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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水煎茶
“我不累,还可以继续劳作。”
沈蘅很快端着一杯温开水跳上了大床,递在他嘴边。“年少轻狂,还是低调点好。我们找点别的事做好不好?”
“我要你喂我。”他装作没听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扬起下巴等待温香软玉的再一次投怀送抱。
沈蘅只是蜻蜓点水一吻,接着直接把水灌了进去。“喝个水都那么多事。”
梁逾至被她蛮力的手法呛个半死,委屈道:“我不是要这个,你之前都是用嘴把水渡给我的。”
“我说了,我们找点别的事干。”沈蘅随便找了个借口,遮掩住这杯水的问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被无情拆穿的梁逾至故作不在意,很快开始转移话题。“我现在看不见,好多事情都做不了。”
“唉……”沈蘅担忧地抚上他的双眼,“一般来说,雪盲症不出一个月就能痊愈,怎么你一直不见好转呢?”
梁逾至抓住女人柔嫩的手,温柔地贴着自己脸颊。“没事的,会好的,我还没看见你呢。”
沈蘅此刻的笑多了几分落寞苦涩。不愿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她故作开心扑进梁逾至怀里,娇媚地说:“我们来唱歌吧?”
少年浓密的眉毛不经意轻挑,语意宠溺。“你又要给我唱那首粤语歌了?”
“你想听啊?”
“可以啊,山寨粤语总是有很多乐趣。”
“梁逾至!”沈蘅气得要上手挠他,被他左闪右躲,最后怀抱佳人,一起滚在了床头。“我不唱了,就这样吧。”沈蘅语气安宁平静,隐隐有些悲伤。
“怎么了?”
“我就想抱着你,就这样规规矩矩地入睡。”沈蘅手环他的细腰,侧耳倾听男孩皮囊血肉之下的心脏跳动之声,声声强劲有力。梁逾至抬手一摸,沈蘅的长发散落在二人周身,半湿的秀发透着淡淡的凉意,触之令人愉悦。
“好,那我规规矩矩的。”梁逾至安然搂抱着沈蘅,手指不断挑起一缕发丝,柔柔拨弄着。此时外界大雨如注,雷电交加,他们居于小小房间,亲密依偎,一片沉静平和,幸福无声蔓延。
“梁逾至?”不知等了多久,她不太确定地唤了他一声。
外面的雨声慢慢浅了,他的呼吸渐渐深了。沈蘅力地从少年怀中钻出来,将他拖回床中央,又安置好一切。
只有明知离别在不久之后,内心才会宁静,才会渴求拥抱。
沈蘅温柔覆上梁逾至同样温软的薄唇,这一回,男孩再没有兴奋回吻挑逗。她知道自己爱梁逾至,却不知此刻竟会如此不舍。
学着他,也用手指细细勾勒对方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五官,想把他的容貌细节一一铭刻于心。“梁逾至,这回是真的再见了。”明知他吃了安眠药,睡得深沉,她还是低声细语呢喃着。
最后一吻,她吻在了额头。熄灯关门,静静悄悄,就像不曾来过。
厨房案板上早已放好了她挑选的利刀,放进装有西瓜的袋子中,伪装成一把人畜无害的水果刀。沈蘅望着掌心那一小把钥匙,目光柔情似水,笑意浅浅。每次看到它,总会想起最初梁逾至嘴硬心软的模样——
“溪溪,如果你要走了,记得跟我说再见。”
起那些无用美好的回忆,沈蘅轻轻把钥匙放回桌上,换鞋出门,再也没有回来。





厌弃 算计
姜正东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她就像个神经病,穿得招摇,举止也疯癫,生怕别人记不住她。昨晚,那个女人就站在空旷的居民区里,不停狂声大喊着自己名字。这一片是老居民区,没有物业,居委会也早早下班,除了姜正东自己能下楼解决,别无他法。最后迫于邻居的压力,他不得以接见了她。
“我叫杜溪,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关于梁逾至还有荀慧的。”她肤白靓丽,黛眉清眸,笑得似一朵柔弱的小白花,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去你家吧,对不住,因为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她确实会利用对方的心理弱点,光一个“荀慧”,就够了。
