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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饕餮盛筵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山水之卿

    右上角是她方才题的诗:

    “缅然日月驰,远矣绝音仪。有愿而不遂,无怨以生离。”

    公西兰锦默念着这两句诗,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隐隐有几分刺痛,细密如针扎一般。

    陆轻颜十五岁入太子府,时有“盛京第一才女”之称,性情娴静,温婉大方,又深明礼义,小小年纪却是不可多得的持沉端庄,不负太子妃之位。

    然而那只是外人面前,每每与他相处,她便不自觉生出几分女儿情怯,不胜娇羞之意,从来不曾变过。

    即便是后来她贵为一国之母,私下在他面前,却仍旧如同当初那个“盛京第一才女”的陆家小姐,满腹才情,却又青涩烂漫。

    又是从何时起

    她望向他的眼神里再没有昔日的柔情仰慕,有的只是犹如冷泉般的平静沉凝,甚至在里面看不到丝毫他的影子。

    公西兰锦眸光微沉,脸上一贯温雅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了几分,眉宇轻皱,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




雪梨乌鸡汤(八)
    盛筵见公西兰锦若有所思,一时无话,便顾自从旁拿起一张白纸,陈铺案上,取白芙蓉浅浮雕凤凰欲翥镇尺压住。

    提笔却又稍顿,美目微眯,似有思量,须臾眸光轻闪,唇角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落笔似行云流水,堪堪填满纸面。

    “此为冰魄寒毒的解药方子。”

    盛筵移开镇尺,拿起纸张,粗略一观见无大碍后,便将药方递给不知何时已经回神、正盯着她看的公西兰锦,悠然道:“按此方配药,每日煎熬一副。沈月泠日久沉疴,寒毒已侵入四肢百骸,因此需慢慢调理,并辅以汤泉养身,待七七四十九日,方可见效。”

    公西兰锦接过药方,细细看过一遍,基本都是些寻常治寒药材,只有少许不曾听闻,想来太医院那帮人应当识得。

    公西兰锦将药方轻轻一叠,却是道:“皇后说得如此轻巧,朕怎知这药方是真是假七七四十九日未免太长,倘若期间出了一二不慎……朕岂敢拿泠儿的命来赌。”

    盛筵心里哼笑一声‘这狐狸’,面上却一派平静,懒洋洋问道:“那你待如何”

    公西兰锦从袖中拿出一个素白瓷瓶,从中倒出来一粒淡绿色的药丸,拈在指尖,对盛筵莞尔一笑,道:“此乃‘七日尘’,剧毒,每七日发作一次,若无解药,便会穿肠烂肚、七窍流血乃至骨肉生离而死。”

    盛筵从他手里取过药丸,捏在手里轻轻把玩着,意味不明道:“皇上为了沈月泠,当真是……思虑周全。”

    “待泠儿痊愈,解药朕自会予你。至于你所求‘自由’,皆随你便是。”

    “既如此,”盛筵含了药入口,舌尖一卷便咽了下去,轻轻扫他一眼,道:“过几日我便与沈贵妃一同前往玉露山汤泉行宫,至元月小寒,可使人来接。”

    公西兰锦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便吞了药,脸上笑容已是淡了几分,待听完后文,眸光便沉了下去,眼里情绪莫辨,半晌才温声应道:“好。”

    话已至此,盛筵与他再无别的可说。

    二人下了阁楼,等候已久的碧绡忙迎上来,给皇上见过礼后,匆匆将手里的白貂大氅给盛筵披上。

    阁楼上有暖炉熏着,出了门却是寒风侵肌,皇后娘娘仅着两件轻衣,如何受得住。

    盛筵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风,不由拢了拢衣襟,正待将氅前的系带锁上,斜里伸出来一只骨指分明的手,将带子从她手里抽走,又仔细拢了拢她大氅上的一圈绒毛领子,方才优雅仔细地系了个结。

    盛筵抬眼看着面前微微俯过身来,神色温和认真的男人,挑了挑眉,却并未说什么。

    公西兰锦若无其事般收回手,正待与她说些什么,盛筵已经接过碧绡递上的汤婆子,揣在手里,绕过他往寒风里走了进去。

    碧绡等人可不敢像她那般大胆,只待向皇上匆匆行过告退礼后,方才急急忙追赶上去。

    公西兰锦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神色莫名。

    三日后,皇上摆驾玉露山汤泉行宫,后宫之中随行者,唯皇后及沈贵妃二人。

    ------题外话------

    某山水(捂嘴):孤女寡女、皇后贵妃……咳。

    公西兰锦扶了扶帽子(微笑):当朕是死的



雪梨乌鸡汤(九)
    汤泉行宫建就在盛京一千二百里之外的卞城玉露山,车程约莫三五日左右。

    皇帝出行,自不会轻省,仗队几乎列出一里地去,骑行禁卫军紧随在侧。

    这日,车队在里玉露山不到二百里处的地方停下修整。

    盛筵捧着一本新出的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车厢内燃着暖炉熏香,铺着厚厚的貂绒地毯,正中间的紫檀雕纹木几上摆着茶水点心、磊着笔墨纸砚等。

