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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云安病了,一自回到人境院便发了高热,浑身滚烫而畏寒,眩晕愦闷而难眠。一家人来看过,又请了洛阳名医,只说是惊悸所致,风邪侵体,下了药方,却总不见效。
长久服侍云安的素戴知道,她主子自小就不爱生病,十五年来几乎不见病弱之状。可如今一下子病势凶险,偏又是二郎不在身边之时,身心两重受创,她真怕云安有个三长两短。
如此捱到第三天,云安的症状仍无改善,唯一尚好的便是能开口,有意识。而开了口,不进水米汤药,只问二郎的案情。素戴便只好哄她几句好听的话,然后跑门外偷哭。
“别哭了,素戴。你这样再进去,被夫人瞧出来,不是更伤她吗?”临啸见了,过来安慰。他自与素戴解除误会,越发生出几分情意,看素戴总是哭泣,难心疼。
素戴抬起泪眼看着临啸:“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二公子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夫人也难再好起来了!”
临啸再愚钝,岂是不知人情?可他一个小奴,又能有什么通天的办法?他只有听着素戴发泄,不觉抬手给她拭泪:“不会的,家君亲自探查,又有申王府协助,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素戴依旧啜泣,推开临啸的手,要下去擦把脸。然则,猛一转身,眼前竟就立着郑梦观。难道说什么来什么,上天垂怜显灵了?素戴忙揉眼再瞧——真的,二公子是真的回来了!
郑梦观忽从天降,不问也不解释,从素戴与临啸中间穿过,推门冲进了内室。他知道了一切,但他在狱中无论怎样担心设想,也没有想过云安会病得这么重。
云安因愦闷不能平躺,连日都只是半坐着,稍侧身趴在垫高的软枕上。二郎走近看时,小丫头面无血色,呼吸微弱,眼角还在不停地溢出泪珠,长发披散,掩住了半身病骨。
“云儿,我回来了。”二郎再三压住心头悲痛,俯身过去,轻轻地将人抱到了怀里。云安身上的高热,复又惊了他一跳。
云安是醒着的,但发热烧得她视线模糊,神思迟钝,一时没辨出这人是谁。及至二郎托着她的后脑,一点点帮她仰起面孔,又一遍遍告诉她自己是谁,她才缓缓有所感知。
“我以为我等不到你回来了!”云安开始崩溃地大哭,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拽住二郎的衣襟。她几天没吃东西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却正因此,让二郎也如万箭穿心般剧痛。
云安足足哭够了两三刻,声音才渐渐了,久难发汗的身子却也因力竭,反而逼出了一身淋漓大汗。汗水湿透了她自己的寝衣,也把二郎的几层衣衫全部浸透。
二郎不敢掉以轻心,朝外头大喊,招来素戴喂水喂药,又让临啸延医。他紧张得也出了一身汗,抚着云安的脸不停轻唤,唯恐她宣泄过度,再至惊厥。
所幸,云安一直盯着二郎,舍不得合眼。及至医家复诊,竟也赞说,她这一顿发泄发得好,把体内郁结的邪气冲散了许多,待改用几剂固本的药方,十日内就能痊愈。
众人退散之后,二郎亲为云安擦拭更衣,照顾好她,才迅速给自己换了身常服。可这间隙,小丫头还是急了,一见二郎坐回身侧,立刻就贴了上去,两臂环紧再也不肯撒手。
“云儿,就在我身上睡一会儿,我抱着你,哪儿也不去。”
云安还是后怕,对于柳氏,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生离死别的痛楚。她早知二郎并无性命之忧,是被自己的重症吓着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生过这么沉的病。这几天我醒着,浑身好疼,又轻飘飘的,就像书里说的离魂一样!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我怕到最后都见不上你一面!”
