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比起崔氏及三郎夫妻,云安实则是体恤黄氏。因而中堂相见,真客气假道歉的话听了两三车,都泯然于黄氏看过来的笑容里了。
“二……二嫂。”
原以为事情了结了,云安和二郎正想告辞,却又见黄氏将周燕阁推到了前头。她的手上拿着一方食盒,云安方才听她道歉时便看见了,只是不知是什么,又要做什么。
“这是燕阁为二嫂亲手做的紫萝糕,望二嫂不计前嫌,随意尝几口。”周燕阁到底不算自己甘愿,勉勉强强才说了一句话。
云安自然好好接过来,揭盖看时,里头端正放着一盘紫色的糕饼,致小巧,形状像花,香气扑鼻。
云安一时惊诧,周女还有这样的手艺,可再抬头时撞见了黄氏的目光,便又不觉奇了:紫色,又是花形,便该是用黄氏院中的紫藤为原料——这盘紫萝糕是黄氏为儿媳的一片苦心。
“多谢,我很
云安公主贵 眼迷离
通连皇朝两京的崤函要道,西起潼关,东出函谷,日日都有不计其数的车马繁忙往来。这条京畿大道上距洛阳最近的驿馆,稠桑驿前,此刻正有一行人整顿行装,准备登车出发。
主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人将妻子扶进车舆,自己却未上车,转叫仆人牵了马来。车中人因听夫君并不同乘,撩开一隙车帘,说道:“洛阳不远,进城后人流嘈杂,还请夫君入内略避风尘。”男人稍稍迟疑,将缰绳交还仆人,听从了妻子所言。
车驾很快驶离驿站,夫妻相对而坐,偶有目光交错,不过各自轻笑,倒不曾说起什么。约莫一个时辰后,车马抵达洛阳城门,过了关隘,果然人声喧嚣,不似官道风沙喑呜。
家门不远,男人稍稍直腰,换了个坐姿。忽一阵熏风吹开车帘,他随意瞥去,望见了一座显赫门庭,门首上书端正大字:郑府。这两个平常的字却令他皱起了眉头。
“夫君在看什么?”他的妻子望不见外头,便问他。
他回身坐好,神色变得几分深切,道:“过修文坊了,正巧看见汉源侯郑家。珍惠,你从正月的探春宴起,就与他家的二夫人结交下了,又单独请过一回。你随我到洛阳五年,一向深居简出,不理俗事,因何忽然兴宴,又对这个女子另眼相待?”
妻子面上一笑,心头却掩下一丝慌促,低眉缓道:“夫君胸怀大志,珍惠虽不能为夫君智囊,也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探春宴是盛行的风俗,我想借此亲近权贵世族,以备将来朝野声望,襄助夫君。至于郑家,天下甲族,世家领袖,更是重中之重。况且那位二夫人与我投契,彼此来往,也不显得刻意。”
男人觉得这番话说得在理,事情也做得妥当,却尚有一处不通,想了想,又问:“你有这份心思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记得一年前,郑家办喜事时你就赠过贺礼,是否从那时起,你就有了想法?却怎么等到今岁才去做呢?”
“珍惠是早有意,只是到底不善经营,所以迟疑至今。”
妻子一直低着眼帘,似有难言之隐,但到此为止,他也没再问下去,只安慰道:“别怕,今后就随意请她来便是,多几回也无妨,就当是给你作伴吧。”
“嗯,夫君放心。”
夫妻说完,妻子才终于稍抬了头,车舆内恢复了平静。
不多时,车驾行过洛水浮桥,停在了承福坊的第二正街,侍女前来禀报,请主人下车。夫妻便即起身,婢仆皆立于阶下迎候,门首所书三个漆金大字:申王府。
原来,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丈夫即是皇朝亲王,圣人之子,申王李珩,妻子便是申王嫡妻,王妃韦珍惠。他们是自长安致祭昭明德妃而回。昭明德妃杜氏,是申王的生母。
……
暮春日长,学务又闲,郑梦观不必日日往太学去,便总在家陪伴云安。两个人多是在书房里消遣,只不过,一个看的是经史子集,另一个则捧着野史外传。
这天,夫妻依旧是在书房,二郎才翻开一卷《汉书》,看了不到三行,却已被云安的夸张的笑声打断了两次。二人原是并坐一案,但云安很快歪倒下去,翻身一滚,占去了整个右席,或躺着或趴着,就是没个正形。
单是人没正形也就罢了,这小丫头的宝贝书册也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而其身前还一排摆着三个食盒,她是一边看一边笑,还不忘了一边吃。二郎除了无奈摇头,也只有无可奈何了。
“云儿,你是属鼠的吗?”二郎忽一笑道。
云安口中正咀嚼着,含糊就道:“天章十二年是辛未羊年,我怎么会属鼠呢?你读书读傻了?”
