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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周燕阁与郑三郎闹得那一场风波不是秘密,隔日便传到了周家。周仁钧也曾在周女回门时严厉教导,只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周仁钧有些后悔了,觉得当时应该咬紧牙关不松口,就算不是二郎,也不能让侄女进郑家的门。可这世间万事,尤其是女子的终身事,一旦定了,哪有什么反悔的法子?
周仁钧没再与老仆人多言,一挥手遣了下去。他仍沿着小院的回廊踱步,口中不再哀叹,却是细细碎碎地含着几个字,反复念叨,又摇头苦笑:“云夫人呵……”
“家君!”
不料,刚刚走远的老仆人又折返回来,神色显得几分慌促。周仁钧一时以为是郑家又出了什么大事,急问之下才知:
“家君,上次那位客人又到后门了!也和上回一样,穿着紫色的斗篷,遮住了脸面。”
……
李珩不知世事这样巧,无意中结交的小女子,竟成了自家王妃的座上宾。韦妃每邀请云安一次,他便能暗中见上一面,心中的恋慕之情日深。即使他知道,此非长久之法。
一日闲庭独坐,望得满眼春逝之景,虽无限烂漫,却当真凄迟,由不得李珩轻叹了一声。却这时,侍从阿奴匆匆而来,李珩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异色,问道:
“何事惊慌?什么事竟能让你惊慌?”
阿奴拱手一礼,道:“是郑梦观,他好像发现了大王的身份,连日都在各处询问打听,单是小奴便跟过他好几次。他应是为自己的夫人防备,但长此下去,难不会干扰大事。倘若真被他误打误撞查出什么,或被长安的眼线盯住,岂不坏事?”
几句话让李珩原本闲适的神色一沉到底:“我竟疏忽他了!”
阿奴皱眉,又深切了几分:“阿奴斗胆,请大王告知王妃,要她别再与裴云安来往了。那郑梦观必是以为,每次请他夫人来王府的不是王妃,而是大王你。”
李珩却摇头,心中早已恢复从容:“韦妃虽知晓我的大事,但她与裴云安不过是寻常交往,我何必夺了她的兴致?阿奴,难道你的脑子就只能在女人身上想办法吗?”
阿奴略有一怔:“请,请大王明示!”
李珩轻笑,已有计较,问道:“这个郑梦观现官居几品?在何处任职啊?怎么有如此多的工夫做闲事呢?”
“正是无官无品,就是太学的一个经师。听说汉源侯也曾为他谋职,只是他不肯去,倒叫庶弟捡了便宜。”
李珩不有些惊奇,眼中流露鄙薄之意:“我倒看他品貌不俗,有几分志气,却原来是这等不求上进的人物。不过,这就更好办了,你附耳过来。”
阿奴会意,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及至听完,点头应了差遣:“大王放心,阿奴立刻就去办。”
……
郑濡午憩醒来百无聊赖,想起今日二哥去了学中,便更衣打扮了,要往人境院找云安消遣。小丫头蹦蹦跳跳而去,心头越发欢喜,可欢喜得不留神,转廊处险些与人撞上,幸亏横笛在后头拉了一把。
郑濡这才缓过神来,抬头一看,迎面倒是个熟人:“噫,这不是韩大君子吗?又来我家做什么?我二哥不在!”
原来,这险些撞上的人就是二郎的同僚韩简,郑濡上回便撞得他满身酒水,二人算是结了怨了。她还牢牢记着,二郎说这韩简是“君子受刑不受辱”,便就以此戏谑。
“小娘子,韩公子是有急事来禀报的!”为韩简引路的小奴说道。
郑濡不屑:“他能有什么急事?二哥早上就出去了!”
韩简原没想与郑濡计较,却见这丫头甚不讲理,怒道:“你不想我与你二哥就在一处供职,我怎会是来找他的?就是他出事了,出了大事!真是不知轻重好歹,快让开!”
