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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刀下留糖
周恪一扳过她的肩膀,让她往后看。
后面空荡荡的,陆星沉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来。
周恪一说:“是你哥哥给你买的。”
末了,他放开手,说:“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证号。”





明知故犯 养花
陆沉沉拿着那张机票,罕见的失神了。
陆星沉知道她的身份证号,这当然没什么奇怪的。在他们还是兄妹的那些年里,彼此的身份信息都心知肚明。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给她买机票,他既然知道这件事,那理所当然地也知道她要去找的是谁。
周恪一看着她走神,没去打扰她。等时间确实过去很久,气氛都显得凝滞的时候,他靠近陆沉沉,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脸颊。
陆沉沉吓了一跳,下一秒,听到他用一副哄人的口吻说:“去和他和解吧。”
陆沉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拒绝,“凭什么?”
周恪一说:“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做错什么。”
陆沉沉瞪他一眼:“我也没做错。”
她一碰上陆星沉的事情,就炸毛地像只刺猬,那双大眼睛都快瞪成铜铃。
她说:“而且你别忘了,是你带我回来的。”
周恪一看着有些无奈,低垂着眉眼,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陆沉沉气性大,站起身,长发垂到身后,她甩了甩,像烦躁的狮子。
“我早就说过了,我早就说过了——”
她嘟囔着,像委屈,又像心烦意乱。
“我让你不要管我的事,都叫你别管了,你还要管……”
周恪一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陆沉沉,看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问:
“怎么了?”
陆沉沉拿着草稿纸,没有说话,也没动。
周恪一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周恪一。”陆沉沉忽然叫他。
周恪一嗯了一声,她很少叫他的全名,这么一叫,他竟然有些紧张。
陆沉沉说:“你决定管了,就要管到底。不要一边管我,又一边站到道德高地上俯视我。”
她的神情渐渐淡了,看着自己的手指,葱白细长,是属于少女的手。
她还很年轻,可她时常不开心。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太少,眼前的人算一个。所以她不想失去,不想这份开心里掺杂到不该有的别的东西。
陆沉沉低声说:“我是认真的。”
顿了顿,补充:“对你。”
周恪一看着她,因为她低着头,所以他微微俯下身,和她的眼光直直对上。
陆沉沉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他抬起手,轻轻地撩开,露出她的脸。
他问:“为什么?因为我帮了你?”
陆沉沉沉默了一会儿,说:“算是吧。”
周恪一放开手,不知想到什么,静默了许久。
半晌,他问:“那如果帮你的是别人呢?”
陆沉沉很诚实,她说:“没有这个如果,就是你。”
周恪一没说话。
他不动声色地叹气,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你图什么呢?”
陆沉沉:“我什么都不图。”
周恪一皱眉。
他拉住她的手腕,手掌很厚实,将她的手骨完全包住。她这么瘦,伶仃一个,好像一下就能捏碎掉。
校服的裙摆在周恪一眼前晃动,他能感到陆沉沉皮肤的温度,还有她散发出来的脆弱。
他低声说:“可是,太早了。”
陆沉沉抿了抿嘴,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周恪一和她是不一样的。
田菁琳没有说错,他们本质上其实并不是一路人。
有幸相逢罢了。
可陆沉沉能怎么办,她吃的苦太多,而生活里的幸运太少,难得遇到了这么点,她拼了命也想抓住,牢牢抓在掌心里,多拥有几秒也好。
她问:“那要什么时候才不算早?”
周恪一放开手,向后靠了靠,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陆沉沉说:“你养过花吗?”
她张了张嘴,有些愣。
周恪一笑了一下,重复问:“你养过花吗?”
——你养过花吗?