二郎一听,朗声大笑:“是辛未年不错,可你这只辛未年出生的羊儿怕是和别的羊儿不一样啊!贪玩调皮,还贪吃得很,大约是一只属鼠的羊儿吧!哈哈哈……”
原来,二郎不是正经问她,而是在取笑。云安这才明白过来,一溜坐起身,举着书简便扔了过去。二郎虽不备,却是眼疾手快,半空中便将书简稳稳拿住了。
云安既未解气,小脾气上来索性不理这人了,站起来就往门去。二郎倒真急了,忙追上去拦人,又见她赌气不肯,一弯腰直接抱了回来,然后拘在怀中,不许动弹。
“你不就是嫌我吵么?那我离了你的书房还不好?什么好地方啊,我又不稀罕。”云安挣不过二郎的力道,只有嘴上不饶人了。
二郎又是笑,细看她嘴角还沾了饼屑,就更像只偷吃的硕鼠了,道:“你看看这地上,哪里还像书房?后厨也没这么乱。明明是你无理,却比别人还生气,来来来,你教教我,如何做到的?”
云安自不肯服气,双唇一咬,拧过头,不看二郎。
“云儿!”二郎伸开一掌又将她的脸面拨了回来,罢了,不再玩笑,便掏出块帕子替她擦拭嘴角,“这儿是你的,我才是借地方的人,好了吧?你怎么开心怎么好!”
云安心意动容,这才挑眉一笑,拿回方才扔过来的书简,就地一瘫,枕在了二郎的腿上:“我这样就开心了!”
虽是耍赖,在二郎眼里却是如同撒娇亲近,他有一百个愿意,抚着云安的脸,也不看自己的书了,就看云安看书。
不过,这安静融洽光景也没持续多久,素戴就引了阿春前来。阿春身后另又跟了两个小婢,各端着大小奁盒,说是申王妃所赐。
“凭白的,又送我礼物做什么呢?”云安自上回去申王府,倒有快两个月了,她始终想不通申王妃的厚爱从何而来。
阿春原是仗着崔氏,不很把别的主子放在心上,今见云安受到王府青眼,举动神色都添了许多阿谀。因仔细回道:
“不止是二夫人,大夫人也有,只是申王妃另外叮嘱,请二夫人预备着两日后再去王府相聚。”
既有厚赠,便也不意外再邀,云安只有应下,等阿春离去,才与二郎计议。二郎早也听云安说起疑惑,只是他一个无职男子,又哪里晓得王府女眷的心思。
“我问过王妃的侍女,说郑家和王府原无来往,我父亲又从未在两京为官,怎么都不会与王妃有交集,难道真是我的大福气,王妃就是凭白喜欢我,与我投契?”
二郎细想云安这话,缓道:“我听闻,这位申王不是什么宗室嗣王,就是当今载德天子的亲子,只是不知何故五年前迁出了长安。而我郑家世代居于洛阳,自然与之少有交集,但云儿,会不会是裴家与申王有何旧故?而不是与王妃。”
云安只见过申王妃,便单在王妃身上想,二郎的话却是对她有所启发,说道:“那王妃也没说起过,要不我写信去问问父亲?你可知申王的名讳?我都写清楚,让父亲好好想想。”
小门小户的名姓难打听,这样地位煊赫的人家就根本不用打听,但毕竟是亲王之尊,二郎没有直呼,提来笔墨,写在了纸上,略去皇姓,只一个“珩”字。
云安看了点头,已在脑中思索如何写这封家书。可是,再一眼瞥见二郎,他却盯着自己的字愣住了,脸色也不对。
“二郎,不是这个字吗?”云安推了推这人。
二郎一时不动,良晌恍然回神,却将这写了“珩”字的纸到了袖中:“云儿,我忽然想起来学中有事,要出去一趟。”
云安觉得有些突然,但郑梦观昨日便没去太学,今天要去也不算奇怪:“好,那你就快去吧。”
二郎举动果断,又带着几分急切,很快便离了人境院。素戴送走阿春后就在廊下闲坐,忽见此状,便进来问。云安与她随口说了,并不当回事,继续歪靠着看书。
素戴一笑,不过从旁侍奉,替她拾一地的散简,取走吃空的盘碟,不觉说道:“周燕阁自从送了那一回紫萝糕,如今便隔三差五地送,我倒不信她的心诚,莫不是敢在这吃食里动手脚吧?”