二郎尽知云安的病情,却到这时才明白她独自撑着有多害怕,多不易,难怪刚才见他第一句话便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不许胡说!再乱想,我把你的那些杂书都扔了!什么离魂?都是骗人的!”二郎有纵有满怀柔情,出口却都变成了嗔怪,又深感自责,有蚀骨锥心之痛。
病中人尤为脆弱,云安不觉又有些抽泣,把脸埋在二郎衣襟,身子颤抖。二郎沉沉唉叹,痛切地揽紧怀中人,自己也几近掉泪。他只为云安动过泪意,这是第二次。
“云儿睡吧,睡醒了,我读故事给你听,《天章杂俎》、《载德遗事》,每一卷都读一遍。”
二郎忍泪哄劝,轻轻摇晃,云安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
狱中人回家了,云安的病势也好转了,郑家度过了难关,却并非所有郑家人都感到高兴。紫藤花开的小院里,黄氏从午后风和一直站到夕阳薄暮,她的眼眸映出紫花的繁盛,亦泛出心底的阴寒。
“夫人,时气孟夏了,日光晒人,你都站了两个时辰了,若晒坏了可怎么好?”顾娘第五回相劝,还毫不夸张地撑了把伞。
“我这个年纪,还怕晒坏吗?保养好了,又给谁看呢?”黄氏推开伞,自嘲自笑,“我这张脸,二十七年前就不属于自己了。”
顾娘疼惜地扶住黄氏:“夫人不易,可夫人只是一个女人家,孤立无援,又能奈天意何?夫人的路还长,何愁没有来日呢?”
“来日?天意?你说得真好啊。”黄氏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着意看向了落日,“我还能再有二十七年吗?天意是会给我机会,还是他们?!天意就是命,我尽心思争来的天意,却还是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天意!他们的天命才是我此生的宿敌!”
黄氏的话就像谜语,又像方士编撰的谶辞,云遮雾绕,晦涩难懂,却又能以嚼穿龈血的语气,曝露深入骨髓的痛恨。
顾娘默然,又等过黄氏的一阵自嘲,却看她将一双手平摊着伸到了自己面前,问:“你看看,我这双手好不好看?”
“夫人的手纤细雪白,自然好看。”
黄氏凄笑,又将手掌举向半空:“现在,是红的了。”
顾娘不明白,只随着望向天际,落日残照,红霞漫天,是将黄氏的一双手映红了。
……
云安沉睡中又出了一身大汗,还是将二郎的衣衫濡透了。于是二郎只好一边抱持着,一边与素戴合力替她更衣。小丫头虽未被惊醒,但只要略被扯到皮肉,口中便会低哼一声。
这不寻常的表现让二郎警觉起来,他想起方才云安自己所言“浑身好疼”,难道这不是发热所致的筋骨酸痛?
“二公子没回来时便是这样,素戴给夫人擦拭身子,已经很轻了,她也会皱眉。她哪里是个怕疼的人呢?”
二郎还没问,素戴就明白了他的神色。二郎也知云安从不娇气,更忐忑了:“她先前摔过吗?”二郎一时想到或是内伤,可医家不会诊不出内伤,又问:“她去申王府可发生了什么?”
素戴没跟着去,对其中细详一无所知,只道:“事情紧急,夫人不及告诉,是独自去的王府。后来素戴去接夫人,进了家门夫人就说了一个秘密,原来那个悲田院的王主事就是申王,但夫人再想说什么,人就不舒服了。”
二郎出狱后听长兄说了云安往申王府求援之事,但长兄并不知道“王主事”的典故,所以二郎一时也没有多牵扯,即使他早已断定,王行就是李珩。
“夫人是冲着申王妃去的,但王妃恰好不在,这才遇上。二公子,申王既出手相救,应该不会对夫人做什么的吧?”
“你去换盆水来吧,再把汤药温一温。”二郎觉得事情蹊跷,尚未厘清,故只先遣开素戴。
“二郎,让我自己靠着吧,你也睡一睡。”
素戴前脚刚出门,不想云安就醒了。她望见室内点了灯,窗纱是暗的,便知已经入夜,心疼二郎不曾休息。二郎掩去心绪,一笑摇头,摸了摸她的脸颊,好歹高热是退了。
云安见二郎不肯,自己撑开坐起身,便摸到这人衣襟,还是湿的,道:“你还穿着湿衣裳呢,去换了吧。”
二郎倒不好勉强,看云安神恢复了些,也就依从了。更衣回来,云安已安安静静靠回原来的高枕上,望着他,面目含笑。
“对了,到底是谁做的?你是不是与他结过怨?”云安神思恢复,便只是关心大事,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二郎是洗脱了冤屈。
然而,二郎却显得为难,神情滞涩:“云儿,等你痊愈了我再和你细说好吗?你才在梦里哼声,是不是身上疼?现在感觉如何?”
梦里的事,云安浑无知觉,可眼前人的神色,却一下让她不安起来:“你现在不说,我就好不了了!”
