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逢(古言 1v1)
作者:完颜苏噶噶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苏宛以为,她不过平阳侯府一个过客,事成之后,就能回杭州了……她以为,他们的缘和怨开始于那场救命之恩,他是她的小师叔,也是她的表哥。却不知,凌昱等这块肉上门许久了。苏宛:假表妹,有点心机,真(bush)善(bush)美(sh)凌昱:战场上人称凌阎王的侯府大公子,算着算着,把自己算进去了。他将她压在身下,用棉布条把她的手绑在床柱上。苏宛咬着唇双手攀紧,她恐惧他眼里的冰凉和风暴,恨他的步步为营,更恨他视自己为玩物。凌昱取来另一条棉布塞在她嘴里,看她死死的撑着,指甲在床沿木柱上留下道道痕迹。他不满她强作镇定若无其事,视他为空气的样子,却忘了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慢热,剧情肉1v1,男主非c没三观,--- 1 8 (w 1 8 . v )
一相逢(古言 1v1) 由道里
上京城的由道里码头,四通八达,船家吆喝声终日不停,货郎担“一哟一哟”卸货搭船,这里是别离的伤心地,也是大运河入京的终点。
夏末炎气微,但白昼火神犹动,七月底的阳光活泼泼的在江水上铺出层层迭迭的鳞片,闪得人眼花。平阳侯府凌家的仆从早早在码头等候,一身粗布短褐被汗珠染透,挥着袖口送来一点凉风,热闹闹的景象却让人身子从脚底心开始难受。
好容易眺到表小姐的船号,小厮忙不迭牵着马车上前,殷勤地搬下脚凳,两手交迭,俯首在岸边相迎。
船夫一抛一绕,船身“噔”的一下停稳,柳新儿麻利地跳上岸,拍了拍手,叁言两语和仆从对上号,冲小厮塞了个荷包,转身唤船上的人上岸。
小厮咧着嘴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苍天老爷,这大日头没白熬,至少几个月的酒钱不愁了,他把汗水笼统揩在身上,将荷包送到兜里,两步退到脚凳边,大声道:“表小姐,夫人在府里盼着你呢。”
这话可就半真半假了,平阳侯府正得势,府里一年到头,来来去去,打秋风的穷亲戚,攀高枝的表小姐,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侯府夫人哪有闲工夫个个相盼,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问候,下头的事多交给下人,若是个个要她望穿秋水,脖子怕是都盼歪咧。
“看什么呢,快点儿走!”小厮从身旁的训斥声中警醒,原来是那货郎担忽的呆住,挡住后头的道,管事的素来暴躁,不耐烦地在抽鞭子,那货郎担回了神忙低头道歉。
小厮顺着他的眼光将目光往另一边挪,走动间有风掠过,将表小姐帷帽上的薄纱轻轻吹起,在空中画出一抹弧度,翩然落下。
只是落下瞬间的惊鸿一眼,小厮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欲上前相迎,手脚却不听使唤一般石化,沉沉的挪不开腿。
以往偶然见到家里的几位姑娘,只觉得那大概就是戏台上唱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今日见了这表小姐,方知世上真有天上有地上无的容颜,让他叁魂七魄顿时去了九魄。
