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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你怎么回的?”云安不料,也有些紧张。
“我知道轻重,没说不该说的话。因夫人也不戴那花钗了,就告诉她公子知道花钗丢了,所以你们闹了不快。若说你们无事,恐也哄不住她。”
云安一笑,感到久违的欣慰:“这世上,唯素戴知我。”
余下的半日,主仆相依度过。云安就靠在素戴怀里,忽梦忽醒间,把自嫁到洛阳近一年半的种种旧事都忆了一遍。
然则,旧事逐水难寻见,春闺梦好不到秋。
本是夕阳薄暮,却忽然落起雨来,将刚刚显露的红霞泯,阴沉沉地压下一片黑云。郑梦观正是踏雨归来,脚步声被雨声遮盖,只在寝房的纱窗上悄悄布上一个人影。
素戴将昏沉着的云安放在枕上,出来与她准备晚食,不防郑梦观归来,见之一惊,却不理不问,继续行路。
“素戴。”郑梦观也觉出不妥,追上两步,而要问些什么,又滞涩起来,“这几日,还好吗?”
二郎是主,素戴不好十分不敬,问话还是要回的,但只冷冷反问:“公子问谁?若是家中,一切都好,若是夫人,不劳操心。”
素戴与云安的关系非止寻常主仆,二郎深知,并不怪她态度疏远。他轻舒了口气,又问:“那她,在做什么?”
素戴已将身子转过去,此刻便未再回头:“她是谁?谁在做什么?奴婢愚钝,听不懂公子所言。”
留下这话,素戴终究离去。二郎顿步良久,亦失神良久,他也惘然,不知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他知道云安今日去过国子监了,就从门首的守吏口中。他们虽闲言调侃,却到底不敢隐瞒郑家的事,便禀说一位自称郑家夫人的女子来过,要送东西,却又走了。
二郎这几日,并非不惦念云安,于是就回了家中。只是,他终究想不明白云安为何不解释。
云安与李珩在四角亭相见,他就站在一旁的四角楼上,但见李珩面容温存,却未见云安有何逾矩。他承认他是嫉妒了,但只要云安开口解释,他也不会偏执地认定二人有私。
可就是没有解释,又把那夫妻间的定情之物丢在别的男子之手,他便很难不去忖度,云安消失的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这样小肚鸡肠地去计较,也令他觉得厌恶,觉得自己有失风度,简直不像自己了。
直到素戴端了晚食回来,郑梦观还呆立在廊下。素戴依然视而不见,二郎脚步磨搓,到底转向书房去了。
此后数日,皆是如此。





云安公主贵 数残更
郑濡和郑修吾坐在后园的假山石上,托腮皱眉,举动神情极是一致。他们自晨起碰面便是这般,倒不为伤怀满园寂寥的秋景,却就是愁人境院里的事。
郑濡从素戴口中得知二哥二嫂为花钗丢失不和,一直想从中调解。可奈何这夫妻两个都不见人,只各自闷着,她一个字都递不进去。便无法,只好拉上曾经三人行里仅剩的郑修吾,一道想办法。
“夫妻不和不是常事么?我爹娘也有过,兴许过几天就好了?”如今九月,才是国子监授衣假的第一日,郑修吾也才回家一日,并不大了解近来家中之事,便看得仿佛云淡风轻。
“前后都有十来天了,还要过多久啊!”郑濡摇头一叹,双髻下垂坠的细珠流苏直晃,“梅花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二嫂弄丢了,二哥生气也正常,但他怎么就不能让让二嫂了?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这么久,二嫂又不是故意的。”
郑修吾尚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未解□□,想想只道:“要不然,我们出去买个一样的,再偷偷塞给婶婶就是了!”
郑濡先觉是好,却很快又摇起头来:“谁知道二哥原先在哪里得来的?万一是叫匠人定做的,我们没有图样,凭空去想吗?”
郑修吾彻底没主意了,咬着嘴,两腮鼓动,忽蹦出一句:“等我将来娶了媳妇,我就把钱都给她!她爱买什么买什么,丢了算她自己的,我不生气,要是丢了钱,就更不碍事。省得为了一个物件闹得这样,太不值得了!”
