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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九娣想起那个十八岁的行刑,又想起自己今天差点就被摘了子宫,不禁叹道:“你以为我能活?咱俩就前后脚的事。”
“哈,那可好,我在那边有伴了。”
九娣不大理解“伴”这个字,反应有点呆,少年歪着脑袋小声解释:“这都不懂?就跟一双鸟似的,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得死,成双成对的才能活。”
“唔!”九娣听不出潜台词但还在那憨憨笑,二人叽叽咕咕的倒惹另一头的老二有了感叹:“小年轻的就是想得开,死到临头还能亲个嘴儿,咱几个倒是活得不潇洒!哎,你们说,都这时候了,老叁怎么还没回来?”
众人皆疑,只有少年不,他表情淡漠:“老叁被打死了,在排队进警署受审的时候,他就在我前面,有人朝他开了冷枪,可能是哪个警察的枪走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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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还在想可能怎么也到明天才双更,没想到今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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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故人事(加更章)
老叁的死确实给每个人带来一种震撼,尤其是总觉得自己还罪不至死的老五,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半天也没法说一句话来。
一种全新的恐惧弥漫看守棚,每个人都在沉默,各有所思,但思的又都是同一样东西——原来死亡可以是随机的,荒诞不经且毫无征兆,今早这个人还和他们共饮一桶粥但几个小时后就命丧黄泉,恐怕是拥有天马行空的诗人本人也不敢这么想象。
老二摸着墙上半截子诗句,忍不住带着悲腔说:“老叁那人还挺有才的,他可比俺们这些个农民有知识有文化……人家可是念过不少书的……”
老四说:“哎,只能说命不好!这都是他的造化。”
少年讥道:“如果不是抓进来还天天受审,他的命怎么就该绝?这不是命,这是祸,还是个人祸,而且我相信,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老五的五指插进头发里:“那还不如把我们都拖出去毙了算了,总比现在这么冷不防地死了划算。”
老二哼:“注定死不如中奖死,注定死还要拉到广场上示众,我宁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死……”
“听说了吗,明后天广场上就要绞死几个自由党了,我今天听他们说,人全都扒光了吊在那,路过的人都看见了,身上血淋淋的,像扒了皮挂的死猪肉似的。”
话题被老四一岔开,人们好像就忘了老叁冤死的事,转而开始讨论那几个自由党。
“不是说还有个自由党的小头目吗?”
“不错,抓她的时候我正好在场。”老四有点小得意,“是我们楼里的,说来也巧了,她还跟我隔壁的搞同性恋,那小丫头跟六儿差不多大,也是今年刚从女校毕业的……可惜了,人看起来挺机灵,但还是被自由党带坏了。”
老二燃起了八卦魂:“哦是吗,那说不定六儿还认识呢!”
“哎还真不好说,六儿,你认识一个叫万淇的吗?”
九娣坐在墙角闭眼假寐,听到这里睁开眼,正对上少年的目光,他跟她一个姿势坐在对面——抱膝,头靠着墙,脚尖并拢。
只是他在静静地观察她。
半晌,老四听不见回应以为九娣还为了刚才挣粥的事生气,于是继续说:“我是真没发现她俩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只是听说两个人经常半夜跑到厕所去搞那种事……哎,我是不理解女人怎么跟女人搞,但两个人被抓的时候都像是爱得死去活来分不开似的。”
老二嘿嘿一笑:“神他妈的爱得死去活来,没个鸡巴的却要干那鸡巴事儿活该被抓!”
“我就说自由党没个好东西。”
“嘘嘘,别让老大听见了。”
“他马上就去地府报道了还管他呢!”
“哎你说他那些个饭票都藏在哪里啊?”
“八成藏在棚里那块砖底下,等哪天我们好好翻一翻……”
两个人窸窸窣窣嚼了几句小话也困了,不一会儿鼾声便此起彼伏。
九娣僵了半天才动,她一动,对面的人也动了。
“脚麻了?”少年伸手虚问。
九娣摇头,但还是接住他递过来的手,垂头低眉,头发盖住半张脸,贴到少年的手心里,少年感到手指瞬间麻酥酥的,枕一个温湿的面颊,她头发细细痒痒地划过,肩膀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少年挪得近些,另一只手也搭了过去,抚在她的头发上,也滑落到她肩膀上,想要再靠近一些,再紧密一些,又迟疑,终究是少年苦涩的心,想触碰,又畏惧。
九娣重重吸了气抬起头,用手指抹干了脸,轻声问:“怎么才能到广场上去看那些要吊死的人?”
