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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水煎茶
大佬要避嫌,姜正东就成了跑腿的,私下常和银行那边往来。他脑子转得快,歪门邪道学得比谁都快,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如何利用金钱数据,嫁祸于人。不过那一回,他嫁祸的是自己。
东窗事发之前,梁泽书被上面用官方理由调去外面出差一个月,姜正东趁机去找了荀慧,态度不卑不亢,装扮出一副不忍慈悲的大哥哥模样,旁敲侧击提醒她,梁泽书会被人陷害。见他言辞恳切,荀慧也不再反感他,愿意见他,打听有关丈夫前程的内部消息。不料第二次见面,他便下药迷奸了荀慧。姜正东无耻,大言不惭对荀慧许诺,自己有救梁泽书的办法,只要荀慧继续和他保持床上关系,他便会救梁泽书。
荀慧忍辱负重,最后逼问出了那个神秘的办法。姜正东拿出之前自己做的“证据”,他说,“为了你,我可以去给他顶罪。慧慧,我只望你明白,我对你的真心真意,不比他的差。”
专业人士看来,这份证据漏洞百出。荀慧聪敏,表面乖顺听话,任姜正东操弄。背后很快做了一份真假难辨的账目明细,埋头全部指向姜正东,再托人匿名举报揭发。警方那边介于姜正东身份,暂时按了下来,所以姜正东能照常出现在荀慧家里,差点将她掐死。
为了活命,荀慧退让了。无论床上床下,她活得都像一只被男主人厌弃嫌恶、肆意打骂的狗。那段时日,是荀慧最黑暗的日子,姜正东毫不顾虑地叫她“母狗”,各种性爱羞辱手段轮番上阵,不论场合。但荀慧还是绝地反击成功了。姜正东是个男人,不仅对女人有渴求,对孩子亦有期望。荀慧从前便知道,在成为他的“母狗”后,任何一种避孕措施她都没采用,最终得偿所愿,怀了孕。那时候,梁泽书已经成为犯罪嫌疑人被关押起来。
“姜正东,我们各退一步,或者,做个交易。你替泽书顶罪,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个判不了死罪的,你在里面表现好了,兴许还会减刑几年,到时候你出来,孩子还可以认爸爸。”
聪明的女人总能把男人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尽管这个男人曾经掌控过她。
姜正东认罪伏法,断送自己的前程,替了无辜的梁泽书,成为一个并不无辜的罪犯。
那时候的梁逾至在荀慧肚子里还未成型,正是流掉的好时机。出来的梁泽书却劝止了荀慧。“不要,慧慧。”男人儒雅随和,连严肃说话语气都很温和。“有很多理由,我们得留下这个孩子。首先,姜正东总有一天会出狱,那么这个孩子是他的念头,你断了他的希望,届时他能有多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能承受的。
“第二,孩子本来无辜,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接受他吧。”
“不行,我接受不了!”女人几近崩溃边缘,十分痛苦。“阿书,他太恶心了,他的血脉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我接受不了,我觉得我都是脏的!”