进门后,“杜溪”出其不意地从背后捅了姜正东一刀,这女人力气小,根本没伤到要害。一阵短暂的剧痛过后,轻松激起了他的虐杀冲动。或者说不上冲动,而是气愤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袭击成功,唯有以更加过分凌虐的手段回击,才足以泄愤。
一个瘦小女人,反杀何其容易?姜正东确实也这么干了,不顾伤口疼痛撕扯,也抛下对她口中秘密的好奇,一心一意置这个女人于死地。
女人是被他掐死的,断气后的表情并不狰狞,恬静如初。姜正东只觉得她很愚蠢,处理完伤口,再把尸体拖进厕所暂时安放。
当夜凌晨未至,警察找上门来。后来姜正东才知晓,这个女人来找自己之前,曾和隔壁小区的保安搭话。她穿着性感吊带热裤,凭着清纯天然的脸和窈窕有致的身材,牢牢抓住一个平凡男人的全身心注意。保安年逾五十,沈蘅随口杜撰出一个她与姜正东多年相爱相杀的狗血故事,设置的情节几乎踩准中老年人的八卦雷点。她将自己对梁逾至不舍的情绪分匀出来,化作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我见犹怜的模样很能勾起保安大叔的保护欲。
沈蘅说完了故事,又说起自己现在要去找姜正东摊牌,并在话题结束之际屡次暗示他们会闹出人命。
“我该走了,这些话我从来没敢对自己家里人说。我还有个弟弟,叫梁逾至,就住这里面。如果今晚我没能回来,那么这些话,你就当遗言转告给他吧。”
姜正东关进去许多天后,才逐渐回过味来。保安是这个女人埋下的定时炸弹,也是揭发他杀人的关键。就算保安只当是个故事,不以为意,还有梁逾至。姜正东曾多次跟踪他们,很是清楚梁逾至对她的依赖。她不见了,梁逾至一定会去找、会报警,寻到他头上,只是个时间问题。
事实是,沈蘅根本就没惊动到梁逾至,那保安不出一个小时就急忙报警。去找姜正东的路上,聪慧如她,留下了太多的目击证人。所有人证物证累加在一起,想不指证姜正东都难。
只是谁也没想到,等待解剖的尸体忽然蒸发了,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没有人能解释这是为什么,最后警局以相关人员渎职进行处罚结案。而姜正东迫于证据缺失,被无罪释放。
然而沈蘅算计到的不止于此。假如法律判不了重罪,人心却可以。她赌梁逾至对她的爱,足以毁了姜正东想要的信任。
梁逾至彻底恨上了姜正东。在此之前,他仅仅知道这个人姓姜而已,因为溪溪,他每日要将这个名字鞭笞无数遍,甚至还把沈蘅无意间提及被强暴过的事实,与姜正东联系在一起。再回忆起沈蘅所说,他更确定这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原来如此。接触失败后的姜正东恍然大悟,愤怒狂躁又无能为力。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当年栽在荀慧手上至少也曾折磨过,可她?自己居然让她死的这么轻松?
此时未成年的沈蘅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会被一个陌生人牢记多年,刻烙于心。




厌弃 救人
她离开的第三年夏天,这段时日无风无雨,安稳平静。周日清晨,梁逾至辗转反侧,宿夜难眠,他一点也不如自己表现那般平淡稳重。按照约定,18岁的溪溪会报考n大,他的爱情很快能过失而复得。
当年他的雪盲症害自己不能看见溪溪的容貌。复明之后,以为手机里存有的合影、录音能够聊以慰藉,抚平相思。到头来那些相片一如溪溪本人消失不见,只剩溪溪唱歌的录音。梁逾至聪明,却编出许多个新颖怪异的理由,只为避开“照片是溪溪删掉的”这个事实。
静音的手机短暂震动一声,是画室老师的催问。昨夜梦多眠少,梁逾至浑浑噩噩翻身下床,随意洗簌过后,便骑着自行车去找老师了。
如果没有溪溪,他是根本不可能再去与梁泽书联系。“爸,”一年前某次梦魇过后,他拨通了大洋彼岸梁泽书的电话。“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是教素描的吧?”
“你想学画?”他很疑惑,稍微思考几秒,说出自己的合理推测:“是担心现在大了,去外面报班和小孩子一起学,丢脸?”
“不是,现在外面都是从几何体开始练习,太漫长了。”
“你想学画什么?”
“画人。”梁逾至回答得斩钉截铁,“所以需要一点关系,让你的朋友跳过那些无聊过程,直接教我画人像。学我可以自己交。”
“为什么?”