云安轻嗤,道:“她哪里有这本事,都是云夫人替她做人呢!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但她若要害人,还放在自己送来的东西里,也太蠢了吧?况且我这不没事么,里头连个泻药也没有。”
“好吧,算我白忖度一回。”
素戴抿了抿唇,不再多想,便要将好的空盘送去厨下,一转身,目光无意间划过了书房的南墙。那处摆着二郎的明光铠和长剑,还有那只绣了诗句的步靫。
素戴久久停驻,默不作声反引起了云安的注意,她也顺着看去,看到了那副明光铠。“你怎么了?每回进来都要看一眼。”
原来,素戴虽不常来书房侍奉,但只要云安在,二郎都会让她替代临啸。如此多次,云安便就发现过,素戴喜欢盯着那副铠甲,似乎显得比她还上心。
素戴顿觉窘迫,脸上一红,道:“我就是觉得,总觉得步靫上的字奇怪,那字的走针绣法,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云安不通针线,皱眉说道:“又不是绣花,还有什么针法吗?”
“每个人下针都有自己的习惯,就像写字的字迹,每个人都不同。”素戴说着再三望了一眼南墙,只是仍无头绪,“罢了,针法相似的也多,夫人看书吧,我去了。”
云安才没有往心里去,应了声,重新沉浸到杂书的欢乐中。
云安公主贵 欲留芳
郑梦观离开家,却非是要到太学,带着临啸一道,主仆二人的马蹄直向悲田院驰去。临啸不解主人用意,二郎也没有明言,及至抵达悲田院门首,二郎才谨慎地问起:
“我上回遣你来此打听一个叫王行的人,你除了知道他并非悲田院主事,可有觉出别的异常?”
临啸是有一说一的老实人,又岂敢对二郎隐瞒,只连忙摇头,道:“小奴都对公子如实说了,真正的主事叫蒋融,他说自己当了快十年的主事,从未听说过叫王行的人,也没见过陌生面孔。”
这话确是二郎第二次听了,却比上回听时更让他不踏实。他从袖中取出了那张写着“珩”字的纸,展开又盯了许久——把这个字拆开,不就是“王行”两个字吗?
若非云安无意间提问申王的名讳,二郎根本想不到这样的关联。设若王行就是申王,那他以亲王之尊躲在偏狭的悲田院里与人议事,却是意欲何为?
而对二郎来说更重要的是,王行亲近云安之意昭然若揭,便自探春宴起,申王府两次来邀,这没来由的“厚爱”,是否就是王行利用申王妃的名义,所使的障眼法呢?
想到此处,二郎将“珩”字纸张猛撕成两半,握在手心,攥得骨节发白。“你带路,我要见一见蒋主事。”
二郎努力克制住胸中的躁动,还要最后探一探虚实。临啸亦不难发觉主人的情绪有变,不敢动问,即刻便引路前去。
顷刻到了悲田院官吏的值房,说明来意,便有个差役请了主事出来。二郎没见过蒋捷,就看是个绿袍的中年人,可待要开口,临啸却将他拦住了,急道:
“公子,换人了!他不是蒋主事!”
二郎登时大惊,将心里的种种猜测一下压实了□□分。
看这主仆二人举动奇怪,那官人抚须一叹,有些不耐烦:“你们是何人啊?怎么不问清楚就来找人呢?蒋主事上个月就调了外任,如今这悲田院是我孙某人做主了!”
官员调动看似平常,又是这等品阶低微的官职,更似乎是不起眼的小事。然则偏偏是这个关口,那个做了十年主事的蒋捷就一下调走了,还是外任,一时是寻不着人的。
“那孙主事可知,蒋主事调往了何处?”二郎拱手一礼,问道。
“不知不知,我与蒋主事素不相识,不过接任而已。哪里来的后生?快走吧!”这孙主事本就懒得接待,又看并不是来找他的,大手一挥转回了值房。
果然询问无果,二郎只有另作计较,但他已经认定了,这个王行不会是旁人。离了悲田院,二郎没有返家,只叫临啸先回,自己又往从前的几位同窗家拜访去了。
他却并不为别的,还是想摸索申王的痕迹。这几位同窗家和郑家一样,都是世代簪缨的贵族,还有已经得了官的,可打听的门道都比他多。他原也可以去问长兄,却又怕这人事复杂,惊动上下,徒添不必要的烦扰。
如此,二郎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中。
云安素知二郎守时讲信,从未见他晚归,但只想他或是临时多事,并不着急,盥漱了,就在外室的坐榻上静候。及至二郎的脚步声从廊庑传来,她一惊,才发现自己迷糊间已睡了一觉。
“你用饭了吗?我等了你好久。”云安摇摇晃晃站起来迎接,嘴角还残留着口水,又笑,“你是不是被金吾卫拦住了?”