梁泽书紧紧抱过他心爱的妻子,吻着她的额角。轻声细语哄道:“不会不会,怎么会脏呢?那不过是几次不正常的性交,贞操不是用这种事来评价的。慧慧,你善良,坚强,你是最干净的。”
女人崩溃大哭,“生下这个孩子,只要看见他,你就会想到当初我和那个人渣做过,我不要这样,太恶心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看着他,我能想到的是,我的慧慧宁愿去伤害自己,都要护住我的决心、真心。”梁泽书语气诚恳,不掺一丝一毫的虚伪假意。“我爱你,慧慧,你相信我,我不会对你有丝毫的厌弃,这个孩子存在与否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态度。如果你去流掉孩子,我之前去医院问过,你天生体弱,这种手术太伤害你的身体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想你健康。”
因为梁泽书的宽容慈悲,梁逾至得以落地成长。庆幸他是个男孩,梁泽书从小就很看重他,常常亲身教导。也不幸他是个男孩,眉眼轮廓愈发像姜正东,惹得荀慧长达十八年来的厌弃。
梁荀夫妇第一次搬家,在n城落脚,为的是远离不好的记忆,让荀慧好好疗养身心。第二次则是在梁逾至年满十八周岁之后,为照顾荀慧病情,梁泽书只好在尽到抚养义务后,举家出国,过上了一家三口的平常日子。
梁逾静和梁逾至从来不知道荀慧的痛苦。那是一段会如影随形的恐怖回忆,以及每天还要面对着一个仇人的复刻版。即使丈夫温柔体贴如梁泽书,也无法身同体会荀慧的痛苦,才会导致无辜生命与受害者的两相敌视。
梁逾至和荀慧,都没有错。
故事再次回到姜正东身上。在狱里的十年,恰恰是中国突飞猛进、日新月异的十年,以至于他在出狱之后,几乎被那断崖般的落差打击倒地。这十年来,有人江河日下,不复辉煌;亦有人平步青云,财名双。而他姜正东,却被隔离在牢笼之中,从未被熄灭的仇恨火焰,在他内心深处死灰复燃。他恨荀慧不爱自己,恨梁泽书比自己体面,更恨荀慧断送他的前程。
如海似山般巨大的怨恨加上姜正东自带的偏执,害得他目光短浅,只能看见一种东西、一个方向。姜正东不会反思什么是爱他人、又为什么不如别人,更不会去想,为什么自己不去坐牢就一定会飞黄腾达,而不是归在被时代淘汰的阵营。
复仇计划悄然萌生。这个计划很简单,接触、同化最后再利用梁逾至,梁荀夫妇或许发现了他的存在,这才远走国外。而沈蘅的存在无异于是梁逾至与梁荀夫妇关系的润滑剂,姜正东利用那场婚礼,引诱梁泽书和荀慧跳入他心布好的局。
正如梁逾至所说,线路早就规划好了,所有监控拼凑在一起,也只能看出他带着沈蘅回到n城。姜正东对梁逾至承诺,自己同时会安排两个人扮演梁荀夫妇,在该留下痕迹的摄像头下路过,最后回到同一家酒店,好来迷惑警方。梁逾至一开始不放心,在亲自去见了那两位演员后才答应下来。
这场谋杀无论设计得再缜密严谨,关键时刻依旧还是信任的问题。姜正东辜负了他的儿子,他没有如约安排两位演员出现。随后在凶杀现场,姜正东留下梁逾至的毛发以及半截残缺的指纹,而他自己却全身包裹严实,除了脚印,不留一丝能指向自己的痕迹。父子俩身高体型相近,警察根据脚印能推断出的嫌疑人,可能是自己,更可能是梁逾至。他连这点细节,都一一算计好了。
机场的广播再次响起,他的航班可以检票登机了。姜正东起身整了一下,迈着矫健步伐第一个走到登机口,礼貌地与工作人员寒暄道谢,踏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厌弃 遇见
“溪溪,起床了。”像只饿到刨床的家猫,梁逾至不停地闹她,挠痒、吹气、捏鼻子,终于成功让沈蘅睁眼看清凌晨四点的世界。
沈蘅哭嚎着:“干什么啊……我不去,我不看日出,我好困。”
梁逾至这会儿像个大哥哥,温声细语哄着她 “说好了的,你不能耍赖。”
“你换一个好不好?”沈蘅强打神,努力把梦呓变作正常说话。“晚上看星星不好吗?非要看日出。”
“不行!”
这家伙要不是眼瞎了,估计早就把她拖下床。沈蘅心一横,赌梁逾至看不见,不能对她做什么,索性蒙头大睡。
梁逾至气鼓鼓地开了床头壁灯,开启念叨模式:“三个要求,你说说你完成了几个?问你的理由你答不上来,要和你出去旅游你又不肯,现在就是去门口公园爬山你是不是也要爽约?”