因为方才一场朦胧的梦,连她的面容身形都看不真切,他却急切的想画下来。“不为什么,就是想画。”他敷衍扯了句谎。
梁泽书素来知晓他性子硬,认定的事别人从未能更改他心意,便答应替他问问。也只是问问,这种听起来不重基础的学画要求,哪个老师敢教?一开始那老师也只是碍于梁泽书的面子应承下,后面发现梁逾至确有些天份,画室里的瓶瓶罐罐第一次就能描摹出八九分像。老师欣喜下了这个学生,并且是周天单独在家辅导。
“学了一年了,不会还真以为自己能出师了?”老师端着一杯茶在梁逾至身后飘来飘去,时刻预备着挑错批评;若是梁逾至无错,就开始批评他的态度。
“不是,只是觉得,现在没必要了。”梁逾至手上依旧是灵活迅速作画,只是眼神漠然麻木,看得出他对素描并未有一丝热爱。
“没必要?那你当初那么大劲来我这儿学画干什么?”
梁逾至在心底哂笑自己的痴。梁逾至扯掉那张半成品,重新削笔、铺纸。“这样吧,老师,我把原因画下来给你看。如何?”
老师不再出声,安静坐在梁逾至后方好奇观望。梁逾至落笔很快,看得出来这不是第一次画了。出来的成品是一个裸体女人,身材凹凸有致,双腿修长,动作妩媚动人。梁逾至迟疑了会儿,用铅笔给乳尖、阴部狠狠抹黑了再递到老师眼前。
老师觉得稀奇,坏笑调侃:“平时也不见你会害羞啊?”
梁逾至语气认真,神情严肃:“她不一样。”
“怎么没有五官?”
“因为我不知道她的样子。”
“这是叫什么原因?”老师大手一挥,把画丢在一边,很是不屑。
梁逾至也不想仔细解释,只是起身整衣装,准备离开。“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现在做的事,或多或少都因为她。学画画也只是为了方便留下我想象中的她。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为什么?你找到她了?”老师觉得这个理由可笑,一个劲摇头。
常年冷脸少言的梁逾至,在这一瞬间似乎有温情爬上铺满他的眉梢眼底,看起来温柔和善了不少。“快了,”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说话间语气笃定,情真意切。“快见到她了。”
难得这个周日得闲,离开老师家后,梁逾至便顺路去了健身房。上午健身房人少,梁逾至在换衣间肆无忌惮地把衣服脱了又穿,穿了又脱。他面带疑惑,又有些许不安,溪溪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或许做到了,但当时她说过喜欢这种吗?时光无情,一点一点逼着人朝前走,等到回首顾盼,才惊觉他们过去相处的点滴都被模糊掉了。梁逾至叹口气,想把那些伤感悲绪都赶出大脑,于是赶忙换好衣服跑去举铁。
健身房在裙楼二层,又全是落地玻璃镶成,能够清楚看到楼下热闹十字路口间的人群车流,拥挤不堪,若不身在其中,倒也能称得上繁华热闹。梁逾至健身喜欢在固定位置,所以他每次看烦了车来人往,就去盯着对面大楼架起的一个led屏,用看广告来打发无聊时光。今天放送的广告其中最频繁的是什么牌子的巧克力,花样繁多,包装美,一看就是宰客的坑货。巧克力的英文品牌名在他眼前晃多了,使他居然想起来这是溪溪提起过的牌子,也是她曾经最好奇,又因价格望而却步的巧克力。
梁逾至抬头看了眼时间,将近中午,于是迅速冲澡穿衣,冲出健身房,想要去对面商城里一探究竟。他一路走一路想,尽管此刻他的溪溪仍未出现,他也要想,想这份巧克力究竟是什么时候送比较好。第一次约会?还是相认之际?
中午正值饭点,街上行人摩肩擦踵。街边红灯时间长达两分多种,往往有人等不及最后几秒就组团横穿马路。主干马路宽阔,车子一向开得飞快,偶有司机不注意,也会刮蹭到一两个路人,然而今日却打破了昔日有惊无险的局面。
从巧克力商店出来的梁逾至见行人绿灯已不剩几秒,便放慢了脚步,悠哉悠哉走向路边。这时一个妇人提着一个致礼盒急忙从梁逾至身边跑过,梁逾至认出了那人是刚刚同他一起在店里挑选巧克力的阿姨。这位阿姨为了抢最后五秒的绿灯,横冲直撞冲到路中央,可惜红灯早早亮起,阿姨跑太快,他想拦住也晚了。
倒霉的司机被这个半路蹿出来的妇人吓一跳,刹车踩得慢了一拍,下一秒,只见人似落叶残败,猛然飞起又重重坠下,整个人断筋裂骨一般在地上连滚几圈,手里提着的礼盒也被撞散,小巧致的巧克力和主人一起四分五裂。
围观的路人将案发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人们纷纷拨打120,只有梁逾至担心如此拥堵,等救护车到来时,地上的人也没了。或许是方才没能拦住妇人的愧疚,他蹲下轻轻扶起她,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稳稳地把妇人背去对面,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见伤者血流不止,疾驰将人送进医院。
手术室外的灯幽幽亮着,梁逾至浑身血污,一个人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许久无人问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起身去到护士站,之前得知他不是家属的护士又在忙着打电话,应该是在联系真正的家属。他一走近便听到对方竟是在不知所措地安慰电话里的人:“小妹妹,你先别哭,家里没有大人的话没关系,你妈妈现在正在抢救中……”
原本打算离开的他,在听到对方处境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决定留下。




厌弃 认出
“就这样一句话不说陪着她?你也不说句话安慰一下人家?”