少年答:“要么你是即将行刑的死囚,要么你是观看处刑的看客,不过看客需要凭票进场,毕竟是行刑真人演出,场面难得,当然,一座难求,不同区域的座位都有不同的价码。”
九娣没想到这行刑的场面竟然也是凭票的,又问:“看客们是谁?也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吗?”
“对呀,老百姓最爱看杀老百姓,管你是什么党,什么派,谁来都一样,他们只想瞧热闹……”
九娣举了举手里的铐子问:“我也能去看吗?”
少年偏着脑袋似乎思考,忽然挑起嘴角:“我倒是能帮你找看守说说看,带你去审讯的时候绕个路,从广场那条街穿过去,你可以从观众席上看一眼,不过看的时间不能太长……”
九娣忙点头:“可以可以,我只想看一眼,看万淇一眼也就行了。”
“那人是你情人?”少年试探。
九娣一怔,摇头:“别误会,我不是同性恋,她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
少年嗤笑,像要掩盖什么似的解释:“你也别误会,我就随便问问,那个自由党的小头目我知道,叫琴灯,以前和我打过照面,她帮了不少人逃跑,自己也一直私下里演讲做活动,我猜这次可能是被人举报了。”
九娣对举报并不意外,这种造反分子往往是第一批被干掉的。
可惜的就是万淇,九娣始终搞不懂,万淇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同性恋,怎么又跟这种造反头子恋上,九娣不由地回忆起上次二人的见面,如今品来,皆是伤感。
少年见九娣不语,恐她想不开又要哭,忙岔开话去,一不小心,把心尖上的问题溜出口来:“我说,你一天到晚为你那情人受这些苦,你没想过,他现在在哪?怎么不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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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二更(*^__^*)




炽殖之地 东区自由党
多明克想过。
但凭一己之力恐怕劫不了狱。
在九娣出事的当晚,他就听说女生宿舍那边抓了个私通的,他连夜拾了行李驾车逃出西区,直至早上乔吉来了电话。
多明克当下关机,找了个民宿处丢了车子,一路低调小心,搭上开往东区的火车。
那时候东区已经开始戒严,街上到处是国安自卫队,所幸通缉令还没有下得那么快,多明克顺利地找到了以前在警局的好友,此人虽早就退休,但私底下跟自由党有些联系,好在人脉极广,做事圆滑,没犯什么事。
他一听多明克有被逼上绝路之意,便帮着写了封介绍信,还附送一把枪防身,多明克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去投靠自由党了。
东区历史悠久,有重要工业基地,也是瓜娲国经贸和制造业的发达区,因此寸土为金。
除了国家把控的机关单位,商人们可自主经营,但需拿到工商局审发的资格证,而这资格证每年数量有限,于是有些人就更有资格,贿赂腐败之事也时有发生。
此外,工商局还要通过高额税来控制市场,商人们为了生存也常常苛扣底下工人薪水,强制性加班不付钱更是常态,于是东区又叫瓜娲国的血汗工厂区,而真正富起来的都是那些当官的、搞地皮的。
当地老百姓还编了个歌谣,传得小孩子拿它配皮筋跳——
“公仆不用赚粮票
狮子开口伸手要
富商买路靠红包
吸血圈地炒房票
官吏税打报告
顺便批发爱国帽
小孩饿了你别闹
劳动交配最荣耀。”
谣传多了,自然传到要紧人的耳朵里,一声令下,全区彻查,奖励举报,非要揪出这编谣的人。
要说群众的力量也是无穷的,找来找去,还真找着一个,是个工厂的老技工,牙掉了一半,说话还漏风,但仔细听他说话,还时不时能听出点惊喜道理来,据说老师傅以前是个教师,博览群书,爱发表个感想意见,但也是因为这嘴的毛病犯了点“不敬元首罪”,学校为了怕扩大影响便早早把他开除了,这之后他就更肆无忌惮地发表各种言论,但大多博引旁征,语义晦涩,总给人一种什么都懂的但又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也就获了个“老假理”的名号,叫惯了,大家忘了他真名,都叫他“老贾里”。
