饭还顺便解决了宿舍问题。
接着就到了他上工的那天,他被安排到了一个军官的家里,是个独门独院的房子,大概是部队分的住处,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庭院,种花除草,所以外面看起来很漂亮。
只是等尚恩进到门厅后才发现,屋子里冷冷清清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空屋子,还在客厅里叫了几声人,就在我要放松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楼上有动静,好像有人走动,我紧盯着楼梯,但一直也没见到人。
我又大声问了一句,家里有没有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卢琳听得险些忘记吃东西了,瞪着眼睛问:“怎么着?那里住的是人是鬼?”
“我不知道,但应该是个人声,只是声音沙哑,语气也很粗鲁,就像那些当兵的一样。”
“他说什么?”
“他说,谁让你进来的!我说,军官,我是社区安排来的,我进门的时候有敲门,可没人回答。”
“他一直没露面?”
“没有,我一直对着空气说,但我感觉他肯定是藏在楼上哪个角落偷窥我。”
“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说,反正社区给我钱来帮你做事,你随便安排点什么都可以,比如打扫屋子,洗洗衣服什么的,然后他说他不需要,还让我最好赶快滚,态度很不好,我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然后就转身就出了房间,可刚走到院子里,我忽然想到社区要我每次来的时候都要主人签个字才能证明我来过,于是我又折回去,就在这时,我看见了窗户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卢琳紧张兮兮。
尚恩说:“是一张脸,一张白色的脸,一点表情也没有,就贴在窗户上,像个死人。”
“是鬼?!”
“我也吓了一跳,但一晃而过,我还以为我眼花,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什么?”
“就是有人恶作剧,戴了一张面具从窗户里望出去。”
“戴面具?吓唬你的?”
尚恩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回去的时候,那位军官的态度好多了,他请我到里间的起居室坐,还说要给我安排任务……”
“什么任务?”
“他问我可不可以去帮他护送一个女人。”
卢琳吃惊:“女人?”
“对,是个年轻的单亲妈妈。”
“哦?他说为什么了吗?”
“他什么也没说,但我想可能因为现在治安不好,外面时不时就暴动,一个女人独自上下班总是不安全。”
“呵呵,那么说,你实际上是一直在给一个女人做保镖?”
尚恩眨眨眼:“可以这么说,我后来也才反应过来,不过有几次我看女人扛大米不容易,还上去搭了把手,那女人一直以为我是志愿者,对我还挺友好的,有次下雨我没处去,她还要我进屋里躲雨……”
“那你没跟女人提起过军官的事?”
“那人没让我说。”
“好奇怪啊……这是匿名做好事吗?”
尚恩耸肩:“可能是吧,我有次还问军官,他为什么不去见女人,他没有回答我。”
卢琳转了转眼珠问:“好怪的人……嗯,你刚才说……你见那个军官都是在起居室里,那么他长什么样啊?
尚恩回答:“啊没,我其实从来没见过他,我在起居室跟他对话全都是通过房间里的摄像头和小音箱,他可以看见我,我却不可以见他,搞得我像个接受审讯的犯人……”
“那你每次不是都要他签字?”
“他要我留下签名簿,下次来的时候会签好还我。”
“所以……会不会戴面具的人就是那个军官?”