“云儿,我说了,你千万别急。”二郎挪近,握住了她的手,眉间像打铁钉上去了一个死结,“此事的关键在那个风尘女子,可事发之后她就不见了。洛阳府吏,申王府家奴,还有大哥所遣的人一起全城搜查也毫无踪影,但今早,却在北市的小巷里发现了女尸。经太学庶仆辨认,证实就是此女。”
“她是怎么死的?”云安微微睁圆了眼睛,不害怕但心惊。
二郎沉了沉气,抚着云安的后背:“先是中了毒,胸口又被人扎了匕首,是杀人灭口。如此,虽一时线索断了,却能反证我们是为人陷害,洛阳府便只有放人了。”
原来,人虽回来了,事情却只解决了一半。云安不觉叹了一声,犹替二郎不平:“害你的人能将女子带进太学,不用想必是太学中人,你可有什么头绪吗?”
二郎摇头,倒真想不起来和谁结怨:“我在太学读书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做经师也才数月,先前的同窗早已毕业,如今共事的也都不算深交。唯一个韩简,你见过,君子之人也。”
二郎出事就是韩简来通知的,此次也出力不少,云安也不信是他,无奈道:“我还以为申王府能派上大用,没想到凶手更狡猾。”
二郎原都想等云安痊愈了再谈,不愿让她病中劳神,可话到此处,也是顺其自然:“云儿,去申王府吓着了吧?素戴告诉我了,王行就是申王。”
云安颇有些委屈地点头:“我知道素戴会告诉你,也没想瞒着。他很愿意帮我,不让我以王爵相称,还想和从前一样与我为友。我看出来了,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对我有意。二郎,你会怪我吗?我不是故意去亲近他的。”
“这是什么傻话?就算你故意找他,不也都是为了我吗?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二郎的心中只有后悔,若他早些告诉云安自己对王行的猜测,她至少也能少受一点惊吓。
夜真的深了,窗外又下起了小雨。素戴端了汤药进来,二郎仔细喂云安饮下,便断不让她再熬了。云安乖乖听从,依着柔软的高枕,牵着二郎的手,安然睡去。
然而,直到云安完全睡稳了,二郎却也和狱中那夜一般,毫无睡意。他想到了一个关联,有些骇人的关联——
这场祸事会不会就是李珩一手安排的呢?他与李珩两次交锋,势同水火,李珩陷他于牢狱,对他惩戒,再等云安上门求救,装作真心相助,好让云安感激亲近。
这真是一举两得。





云安公主贵 更吹落
两三日后,云安的身体渐复,虽尚未停用汤药,但面貌行动已和往常无异。这天早晨,二郎的几位同窗旧友因闻此次大事,前来问候,他便暂离了云安,往中堂会客去了。
郑濡自早起便到人境院探望,此刻二哥不在,她却忽然神秘起来,左张右望,还把素戴和横笛都遣到了外室。云安原在照镜,想改改连日蓬头垢面的病相,见此状,转身问道:
“做贼啦?有什么大事?”
郑濡努了努嘴,牵住云安的手,凑到她耳边才道:“与二哥共事的那个韩简,上次来报信时又被我冲撞到了,我想去给他道歉,因为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好人。”
云安早听郑濡说起过韩简,但她那时的口气才不像现在这般谦和,一对比只觉好笑:“那这好人怎么会和小丫头计较呢?兴许他早就不记得了,你白去道歉,又恐是惹着了他。”
郑濡仍是执着,摇着云安的手臂撒起娇来:“我就是等二嫂好些了才敢来烦你,求二嫂帮我问问二哥他家在哪里,好不好?”
云安只当是玩笑,不想郑濡倒是认真的,思量道:“你就是你二哥带大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他?如此鬼鬼祟祟,还想跑到别人家去,这岂是郑家千金能做的事?”说完,她又伸出一指顶着郑濡的额头,将人从身上推开了。
郑濡咬唇,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二嫂病了一场,倒变得越来越像长嫂了!濡儿自然知道分寸,我只是不想告诉二哥,是想等二嫂痊愈了,和二嫂一起去,带着礼物,堂堂正正地去!”
云安一听还有自己的份,哭笑不得:“你都安排好了,那我若是不答应,还不成了是吧?你对我可真是好哇!”
郑濡低头窃笑,颊上泛红:“嗯!因为自从二嫂来了我们家,我的眼里就没有二哥了!”