二郎只是上前将人抱住,掩下一整日的忧心,柔声道:“遇到了,但他们不会为难我。你呢?为什么不先去歇下?”
“我哪里知道要等你这么久?”云安抹了下嘴角,神情俏皮,推了推二郎,“快去更衣吧。”
二郎笑笑,却不急这些琐事,揽着云安坐回榻上,道:“云儿,你前两次去申王府时,除了见过王妃,还见过何人?”
二郎自然是指王行,但也知云安应该没见过王行的真身,否则早便会告诉他,所以不过是问个周全。
云安并无深思,说道:“除了王妃就是她的侍女,两次都是带我去一个暖阁里,四周静悄悄的,再没有闲杂之人了。”
二郎心里有了底,思量着又道:“那你可都习惯?若实在不想应酬,后日就装病吧,想来王府也不会勉强一个病人。”
“又装病?”这话从二郎嘴里说来,云安大觉稀奇,又想前不久才装过头疼,难不成他还上瘾了?“你怕我应付不来?放心,其实王妃待人很好,我若推诿不去,非关个人,总得为郑家想想吧?”
“你就想你自己,别的无须顾虑。”二郎加紧了口气。
云安只是抿嘴一笑,然后自顾起身转进了内室。二郎追来,险些一急,把实情脱口道出,却巧云安忽地回身,竟一踮脚,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嘴。一时间,男女相悦,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
倏忽到了第三日,申王府照旧遣了婢仆车马来接云安。二郎与崔氏一直将人送到府门,可直到车队离远了,二郎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显得忧心忡忡。
崔氏见了,笑道:“云安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何必如此流连,教人看了笑话。”她只以为是小夫妻情深,连一刻也舍不得分离。
二郎却只能回以愧笑,向长嫂行过一礼,另道要往太学去,便唤人牵马,不一时也走了。
眼见这对夫妻前后都去了,崔氏转进府门,却又摇头发笑,与身边的阿春说道:“这两个感情倒是要好,只不过成婚年余,也不见云安有娠,何时才能添一道喜呢?”
阿春道:“夫人是长嫂,又不是母亲,这些事他们自己不急,夫人也难操心。况且二夫人虽是活泼康健,体格却瘦了些,怕还要再长长,过两年自然有了。”
崔氏抚鬓轻笑:“她十五岁了,正是好年纪,该是容易受胎的。当年我嫁进门时不也是这个年纪么?不到半年就怀上修吾了。郑家家大业大,子嗣是头等大事,如今我也三十出头的人了,有心无力,便只能惦记她了。”
阿春自能体会崔氏身为主母的用心,可目光一转,颇油滑地讲道:“二夫人纵然慢些,不还有三房那个么?”
“你故意的?”崔氏瞥了眼,满面不屑,“正庶有别,况且周家的出身摆在那儿,生的孩子就又矮了一等了。”
阿春掩唇窃喜,不过就是为拿来取笑而已。
主仆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笑着,缓缓走向了深院。她们不知,更未发觉,就是她们口中三房的母亲,云夫人,巧巧路过,将所有的话都听到了耳内。
……
说是要去太学的二郎却实在无心学务,辗转又将拜访过的同窗家跑了一遍。同窗受其所托倒也帮着探听了,只是回复二郎的话竟是出奇的一致:
申王李珩既没有寻常贵族斗鸡走马的纨绔恶习,也没有领受朝廷的职分事务,就是一个富贵闲王,清清白白,在各处都不曾留下过什么声名。
一无所获的郑梦观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用了最傻的办法,到承福里的申王府外等候。然而,隔着宽阔的横街,又有重重门楼,深深庭院,不过徒添他的焦灼罢了。
云安不知外头情形,正自从容地与申王妃应对。韦妃说起前时回长安之事,又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父母家门,目光中流露深意。
“原来,王妃的母家姓韦啊。”云安平生不认识姓韦的人,但见韦妃提到父母,便很自然地想起来,她的生父也姓韦。
韦妃瞧见了云安脸上的细微变化,抚住她的手,又道:“嗯,怎么?你知道韦氏,听说过我家?”