郑濡一下傻了,直到韩简远去,才猛地回过神来,拔腿就奔向人境院。云安镇日闲着,也是刚刚睡醒,只见郑濡冲进内室,吓了一跳,却还不及问,先被郑濡报知了大事。
郑梦观无职无官,又一向性情稳妥,能出什么大事呢?云安想不到,脑中一片空白。及至赶到前院,中堂里已是一片惨淡:郑楚观神情凝重,黄氏深沉不语,而崔氏却在哭,伤心得不能站立,只由阿春扶持着靠在席上。
“到底怎么了?二郎出什么事了?”云安的心在发颤,不过是强持的镇定,不敢多想。
报信的韩简见过云安,又看这一家人暂且慌了神,便走到云安面前,说道:“夫人但听韩某之言,切莫着急。事情是这样,二公子不知因何,被学中庶仆发现在值室醉酒狎妓,而府上的小公子修吾也卷入其中。韩某的值室与二公子相隔数间,午时用饭返回已见事发,因也不知其间详情。”
醉酒狎妓,又是在太学公门,神圣之地,这对郑梦观来说,岂非天方夜谭?云安是不相信的,急道:
“那韩先生,他叔侄二人现在何处?此事应无性命之忧,你可知道会有怎样的处置吗?”
韩简点头道:“饮酒倒不是大事,只是国子监严禁女子出入,何况是风尘女子,此事先莫说个人声誉,首要便是大损公学之威严。如今,国子祭酒已将他们下了洛阳大狱,待律法惩处。”
“此事绝不可能是二郎所为,我儿修吾又才几岁?!必有人构诬!”郑楚观沉默良久,却不是像崔氏那般乱了方寸,“目下要紧之事,我先去狱中问问详情,再做计较。”
郑楚观说完,先去安慰崔氏,又与云安略说了几句,然后便径直出了府门。韩简亦不便久留,作辞一声,也为郑家奔走去了。
云安看着一室女流,却无心安坐等待,便拉着郑濡交到黄氏手里,道:“云夫人,不论外面如何,家中先不能乱,我也去想想办法,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黄氏忧切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做什么?燕阁的父亲不就是二郎他们的老师么?我已让燕阁遣人去官署通知三郎,叫他往学中见周先生,想来就快有消息了。”
云安早想到了周先生,但她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再三推辞了,转身而去。郑濡与黄氏对望了眼,摇头一叹,只有去崔氏跟前安慰,稍尽一份心。
中堂里再无旁人,黄氏扶门远望,嘴角露出隐隐的笑意。
……
离了中堂的云安其实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诚如黄氏所言,她是个女子,在洛阳又没有什么亲朋人脉。
“这不是二嫂么?二哥出了事,二嫂难道不着急?”
云安只是边走便忖度,却没瞧见迎面走来了周燕阁。四周别无他人,周燕阁倒也不再逢场作戏了,但云安无意在这关头与她斗嘴,便不理睬,继续前行。
周燕阁少见云安失意,岂肯放过这个奚落的机会,转去将人拦住,道:“裴云安,我只当你霸占着二哥有多少好手段呢!他还不是与别的女人有染?我想想都替你羞得慌!你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府里耀武扬威呢?”
云安只是不想与她浪时间,并不是没有还击之力,冷笑道:“怎么?他现在不是你的二哥哥了,你就见不得他好?你嫁不成二郎,就嫁给了三郎,总归是想挤进郑家的门,那我倒不知了,你是有情分,还是看中了门第和家财呢?”
周燕阁未必是想二郎有祸,但当着云安,也只有用这种话来讥讽。却谁知,云安临危不乱,仍有十足的气势给她添堵。
“裴云安!”周女气得龇牙咧嘴,“你不就是自恃出身么?可你在洛阳无亲无故,还不如我周家能帮他!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裴家的继女,终究仰赖郑家门庭,就算申王府几次传见,也还是郑家的脸面,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这几句话着实有几分力道,云安听来也愣住了,没有驳斥,可就在周女以为她终于占到上风之时,云安的眼色忽然一亮:“多谢多谢!多谢你提醒我还有申王府!”
云安受申王妃厚爱,但一直谦逊,从未有过攀附之心。因而紧急关头也不曾想到,竟却是周燕阁“雪中送炭”了。
这一下,周燕阁就算气得把地踏碎,也只能看着云安扬长而去。她总不敢跟去大闹王府,而王府也远非周家可比。
……
奔出府门,云安扬鞭策马,朝着承福里疾驰而去。即使二郎没有性命之忧,她也只想争取时间,不愿二郎多背一刻的污名。她不停地加鞭,一路向行人大喊清道,顷刻到了王府门首,猛勒缰绳,人也险些被后劲震下马去。
“快!快去禀报王妃!裴云安有急事求见!”云安未及站稳,跌跌撞撞地便冲向王府的门吏。她声音已经喊哑了,发丝凌乱,衣裙也沾得满是尘泥。
云安每来王府都是由正门出入,因而门吏认得她,也知她是韦妃的贵客,不敢等闲视之。然则,门吏却很为难,道:
“夫人来得不巧,王妃昨日往崇真寺祈愿去了,要三日后才回,今天见不着哇!府上只有我家大王在,小奴不敢惊动!”