这恭维的话倒是好听,这俏皮的人却也讨喜。云安动摇了,但才要说什么,余光一瞥,郑濡身后,屏风之前,郑梦观回来了。他似乎恰好听到了郑濡这句话,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小妹。
“二郎,你回来啦!”云安忍笑,就借这把东风,捉弄郑濡。
果然,只“二郎”两个字便吓得郑濡立刻从茵席上跳起来,转了身便冲出屋外,连哥哥的面都不敢见,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云安哈哈大笑,而二郎心中偏重,却不曾与郑濡计较,只叫素戴去端汤药,复将云安抱回了榻上。“虽好了些,但十日之内还是少下地为宜,等下用了药,再睡一会儿。”
二郎连日寸步不离,体贴入微是好,但可安生性开朗,已经不想再继续矫情了,她直起腰道:“药我吃,地还得下,觉是不可能睡的!二郎,修吾都已经复课了,你也该回太学了啊。”
二郎笑叹,拂过云安肩上青丝,又顺手将人揽进了怀抱:“你啊,才好些就嘴硬了!也不知那日是谁说的,没生过这么沉的病,怕自己快死了,这胆小鬼是裴云安吗?”
云安倒没忘记那一幕,顿觉失了颜面,却又不肯十分承认,小声嘀咕:“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我这是实诚,不能叫胆小。”
声音再细小,也都钻入了二郎的耳朵,他岂不知这小丫头能言善辩,摇头笑笑,心中更觉怜爱。
这时,素戴端了汤药进来,云安瞧了眼,想趁机赢回脸面,便不等二郎去拿,直接从素戴手里夺了汤碗,一口气不断,一饮而尽。虽然,良药苦口,苦得她心窝发颤。
“才说你嘴硬,现在又逞强!”二郎不及拦,只怕她烫着呛着。
云安苦得一时难言,但还是扬起脸,不甘示弱,稍待才挤出一句:“这算什么?再来一碗也行!”
二郎真懒得与她斗嘴,无奈一瞥,取来帕子给她擦拭嘴角。
素戴见他两个有趣,也笑起来,转却神色一变,才想起件事,禀道:“差点忘了!三夫人适才来了,看我端药,就说先等着。我看她的侍女手上还拿着食盒呢。”
“她昨天不是刚和云夫人一道来过吗?”不看在黄氏的面上,云安并不想见周燕阁,又看向二郎,“我现在装睡来得及吗?”
二郎一笑,扶持云安在枕上靠好,道:“来得及,那我去见她,你可介怀?”
“你去啊,青天白日的,你敢怎样?”云安抿唇忍笑,自然知晓待客之道,总不能她好意来了,主人家一个都不去见,那反落她口实,又不知会怎样编排。
夫妻即此会意,二郎又为云安盖好了被子,坦荡地出去了。
周燕阁是人境院近日的常客,但独自前来,还是头回。她穿了身花鸟纹的轻罗裙,披银红披子,着细锦云头履,通身看来都是新做的,和先前很不一样,也不像是来探病的。
她望见二郎从廊下走来,未及近前便巧笑着行过一礼。二郎只是稍稍颔首致意,脚步停在三步之外。
“二哥,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是不是连日累着了?若二嫂好些了,你也要善自保养些才是。”周燕阁的目光还如从前未嫁时那般殷切,而这话也并不大掩饰心中真正的牵挂。
“我无事,只是你来得不巧,云儿吃了药刚睡下。”二郎自有觉察,眼睛稍作偏视,口气极是平常。
二郎的直白让周燕阁颇觉尴尬,却又不能反问什么,干笑了笑,从侍女手中拿过了食盒,道:“燕阁知道二嫂这次受苦了,就做了些她喜欢的糕点,有紫萝糕、白玉团,都是她先前尝过的。”
二郎知道她带了东西来,也知道云安喜欢吃,因也感激,是会下的。然则,看她一双手举过来,二郎却没有立即去接,而是对院中正在洒扫的小婢唤了声,叫小婢来接下了。
界限划分得这么清,分寸拿捏到这个地步,周燕阁大失所望,亦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二哥从前是燕阁的师兄,如今更是一家人,却为何反而疏远了呢?”