从小爹娘就教他,做下人的就该规规矩矩,不该看的打死不能看,可还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迎着光看去,表小姐轻压薄纱的手指,都比府里白玉茶杯晶莹剔透。
圣贤书读得少,小厮心想,若将来能娶得这样的婆娘,叫他死在床上都愿意。
主仆叁人在马车上坐下,柳新儿帮苏宛摘下帷帽,曲烟儿赶紧拧开随身携带的水壶,递到她跟前,道:“姑娘,刚刚那小厮,眼睛都看直了。”
一旁的柳新儿一脸鄙视道:“跟着姑娘这么多年,怎么半点见识没长,大惊小怪。”看她姑娘看呆的人还少吗。
曲烟儿不服气:“我那是为姑娘骄傲,每回我看我们家姑娘,也要多停几秒呢……”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苏宛只想扶额,太惹眼有时候可不是一件好事,上京不比杭州,虽说天子脚下,但满城王公子孙勋贵世爵,最繁华的地方往往最腌臜,此番不得要夹紧尾巴做人,不然等不到回杭州,坟头都该长草咯。
她今日可是什么首饰都没戴,昼老虎威猛,只着一件湖水碧薄纱裙,内搭金边霜白绣山茶花抹胸,半点不打眼。
可苏宛不知,即使是这样,在旁人看来,也是人群中难有的娇妍鲜嫩,夏日晌午炎炎中,如一股清风,又如水里雾中飘来的仙子。
马车外,小厮还在砸吧着嘴回味脑海中的画卷,马车内,苏宛看着一言一语争得剑拔弩张的丫头,平日待她们如姐妹,两人难被惯坏,这在大户人家,是要吃苦头去的。
她无奈招了招手,语重心长道:“平阳侯府不比咱苏家,规矩多人多,切记眼观鼻鼻观心,不要乱瞧……”
曲烟儿一见苏宛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赶紧正襟危坐,郑重点头,道:“小姐,不会的!我和柳新儿都很懂事,不会叫人说咱们是南边来的土包子。”
苏宛叹息,柳新儿比她大一岁,事事周到,这曲烟儿小两岁,机敏天真,叫人想多训几句都舍不得,才养成这么个可爱可恨的性子。
苏宛和柳新儿对视一眼,笑着吓唬她:“曲烟儿自然是最机灵,不过你若是在侯府犯了错,我便把你这土包子许个土老帽去,眼前也干净干净。”
曲烟儿贫不过自家小姐,被她打趣得脸红,上前抱着苏宛的手臂摇了摇,红着脸撒娇,“小姐,我就跟着你……”
马车“嘚嘚嘚”走出码头,驶入闹市,主仆叁人初到上京城,又都是小姑娘,满腹好奇心,忍不住按下一片竹帘,露出一条缝,挤着头往外打量。
放眼过去,皇城之下什么都是规规整整的,清道夫正拿着葫芦瓢往街道上泼水,后头跟着洒扫的人,人群来来往往,或骑马,或乘辇,或信步,或逗趣,或摇曳生姿,或漫步而过,尘土不起,衣着不灰。
“姑娘,京城好气派啊。”柳新儿回脑袋道。
曲烟儿朝她吐了吐舌头,“这有什么,等姑娘嫁到丞相府,以后有得你见世面,土包子。”
苏宛放下竹帘,没理会两人的话,手靠坐在引枕上,闭目沉思。
上京城的雕栏玉砌,翠瓦飞檐,于她眼里,倒不如“西湖南湖斗舟,青蒲紫蓼满中洲”来得美妙。
只愿,上京之行,她只是一个过客。
一相逢(古言 1v1) 了如愿
车轮滚滚,进入平阳侯府的地界后越行越缓,最后在垂花门停下。
来接苏宛的是大奶奶周敏的贴身婆子,姓薛,苏宛亲热的喊了一声薛妈妈,柳新儿赶忙上前塞了个荷包给她。
薛妈妈眼角笑出了花,刚刚苏宛从车上下来时,她揉了揉揉眼睛,不成想这表小姐不仅生的貌美,人也这么讨喜,她边引着苏宛往院子里走,边道:“苏姑娘一来,府里这下更热闹了,小姐这些天可都心心念念着呢。”