沈蘅半梦半醒间,倒也全听了进去,立刻惊坐而起,猛地拍打脸颊,翻身下床冲进浴室冲凉水洗脸。梁逾至说得对,自己无法告知他被厌弃的原因,又负担不起出省旅游;陪他看日出,是最后一次能给他留下些许出挑的记忆了。
盛夏季节,时未破晓,空中随意散落着几粒碎星,他们的头顶,是一片深沉宁静的墨蓝色,唯有天际嵌着一线蠢蠢欲动的亮白。长街上的路灯依旧躲在香樟树冠间闪耀,串联成连贯的暖橘色链子。沈蘅安静地在前面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穿过幽幽昏暗的街道,拐进公园小径,再逐步爬完通向山顶的石阶。
梁逾至催得急,他们到达时,天仍是一片属于夜的蓝,只是远方的亮渐渐蔓延,将原先的墨蓝稀释成了清透的浅蓝。山顶风大,梁逾至站在沈蘅后面,用宽大的外套把她全部裹住,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不时问到这场自然现象的进程。
沈蘅耐心等待,直到看见东方彻白,一轮圆润的红日缓缓上升,她惊喜出声,抓着圈在自己腹前的男人手臂,来回摇晃。“出来了出来了!哇,好漂亮。”
梁逾至能感受到她的欣喜,这怀中人都快跳出去了。他用力把人抱回来,清清嗓子,问她:“什么样?给我描述下。”
“呃,像柿饼?不对,像加了苏丹红的鸭蛋黄。”
他掐了一爪她腰间的小肉,语气不屑,“能不能有点出息,脑子里全是吃的。”
沈蘅不服气,“你才没出息。自己看不见非要来看什么日出,没意思,好啦,太阳升上去了,走吧。”
梁逾至拦住她,继续把她圈在原地。他弯腰靠在她的肩侧,叹口气,“这算是我们之间共同的回忆了。”
“可是我……很快就要跟你说再见了。而且,我也记不住。”沈蘅抬头望天,笑得无奈。方才闪烁晶莹的星已经湮没在太阳的光辉之下,待到日落月升,庞大的星系昼夜运转,翌日看到的星,早已不是同一颗。她就像星星。
“不要紧,我会记住的。”日光普照,洒下一片温暖,梁逾至松开沈蘅,右手凭感觉摸到她的脸颊,捏捏那柔软的肉肉。“我以后还会把那个不知情的溪溪,一样扯起来看日出。哈哈。”
“为什么?”
她听见身后飘过一声轻浅的笑。“就想知道,你明明困得要死还要陪我的模样。”
沈蘅回身扑进他怀里,仰头看他,故作委屈地哼唧。“困死啦,我要回去睡大觉。今天你没有早餐吃!”
“那我们去吃路边摊。”梁逾至笑容灿烂,寻声低头要去亲她。沈蘅眼疾手快,见旁侧石阶那处上来一位背剑提包的大爷,立刻把这个粘人索吻的男孩推出“我们不熟”的距离。
“有人。”她轻声解释,又牵过梁逾至,想带他赶紧逃离现场。这货偏偏要和她对着干,当着晨练老大爷的面,霸王硬上弓般强亲了沈蘅的脸颊。
“好了,去吃早餐吧。公园对面的清水巷你应该去过吧?我要去吃那家卖煎包的。”偷袭得逞的少年,长臂一展,重重的搭在旁侧娇小女人肩上,心满意足地说。
“你请!”
“你替人家抄作业赚的钱,这么快花完了?”