说起来“老贾里”做工的这家厂名声还算不错,厂长叫魏德,据说以前是搞科研的知识分子,后来也是被基因检测淘汰后来东区做点生意。此人生性豪爽大方,喜交天下好汉,因此结识了不少社会名流和暗流,花了点钱给上面通融一番,隔了两天,警察局就把“老贾里”给放了。
幸好东区人重工轻政,大家对自由党叁个字的敏感度不高,当时并未引起多大轰动,但谁想到今年国安部严打,把当年放走的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顺藤摸瓜,也就查到了魏德这里,一查不要紧,竟查出了魏德竟私下同自由党有联系,于是封了厂要拿人。
魏德见形势不妙也就领了老贾里和几个工友先上了山躲到自由党那里,但长期吃住在人家也不好,于是魏德也就索性造反了。
一开始也是跟着自由党抢盗一些大贪官的粮食金银据为己有,后来魏德凭着人脉从海外走私了一批武器,又靠好名声吸了一些人才,魏德也就在自由党内部选举中获得了领导者的地位。
队伍一旦壮大,程度不同的暴动也就开始了,他们的据点也从山上延伸到山下,再逐步占领各个村庄乡镇。
这时候多明克来投靠魏德,魏德一看引荐信便猜到来意,先把人安顿下来,再同底下的人商量其去留。
不过,人如信中所述,魁梧身材,气宇轩昂,看起来是个人物,魏德等一帮人便先对多明克有了个好印象,老贾里又打听了些消息回来说,多明克的父母曾是西区赫赫有名的财主,曾为西区建设做过不少贡献,解放后因当局各种打压加入自由党,后又不幸牺牲,算是老革命了,尤其在西区,自由党们把他们奉为英雄一样的人物敬重。
“多明克本人在西区也有点名声,当过警察,后来又下放当了农民,算是有群众基础的,如果我们能把这个人吸到党内,那么至少西区的人也愿意和我们联合。”
老贾里擅长想主意,他设计的方案就是东西联合,东有工人,西有农民,两区汇合,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魏德点头,当下决定设宴款待多明克。
酒过叁巡,魏德见他举手投足是个体面人,便越发欣喜,于是借酒试探:“不瞒您说,多明克先生,我太高兴能有您这样的有识之士来加入我们,我们现在也正愁这人的问题,尤其是像您这样在局子里做过又懂当局事务的人,肯定能给大家一些指导,顺便指点下方向。”
多明克听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魏德先生谬赞,我虽在警察局里做过些差事,但要说给大家做指点,我可不敢。尤其魏德先生这样才思敏捷、德高望重的人物,我更不能不知好歹瞎指挥,何况咱们这里早就聚了一群人才英。”
魏德笑:“人才嘛是有些,杂耍嘴皮掉书袋,勇猛斗狠玩手艺,这样的人我都不缺,但英嘛,那还真不是人人都算得上的,在我眼里,怎么也要看祖上历史的,其次才是本人造就,会背些书籍不算什么,想法阅历要有,人脉资源也要有,想来想去,多明克先生算进去,我这里都挑不出十个来。”
多明克举杯笑了:“祖上历史就算了,我父母早在西区解放时就被绞死了,祖上的资产也都捐国家了,自己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个小小警察。”
“您谦虚了,多明克先生在西区的名声还是有的,祖上出身大户,父母都是老自由党,您本人也是受尽当局残害,要我说,早该有所作为……不过您也别误会,我们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只是想为民除害,杀贪官,铲除举报小人,启发民智,尽快实现复兴瓜娲国的伟业。”
多明克知道魏德明面在捧他,但暗地里还是想试探他对造反这事的参与热情,于是也不假推脱,索性说道:“魏德先生刚刚提的几点我很认同,但我想造反的理由也很简单,我要救人,我的爱人因为跟我私通现在被西区警察局抓了,我一个人救不了,所以我必须投靠自由党的兄弟们,尤其是您,魏德先生,早就听说先生神通广大,能力超凡,如果真能救出我爱人,我这条命就算是先生您的,往后自由党要我做什么,我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不是第一个来求自由党救人的,但唯有多明克,魏德立刻拍板答应了:“救您爱人就是救我们的姊妹,我们自由党向来遵循恋爱自由,重视家庭和血缘联系,这本就是人类天性,像瓜娲国现在搞的这套简直是反人类,我们自由党的任务就是让所有在瓜娲国被压迫的兄弟姐妹获得自由。”
多明克没想他这么快答应,喜出望外,心里的炽念又燃了希望:“大恩不言谢,魏德先生,以酒表心意,我先干了这杯!”