苏宛心里总算有了底,适才仆从的话她只当是恭维,姨母派贴身的陪嫁丫鬟来接自己,可见还是念着姐妹情面。
薛妈妈脚下生风,嘴里也不停:“大奶奶这会正在老太太那儿,老奴领着小姐过去,也好向老太太问个好。”
苏宛轻声言“是”,心里想着姨母不愧是掌着侯府中馈的当家人,想得周到,也去她不少麻烦。
苏宛这次来上京,本就是借着待嫁的名头来的,可惜苏家在京的院子还没妥当,置办的嫁妆还在路上,她们主仆先行而来,客居侯府,理应去给老太太磕个头。
薛妈妈领苏宛回屋换了件衣裳,穿的是樱粉色蝉翼纱裙,喜庆又不失俏皮,头上简简单单插了一把白玉雕成的山茶花发簪,略施粉黛。等在门外的薛妈妈看了一样,暗自叹息,府里的小姐们,可都黯淡了。
薛妈妈和苏宛刚踏进瑞禧堂的院子,有丫头往里头报了一声,大奶奶周敏就踱步来到门边,等着苏宛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泪眼道:“可怜我的好妹妹的小心肝,上回见着你,你才那般小,十年不见,你倒这般标致,都成大姑娘了,长得可比你娘亲还好。哎,可怜我那妹妹,到底是没有福气。”
苏宛看这位姨母一举一动莫不端庄动人,想必年轻时更是娇俏妍丽,难怪老侯爷这般驰骋沙场的威猛男儿,一生未纳姬妾,临走后留下干干净净的凌家大房,成为一段佳话。
可这样的男儿,毕竟太少。
“姨母……”大奶奶周敏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往外吐字,苏宛耐心听完一筐,脸上带着让人舒心,又露着几分悲伤的笑意,领着柳新儿和曲烟儿行了礼。
提到故人,即使十年不见,顷刻间关系也拉近了。
苏宛本以为这场合难要硬挤几滴泪,还有点头疼忘记抹点姜汁了,可周敏如此情真意切,她也被感动得眼泛水光,又因她眼睛又大又亮,声线本就甜如蜜糖,软如棉花,如今眼里蓄了水花,一声“姨母”一喊,真真切切,婉转涩甜,叫人听了看了心就软了一半。
周敏用手绢替她搵了搵眼角,一时间愣了半会,待到身旁的妈妈提醒,才拍着苏宛的手背道:“我领你去见见老祖宗。”
苏宛踏入瑞禧堂时,被大半屋子的女眷惊到了,好在她虽没在大家族生活过,可少时在琅琊山拜过师,也算有过群居生活,不至于见到这么多人就头晕。
身后的曲烟儿可就不是这么想了,在马车上以为小姐说的大家族顶天了能有多大,杭州城和上京城到底是不同啊。
正堂上位坐着一位穿浅褐地叁多纹刺绣袍的老夫人,手上带着一个和田玉手镯,一个翡翠嵌金戒指,笑得很慈祥地看着进门而来的苏宛。苏宛看她头发里已有不少银丝,但生得很有福相,神矍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祖宗。
“老大,这就是宛丫头,是吧?”凌老太太笑着对苏宛招手。
苏宛余光扫过其他人,没功夫打量,倒声“是”,忙走上前,“苏宛给老祖宗请安。”
老太太拉起苏宛的手,笑着轻拍她的手背,“生得这般巧,该是比你娘亲有福气。”
老侯爷和老夫人结婚那会,西北战事频发,力都用在边疆战场,无暇在家里耕耘,两老年轻时只得两子,一女儿夭折,所以对两个儿媳妇,孙女,甚至是别人家的女儿,都疼爱万分,胡天海地的表小姐到侯府做客,老太太是一万个欢喜。
“可惜我那妹妹,是见不着闺女出嫁,如若她还在,断是舍不得阿宛这么早就嫁人的”,周敏说着说着语带哽咽,用手绢点了点眼角。
老太太看苏宛身姿窈窕,想了想问道,“宛丫头可到碧玉年华了?”