你心地呵护它,每天给它浇水,施肥,把它放在温室里,偶尔有几只虫子咬它,也很快被解决。
花朵在你的照顾下,逐渐长大,逐渐盛开。
她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把温室和主人当成了唯一,
可世界很盛大,她会经历风吹雨打,见证阳光灿烂与星河万里。到那时候它就会发现,它的主人于它而言,原来只是繁华世界的过客。
你以为的一眼万年,不过是俗套浪漫。
你以为是有幸相逢,到最后逃不过各归人海。
……
“从来没有人帮过我。”
陆沉沉突然说。
她有些伤心,面色上蒙了阴霾,拉着他的手臂,慢慢蹲下,蹲在他的身边。
阳光在她身后,逆着光,她的表情有些模糊。
“没有人帮我。我十五岁的时候妈妈带着陆星沉去了南港,走了就没再回来。我以为我至少还有爸爸,可他也走了,留给我一笔钱,自己只身一人去了深圳。我以前期待过他们会回来,谁都好,只要有一个回到我身边我就能立刻原谅他们,可是我等啊等,等到我已经放弃,也没有人回来,一个也没有。”
陆沉沉抬头,看着周恪一,说话的语气很平,但听的人心里发紧。
“我被人堵着打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吃泡面,吃得胃出血的时候,还有我被技校的男生拦在家门口,非要我请他们进去坐一坐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我以前以为叶峥会是我的救赎,可他也不是。”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我只是飘在海上没人要的浮萍。”
周恪一握紧了手。
陆沉沉说得有些难过,也有些磕磕绊绊,她讲了很多很多话,像要把自己的情绪都倾泄出来一样。
他听完了,其实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女孩或许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她只是苦了太久,猝不及防遇到了一点点的好,就想要付出什么去留住他。
她住在坚强的外观下,内里脆弱到几乎无法支撑自己。
如果他够理智,就应该告诉陆沉沉,无论是讨好型人格还是依赖综合征,她对他都不能称之为爱情,况且他始终觉得,他们还是太年轻,年轻到不知道什么是爱,以及如何去爱。
但他没能做到。
在陆沉沉轻声说“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还给人海”时,他伸出手,像那天的深夜一样,将她拥在怀中。
他感受到她的颤动,感受到她的气味,以及她在他怀里的存在。
你养过花吗?
你愿意陪着一朵花成长吗?
周恪一闭上眼,心里软地一塌糊涂。
南港唱片行的留声机,咿呀的音乐响在耳边:
我不需要自由
只想背着她的梦
一步步往前走
她给的永远不重。
*
十一的时候,机场的人比平时多。
从a市到深圳的途中,陆沉沉一直在睡觉,等她醒来,飞机降落在机场,刚好是黄昏。
她揉了揉眼睛,背着书包,随人流走。
书包里是她简单的行李,这次的行程很简单,今天来,明天走。
出了机场,人群像蚂蚁,她走走停停,在门边的柱子旁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他正背对着她,陆沉沉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叫了声:“爸。”
陆长河受了惊吓似的耸肩,仓皇地转过身,搓了搓手,“到了啊,飞机这么快呢,比火车快多了……”
陆沉沉沉默地听完他说话,等他干巴巴地讲完,再无话可说,才说:“走吧。”
陆长河笑笑,粗糙暗黄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他看起来很无措,也有些讨好的味道。
他领着陆沉沉走到一辆灰色的北京现代边,车子看起来很旧,车屁股上还有几个被烟头烫掉了漆的小黑点。
陆沉沉坐到副驾驶座,陆长河握着方向盘,对她说:“跟工友借来的,不是什么好车,你、你坐得习惯吧?”
陆沉沉撇开眼,望着窗外,陆长河语气里的客气让她难过。
“没关系。”她低声说,“我没坐过别的车。”
陆长河哦了两声,干笑道:“下次爸爸买辆好的,你到时候再来,带你坐好车去兜风。”
车子上了高架桥,开了好长一段路,天色从昏黄变成灰黑,终于在一家宾馆前停下。
陆长河下了车,又搓搓手指,说:“这家店离爸的宿舍近,你先住下,现在天很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去逛逛。”
陆沉沉看着宾馆,说是宾馆,称一句容所也可以。
陆长河住的是员工宿舍,说白了也就是临时搭建的板材房,只有一张床和一盏灯,连空调都没有,风扇也是小小的一个,一间房里住四个大老爷们,可想而知生活的艰涩。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把每个月的工资的叁分之一给了二叔,另外叁分之一给了余妈,要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陆沉沉知道,这家宾馆已经是陆长河经济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陆长河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逛街,明天我请个假带你去那什么购物城转转,还是你喜欢游乐场,我听工友说欢乐谷和水上乐园都挺好玩的,你要不要……”
“爸。”陆沉沉开口,“你不用请假了,我明天上午九点就走。”




明知故犯 聚散
“这么早啊……”陆长河呆了下,不自然地摸摸鼻头,“这……你看,你来都来了,多留几天也好,反正十一放假,也不急着回去……”
陆沉沉背着包,走进宾馆,“不用了。”
她的步子很快,匆匆走进去,掠过陆长河身边,连影子都没能与他交汇上一分。
陆长河看着她,张了张嘴,想喊她,但只发出一个干哑的单音节,陆沉沉已然消失在转角。
他在原地站着,伸长脖子去看,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有人出来。
天幕暗下来,月光照在地上,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深圳的夜晚街头,有一种属于旧日特有的颓靡。像是长风将旧事吹醒,深深呼吸后,伴随着呛人的灰尘,包裹在其中的沉重和失望都侵进五脏六腑,叫人在回忆里变成孤单的鬼。
陆长河眯着眼睛,他的眼里是上了年纪才有的混浊,风将他的发丝吹向一边,露出藏在里面的白。
他无声地笑笑,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车上。
只是那步伐,不知怎么看着总蹒跚了许多,似年暮之人,垂垂老矣。
*
陆沉沉走进房间,插上房卡,灯光应声而亮。
她把包随手丢到床上,整个人往后陷进去。
不知怎么,她有些烦躁,下意识想抽烟,但当她坐起来,从书包里翻找的时候,又怎么都找不到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
她越来越烦,脱口而出就要骂脏话。
周恪一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就像心灵感应,察觉到她的不安与苦恼,他就来了。
陆沉沉捧着手机,嘴角带笑。
谁说在她身边的会是别人,每次她一不开心,准时出现的总是他。
她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周恪一单刀直入,问她:“到深圳了?”