被舍友秦松拉着问了半天的梁逾至,耐着最后一点性子,沉住气解释:“我不善于安慰别人。”
傻大个子秦松听罢,终于松开之前攥住梁逾至的手,啧啧慨叹,“人家可是唯一亲人去世了,你还能无动于衷。也是,你心里除了溪溪,也没别人了。”
梁逾至说完了和沈蘅的初识,拎起水瓶就要重新冲进右半边操场。如何找到一个不知容貌的人?声音、气味太过飘渺虚无,幸好当初他多次缠着溪溪,让她把自己的照片发过去,确定小“杜溪”认识自己。尽管复明后,手机上没有一丝相关的痕迹,但他只能相信。
爱是给予那个人尊重,忠诚,信任,以及一份有生之年永不死亡的热忱。因为梁逾至爱她,所以选择相信,所以才会守在大一新生军训场地旁,来回走动。他用最低效的方法,只要让那个躲在人群里的“杜溪”看见自己,认出自己。
眼看黄昏将尽,梁逾至放纵了半日,他把今日的学习工作都推到后面,顶着烈日在有最多新生的操场转了一天,只有一个叫沈蘅的小姑娘认出了自己,因为几个月前自己帮过她的母亲。最后,新生们踏着稍稍整齐的步伐依次有序离开操场,斜光隐去,晚风吹拂,袭来一阵半温半凉、带着草味的气息,好不荒凉。
梁逾至颓败地来到早负盛名的五食堂,此时人声鼎沸,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队,望去在一片繁杂常服里,混着好几个明显的军绿色。梁逾至不耐烦地在人群里寻找自己舍友,终于在一个临窗的四人小桌看见了秦松。
“吃吧,都替你买好了。”秦松身着松垮的篮球服,把其中一盘饭推给梁逾至。“你最近有一点奇怪。”
“有吗?”
“你不是一直独来独往吗?怎么最近那么喜欢和我呆一起呢?我要来这儿吃饭你也要跟着,你以前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诶!”
梁逾至依旧不冷不热地扒着饭,平淡解释:“跟着你我就轻松点,得还要花心思去打发那个陈翛扬。”
素有“gay不扰”称号的秦松听后忍不住放声大笑,最后压低声音说:“我知道,那个骚gay,从大一就看上你了。最近追你追得太紧了?”
梁逾至属实无奈,“从上学期开始,我去哪儿都能遇见他。我都怀疑你们谁把我卖了。
“我肯定没有啊,咱寝室里大志退学了,还有熊焦焦一天天神出鬼没的。谁会把你卖了?”秦松不以为然,俨然兴趣已从室友被追求者骚扰转到别处去。
梁逾至皱眉深思,自言自语推出了一个想法。“不,熊焦焦有可能。这都大三了,也没见他追过哪个女生。这万一他和陈翛扬……”
“哎呀!说得好像你大学三年追过女生似的。天天为个不知长相的姑娘守身如玉。”秦松不以为意打断梁逾至,忽然眼睛一亮,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猛地蹿起来,对着梁逾至身后某处笑眯眯地打招呼。“学妹快来!正好有两个位置!”
梁逾至冷冷瞥了一眼剩余的两个空位上,不是篮球就是带汗的球衣。秦松人高手长,很快把东西清开,端着饭和梁逾至坐在一起。对着过来拼桌的两个小学妹笑得憨厚。
他抬眸,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是沈蘅,眉眼温柔,肤白清秀,秦松的菜。难怪这个死直男这么激动。不过有了秦松,倒也得自己去心和陌生人打交道,他安安静静吃饭,偶尔分心听一听憨直舍友如何生硬撩妹,倒是有趣。
沈蘅旁边的活泼女孩生得细眼小嘴,称不上漂亮,顶天夸句可爱。她不像沈蘅那般沉默内敛,大大咧咧和梁逾至搭起话:“学长今天怎么一直陪我们晒太阳啊?”