苏宛答道:“老祖宗,阿宛刚过及笄。”
老太太握着苏宛的手紧了紧,道:“怎地如此急,你爹爹可真忍心,要我说,这样的姑娘,藏到十八都不舍得”。
老太太心中虽有遗憾之意,可到底是别人家事,又拉回话锋:“说的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是吧,那倒也是个人中龙凤之材,离这成亲日还有段时日,就在侯府安心住下,只把你姨母当娘亲便好。”
苏宛在老太太跟前连连应声,老太太越看越欣喜,摘下手上雕着稻穗和花瓶的和田玉手镯递给苏宛,寓意岁岁平安。
“老祖宗,舍不得”,苏宛诚惶诚恐看向周敏,周敏笑着点头,苏宛不想扫了一屋子的兴致,道完谢接下,接下来苏宛又向凌二奶奶李氏问了安,而后退到周敏身旁端站着。
若不是为了逃避选秀,遭那知命之年却还倚红偎翠的皇帝的摧残,谁要远嫁这没有几丝灵动气息的上京。
苏宛有那江南女子的容颜,袅娜娉婷,又身姿如北地女子高挑,却没有那粗腰壮骨,正像那西湖仙子的化身,美得这般灵气动人,才是天姿国色中独一份的,真是便宜了那相府公子,老太太暗自想。
“今日府里又添了一位俏姑娘,人也齐,今晚就在我这瑞禧堂摆桌吧,我老婆子也好借着阿宛的由头,热闹热闹。”老太太对着众人道。
说完又侧头向身旁的嬷嬷吩咐道,“去看看那两个臭小子在不在府里,遣人知会一声。”
老太太此言一出,屋子里大半的姑娘都提了一口气,苏宛环顾了一周,有嘴角难掩笑意的,有抬手作势理了理发簪的,还有交头接耳的,这么多花容月貌的表妹,不知哪位能圆梦。
只在这时,门帘被掀起,来者显然是老太太的身边人,急急来到老太太身边,只听见门帘重重落下的声音,嘻嘻索索,那人弓着手背在老太太耳边低声言语。
苏宛只见老太太先是面带不悦,似是不满这老奴不守规矩,慌慌张张,紧接着眉头皱起,不知听到什么,看了苏宛一眼,眼带忧虑,最后脸上不见笑意,嘴唇紧抿,眼里满是哀伤。
一屋子的人屏神都看向老太太,等她开口,老太太搭在紫檀桌面上的手紧了紧,向身旁的嬷嬷挥挥手,嬷嬷替她送走一屋子的人,只留下苏宛和周敏。
老太太招来苏宛,握紧她的手,这才缓缓开口,“可怜见阿宛,丞相府,没了。”
永安十二年七月,丞相任誉获查贪污谋逆,卖官鬻爵,数十罪行证据确凿,押入大理寺天牢,举族满目疮痍,重则问斩,轻则发配,上京再无任相爷。
一相逢(古言 1v1) 粉泡碎
府里的妈妈引着苏宛回房歇息,老太太这才叹息了一声和周敏道,“好端端的一桩亲事,就这么没了。”
周敏面带忧愁的点了点头,回看向门外的目光,道,“可不是吗,宛丫头千里迢迢进京,这才刚踏进门……哎”,周敏不忍往下说,想起苏宛那挑不出刺的容貌举止,联想起自己早逝的妹妹,又道,“我那在天上的妹妹可要保佑宛丫头不能跟她一样啊……”
周氏睹人思故,十年尘封的愁绪化作烟儿散开,一时哀令智昏,老太太行得远站得高,怜惜苏宛是实,但也清醒,“依我看,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丞相府这烂泥,东窗事发左不过几年的事,宛丫头还没进门,也是庆幸。”
周敏拭了拭泪,道,“老太太说得有理,苏家长辈未到,庚帖迟了几步,倒是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
“可不是,这女儿家出阁,万万急不得,我结亲那会,都过十八了,做姑娘的自己急坏了,偏偏我那老母亲,愣是缓着拖着……”老太太想起苏宛,不说府里,就是京城里她见过的姑娘家,有她八成容貌的,没她高挑玲珑,身高和她比肩的,脸蛋却没有苏宛一半风华。
“我瞧着宛丫头的福气,估摸还在后头呢。”老太太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周氏也在一旁笑着答话,唤来身边人打点起晚宴来。
理智回笼,侯府大奶奶总算找到执掌中馈的气派。
且说苏宛回到蕊玉轩,打发了婆子后,便招呼曲烟儿和柳新儿伺候她洗脸换装。
曲烟儿跪在榻上为她捶腿,她实在看不懂她家姑娘这个表情是个什么意思,说欢喜吧,也没个笑脸,说伤心吧,也不像,难道是乐极生悲,悲极生乐?那可就顶破天灵盖她都读不懂了。
苏宛也不想让她懂,曲烟儿嘟着嘴,眼珠子转来转去,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会有的表情。但见她这样,苏宛还是心软,点了点曲烟儿的额头,反过来安慰道:“这人呐,命里无时莫强求,就比如当初如果我没走丢,没丢了财物,怎么会捡到你这个机灵鬼,是不是?”