陆沉沉:“嗯。”
她把鞋子踢了,光脚上床,抱着膝盖。
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中间,她闭着眼,幻想他就在她身边,像之前的每一天,在她的身侧看着她。
周恪一问她:“明天几点回来?”
陆沉沉算了算时间,说:“坐高铁,大概晚上八点到吧。”
周恪一嗯了一声,说好。
陆沉沉有些好奇地问:“你要来接我吗?”
周恪一:“看时间吧,有空就来。”
陆沉沉蹙眉,“你这时候不应该说好才对吗?”
周恪一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他说:“见到你爸爸了吗?”
陆沉沉蜷了蜷脚趾头,说:“见到了。”
周恪一静了一下,他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失落,半晌,他问:“沉沉,怎么了?”
陆沉沉靠着墙,去数墙上脱落的墙皮,一下一下的,在深夜里发出些微刺耳的响动。
“不知道,就感觉特别烦。”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不会和他相处了。”
墙皮掉下来,掉在她的手中,她用手掌扫去,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刚才发生的事。
末了,她小声感慨,“好想抽烟。”
周恪一说:“不能戒烟吗?”
陆沉沉扫墙皮的手一停。
戒烟?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单独生活的这些年里,烟和酒支撑着她度过年复一年的孤单,这对她来说更像是神鸦片,烦恼的时候来一根,比什么都有用。
周恪一接着又说:“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陆沉沉掀开被子,抖了抖,说:“可我没有烟酒就不开心,而且我现在身体也挺好的,没必要戒。”
“以后我会让你开心。”周恪一的语气很柔和,“就算现在身体吃得消,那再之后呢?总归是不好的东西,不要碰了好不好?”
陆沉沉放开被子,舔了舔唇。
莫名其妙的,她有点渴。
可能是被他撩的。
“我考虑一下。”她留了点余地,说:“以后再说。”
周恪一:“以后是什么时候?”
陆沉沉随口道:“等我给你生小孩的时候吧。”
耳朵猛地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像是有人喝着水,被猝不及防地呛到了。
陆沉沉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
“别笑了。”周恪一无奈地说,“我衣服都湿透了。”
“那脱了呗。”陆沉沉刻意压低了声音,有种浑然天成的媚俗,“或者我帮你脱?”
周恪一不上她的当,“别闹了。”
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在拿纸擦拭着,边擦边说:“你刚刚说,现在住宾馆里?”
“嗯。”
“你爸爸呢?”
陆沉沉说:“回去了吧,他住宿舍。”
周恪一静默片刻,说:“你去窗边看看。”
陆沉沉挑眉,“干嘛?”
周恪一说:“我总感觉他应该没走,可能还在楼下。”
陆沉沉想到陆长河无意识措手的模样,晃了晃神。
她又想到那年他离开a市的时候,走得那么仓皇,那么唐突。其实她不明白,偌大的a市为什么都装不下他的悲伤,是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什么都丢下了一走了之。
这样想着,陆沉沉嘴上开始否认,“不可能的。”
周恪一低沉地笑,“去看看吧。”
陆沉沉看了看窗户,光脚走下床,走到窗户边,慢慢拉开窗帘。
陆沉沉低着头,拿着手机,手指抚摸着窗户,有一种冰凉的触感。
这里是五楼,往下看,视线所及之处还算清晰。深圳是座不夜城,晚上九点,它尚且未进入沉睡。
“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陆沉沉咬着唇。
她看到了光。很多颜色的光。
苍白的路灯,五的霓虹,银亮的月华,还有在视线最低处,发出幽暗灯光的北京现代。
车边有个佝偻的身影,低着头,指尖一点淡淡的猩红,默默站在那里,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不知等了多久。
像一个流浪的天涯旅客,沉默地背负着自己的孤单心事,走过一趟路,而后终将离去,下落不明。
陆沉沉揪紧窗帘,指节微微泛白,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周恪一漫长的安静过后,低低地开口:
“如果他真的在那里的话,去看看他吧。”
陆沉沉放开窗帘,缓缓转身。
“为什么?”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黑夜让一切都那么干净,那么宁静。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因为我们都爱着同一朵花。”
骄傲的,脆弱的,盛开在废墟里的花。
你会心疼她吗?