二郎既看清了周女的为人,便不会再行为失度,却看她仍是执迷不悟的意思,便也有心告诫:“师从同门固有笔研之谊,既成家人就该遵纲常家礼。你是我三弟的妻子,你我之间自该避嫌。”
周燕阁的痴心从来就没有变过,二郎不提三弟便罢,既一下点破了,便是正好戳痛了她的伤疤。她的眼中泛出泪光,喃喃道:“可是燕阁自小就只想嫁给师兄,就算为妾,也只想做师兄的女人。”
人境院中虽然清静,但二人身侧皆有小婢,二郎不能再纵容下去,亦恐传扬生事。“送三夫人回去。”他冷冷地交代了周女的小婢,然后一刻不停地转身离去了。
周燕阁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满心欢喜化成灰。正如云安所言,她昨天才来过,今日为何又来呢?自然是特意来接近二郎的。她来前叫小婢打探过,知道郑濡才走,亦知云安不乐意见她,那么来接待她的,就只有二郎了。
不管院中这人如何,二郎急匆匆回了房,却一见,云安跳着从窗台下来,竟是去偷看了一遍。
“你不是装睡吗?就是这样睡的?”二郎皱眉盘问她,一面走近,又将人按回了枕上。
云安虽没听清他们的谈话,但周燕阁的亲近举动,她是看得清清楚楚,因而知道二郎是羞怒了,笑道:“去的时候一副无私无畏的样子,回来倒变了个人,周大美人和你说什么了?”
二郎轻哼了声,强绷着脸面,叫刚才的小婢拿了食盒进来:“这些可以让你少说两句话吗?”
云安连日饮食清淡,又刚吃了苦药,自然乐见这些美食,忙取走盒盖,捡了一块紫萝糕放在嘴里,故意夸张咀嚼,又道:“我还要听故事才能闭嘴!”
二郎却没想着云安在这个时候记起他哄人的话,可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长舒了口气,亲自去将她的一摞杂书捧到了榻前:“好,请问夫人想听哪一卷呢?”
“每一卷都读一遍!”
这话呢?还是二郎许诺过的,而且还是原话。
“好,好!”二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
周燕阁欣然而往,却是败兴而返,可她还没来及拾满怀悲情,再去笑脸逢迎,三郎便突然出现在人境院的院门之下。
“三,三郎?你不是上职去了吗?”周燕阁大惊,慌促间摆出一张难看的笑脸,“我来看看二嫂,才要回。”
三郎轻笑,却犹带一丝冷意,目光由上至下看过周燕阁:“你这身衣裳,就是我上月赠你的衣料做的吧?我是一眼看中,果然适合你,很漂亮。”
周燕阁疑惑,只未多想便道:“你拿给我时,我便很喜欢,今日还是头一回穿,我也觉得很好看。”
三郎依旧含笑,良晌未言,牵起周燕阁,往他们的居所而去。周女暗瞧三郎神色,掂掇他是何时到的,有没有听见她对二郎的表白,不放心,试探道:
“三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回头来取?怎么猜到我来看二嫂的?不放心我吗?”
三郎径直走着,平视前方,道:“你不知,我每日上职前,都会先去阿娘那处问安吗?是阿娘告诉我,你昨天去跟她学做糕点,今早会送到人境院。”
周燕阁不知,她不关心三郎的任何事,只在相见之时逢场作趣。她一心想着相会二郎,叫婢女打听好了一切,却疏忽了黄氏那处。
“燕阁,自从阿娘教了你一回,你倒殷勤起来了,你不是不喜欢二嫂吗?做什么去受委屈?”周女尚在自悔大意,三郎却颇有隐意地幽幽问道。
“我是听娘的教诲,也为了你,不想家事失和让你失了脸面。”周燕阁说得心虚,她不过是借送糕饼之机,得见二郎几面,“娘很愿意教我,她也常唤我去。”
三郎抿唇一笑,笑得温和,然后却将周燕阁打横抱起,走完了到寝房前,剩余不多的路程。周女还是摸不透,微有吃惊,身子发僵,但三郎仍是好好将她放在了香榻软卧上。
这是他们夜夜缠绵之处,兴许还是留有几分真情的。
“燕阁,为我生个孩子吧。”三郎抚着周燕阁的一身新衣,从肩头滑到胸脯,然后穿过腰间环抱,将人紧紧地按抵在自己身前。
周燕阁感觉到这阵情意并不寻常,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官衣,革带上的银銙硌得她生疼。可她不敢拒绝,抬手为这人解去了革带,卸下了幞巾,然后轻轻闭眼,默默承情。
“燕阁,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说给我听,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




云安公主贵 忽夏深
一辆轻简的马车从承福里的申王府驶出,前后只有四个小奴跟车,一左一右是王妃的侍女青绵和申王的侍从阿奴。车舆内的主人,要往修文坊郑府去。
“珍惠,我与郑夫人偶然相识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我能知道你为何要刻意亲近她吗?真的只是投契?”
自云安当面问过,为何韦妃无故厚爱于她,李珩便一直记着。韦妃从崇真寺回府后听闻了大事,不仅自责未能及时帮到云安,而且连日牵肠挂肚,到了坐卧不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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