云安心中一沉,又不甘轻易放弃:“那崇真寺在何处啊?”
门吏答道:“崇真寺不在城中,出建春门三里,有座东石桥,过桥便是随阳山,那崇真寺还在山腰上呢!如今已将申时了,夫人现在去,天黑之前赶不及啊!”
云安细细斟酌,却只担心自己找不见路,徒时辰,并不想天时已晚,山路难行。她终究决定要去,向这门吏告谢,转身下阶。
然而,许是先前冲得太猛,问话这片刻人又松弛下来,她的两腿忽然不听调动了,一软,跌倒在地。她不是娇惯的女子,一时咬牙撑住,不曾喊疼。
却这时,王府门下奔出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见云安瘫坐在地,立时将她扶持起来。这从天而降的宽阔怀抱,反惊得云安尖叫,她慌促间极力推搡,目光却望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王,王主事?”
来者是李珩,他在府中听闻了云安来访,只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以真身来见。他望着云安惊恐的神情,既胆怯又心疼:“云安,我不是王行,我叫李珩,就是申王府的主人。”
云安像没听懂,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忽一下,昏了过去。





云安公主贵 尚疑云
申王府宽敞的厢房里,云安与李珩已内外对望了半个时辰之久。云安自昏倒后被救进来,醒得却快,只是仍一时接受不了,王行就是申王。而李珩,嘴巴说干了也没能说动云安。
云安蹲在内室的帷帐下,挡住全身就露了一双眼睛。李珩虽站在外室,却已命人撤走了隔开内外间的屏障。两个人相距四五步远,一个不敢靠近,一个不敢出来。
“郑家的事我已探知,且叫随从去解救了!我虽瞒了你,却不是什么歹人!云安,你先出来,我们坐下说话!”
李珩长了二十余岁,哪里过这么多口舌?可云安只是想起二郎分析王行的话,说这人举动诡异,刻意弄计,便实在难以信任。
“你……你放我走吧!”云安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李珩既已坦诚相见,便不想再遗留任何误会,只想一次同云安说清楚,道:“你为郑梦观来求,难道不想知道他究竟为何身陷囹圄吗?你好好站起来,我都告诉你!”
果然,以郑梦观为诱饵,云安一下就心动了,但只缓缓起身,依旧躲在帘幕之后:“你,你说吧,我能听见!”
李珩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只能依从:“我的随从去到洛阳大狱时,那叔侄两个早已清醒,也没有受刑。狱吏说,汉源侯也已经到过,只是此事非关小可,纵将人一时释放,也不能洗脱恶名。”
云安自然知道郑楚观去了大狱,又问:“那要是一直没办法洗雪,他们就得一直关在大狱吗?”
“你听我说完。”李珩拿出了十足的耐心,“以你们郑家的名望,又非十恶不赦的大罪,难道还捞不出人来?只是他们父子兄弟间商议了,不急在这一时。”
云安觉得在理,又放下了一层戒备。李珩将她的神色变化瞧在眼里,继续说道:“整个案情也简单,这叔侄既同在太学,便常在一道用午食。午食有太学的庶仆送到值房,两人吃下之后就没了知觉,午后这庶仆进房拾,便就发现出了大事。”
“那就从这庶仆查起啊!他嫌疑最大!”云安完全镇定下来,原本空白的脑子也开始了思索推敲,“二郎不会做这样荒唐的事,尤其还带着修吾。他一定是不留神得罪了人,才遭此构诬,或是与郑家结仇之人,从他的身上下手也未可知。”
李珩点头,挤出一丝笑容:“那就要问他自己了,但你不用过于担心,我已经叫随从去协助汉源侯查清真相了。你到王府的事,郑家也都知道了,恐怕不久就会遣人来接你。”
到这时,云安才体会到李珩的一片真诚,挪动脚步,终于走到了前头:“大……大王。”云安还不习惯这样的称呼,索性直接行了个跪拜大礼,却不意外地,很快被李珩扶起。
“你我之间,不能是朋友吗?就像原来一样。”李珩认真地问,眼里添了许多殷切之意,“不要叫我大王,就叫我的名字。”