尚恩想了一会儿,不由地认同:“也是,那个房子里除了军官好像也没其他人。”
“说不定他有什么秘密不敢让别人看见他。”卢琳把剩下的面包都塞进嘴,自信地说。
尚恩挠头:“唔,我有次碰到邻居还问来着,他们说那个军官性情古怪,脾气暴躁,从来不见人的。”
卢琳笑笑说:“看来还挺神秘! 不过自由党人总是奇奇怪怪的,说真的,听你这么一说,自由区的世界也没那么恐怖,我还真挺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的……在教堂里面天天看着一屋子老弱病残也实在郁闷。”
尚恩兴奋起来:“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卢琳歪着头笑:“我是想……等那个病号能自理了,我就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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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大选
罗治出去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又回来了,重新检查了一下门窗锁:“放心吧,我看了,外面没人。”
九娣正把孩子从里间抱出来,虽心有余悸但还是不确定刚才看见的是不是幻觉,毕竟她今天已经不清醒过一次了:“也许我看错了,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罗治点头表示理解,帮她一起拾东西:“你就是太辛苦,说真的,别看他们怎么说女性独立,但从实际操作来说,女人带个孩子还是需要有个男人来帮衬……”
九娣担心他又要把话题转回原地,马上打断:“哎,你看看现在这个自由党大选闹得人心惶惶,不是哪个议员被暗杀,就是游行队伍和军队发生冲突……咱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拾东西就要抱娃出门,罗治只好从后头跟上:“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必,我又住得不远,走着就回去了,倒是你,回程还要一个多小时。”
罗治苦笑:“九娣,你这是要下逐客令吗?我记得以前你和法蓝也单独吃过饭,为什么和我就不能呢?难道我们都不能做朋友了吗?”
提到法蓝,九娣心头一颤,那个名字在她心里终究还是有别于普通朋友的。
但自从那场战役以后,少年就彻底失去联系,尽管九娣常去委员会打听伤亡名单,可忙碌的带娃生活又让她顾不上那么多。
“可能是死了……”罗治大夫从医学部那边也没查到这个人。
是啊,不是死了是什么呢,这么久都不出现。
“罗治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九娣脸颊发烧,尽可能不让气氛变得尴尬。
其实,她不是没考虑过和罗治结合作为生活的一个选项,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种出自现实考量的结合而非男女性爱需求的结合是一种不诚实,至少对她自己来说,这样的婚姻是心虚,慌张的。
至于说尝试着对一个人产生性冲动,九娣觉得,越尝试就越失败,尤其当她试图从大夫一成不变的白衫领口、稀疏的自来卷头发和金色眼镜边框中寻找令人欣慰的细节时,她好像就看见了自己和他一起生活后的所有场景——无聊,沉闷,以及机械化的做爱。
于是,九娣宁可显得冷酷一点,也不想自己和大夫越过那条边界而从此失去一个可靠的朋友。
不管是法蓝、万淇,还是多明克,她的朋友和爱人都一个个以不同的形式与她告别,她觉得她有点承受不住了。
有个夜里,她梦到了法蓝,好像他们又回到牛棚里,手脚又都被上了锁,动不了,他也一直背对着她坐在角落里不肯转过身来。
九娣问,咱们怎么又回来了?咱们不是自由了吗?
法蓝回答,还是回来好,回来才自由了。
九娣又问,可是咱怎么还是被绑着呢?
法蓝回答,绑着安全,谁都不会死,谁都不会伤。
九娣不懂,伸手去拍他,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呐?
法蓝还是背对她,低着头,好像死了一样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九娣醒了,人影散去,那个孤独的少年也不见了。
只有光耀耀的现实,还有窗外汽笛声、说话声,音乐声,乱哄哄混杂成一片——
这是大选日到了吧!