郑濡听了忍不住拍掌大笑,既笑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侄子天生一股傻气,也笑他口无遮拦,异想天开,道:“好!我替你记住这话,来日必告诉你媳妇,你可别抵赖!哈哈哈……”
郑修吾自为得意,认定是条妙计,也不怕郑濡记下,扬眉一笑,又拍了拍胸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修吾的傻劲让郑濡笑得停不下来,简直忘了他们是来想办法的。而就在这阵笑意里,郑濡忽而灵光一闪,骤然敛笑,惊道:“我想到一个可行的!马,就是马!”
郑修吾自然难解其意,挠头道:“驷马难追?你要用马去劝叔叔婶婶吗?什么意思啊?”
郑濡白了眼傻侄子,解释道:“我不会骑马,求了二嫂多次,她也不教我,就怕我摔马受伤。如今二哥虽然生她的气,但心里肯定还有她。我就先说自己要学马,她担心我便自然会赶来。然后我就缠住她,你去叫二哥,说二嫂为了保护我摔伤了。这样一来,他两个见了面,我们再去推动,必要教他们把话说开,别再冷着了!”
郑濡的这个办法虽说促狭了些,却也算是另辟蹊径,自有奇巧之处。郑修吾体会其意,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郑濡已是胸有成竹,拍了拍修吾,一道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去后院准备,挑一匹好性子的马,可别真让二嫂伤着了。”
说到用马,郑修吾倒比闺阁中的女孩有见地,忙道:“我常用的那匹白马就很好!才三四岁,未到马儿健壮之龄,体格不算高大,跑得也稳,从未出过差错。”
这下是万事俱备了,郑濡眼睛雪亮,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正好二哥也没有出门。等用过午食,我去后院,你就去二嫂那儿,记得装像些,别先让人看出来了!”
“小姑姑你就放心吧!”
总算有了个结果,姑侄两个便此分道而去,各回各院,为下午的大事做准备。然则,两个欢快的身影才远了,那假山后头就又绕出两个身影,同样一男一女,却是夫妻二人。
“我果然猜得不错,裴云安丢的就是私物,那支梅花钗我还见她戴过呢!三郎,眼下又有个机会了,真是天意。”
原来,这对夫妻正是郑麓观与周燕阁。
自周仁钧又告病重,他们自然不能缺席侍奉,连日便就住在了周家。今日不过偶然回府探望黄氏,而从门首往他们居住的院落去,必要经过后园,便就巧极地听见了郑濡姑侄的谈话。
谈论别的也就罢了,事关人境院,周燕阁便把一切都排在了后头,哪怕是命悬一线的叔父。她的心,变得快,亦变得深。
“你说就是,我就去办来。”三郎贪恋周女,早也答应为她安排一切,此刻便义不容辞了,“不管是裴云安,还是濡儿那丫头,都与我没关系,我不会顾惜。”
周燕阁自然都不喜欢,笑意阴寒却又故作娇怜:“叔父如今这般……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也想替你出气,让他们也不好过。但三郎,要做的很简单,只须遣人去一趟马市。”
“马市?”三郎未能一下领会其意。
周燕阁却含唇一笑,早有定计:“是,马市。”
……
云安自那日从国子监回来,便再未踏出过房门。她知道郑梦观已经归家,却丝毫不曾问起,仿佛是隔绝了情意,却更是索然自弃,于郑家,于夫婿,再也无颜相见。
午后的光阴,云安寻书来看,却不是往常喜爱的杂书,而竟是一卷《汉书》。素戴见了,知是二郎从前常看的,不提,另道:
“这种书有什么趣?我去拿夫人爱看的那些来吧!”
云安一笑摇头,只端然道:“史书实则是比杂书有趣的。杂书故事多为杜撰,不论悲欢,总有人情偏向,便不真实;史书不然,字字句句皆是往日定局,便深刻得多。你想,人生于世,如落花随流水,难道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肆意编排吗?”