你想陪着她长大吗?
你愿意吗?
彼时的a市,无人的露台,周恪一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无声地在心里呐喊。
我愿意。
“周恪一……”
他笑了笑,回身,问:“沉沉,怎么了?”
陆沉沉没说话,也没挂断话。
她拿着手机,穿上鞋,奔向门口。
开门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手机,通话记录还在读秒,数字一点点变化,他的呼吸均匀绵长。
黑夜太温柔,而月光更是。
她想,我见过月光。
驱散黑暗的,最纯粹的,最美好的光。
旧世界在倾倒,我看到我的王国,他站在废墟之上,如月光明亮。
那是我理想的国度,那是我喜欢的少年。
他不是温柔化身,他就是温柔本身。
从此聚散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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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父亲
陆沉沉推开宾馆门,走到北京现代的旁边。
陆长河背对着她,手里的烟还没燃烧殆尽。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他:“爸。”
陆长河惊了下,手里的烟折了一半,像被这声称呼给吓到了。
他转过身,带起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对上陆沉沉黑漆漆的眼睛,有些慌张地将烟掐了,问她:“你怎么下来了?”
陆沉沉握着手机的手垂下,似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手指扣着手机边缘,安静站着。
陆长河眼里显露出微微的无措,他顿了几秒,而后露出一个有些许讨好的笑容。
“是不是饿了?那要不……”他局促地抬起双手,指了指身后的车,“爸爸带你去吃点夜宵?”
陆沉沉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看到陆长河脸上的笑容,坦白讲,她心里非常不好受。
在她一贯的印象里,眼前的男人懦弱、温吞,性格不上不下,生活也不上不下。但他是她的父亲,曾经他对她的笑容,或骄傲,或宠溺,却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自知亏欠,下意识地讨好。
她几乎不忍心看。
陆长河把车门打开,转身看着她,那目光里的期待和惶惑,看得陆沉沉心里的难受霎时成倍翻涌。
她叹口气,上了副驾驶座。
“走吧。”
*
陆长河带她去的是一家巷子里的馄饨店。
他原本想去更好的地方,比如高档的餐厅,或者至少是连锁的餐饮店,但陆沉沉不想走远,瞥见路边一家看着热闹的店,随手一指,说就吃这个吧,陆长河只好停车带她来。
走进店里,刚好窗边有空桌,陆沉沉和陆长河走进去,面对面坐下。
店里地方不大,好在干净,落座的全是叁五成群的男女,大部分都穿着工地干活的服装。
本来干净的店面,因了这些人群,反倒显得有些混浊起来。
陆长河担心陆沉沉不适应,往前倾了倾身子,低声说:“都是讨生活的人,都不容易。”
意思是要她多包涵,不要计较这些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泥土与汗水混杂的味道。
陆沉沉反倒没想这么多,她点了碗馄饨,原本是在鼓捣着手机拍照,手指在屏幕上按来按去。
闻言,忽然放下手机,问道:“你平时会来这里吃吗?”
陆长河拿来纸巾,将桌子细细地擦拭一遍,“偶尔会来。”
他帮陆沉沉把桌上的污渍擦干净,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一条信息显示在上面:
【多吃点,你太瘦了,抱起来好像只有骨头,每次我都担心会不会把你掰折了。】
陆长河睫毛一颤,慢慢拢手指,坐了回去。
他开口:“你……”
这时,叁两个男人走过这桌,走在最前头的人约莫四五十岁,经过时不经意瞄了一眼,脚步一顿。
“诶,长河,你咋在这?”
陆长河和陆沉沉一起抬头。
男人见着陆沉沉,哎呦一声,俯身拍拍陆长河的肩膀,“这就是你闺女呢?长得真俊。”
陆长河笑说:“是啊,我女儿从a市来看我来着。”
陆沉沉淡淡地打招呼,叫了声叔叔。
男人啧啧笑,“有闺女就是好,羡慕都羡慕不来。”
陆长河:“闺女懂事,难得来看我一次,我也很高兴。”
“你别说,这丫头真是好看,和你不太像,应该是长得像妈妈吧?”
他朗声大笑,说着不着四六的客套话,被朋友呼唤,应声过后匆匆离去。
留下桌上的两人和满桌相顾无言的凝滞气氛。
手机震了震,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明天晚上我去接你,你到了以后不要乱跑,我在门口等你。】
陆沉沉看见了,陆长河也看见了,但他们都视而不见,同时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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