    碧绡掀开胭脂色撒花绫罗垂丝车帘进来,便见皇后娘娘脱了鞋袜赤脚踩在一片雪白绒毛里,侧倚在软枕上,手上拿着一半看不清封面的书籍,正看得入迷。

    碧绡犹豫着轻声唤道:“皇后娘娘……”

    盛筵头也不抬,轻轻捻了一页书翻过,懒洋洋应道:“何事”

    “皇上与沈贵妃似乎吵了一架……现正闹着呢。”

    盛筵语气稀罕,动作未变,道:“这可真是奇事,公西兰锦还能对着沈月泠发起火来”

    碧绡抬眼看去,却见她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便知如今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将皇上放在心上了,一时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起初是沈贵妃不知何故不肯吃药,将汤药扔出了窗外不提,还冷言冷语说了好些云里雾里的话,动静且是不小,将皇上气得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碧绡顿了顿,觑了她一眼,又道:“不过皇上最后还是命人重新熬了一碗药拿过去,他亲自端在手里,站在沈贵妃的马车外面……软言好语的哄着。”

    说到后半句时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像是无法接受这种行为竟出自南莒国尊贵无比的皇上,但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敢如此对待堂堂一国之君,怕是十族也不够他诛。但是面对沈月泠,公西兰锦却是放下了足够的尊严和面子,可见待她确实情深似海、与众不同。

    盛筵不知何故,突然嗤笑了一声,总算是放下手里的话本,秋水般的眸子微微一闪,对碧绡道:“在这马车上待了几日已是闷得慌,既有这般乐子,何不瞧瞧去。”

    碧绡“啊”了一声,一脸茫然的看着皇后娘娘,怎么也不明白她怎会是这般反应

    哪怕对皇上已经淡了情思,她好歹也还是皇后娘娘啊!将来只要诞下嫡长子便什么也不惧了,怎的如今眼睁睁看着皇上对别的妃子宠爱有加她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若是沈贵妃先她一步诞下长子,依着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指不定太子之位……

    碧绡愣神间,盛筵已经下了马车,披着狐毛大氅,揣着一兜杏仁子,走到了沈月泠的马车前。

    围着的宫奴侍卫们齐齐给她见礼。

    盛筵略一颔首,侧过头去看向公西兰锦,‘咔嚓’一口咬碎了杏仁壳,剥开里面的籽,慢悠悠吃着,问道:“皇上这是在与沈贵妃演哪出折子上的戏”

    公西兰锦瞥了她一眼,见她愈发没个娴淑得体的形象,不由略一皱眉,旋即很快又松开了,脸上挂着一如贯常的浅笑,却带着几分疏离,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皇后来此有何事”

    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盛筵笑眯眯磕完了手里最后一颗杏仁,尔后伸手将公西兰锦手里端着的药抢了过来,不待他反应,便提起裙摆,登上了沈月泠的马车,只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

    “臣妾自是替你分忧解难来了。”

    车帘掀开又阖上,阻断了车外一干人等的视线,谁也不知车内是何情形,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公西兰锦看着摆荡的青石色暗锦垂帘,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焦躁起来,眉眼间渐渐添了几分冷意,温雅俊秀的脸庞少见的沉了下来。

    ------题外话------

    公西兰锦:朕……有种不好的预感。

    某山水(嗑瓜子):害,别瞎想,和谐时代,和谐时代。

    公西兰锦:)



雪梨乌鸡汤(十)
    盛筵掀开车帘走进来时,只见沈月泠端坐在那,俏脸生寒,烟眉紧锁,眼里似含着化不开的结。

    裙角边躺着一只破碎的细瓷茶杯,洇着几些水渍。

    听闻动响,沈月泠蹙眉凝眸,抬头望过来,却见是陆轻颜,不由微怔,眼底闪过讶然,旋即止住,半起身见礼道:“皇后娘娘恭安。”

    车内多有不便,她行得憋屈,盛筵看着也觉闹心,忙将她按着坐下,把药碗搁在一旁的白玉案几上,上面已摆着多样点心甜糕,想是吃药时拿来甜嘴儿的。

    “宫门之外,一些繁文缛节当免则免。”盛筵随手将她脚边几只瓷片拾了起来,撩开车帘往外扔了下去,闲谈般道:“何事至于这般大的火气,也不叫个人进来收拾妥当,仔细脚下踩着,可是白白遭了血光之灾。”