素戴依旧不觉有趣,这话意也不好,忙要再劝,却忽听外头传来了郑修吾的声音。这位小公子,倒不是人境院的常客。
云安也许久不见修吾了,也觉奇怪,便敛束形容,叫素戴将人请了进门。外室相见,郑修吾只是一副急三火四的模样。
“小姑姑非要学骑马,我拦都拦不住!她说婶婶总不教她,她只能自己学。婶婶快去劝劝,她这样万一摔了呢?!”郑修吾自是与郑濡施展计划,特意加紧跑来,边说边喘。
郑濡闹着学马确非第一回了,云安深信不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拉起修吾便冲出了房门。素戴自也跟去。
这一阵动静不小,传到书房里,引起了郑梦观的注意。但书房与寝屋隔整座庭院相望,等他推窗看时,院中早又清静了。他不知道是谁来了,也不知道云安出了门。
云安随郑修吾来到后院时,果见郑濡已经骑在一匹白马上,横笛护在外侧,满脸焦急,劝也无用。更可怕的是,鞍辔缰镫明显与郑濡的身量不符,她的脚根本够不到马镫,身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摔下来。
云安万分紧张,不敢轻易惊动。略作思考,她示意修吾去替换了牵马小奴,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扶马鞍,踏马镫,一跃翻身,也跨上了马背。
直到从身后紧紧抱住郑濡,两人都稳了,云安才松了口气,由不得开始教训:“你如今几岁了?!还这么任性!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旦不慎摔马,那是会丢掉性命的!”
郑濡不过佯装,原是听见院外来人的声音,才由小奴扶上了马背,前后时间极短。那马镫都是事先调过的,就是为了假戏真做,不让云安看出破绽。于是,云安生气,她只是笑嘻嘻回应:
“二嫂,你不如就顺便教教我算了?求求你了!”
云安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声:“从前我不教你,现在就更不可能!我还要告诉长嫂,必要罚你!”
郑濡扭过头对着云安噘嘴撒娇,身子左右来回地蹭:“哎呀,二嫂什么时候这么狠心了?我们就在院里,又不出去,能有什么事呢?”
郑濡一边发挥自己的粘人本领,一边稍稍回身,向牵马的郑修吾递去眼色。修吾暗暗点头,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便趁郑濡遮了云安视线,丢开缰绳,溜出了后院。
云安既未发觉异常,便只想先带郑濡下马。却这时,一直静立的马忽然有些躁动,马首摇摆,前蹄扬起,口中嘶鸣。云安也知牲畜的性子难料,先倒不怕,仍抱紧了郑濡,叫修吾牵稳缰绳,却不见回应,一瞥,才发现前头无人。
云安重又紧张起来,后悔早该将缰绳握在自己手里。而这一瞬,马儿愈发狂躁,身子猛地震动,四蹄跳跃,马背上的两人无处攀抓,眼看就要被甩下来。
素戴倒是有心,也知马,但等她冲来,想要控制缰绳时,马儿的癫狂已经不容她靠近。云安知道大事不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郑濡千万不能有事。她拼尽全身力气夹紧马腹,用身子压着郑濡,让她躬身低头,尽量抱住马颈。
郑濡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早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云安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捱不过片刻。终究,在马儿刺耳的长嘶中,两人被震开马背,一齐向后摔去。
悬在半空也只有须臾的间隙,云安依旧牢记着保护郑濡的念头。于是,落地的瞬间,摔马的后劲,郑濡的分量,全都由她一人担负——她给郑濡做了人身肉垫。
这种剧痛,那一刻不显,却是由内而外,慢慢震荡开来的。
郑濡晕了过去,从云安身上滚落,额头蹭伤,渗出血来。素戴和横笛这才拥上来,各自去扶自己的主人。云安这一时却还能动弹,只便推开素戴,三人一起去看郑濡。
然而,郑濡并未立即醒转,却从院门赶来了许多人。第一个便郑修吾依着计划叫来的郑梦观,后头是长房夫妻,最后跟来的,是周燕阁。事情突变,郑修吾也被吓住了,而其余人,目光都锁在云安身上。
云安懵了,她很难把这些目光理解为善意,可又能怎么解释?这第一个看过来的,就是郑梦观啊!他早在成婚次日,便着意叮嘱过,要看护好郑濡。现在,此情此景,百口莫辩。
“濡儿!濡儿!!”果然还是郑梦观第一个冲过来,眼睛划过瘫坐一侧的云安,有迟疑,似是想问,却终未停留。
后头,除了周燕阁都是大惊失色。崔氏忙张罗请医家,又叫儿子赶紧拉住那匹疯马。倒是郑楚观慌促之余,问了云安一声,但终究,随着抱起郑濡的二郎,匆匆离了后院。
后院安静下来,除了云安主仆,就是含笑带讽的周燕阁。自然,就是她招来了郑梦观以外的人,而这一切,远比她想象的。
“唉,濡儿那丫头一向胡来,若我是你,断不会离她这么近,便也不会惹祸上身了!她是郑家唯一的嫡女,身份金贵,但有三长两短,二嫂要如何交代呢?”