“闭嘴!”少年一阵偷偷闷笑,还是被她用手肘捅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梁逾至指名点姓要去吃的早餐店沈蘅也熟悉,多年前读书时她也经常光顾。这一条小巷子是隐匿于高楼大厦间的交通枢密,除了地道便宜的美食常有客人驻足,往往还有各类人群为图便利穿行而过。
他们起得早,来的也早,这时清晨的阳光才铺满巷口,店家也在急忙赶制菜品。小店内里横七竖八放着一些菜盆、未展开的桌椅,十分狭窄。小店老板连忙在门口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前,摆开一张矮桌和两把小椅,笑容满面地解释说煎包要再等一会儿。沈蘅困意再次涌上来,根本不顾苍蝇小馆里的桌子是否干净,直接埋头大睡。
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店门口来了个女孩,细声细气的要两个馒头和一杯豆浆。接过付钱后,又轻声怯怯地问:“老板,你知道金龙大厦在哪儿吗?”
“啊?这个我不知道诶,小妹妹去干什么啊?”
“补课,我之前没去过。”
“哦,你问问那个哥哥,我也没去过啊,哈哈。”老板顺手一指旁边守着沈蘅睡觉的梁逾至。那个女孩便谢过老板,又转向梁逾至重复了一遍她的疑问。
梁逾至原本是不想理这类陌生人的,但听她声音又觉得熟悉,原先对陌生人的排斥也消解了许多。“顺着这条巷子出去,呃,左拐,坐23路,在时代广场下。抬头就能找到了。”
那女孩答应的有些迟疑,犹疑几秒,才说:“谢谢哥哥。”
“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前几天才瞎的。路我都熟,不会给你乱指。”
“噢,对不起,真的谢谢您了。”明知他看不见,这个女孩还是乖乖地对他半鞠躬,表示感谢。
梁逾至后悔没带副墨镜出来,他这幅双眼无神的模样果然太惹眼。梁逾至心烦意乱,干脆侧过脸把眼睛闭上。他听见女孩步子渐行渐远,不远处断续传来几句陈述他是瞎子的闲言碎语,身后老板突然大声吆喝着煎包好了,食物的香味与温度渐渐靠近。“起来吃包子了。”他敲敲桌子。
沈蘅睡眼朦胧,头脑发懵,双手托起下巴打着哈欠问他:“刚刚谁喊你哥哥啊?”
梁逾至忍俊不禁,“我又看不见。”
沈蘅冷哼,“但你听得见啊,是男是女总分得清吧?”
“吃醋啦?”他憋着笑,如实陈述道:“一个补课找不着路的女学生,我听着声音和你挺像的,这才搭理她。”
沈蘅的反映却没有他预想那样,或调笑或吃味,她语气似乎有些紧张,问的话也奇怪:“补课?去哪儿?”
“金龙大厦。”
沈蘅心里“咚——”一声,刚才也似有若无的困意突然被驱散干净,她现下清醒无比,头皮发麻。沈蘅自然记不得十年补课的第一天日期,但她记得这条巷子这家店,此后无论高中还是大学,她也常来。久而久之,关于这条巷子的记忆变得缤纷杂乱,她竟忘掉了那一天清晨,自己是向一个盲人哥哥问的路!
沈蘅闭眼,按着两边太阳穴使劲回忆起那天的画面。她想知道,当时的梁逾至对面是否有人,如果有,那是否又是姜正东。“你……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起大早来吃他家的包子啊?”
“这不是以前读书每天干的事吗?吃腻了就换一家吃,这条巷子我早就吃遍了。”
“如果就你现在这样,你会一个人来吗?”
“干嘛?这么快就帮我设想你不在的日子吗?”
“会不会嘛?”
“当然不会了,又没搀着我,我闻着味儿就能飘过来?是不是傻?吃包子!”