“平常人指名道姓尚且不礼貌,何况是对王爵。”云安低着头,有些为难,辗转又小心问道:
“云安不追问大王隐瞒身份之事了,可我想知道,王妃厚待于我,是不是大王的授意?因为王妃待我实在好得过分,好得没来由。”
李珩倒真不是背后指使之人,他还问过韦妃因何对云安另眼相待,便只如实道:“不是,我也感叹事情很巧,还怕唐突,不曾早些告诉你我的身份。自然,韦妃也还不知你我相识。”
云安相信这话,复向李珩立拜一礼:“无论如何,王府对郑家有大恩,大王和王妃对云安有大恩,我会铭记于心的。”
“那这两份恩情,换不来你我的友谊吗?”李珩总有执念。
“身份悬殊,男女有别,云安如何做大王的朋友?只若再有传见,亦不敢不遵。”云安心中的分寸很清楚。
“那……”
李珩还想说些什么,可外头小婢来报,郑府的车驾已到,是来接云安回家的。于是,云安再拜别过,在李珩的注视下走远了。
随郑家车驾来接云安的是素戴,她面露喜色地告诉云安:“这回夫人可立了大功了,有王府相助,案子查得颇有进展,想来二公子和小郎很快就能回来了!夫人是没见到崔夫人临行叮嘱我的样子,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呢!她以后应该会真心待夫人了。”
云安却还有些闷闷的,七分为二郎不曾完全脱险,也有三分在想李珩的举动——李珩与二郎起过争执,此次却还能如此帮他,这未必是看在郑家的份上?自然不是。果然还是二郎那次分析得有理,李珩真的喜欢自己。
“素戴,你今晚来陪我睡吧,我害怕。”
素戴只以为云安仍在为二郎忧心,忙应下了:“好好好,二公子回家前,我一步都不离开夫人。”
……
李珩派去协助郑楚观的随从就是阿奴,云安离去不久,他便踏着夜色归来了。他自然要向主人禀报进展细情,可李珩不急,反先问他:
“阿奴,你可曾违背我的交代?”
阿奴大惊,不解何来此问,跪下道:“阿奴的忠心日月可鉴,但凭大王吩咐,绝不敢自作主张!”
李珩目光深深地端量阿奴,喜怒不明,又道:“你一向劝我专心大业,对裴云安甚为排斥,这次郑梦观出事闹得有些过分了,当真不是你擅作主张?”
原来,李珩虽忌惮郑梦观到处打听自己,也让阿奴去动手脚,却非是陷人醉酒狎妓的下作手段。可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他不得不疑心,更重要的是,云安受惊昏倒,让他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他舍不得任何事物伤害到云安。
阿奴不知还能怎么表白忠诚,急得两眼泛红:“阿奴虽只是个小奴,但如此卑劣的法子,阿奴也不屑用!大王若是不信,阿奴愿以死明志!”他说着,即取了腰间长剑双手呈给李珩。
李珩轻哼了声,伸出右手两指将长剑按了下去:“你起来。”
阿奴见李珩肯信,绝无怨言,很快恢复了从容,道:“大王只是想将郑梦观调去邻郡的郡学,不教他在眼前碍事,但这背后陷害之人却实在心思歹毒。我以为,纵然此人非太学中人,也该是在太学有内应,否则他的手伸不进来。”
李珩因而想起来,云安怀疑过送午食的庶仆,问道:“那个送午食的仆人可盘问了?”
阿奴点头道:“自然,郑侯与我第一个问的就是他,只是一问三不知,不像知情。不过也有一处让我疑心,但郑侯却并不在意。”
“谁?郑侯不在意,难道是熟人?”
阿奴笃定地道:“是,太学助教周仁钧,是这叔侄二人的老师,也是先侯提拔起来的,与郑家颇有渊源。那小奴说,送午食来的半路上,周助教曾叫他做过别的事,他把饭食稍放了片刻。”
李珩觉得事情有趣起来:“出了事,常理都会想是仇人所为,又怎会怀疑关系亲近之人呢?可若偏偏有人背信弃义,以怨报德,岂不是要做什么便能做成什么?”
阿奴与李珩一样是局外人、旁观者,早也看得清这层,又道:“这周仁钧与郑家还不止是师生,他的侄女嫁给了郑家的三郎,与郑家还算是翁婿。”
“哦?你还知道什么?”李珩不意外,也深知阿奴办事的习惯,没有探查细致是不会轻易多言的,“你暗自查了周仁钧?”