“好,多明克先生,您的忠心我们也非常珍惜,就当是缘分,我们今日就批你入党!”
魏德当下找来老贾里,为多明克举行入党仪式,宣誓、发党徽,宣讲爱国爱党,民主自由、宣扬自主爱情和婚姻,家庭至上,夫妻伦理等党的宗旨,又将多明克的生殖器锁开了,代表他正式加入自由党。
多明克也同魏德、老贾里等共同商量如何和西区的自由党联合,从救人开始再到串联造反,眼见计划逐渐成型,多明克的心头重负也缓了不少。
此时的西区全城戒严,这几日的云也压得格外低沉,一直不见阳光,冬至下霜,冰冷阴寒,每天早上的广场底下都挤了一圈人头,空气沉闷,大喇叭在头顶嗡嗡响,潽潽满满灌了两耳,谁也听不清谁,脸都模糊失焦,只有台上挂着的那几具尸体最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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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更,今天多更点。(*  ̄3)(e ̄ *)爱你萌!




炽殖之地 观刑
少年和九娣拖到最后才从棚里出来,今日的太阳倒是很足,耀得人眼睛睁不开。
押送犯人的看守接过少年递来的饭票,吐着唾沫数了数,一共十二张,揣进兜里,嘟囔一句草他妈,挥起手里的藤鞭,假模假式地朝少年和九娣的脚铐链子上打,惊得九娣惊叫直躲,声响而不实,没一下子落到肉处,全拍在地上扬起滚滚尘土。
“叫什么叫!还不他妈赶紧上车!”
平日里押送犯人的车都是这辆军绿色的皮卡车,只是今日后斗蓬里只装他们两个。
少年给九娣一个眼色,回头就攀上车斗,九娣吃力,拉着少年的手才爬进去,二人刚钻进车斗里,看守就启了车子,一颠颠地,车子就从另一个方向驶向审讯基地。
少年坐在九娣对面,终是在白日里看她,眼睛像是贪着那点光,一直移不开,直到九娣回过头看他,他才别过头去。
“你把所有饭票都给他了以后怎么办?”
“以后?你觉得我还有以后吗?”少年讥讽扬了扬嘴角,仰到后头看九娣,带着点轻松的口气说:“哎我发现你这小丫头还挺好看的。”
九娣对他这冷不丁的一句反应迟钝,怔怔朝他眨眼,乌黑圆珠,眼睫卷长,看得少年又笑了:“就是有点呆。”
“你才呆!”
九娣莫名脸热,低头看自己的手,早毁得不像样子,皮肤冻得裂了口,在风里生生地疼,指甲也断了,里面积满了土,手都这般粗糙,可想而知自己的脸,于是想这少年说自己好看也一定是调戏,这念刚起,浑身难燥热,瞪看少年,狠夹一眼。
可少年却偏偏被这一眼荡得心起涟漪,更不舍挪开视线,只是车子一个急转,二人东倒西歪,险些滚下车去。
九娣一弓腰,险些要吐,少年去扶她:“你没事吧?”
九娣没接他的手,爬起来坐回原位摇头:“没事,可能晕车。”
“让你早上多吃点,现在想吐都没的吐了吧!”
九娣没理他,视线转向车斗外,远远看过去,熟悉的人民广场就在前面!
少年也注意到了,同她一起望过去,越来越近,广场台子也逐渐放大,再放大,直到完全能看得清几个小黑影。
车子驶入主干路,开始减速,这条街正是进入广场的大路,此刻正堵得水泄不通,好像全区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了。
“你看!”