自由党的大选日搞得像节日一样热闹, 人们佩戴各自支持的派别标识——保守派是红玫瑰,新自由派是白玫瑰,高举参选议员头像大旗上街为他们造势。
九娣往外看,迎风展开的旗面上恰是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席艋,九娣念出他的名字——那是个跟多明克完全不同的人。
在大选前的派对上,九娣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新自由派的候选者,不仅如此,还是自由党内的一位黑马参选者,民调显示他目前比保守派头目魏德高出好几帕来。
九娣不得不承认,那是个自带气场的男人,自信阳光又平易近人,完全不像平常见到的那些政客,满嘴大词,高谈阔论。
最令九娣难以置信的是,他好像认识所有人,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乡邻、军人还有那些孤寡老人……就像那日能同她寒暄一样,声音听起来稳稳当当不浮夸。
就连九娣这种听不懂议政的人也要忍不住扭过头去听他讲话。
有时分不清是因为是他的演讲吸引了自己还是他那张脸。
“……自由是什么?他们说自由可能会带来不平等,说自由可能带来新剥削,但是自由本身难道错了吗?没有,自由从来就是正义,邪恶的是人,只有人才会绑架自由去做恶事,所以说到底是人的问题。人带来了剥削和不平等,站在高位的必然要剥夺低位者……但又是什么让人和人之间有了高低之分,阶级之分?……”
九娣注意到,他每次发表演讲时周围人都发出赞同的掌声、欢呼。
“说到女性问题……我们常常问,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吗?这个概念是谁给的?是什么让女性成为女性?……”
九娣看见旁边的葛丽思一脸迷妹表情,大概猜到他是给了每个人希望。
“你一定要投他,九娣!为了新自由,为了我们女人,投席艋。”
派对上,葛丽思喝得晕乎乎,对九娣再叁嘱咐后又和几个男人跳脱衣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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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新自由
大选夜,未眠夜。
万人攒动,如浪水涌入人民广场,守在显示实时动态投票计数的大屏幕上等待午夜的定格。
十二点钟楼敲响,数字定格,自由党的委员主席的位置将是红派还是白派,胜负即定。
这夜,灯火通明,这夜,再难平静。
宝宝惊扰,扯着嗓子哇哇哭叫,可这会儿倒成了最不扰民,水壶哨响,盘子碎地,东西噼里啪啦地坠落……声音全都淹没在外面人声里。
九娣忙得才喘了口气,就听外面家家户户的炮仗都窜起来了,她走到窗口看,五色光烟缭到半空去,音乐就从远处飘近,
是熟悉的旋律,九娣仿佛在哪听过,仔细听,是她在小树林、在委员会上,派对上、甚至在法蓝的军车上反复听过的,如今填了词,成了一首歌,人人都在传唱——
“自由,自由,我们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自由
自由,自由,我们什么都不爱,只爱自由
我们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
从来没人告诉我们答案
生来被压迫,生来被欺骗
我们是黑暗的无名氏
我们是瓜娲国的子民
我们是炽殖大地的奴隶
起来,起来,我的兄弟姐妹
起来,起来,所有不自由的人
不再畏惧思想
不再禁锢肉身
不靠神不靠上帝,全靠我们自己
为自由!为自由!”
歌声高亢,响彻大地,九娣听了几遍都快会唱了,虽然她一直没搞清楚投出个委员会的主席有什么用,但看遍插白玫瑰的景象,也猜到新自由派席艋当选了。
这是瓜娲国史上第一次出现一国二主的盛况,也是自由党第一次出现了个领袖。
现在大街上,你可见人人都挥舞着印有领袖头像的小旗子——那人气定神闲地望向远方,仿佛对国家的未来运筹帷幄。
九娣从石阶走出院来看热闹,就有人拉着她一起跳舞:“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怎么个自由法?”
九娣觉得自己快对这个词产生应激反胃了,至少耳朵听出个茧子。
“就是世上再也没什么束缚我们,什么道德伦理,什么家庭婚姻孩子,都统统滚蛋去吧,九娣,你也别一天到晚惨兮兮,把你的孩子交到抚育中心去,你就自由了,爱怎么浪怎么浪。”
“抚育中心?”