曲烟儿骄傲地昂起头,捶得更起劲,也没空去想她家姑娘婚事吹了,怎么还能雨过无痕倒头就呼呼大睡。
蕊玉轩在侯府的西边,瑞禧堂在东边,说不得在侯府家宴这种场面,苏宛还是有点紧张的,踏进院子前,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艾绿色绣烟纹罗裙,失婚表小姐,不显山露水才是王道。
不过丫鬟领她进堂时,还是被乌压压一屋子的人小小震惊了一下,老太太已经落座,苏宛行了礼,周敏拉着她的手坐在一侧,把自家姑娘都捻到一边去了。
“老祖宗,母亲有了阿宛,连我和姐姐都不要了。”凌悦假撅着嘴在老太太身旁坐下道,娇俏的模样惹得一屋子的人齐笑,老太太乐呵呵的,也十分享受这份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凌家子孙不算多,大房周氏育有一子叁女,皆是嫡出,未嫁的凌悦是小女,十四年华,二女凌曦今年十七,二房李氏有一子四女,说是男丁凋零也不为过,这大概也是老太太至今不愿分家的原因。
好在侯府的男丁,倒是个个优秀,老侯爷去得早,老太太的儿子只剩二房的凌志,官至吏部侍郎,二房嫡子凌晔刚及弱冠,已中举人,而大公子更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却在登科后带兵奔赴西北,击退和大齐斡旋五年之久的胡人。
说这凌昱聪明之处就在于,凯旋归来双手奉上兵符,交回兵权,卸下盔甲向皇帝谋了个闲职,如今二十有叁,安安心心世袭罔替当侯爷,做起富贵闲人。
一个侯府文武双权,即使没有狼子野心皇帝也会找机会敲打,而凌昱这“自断一臂”的做法,保全了侯府的昌盛,也讨来更多富贵。
苏宛抬臂启唇抿了口茶,笑着扫了老太太和周敏一眼,只希望侯府的爷们能好好活着,毕竟都是亲戚,一荣俱荣的道理还是不假。
而这厢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玉润凝白的珠帘被掀开,丫头踱着小碎步来报:“老祖宗,大公子和二公子来了。”
苏宛听见屋子里有几不可查的一息静止,随后又恢复方才的热闹,还捎来搁碗筷,挪椅子,以及整理首饰衣服各种细碎的声音。
苏宛捧着茶盏,手腕搭在桌子上,无奈的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此刻若她还悠闲自在吃着茶,反而更打眼了。
只见前后脚进来两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苏宛扶着瓷盖的手不住抖了一下,茶杯发出闷闷的“喀喀”声,好在这会儿都被堂里的气氛掩盖住。
凌家两位公子倒是有点相像,但苏宛觉得还是为首的那位清隽俊朗些,后面那位,俊则俊矣,少了些气势,也少了些游刃有余。
对面的凌悦激动地喊了声“大哥哥”,那就是凌昱了。
他穿一袭玄玉色八宝水纹袍子,头戴镂空雕烟纹明玉冠,冷冽中不失温润,倜傥中不失稳重,瞧着倒不像是从西北口口相传回来的,让胡人闻风丧胆的凌阎王,更像是清风朗月下青松翠竹般的人物。
到底侯府世代浸染出来的贵子,隐隐流露的尊贵傲气,还有战场军营里养出来的气势,也难怪那些表妹们听到他要来都好好倒腾了一番,可惜都把热腾腾的芳心白扔向冰山。
苏宛暗自环视了一周,站着的丫鬟,有面红面绿假装一扫而过的,看来这凌家公子,注定是要伤不少女人心,未来的少奶奶,估计也有得愁。
凌昱看到老太太,这才露出笑脸,老太太边差人在旁边加了椅子,边不满道:“我老婆子不去请,你们兄弟俩都不知何时才肯踏足我这瑞禧堂。”
凌昱和凌晔行了礼坐下,凌昱先开口道:“老祖宗怎地胡说,我和阿晔不是每天清晨都过来请安么?”