阿奴不敢隐瞒,沉了沉气,直言道:“郑侯与我说过这些,我便细想,既成翁婿,便有妯娌,就是周家女和裴云安。世道常言家事有两难,一则姑媳,二则妯娌。她二人若是相处不来,周仁钧为侄女出气,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李珩先还担心阿奴为自己的大业,不惜擅作主张伤害云安,这下便知他还是能体会自己的苦心的,道:“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阿奴却一无所怨,继续沉着禀报:“待郑侯离去,我便又返回了太学,找了一位与周仁钧共事多年的助教询问,此人说了许多,却只有一句有用。他颇是一副看戏的口气,说,还好周仁钧没让侄女与郑梦观这对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成婚,否则,岂不害了侄女?”
李珩眼睛忽抬,有所察觉:“这意思是说,周女原是对郑梦观有私情,只是婚姻相错了?”
“详细两家的事他一个外人也难知,但这意思大概不错。所以郑家这场祸事,八成就是周家女因爱生恨、妯娌不和所致,至于牵扯上小辈郑修吾,应该就是巧合。”
主仆间抽丝剥茧地推敲到这里,李珩的心头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为云安的处境而忧虑。且先不谈郑梦观与云安的夫妻感情,只看云安是孤身远嫁,性情又纯善,便是容易受到伤害的。
“那个风尘女子如今在何处?她必是人钱财,受人唆使,肯定知道内情。”
阿奴却面露难色:“若我第一个到场必定不会放过那女子,但太学里一群著书立说的腐儒,出了事就只知道惩罚当事者,根本没人关心案情缘故。等到我随郑侯前去,早不见人了,想必已被黑手暗中转移。洛阳府也说此案的关键在证人。”
李珩的脸色阴沉:“现在不是那个周仁钧最可疑吗?那你就遣人日夜盯着他,直到查明真相。”
“是!阿奴明白!”
……
时已深夜,洛阳大狱内,除了在甬道来回巡守的狱卒,不管重犯轻犯大多都睡沉了。只有两个例外,便是郑梦观与郑修吾。
郑修吾年小,未经世事,经历白天大祸,又被关到阴森的大牢,惊魂恐惧,是不敢入睡。而郑梦观则是忧虑重重,最牵挂的是家中的云安,其次才是案情的疑点。
“二叔,为什么下午父亲来时,你不让他先带我们回家?出了这样的事,家里肯定急死了,我们可以先回家,再叫人查案啊!”
郑修吾难忍煎熬,但见二郎凝思,便贴近了与他倾诉。可二郎只是皱眉一笑,然后安慰地抚了抚修吾的脑袋:“你是男孩子,还没动刀见血呢就害怕了?”
郑修吾固是害怕,见被点破,却也要面子:“我是怕我娘害怕!难道二叔不担心婶婶吗?我娘好歹有父亲陪着,婶婶呢?”
二郎被这话堵着了。他尚不知云安为他跑了一趟王府,只想这小丫头该是吓得不轻,或许还在哭,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修吾,你可知一个人立身存世的根本是什么?”敛心绪,二郎问起了一个似乎并无干系的问题。
“性命。”郑修吾不假思索。
二郎不算满意,轻摇了下头,可修吾也不知了,跟着摇头。
“是清白。”二郎郑重其事地说道,一面扶正了修吾畏缩歪斜的身子,“清白不是虚名空名,是君子的气节,丈夫的血性。”
郑修吾也是自小习读周礼孔孟的端正儿郎,但所有的道理都止于书墨学堂,从不曾这样身在其中,有切肤之感。他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听得极是认真。
“若此嫌疑未除之时回家,虽可安慰亲人一时,却会让他们为我们担负一世的污名。纵然不顾惜自己,也莫要牵累旁人,尤其是至亲、挚爱之人。否则,既无面目存世,更无资格爱人。”
“二叔,都是修吾浅薄,我现在明白了。我和二叔一起等着,阿娘和婶婶也会支持我们的。”
二郎感到欣慰,褪下外袍披在修吾身上:“你现在安心了,那便早些睡吧,靠着我,什么都别怕。”
郑修吾也着实疲倦了,点点头靠在二郎肩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是,听着修吾呼吸渐稳,二郎还是毫无睡意。
牢室墙壁上有一扇通气的小窗,二郎透过小窗望见了高悬的朗月,漫天的繁星。他忽然启唇,也对星月说了句:
“别怕。”




云安公主贵 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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