“你还不知道?以前废除育儿场的婴儿都归到移民儿童救助中心就是现在的抚育中心,很多单亲母亲也都把孩子送去统一抚育,你不是一直嚷着要一个抚育中心,现在领袖给你了,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九娣干笑两声,摇头,不知怎么,一想到真把自己那娃儿送进抚育中心散养,她又有了不忍。
“还是没被他折磨够吧。”她一边说一边骂自己贱。
那人耸耸肩:“没关系,无所谓咯,你爱怎么样怎么样!”——这又是一句新流行话,每个人都是没关系,人无所谓人。
要快乐,不要革命
要自由,不要束缚。
九娣已经觉察到外面的世界在发生变化,不看别的,就看人们的脚,那一双双设计漂亮的鞋子,都是用来跳舞、派对、骑马、郊游……人和人交错,再也分不清男鞋还是女鞋。
即使老太太病得已经爬不起床了,但眼不瞎,耳不聋,看一眼九娣设计的草纸图便全都明白了——“世界要变了! 我恐怕是再也见不到这片土地上的结局了。”
“能有什么好结局。”
九娣冷眼见云来云去,天下也忽晴忽阴,好在不管天底下怎么变,人还是要穿鞋。
可天要下雨,天底下的人就谁也躲不了。过了几天,委员会已经把舞会安排到大街上了,邀请每个人都到街道参加。
“不去不行吗?”
“不去你在家里干什么?”一个委员拉着九娣,另一个委员也一直在旁边劝:“别担心你家的娃了,组织里那些志愿者会来帮忙的,反正都是委员会出钱,你只管快乐你的,不要想那些家庭束缚!”
“那我这也没打扮的怎么跳舞……”九娣继续推脱。
“可以戴面具啊。”
“面具?”
“啊,咱这舞会都在这样,戴上面具谁也不认识谁,随便跳,随便舞!”
九娣还不知道这是当下的另一个流行——现代人是不需要认识他者的,甚至彼此的样貌、年龄、身份都不重要,如果愿意,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性别乔装起来……只要大家自由,快乐,其他皆是枷锁。
“我要是不去,你们能把我怎样?”
“九娣,那你就违反了《自由法》,你也知道《自由法》目前是自由区通法。”一个委员认真地对九娣说。
另一个委员随即拿出一本册子,不厚,看样子新法并不复杂,但委员并不是给九娣找细则规定的,而是举着小册子说:“九娣同志,你必须重新发现自我,发现自由,自由万岁。”
“嗯?”
委员接着说:“九娣,这么说吧,组织不允许你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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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假面舞会
第一次来舞会,是在街道半封闭式的广场上(俗称广场舞),四周打了柔和紫光,折到电子感应的地面上,变成了蓝色的湖水,走一步,犹如在湖中漫步,地板里微起涟漪,像真的一样,生怕水溅到自己身上。
音乐也不是那种迪斯科躁动的鼓点,而是电子迷幻式的轻吟浅唱,确有个造型前卫、长相过于致的女子在旁边唱歌,但谁也不知道那是个真人还是个机器人。
九娣是被“请”来的,只穿了件敞领居家的雪青衫配黑长裤,一双自己绣花的银红拖鞋,留一头利落乌黑短发,未及施粉黛,但人站在那里倒是挺拔,胸脯硕硕,引人瞩目——谁能不认识她呢,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鞋铺寡妇,恨的,大多是挨过她骂的,谁让她耍泼骂街不吃亏,爱的,也都是爱她做出的那双鞋,谁家做不出来的样式,她能做,谁家不敢用的材料,她敢用,男女老少谁都以穿上她做的鞋子为“高格调”。
但九娣并不太在意,冷清寡淡的脸,没有多余表情,与周边也是格格不入。
来参加舞会的大部分人都戴着个面具,或自行戴来的,或门口摘取的,全是花里胡哨的夸张装扮——有狐狸眼,孔雀头,还有鸡毛掸子凤凰脸!