沈蘅突然轻松了点。她的存在,还是能把姜正东隔离开来的。梁逾至不能准确把煎包放进她的碗里,于是戳起一个包子,举在半空等着她来咬。沈蘅羞得很,急忙说道:“我自己能吃!你放下。”
“不行,我必须要喂你一次。”他态度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幼稚!”她口是心非,最后还是上前咬了口煎包,再用筷子接过来。
前天,她的“客户”给她发消息说到作业了,又说自己亲手把信交给了沈蘅,并强调自己没有偷拆。15岁的沈蘅还是去补课了。或许没有抗住母亲的压力,抑或她根本就不相信。
那么自己能留下来的时日,还算富裕。她总该做些什么。
譬如,让沈蘅相信自己;让梁逾至彻底认识的他那生父的凶残。




厌弃 改变与离开
“你猜我一回家怎么了?嘿,她倒是把饭菜都做好了!什么贴心啊,最后我问她,她才承认从补课那边跑回来的。只补了上午的课。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我哪知道她的,一天天神经兮兮的,这几天喊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搞得我以为我大限将至……”
沈蘅卑微地叹口气,明明她是一片好心。全天下的父母,好像总会把对孩子的爱意深埋在日常的恶意讥讽中,孩子不能因此肤浅误解父母,必须主动挖开那些打击刻薄的言辞,发掘出对方舐犊的拳拳之心。
“沈蘅!你在洗碗吗?怎么一点声儿没有啊?我跟你说啊,你不去补课那就好好在家里给我干活,啊?说句话。”
“知道啦!”她心有不甘,赌气似的把碗盘砸得叮当响,又惹来母亲一顿谩骂。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沈蘅擦擦手就跑去开门。“啊,沈蘅,那个人又给了你一封信。”沈蘅迟疑接过,信上寄来的地址果然和上回一样。那地址她在网上查过,居然是一家顺丰寄件点,写回信必定石沉大海。给她送信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探过头,问:“你不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吗?”
沈蘅把信封塞进兜里,从前“万事好商量”的模样变得为难,言行里都带着拒绝与他人共享的意味。“我……一会儿看。”
小姑娘也识趣,撇撇嘴,装作不在意,下一秒又悄声跟她说:“那你也保密,别说我去网上找人帮我写作业。”沈蘅忍俊不禁,笑着点头答应她。
回房锁门,沈蘅迫不及待拆开这第二封信。昏黄又爱跳闸的钨丝灯不够满足她,沈蘅只能再次翻出小台灯,对着刺眼白光逐字逐句读出这封信。“2020有场疫情……疫情?要备好口罩、消毒液、酒。”她觉得这段有些无聊,记忆中身边几乎不会受到传染病的影响,于是便跳过了。
“你想尝试一下吗?成为他们口中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沈蘅’这个名字会传遍整个年级,人人都会知道、都会编造关于你的故事。贞洁变淫荡,所有人都爱看这种戏码。如果你让自己陷进去,没有一个人会偷偷给你塞纸条,写着‘我相信你’。”
不忍卒读,沈蘅断断续续将信的内容大致看完,把信纸叠好,内心一片惊恐荒芜。未来的自己在恳求、逼迫她赶紧做出与历史南辕北辙的选择。
到底该怎么做?她今天明明也逃走了啊?
沈蘅其实最先是怀疑的,直到她课间找到助教,怯怯地询问对方:“老师,这个班里有没有一个叫苏嘉嘉的同学啊?”