他再度抬眸,本要露出友善的微笑,却猝不及防撞进对面那双静如深秋寒潭的眼睛。很冷淡,不是拒人千里的冷漠清高,而是凄婉无奈的淡然。三个月前的手术室外,她也是这种淡淡的眼神,尽管哭得红肿,却掩不住。逃脱了眼神的吸引,他不由得第一次仔细观察起对方的别处,头发、脸颊、嘴唇,目光最后止于她露出一截的手腕。好像每一处都可以和他的溪溪对应上。
梁逾至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秦松有些不爽地踩了他一脚。“喂,人家敏思跟你说话呢。”
“噢,”他暂时把目光移到那个女孩身上,“我找人。”
“找到了吗?”
梁逾至向来自诩他的自控能力属上等,这儿却失灵了。男人深沉带有审视的余光总是时隔几秒就飘到沈蘅身上。这道目光太过强烈,害她浑身不自在。
“谁啊?不会是在找未来女朋友吧!”
“不,”他终于不再用余光遮掩,这一次直视起沈蘅垂下的眼睫,那纤长的睫毛慌乱颤动,格外惹眼。梁逾至想起,溪溪的睫毛也是很有存在感。“是未来的妻子。我们以前见过,后来分开了。现在她回来了。”
刘敏思一脸不可置信望着沈蘅,“你们……认识?”
缄默良久的沈蘅开口说话,今天的她没哭过,声音不似之前的沙哑,听起来和她外表一样沉静柔和。“我妈妈就是学长送去医院的。”
如果你偶然听过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甚是喜爱,难以忘怀,而今忽然再次听见,会什么心情呢?必是在那瞬间心血翻涌,庞大的熟悉感和惊喜情绪一拍即合,在心海搅弄起一片狂风骤浪。
梁逾至强压住心中狂喜与激动,双拳不禁紧握,表面却故作镇定说道:“上回看你伤心,就没和你说话。我叫梁逾至,沈蘅,是吧?”
他故意咬尾字音,沈蘅听出了那潜在的韵味:我要找的人,是你吧?
好端端握在手中的金属勺子莫名打滑,划拉出一声刺耳短暂的巨响。沈蘅先是歉意一笑,随后露出微笑,尽管看起来勉强。“梁学长好。”
他将沈蘅右手紧攥勺子到关节泛白的细节进眼底,心里大概有了六成把握。“怎么了?认识我?有人跟你提起我吧?”
沈蘅深深呼吸,想要平复内心惊慌,压住指尖发软。“没有,怎么会。”
报考n大明明是信上写到的禁忌,沈蘅因为母亲的死依旧不能避而赌气执意报考。现在大学生活还未正式开始,自己就猝不及防遇上了那个人。她很慌,于是想着赶紧逃离。
“我吃饱了,还有好多事没有干呢。学长再见,敏思,对不住啊,我不等你了,你先慢慢吃吧。”她吐字清晰,快速说完就端盘提包冲向门口的倒饭区。
梁逾至不甘心,自然丢开一切,起身追上去,抓住了沈蘅那截细腕。没错了,一样的纤细瘦小。
“你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很假。”他胸有成竹,为她的不自量力而冷笑。“撒谎撒得太明显了,你知道我!”
梁逾至越说越激动,他们二人的拉扯很快吸引一众八卦人士围观。沈蘅镇定下来,求他先松开自己。“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样。”
“未来的你,跟你提过我吧?别装,说实话。”梁逾至不但拒绝松开,还上前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没有。”有时否认得太快,反倒意味着承认。沈蘅惩罚似的咬疼舌尖,再换了一句谎话说:“什么未来?学长的搭讪方式太奇怪了吧?”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的!为什么不承认?”
比梁逾至更先看上她的秦松,实在忍不了,冲上来把他们分开。怒斥梁逾至撩拨大一小学妹。要不是看在秦松“gay不扰”的作用,梁逾至才不会任由秦松捣乱,沈蘅也不会趁乱逃走。
周围一众八卦人士见主角开始不欢而散,便也识趣地低头吃饭去了。
“你要干什么?那是我先看上的!操!她叫溪溪吗?她要是叫溪溪我明儿就把她捆到你面前来。”回寝路上,秦松一手抱球一手拿衣,对着梁逾至穷追不舍,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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