    沈月泠见她动作自然语气闲适,又是一愣,自上次一别,陆轻颜隔日使人去玉才人那移了一株桂花去她宫里,并传口谕让她日后不必晨省后,她便再没见过这位皇后娘娘。

    即便从前入宫的半年里,每每也多是见她位于高座之上,贤淑端庄,雍容华贵,仿佛浑然天成一股不可侵犯之势,又艳丽之绝色令人不敢直视。

    虽早有耳闻当今陆皇后秉性温和、待人宽容,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私底下竟这般随意自在,不拘礼节。

    上次陆轻颜在她宫内所言所行,沈月泠只当她本就别有用心,故作亲切,如今看来当真是个罕见的妙人。

    可惜那公西兰锦珠玉在侧,竟活似个争眼瞎。

    沈月泠在‘侯门深院’的尚书府里长大,自小生得形容标致,又聪颖绝伦,熟读经史子集,只恨不是男儿身。

    又因她是庶女,府中姊妹们或妒她容貌、或恨她博学,便处处刁难侮辱毫无顾忌,尤其以嫡姐沈锦瑟为最。

    沈月泠的生母乃是一个地位卑贱的洗脚丫鬟,生她时便难产去了。无依无靠之下,沈月泠不得已小小年纪便开始为自己筹谋算计,艰难存活。

    她曾义无反顾救太子公西兰锦一命,换来此后遂意安宁,也换来了年久缠绵病榻之苦。

    公西离芷是她生命里的光,是她唯一不需要算计筹谋,便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他是她此后人生所有的念想。

    她恨沈锦瑟,却也更恨公西兰锦!若不是他们……

    沈月泠敛下眼睑,遮去了眼里的寒光,按耐住翻腾不休的情绪,半晌适才抬眼看向盛筵,柔声道:“方才想着事,未曾留意,连何时打碎的都不知,倒叫皇后娘娘见笑了。”

    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此来可是有何事嘱咐”

    沈月泠惯会猜度人心,却唯独看不透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心里在想什么。

    她曾说,她与公西兰锦之间有十年情谊。

    因她沈月泠一朝入宫,此情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平白成了笑话。

    何以……她如今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待她

    沈月泠猜不透,也想不明白,但左右她只想寻公西兰锦的不如意,无意多生其他事端。况且陆轻颜从始至终都不曾算计过她,惟一次跪罚,却也算不得什么。因而不论这位皇后待她究竟是何心思,既无敌对之意,她自然也不会去自寻麻烦。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轻颜竟是来劝她吃药的。

    盛筵指着几上放着的錾银青瓷碗,情真意切道:“再怎么使性子,药却是不得不喝。何苦叫病来折磨自己。”

    沈月泠头脑空白了一瞬,怔怔望着她,一时竟不知要如何答话。

    ------题外话------

    沈月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姐姐是来劝我吃药的。



雪梨乌鸡汤(十一)
    盛筵见沈月泠愣住无言,顾自从几上端起那碗药,递到她面前,戏谑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喂你不成”

    沈月泠勉强按耐住内心的复杂情绪,面色恢复自然,伸手欲接过来,却见盛筵略一抬手,将端着的药与她错开。

    盛筵望着她轻笑了笑,一双含着秋水般的美眸漾着点点碎光,像是蛊惑人心的萤火,她微微俯身凑近,在沈月泠耳畔轻声道:“月泠妹妹可是一心想要寻死”

    吐气如兰,声若幽魅。

    沈月泠耳廓发热,一时略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满眼诧异的看着她,菱唇微张,模样竟显得有几分呆。

    “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盛筵抬手拨弄了一下她挂在耳垂上的白玉兰攒珠耳坠,漫不经心道:“你也就是仗着公西兰锦爱你爱到骨子里头去了,才会想出这般诛他心的法子。”

    盛筵指尖轻移,掐住了她的下颔,迫她抬起脸来,望着那一双羽睫不安颤动着的清莹明眸,轻轻笑道:“世人皆道‘聪明反被聪明误’,眼下便有个现成的‘聪明人’,倒叫我开了眼界。”

    沈月泠自她靠近便浑身僵硬起来,又听她一番‘奚落’,愈发心神大乱,只能故作镇定,垂眸道:“臣妾听不明白。”

    “沈月泠,你听着。”盛筵目光落在她微阖的眸上,轻声道:“我当日告知你真相,并非是想看着你去寻死的。”

    “你必须好好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那样才能让公西兰锦偿尽陆轻颜所受过的煎熬和折磨——爱了整整十年,却发现到头来只是一场虚情假意、利益筹码。

    古往今来,惟情之一字最伤人。

    ……

    汤泉行宫建在玉露山半山腰处,山势陡峭险峻,却在其中开拓出一条平整的道路来。

    马车缓缓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是在行宫门外停了下来。

    因随行人马众多,待安置下来时已是傍晚。

    盛筵听闻公西兰锦膳后与沈月泠一起去了清露池,自觉容光焕发贵气逼人锃光瓦亮,怕他们见了刺眼,于是便不过去,早早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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