“有啊,第三排穿花裙子的那个就是。”因为是课间,助教声音不再压低,把苏嘉嘉本尊都给惊动了。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道好奇又冷淡的目光,沈蘅连忙弯腰低头,佯装问题。虽然面上镇定冷静,心脏却止不住惊跳,手心也沁出一片冷汗。
居然是真的。“逃”这个念头也悄悄萌生。
沈蘅坚持熬过一个上午,教室里的学生三两成群,相约一起去楼下的餐厅吃饭。苏嘉嘉就是在这时,拦住了沈蘅,巧笑倩兮地邀约沈蘅加入他们的团体。沈蘅面容沉静,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扯谎回绝了她。
不想苏嘉嘉比常人难缠多了。青春期少女的日常平淡无味,偶然蹿出一个陌生女孩,神色紧张地打听自己的名字,实在是一件大事了。这其中有多少笔墨可以去书写,有多少说辞可以去发挥。更何况,探听她名字的,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
沈蘅面对陌生人向来腼腆羞涩,看起来是个任人拿捏的货色。苏嘉嘉像株毒罂粟,她根本无力招架,怂兮兮地被苏嘉嘉拉着加入了她的小团体。
午餐过后,沈蘅借口上厕所得以提前回来。未来的自己或许是对的,乖乖女总是对坏女孩有着过分敏感的警戒,她拒绝不了,至少可以逃。沈蘅迅速拾好东西,冲进财务室,态度坚决地清算了上午课程的用,最后带上一堆书本,坐着摇摇晃晃的班车逃回了县城的家。
“还有什么?我还没有做什么?”沈蘅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半晌。“让妈妈体检说了呀……天呐!”回忆总是有效的,沈蘅惊恐地翻出手机,打开了qq,苏嘉嘉炫目多的头像与签名,正一闪一闪地躺在她的好友列表中。手起刀落,她删除了苏嘉嘉。然后不出三分钟,新的好友申请带着浓浓的不满质问卷土重来。
外面的黄昏已入夜,暗淡替代绚烂,今日的闷热依旧分毫不减。沈蘅正在犹疑之际,窗外吹拂来几缕夹杂着雨意的凉风,紧接着一声闷雷,大雨要来了。
她被这声雷鸣吓得手一抖,点了“同意”。硬币大小的雨滴由疏到密砸在窗框玻璃上,很快造成一场大声势。母亲声嘶力竭喊自己去关窗,就在这起身关窗短短几秒间,苏嘉嘉炸弹袭击般连发十几条质问。沈蘅大致瞟了几眼,只有一种感觉,窒息。她们还会是同班同学,三年都处在一个空间里,现在得罪了,日后……道歉吧?
桌上被对折起来的信纸不知何时又展开了,像在无声惊醒她。窗外的雨越发大了,闪电雷鸣此时显得也不再令人惊乍,雨势汹涌,其声沉闷,她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道什么歉!”她气方才的自己没骨气,“以后把你害了,她会给你道歉吗?拉黑就好。”第一次启用拉黑功能,无法言说的舒畅感纷然涌出。她早该如此了,学会拒绝不喜欢的一切,学会强硬而不是无底线的随和柔软。
女孩翻出不久前旅游买回来的小锦囊,将两张信纸一起叠好装放进去。最后紧捂在心口,自己给自己勇气。“我没错,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多年后回顾往昔,她才惊然发觉,自己是从这一晚成长蜕变的。
县城以东大约三十公里的高端小区里,梁逾至和沈蘅折腾了将近一天。不出意外,还是沈蘅先败下阵来。“够了……去洗澡好不好?”她整个人软塌塌陷在床中央,颤巍巍出生求饶。
“这才几次?”他不肯罢休,埋在深处的硬物暧昧地活动几下
“呜……”她紧抓身下的床单,待到小小的快感流过,才继续说话:“男孩子年轻时不懂节制,老了可是会让人失望的。”
“老梁让你失望了?”梁逾至笑得坏极了。
她无论回答哪个,这家伙自恋,最后肯定还是夸回到自己身上。“哼,不理你了。”
“溪溪?”梁逾至接连唤了好几声也不闻她的应答,吓得他赶忙退了出来,轻轻贴在她身边。“好了,我们去洗澡吧。”
重获自由的沈蘅身体虽然疲累,但神色变得光动人。“哎呀,这会儿舒服了。”她枕在男孩子结实的大腿上,伸了个肆意无度的懒腰。头顶上飘来一声稍微不满的“哼”,沈蘅抬眸看着他别扭的神情忍俊不禁。“我去给你倒杯水,犒劳今天辛勤劳作的孩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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