九娣没戴,径直往里走,想躲在角落里熬过时间回去,可有一双眼睛却盯上了她,目光紧随,一刻也没有转移。
“九娣!”声音从后面来的,九娣回头,迎面就是只“黑猫”媚眼。
“黑猫”见九娣发愣,噗嗤笑了,摘了面具说:“傻了?是我。”
九娣重新打量眼前的葛丽思,简直就要不认识了——她烫了头发,涂了葡萄紫的唇,粉腮莹莹,风骚上眉梢,独有种魅惑,破坏又堕落。九娣想幸好不必看面貌,这面貌也是要杀人。
“你看你,也不打扮打扮自己,好几次叫你来玩你也不来,这怎么行呢,九娣!你可是当年交配场里最淫荡的姑娘!”葛丽思最近一直醉意迷离,疯疯癫癫,手里还总端着杯酒。
“来,喝点,既然来了,你就要放松……”
说话间,她又从旁边的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递给九娣。
九娣本有抗拒,但看她这么开心,也不好拒绝,只好接过她的敬酒,同她碰杯。
西区醇香的特贡国酒,烈辣又爽口,饮烧了喉咙又到胃里去。
“怎么样?
“晕。”九娣只觉那酒气直顶脑门。
“谁问你酒。”
“……?”
“我是问你那边那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九娣看过去,一个戴白色假面的男人正往这边看。
“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一直在看你。”
“看我?”九娣想说,难道你不比我更具有看头?
“呵呵,九娣……你也太长时间没尝荤都不了解男人了……”
葛丽思说完,又戴回她的假面,正有个戴同样白色假面的男士过来邀请她跳舞,葛丽思莞尔,冲九娣眨了眨猫眼就跟着那人滑入舞池去了。
再回头看,那个角落里的男人不见了。
九娣正纳闷刚才是不是幻觉,可刚一转身又见刚刚的戴白色假面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应该是个年轻人,身材挺拔,轮廓分明,假面后的眼睛漆黑明亮,看起来好像在哪见过。
“你认识我?”
“您这么有名,没人会不认识您。”声音竟出奇沙哑,跟外形不大匹配。
“那我认识你吗?”九娣皱眉,在明暗不定的灯光里看那双眼睛,再次确定是在哪里见过的人。
“过去认识,现在未必。”
“过去怎么了?现在又怎么了?”
“过去不值得一提,现在也转瞬即逝……”
像是有什么魔力,他的邀请难以回绝。
九娣接过酒,看着他的眼睛一饮而尽。
唔,晕。
他欠了身子,微躬,一只手伸过来,她低头看这手,长指宽掌,骨节凸起,她不禁一怔,试探似的握住,指尖冰凉,掌心却热,似有什么击中腕心脉搏。
是他吗?
九娣来不及思考了,被男子一把搂住腰身,轻轻拖曳,她脚步踉跄,像是魂儿被人牵着走……
好熟悉的一幕,旋转,摇摆——
“跳舞?”
“是,就是那种自己原地摇摆身子点脚的动作,不难也不怎么激烈……是我们跟着自由党学的新玩意儿。”
“不信,你也试试,很简单。”
少年伸手托住九娣的肩,身子贴了身子,两厢不自在,九娣又往后退,站也站不稳,他又拽住她的手,手捂着手……
少年松了手,笑起来:“我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
……
九娣的手在假面人的肩上越抓越紧,眼睛也钉在了他的眼睛里——而他的眼睛完全不躲不藏,坦坦荡荡。
他的舞步很娴熟,把她抛出去,原地转了一圈又回在怀,九娣感觉眼前旋转,再旋转,那双眼睛从未离开过她。
重新拥住,二人的呼吸迭在一起,离得好近,九娣的鼻子几乎触碰到那个冰冷面具。
她的手从肩膀挪到脖子,再到后颅,她摸不到面具的卡扣,难道他不是戴上去的?
假面男子的手很快握住她的手,停顿,制止。
人会自动长出一张脸吗?还是一张没有血色、惨白冰冷的脸。
或是面具已经长进皮肉里,再也摘不下?
“你是谁?”九娣颤声问。
假面人没有回答,低头,嘴唇碰到她的脸颊,凉凉的塑料感,不是嘴唇的温度。
可她想要他,发了疯似的想要,揽住他的脖子,回吻一个模具的硬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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