云安无力去回,体内的震痛已经弥散开来。她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唯能尽力绷着一根弦,不让自己在周燕阁面前倒下。幸而,周女已经得逞,也并不屑与云安斗嘴,说完,便扬长而去。
素戴是看着云安落地的,眼见她的脸色一层层白下去,便知她是强撑。却还不及去问,只见她猛一前倾,两臂撑地,呕出一大口血来。血色沉黑,于两唇间近乎喷涌而出,溅得满地满身。
素戴惊呼尖叫,魂魄已丢,再知她伤重,也不料竟能这样。可云安摒着虚弱的余气,沾血的双手攀住素戴,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带我……带我,找个,找个医馆。我不,我不想死,我还有,我还有阿娘……”
云安已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以发直的目光寄托最后的希望,唇角还在不停滴血。素戴在这血腥气的刺激中终究拔开一丝力,很快抱持住云安,就从后院通往外头的小门出去了。




云安公主贵 便零落
郑濡无事,除了额角轻微擦伤,不过受了些惊吓,医家诊断之后便醒了。她记得怎样摔下,记得是云安死死护住了她,但见榻前围满了家人,却独不见云安,一瞬间就哭出来:
“二嫂呢?!你们怎么不顾她?!”
郑梦观其实一直不安心,可当时郑濡的情形看上去更急,他也无暇多想。况且,他知道云安颇善骑马。然而此刻小妹的态度,无疑是将他隐隐的不安全部挑开了,他惊急地问道:
“怎么回事?云儿怎么了?!”
郑濡自责,却更恼恨二哥竟到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妻子,猛推了他一下,喊道:“没有二嫂我就死了!我根本就没有摔到地上,是二嫂用身子替我挡住了啊!!”
这话一毕,满屋屏息,像是都没听清,却已变貌失色。再下一瞬,郑梦观夺门而去,冲向后院的脚步,既迅猛又飘浮。他只能用快来代替刚才的不察,可再快,也毕竟已经丢下了云安。
或许因这一时的罔顾,有些事就不可挽回了。而,后院留下的一大滩血迹,几行散乱的血脚印,扎扎实实,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不可挽回的事已经发生了。
他跌坐在尚未凝固的血迹前,心胆俱裂,魂飞魄散,仿佛门下有一道屏障阻隔,让他不得循着血印去追。
目睹一切的后院小奴从草料堆里爬出来,不敢靠近二公子,只畏畏缩缩地道:“二夫人呕血不止,叫丫头扶去找医馆了!”
这话于二郎便像极了讽刺。他的妻子性命危急,却舍近去远,没有求助这家中的任何人。而造成这般境地的,就是他自己。
……
离城四五里的山间私宅,重楼深院之中,李珩面色铁青地立在廊下。他的眼睛只盯着小婢进出的正屋,一语不发,已有两个时辰了。正屋内,安置着命悬一线的裴云安。
新月初上之际,屋里终于走出一个有用之人,将李珩凝滞的神思都牵引了过去。他沉声急问:“如何?!可保住性命了?!”
这人沾得满身斑斑血迹,两掌半举,也染得鲜红。面对李珩的焦灼,他似乎很难描述,叹了声才道:“呕血汹涌,渐才止住。外伤在右肩,创口连臂,骨头断了,但不致命。”
这回答不大明确,李珩更无心情揣摩,高声又道:“许延你直说,她到底有无性命之忧?!”