少年指向广场一侧的行刑台处,有几个人坠在半空,脖子像被拉长的面袋,脊柱都变形佝偻,下身苍白细瘦,两腿间血迹早就凝黑,看不见面貌,更分不清性别,死了的人看起来都很相似。
九娣不敢扬高脑袋,两手只扒在后斗边缘看,车轱辘搅得黄尘飞扬,在太阳底下像给眼睛罩了层土色的纱。
“咱来晚了,行刑在天亮之前就结束了,现在是观众离席时间……你找到你的朋友了吗?”少年问九娣,后者缓缓摇头。
“没事,前面还能堵一阵,咱们再找找。”
果然,车子往前挪一下又顿一下,九娣揉揉眼睛,好像视线逐渐变清晰,有具瘦弱的尸体一直像秋千一样来回摇晃,头发绞在绳子里,赤脚悬垂,扭曲,如钟摆一样一下下踢空,忽然转到一个位置,九娣看见了尸腹下有个巨大的洞,是被掏空了穿透的洞,血迹早就凝固成黑胶状黏在腿上。
那应该是个女人。
“呃!”
九娣干呕一口,下一秒就往后栽,闭着眼,浑身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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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可爱们!(*  ̄3)(e ̄ *)




炽殖之地 逃跑
“你怎么了?”少年看她的脸和唇都发白,忙把她扶起,九娣抬起眼皮,睫毛上湿漉漉的:“我可能是看见她了。”
少年的手捂住了九娣的眼,低声说:“不一定,你可能看错了。”
九娣这次捧住了少年的手,好像躲进去看不见了也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过了一会儿,车子重新启动,人声的嘈杂也淡去,九娣才放开少年的手,别过脸去看甩到车尾的广场影子。
风吹过来,车子加起速来,从广场这一侧往审讯地去,很快上了小路,沿途便是那片神秘的树林地,九娣直愣愣地盯着那片幽林,深若漩涡,诱惑着外面世界的人,九娣想起那些不久前的事,美好和痛苦交织,记忆迅速在脑中闪回。
身边少年却一直在低头鼓捣什么,九娣回头,看他早把两只脚拷解开,现在正解锁手铐。
九娣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他这般热心帮助的目的。
“你要跑?” 这明显是句废话。
“你不跑也无所谓。”少年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一刻不停,九娣注意到他手指间有根女士别头发的一字夹。
九娣想起棚里男女都有,那么他能藏饭票,也就能藏别的。
但她的嘴还没跟上来时,眼神已经递到少年那边了,少年偏偏这时也在看她,他们的眼睛迭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必说,默契已经就在了。
少年上前替她解锁脚拷,可时间紧迫,来不及解开两只手铐了,他拽着她一起跳:“你看,前面这个路是最后一个机会,必须跳,你记住,四肢尽量先着地。
九娣点头。
一,二, 叁,跳!
二人纵身一跃,从车后斗处腾起,直接摔出车外几米,那车来不及刹停,二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拼命往小树林里跑。
”快,快!“少年步子迈大,人是嗖嗖地往前冲,九娣一只手腕上还挂着副手铐,被拖在后头就显得很吃力,她胳膊都破了,脚也扭伤了,上气不接下气,口里泛起苦水,但本能却催促她必须往前冲,紧紧拉住少年的手,在树枝松针中横冲直闯,脸和耳朵刮流血,红袍扯烂,由着恐惧在后头追赶。
颤栗,心悸,两眼发黑,她顾不得一切,双腿软成泥也只有不停地跑。
看守停了车,又追上来,轰轰脚步在耳根后头响,夹杂骂骂咧咧的叫嚷和藤鞭抽打树枝的声音:”操你妈,你们不想活了!给我回来!再不回来我打死你们……操,小兔崽子!”
看守跑得喘不过气,只好掏出对讲机喊话:“快,快,来人,东街小树林区,有两个嫌犯逃跑了……”
九娣回头看,心思一偏,绊了一跤。
正临陡坡,身躯失重,眼前天地倒转,一路跌下崖去。
忽然,一只手腾空抓来,少年的脸迎近,九娣忽觉腋下一紧,是少年兜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别怕,我抓住你了!”
九娣这才觉得天又是天,地也是地了,她自己正垂挂在峭壁上,少年另一只手攀在崖边探出来的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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