云安倒不曾胡乱牵扯,只道:“韦氏是大姓,单是数得上的宗族就有京兆韦氏,云阳韦氏,彭城韦氏三个郡望。王妃的母家在长安,自然便是京兆韦氏,更是鼎族。我只是知道这些而已。”
韦妃淡笑颔首,却道:“我此次随申王回长安致祭母妃,也在自己家中留了几日。家母告诉我,远在外任的父亲前时送了家书回来,说年内回京述职,会绕道洛阳来看我。”
云安又不解了,为何连这种极细致的家事都要告诉她,也不知能回什么,干笑道:“那,很好啊,父女团聚。”
“虽尚不知确切的日子,但父亲也是第一次来洛阳看我,到时一定会设下家宴的。云安,你带着你的夫婿也来参宴吧。我会告诉父亲,我认了你做妹妹。”
上句话还没想明白,韦妃又是语出惊人。云安瞪大了眼睛,口唇半张,真是应了不好,推辞也不好。
“云安,你不愿意?是不愿赴宴,还是不愿认我为姊?”
其实,云安不是难在愿不愿,而是归根结底不知为何,是真的想不通韦妃看上她哪里了。她三思又三思,心意仍摇摆难定,却这时,余光一瞥,望见韦妃身后的窗纱上映着个半个人影。
那处原没有人,也不是婢仆的身形。
“王妃!外头有人!”云安一指,警觉地冲了过去,可急忙忙推开窗,所见,唯是一条临水的空廊。
“夫人怕是看岔了,王府之中岂敢有人放肆?”青绵笑着来扶云安,瞧了眼韦妃,又道:“难不成夫人是不愿接受王妃的盛情,所以故意打岔?”
“不是不是!”云安看得很真切,也实在不是故意无礼,“真的有人,你还是快叫人去仔细查看!”
“青绵,休得胡言!”韦妃轻斥了一声,却又与青绵暗交了眼色,“云安是一片关切之意,你还不快去?”
青绵会意,低眉致歉,向云安立拜了一礼,出了暖阁。
“云安,那你是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愿意做我的妹妹了?”不及青绵闭门走远,韦妃便殷勤问道。
这一下,云安是进退失据了:“是,云安谨遵王妃之命。”
“你还叫我王妃?”
“阿,阿姊。”
……
青绵虽是与韦妃唱和激将,但为保险起见,还是绕去暖阁后看了一圈。可除了临水摆柳,便是莺飞燕舞,并无云安所见的人影。便要返回暖阁,转角抬头,竟迎面遇见了家主,申王。
青绵急忙下礼拜见,李珩却将她拦住,引到了稍远处的墙下,才道:“你找什么呢?不用侍奉王妃吗?”
青绵便将原委如实禀告,又道:“郑夫人年小,偶有惊奇,奴婢也怕真吓着她,所以多留了意。”
李珩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你很稳妥。郑夫人既是王妃的贵客,你们理该如此对待。去告诉王妃,不必牵挂我在府中,就多与郑夫人消遣几时,随性就好。”
青绵无不遵从,很快转回了暖阁。
然而,李珩站在墙下却迟迟未离,他放眼暖阁的后窗,悠悠地带出几分和煦的笑意——方才云安瞧见的人影就是申王李珩,而李珩,就是王行。
云安公主贵 重相见
城南永通里的周家,自从周燕阁出嫁,原本人口就少的府邸更显得冷清了。周仁钧时常独自走到侄女的小院,看过那里的一花一木,唉声叹气,久久不能释怀。
跟随而来的老仆人不忍,便劝他:“小娘子出嫁是喜事,况且是到与家君颇有渊源的郑家,家君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那三公子如今也是洛阳府的官人了,少年得意,将来必是前途无量,咱们小娘子的大福还在后头呢!”
然则,这一箩筐好话只让周仁钧感到厌烦,他摆手道:“你知道这些,我难道不知吗?”
老仆人却不解,想了想又道:“家君难道是在烦扰小娘子与妯娌间不好相处?这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多亏了三公子的母亲,云夫人从中调和,有夫人为娘子做主,娘子不会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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