凌晔接腔道:“大哥说的是,老祖宗可要在这些妹妹面前给我俩留点脸。”
人一老,就容易越活越回去,老太太也就只在两个孙子面前这般幼稚,话也说过了,老太太才向两人介绍道:“这是刚从杭州来的丫头苏宛,阿昱,这是你杭州姨母的女儿,你们也是初次见面,往后可就多了个妹妹,要多生关照。”
凌昱点头应是,顺着老太太和周敏的目光过去,似才见到苏宛般,笑得温润,微微颔首开口道:“原来是宛表妹。”
和苏宛嗓音里的绵里带糖不同,凌昱的声音低沉醇厚,对着女眷说话又刻意敛几分,裹挟出眼神中不存在的柔情,这幅皮囊加上这把嗓子,怪不得这么些表小姐被骗了去。
苏宛心里笑了笑,哪门子的表哥,但抬眸,众人看到的还是她甜甜一笑,回之一声:“昱表哥”,随即低头半垂眸,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
旁人看来,两人是初次见面,生疏得过分。
主桌宾客尽欢,旁桌远远的看热闹,表小姐们默默为这位昱表哥加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大公子何许人也,丝毫没有被美色所惑,起初见到苏宛时,每个人心里都在暗叫“天”,这会儿见凌昱只走马看花似的在苏宛脸上掠过,没有留恋,没有好奇,又多高看了他几分,多好的良配啊,至少将来婚后,也不怕被那些狐媚子妾室姨娘骗了去。
倒是那二公子凌晔,借着同桌的亲妹妹,在苏宛脸上扫荡了好几回,看着看着,只觉得苏宛肌肤通透雪白,亮得晃眼,不敢再看下去。他虽为苏宛的美貌惊艳,可他寻常并不喜爱这些掐一下就要断了似的的江南女子,美则美矣,中看不中用,还不如他几个姬妾知情知趣。
有人心里冒泡泡,而有的人心里的泡泡则在幻灭。
若说在没见到凌昱之前,有周敏的亲热,又看到一屋子心意难掩的表小姐,苏宛脑海里也闪过不切实际的想法,但见到真人后,刚冒泡的想法就“唰唰”被戳破了,还是做个乖巧的表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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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啊写,终于写到见面了
一相逢(古言 1v1) 欲探究
老太太喜热闹,吃过家宴,领着一众女眷往侯府西边的西苑去。
西苑顾名思义坐在侯府西边,苑内有湖,湖上有桥,一端作侯府花园,称作荟园,荟园两端是两位公子的住所,有他们的寝堂、书房、小院,与姬妾同住,桥另一端则是凌昱私属的高阳台。
府里的婆子领着众人在凉亭坐下,老太太说都是自家人不讲虚礼,一群女眷便围坐在一起,叽里呱啦的好不热闹,老太太满面慈蔼,笑眯眯看着一亭子鲜嫩娇妍,宛如初春花朵般可爱的姑娘。
苏宛和凌悦同坐,凌悦是没心没肺的热情性子,叁言两语把西苑的来龙去脉洗干净送到苏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