原来,这人就是李珩的专随医官许延,世代医家,通岐黄。他的父亲是皇朝太医,常年照料昭明德妃,于是儿子便给李珩作了伴,自幼侍读,如今奉医。
许延并非有意迁延,只是早已看出云安在李珩心里很不同,便不敢轻率。“外伤可治,内伤难调,小臣心中无底。现在人昏迷着,一息尚存,若何时能醒来,便有希望。”
李珩怔住,他本心中无底,所以才问许延,可许延也是心中无底,那便真是凶多吉少了。这一阵,他只觉胸口憋闷得难以呼吸,挪开几步,扶在了阑干上。
许延微微摇头,向李珩略行了一礼:“小臣这便下去料理药方,请大王善自珍重,切莫过忧。”
李珩难不揪心,一待许延转身,便走向了正屋,要去守着云安。然则余光一晃,瞥见庭院角落站着的人。那人也同他一样,切切注目了数个时辰,也正是此人救下了云安。
李珩不曾停留,只与守在院门的阿奴嘱咐了声:“阿奴,带韦将军去厢房歇息,换身衣裳。”
知道李珩私宅的韦将军,自然只能是韦令义了。
自从在国子监前偶遇云安,虽被严辞痛斥,他却还想见见这个小女儿,不打扰,就远远观之。于是,除了与李珩的正事,他便日日往郑家附近守望,期待云安哪一日再出门来。
今日无事,韦令义去得尤其早,白在郑府对街等过半日,还以为这一日也要虚度。却谁知,才至午后,郑府东侧的深巷里便突然走出两个浑身是血身影,再一细看,其中伤者正是云安。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箭步冲去抱起了女儿。云安凭着迷糊的意识认出了韦令义,可她既无力脱开,也更想活命,便终究托付了一切。素戴并不识得,但见云安极力求生,只也把韦令义视作从天而降的救星,跟随而去。
韦令义在洛阳并无宅院,也不可能将重伤的女儿带去人流嘈杂的驿站,就更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王府了。情急之下,唯有雇来马车,将人送到了这座私宅。此处地僻,不会惊动闲杂,医药人手也都是全的,无疑是最佳的救治之所。
此后的事,便是顺理成章了。只是他到底有愧,李珩到来之后,便就偏守角落,不过徒然关切,尚不知事情原委。
阿奴听从李珩的话来请他,他没有迟疑,也只有耐心等着。
李珩早已进到内室,遣开多余的小婢,只留了素戴照应。云安被放在高枕上,身子半卧,惨白的脸,漆黑的发,鲜红的口,一点生气也无,近乎就是个死人。
“多谢大王救命之恩!多谢大王救命之恩!”素戴已知晓缘故,不管韦家往事,更不在乎李珩对云安的情意,只看主人一时得救,便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奉为恩公,感戴不尽。
李珩暂将视线移向素戴,见她哭得满脸红肿,也知她是个忠仆,说道:“云安身边多亏有你。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回郑家去,这笔帐,我会替她好好清算!!”
方才许延救治的间隙,素戴已将连日的事情详述,一并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李珩。李珩因而万般痛悔,再也无法掩饰感情,不惜什么礼教名分,下了决心要一管到底。
素戴忍泪点头,复向李珩跪拜:“我家主人若能挺过来,素戴一定要带她回襄阳,若不能,素戴必以身殉主!郑家无情,若真到了那般绝境,奴婢亦只有斗胆托付大王,将我主仆的尸身送回襄阳!”
“不会的!”李珩听不进这话,即使知道这只是一个婢女的无奈之举。他伸出一手拉起素戴,目光凛然,“云安不会丢了性命,但郑家必要付出代价!”
话音不高,甚至压抑得有些嘶哑,却是掷地有声,让素戴破碎的心感到一丝安慰。
已是初更,夜色混沌不见朗月,四下极静,却忽从寒露中匆匆行来了许延的身影。他还没有换下先前的血衣,手上依旧残留血红,更也不是来送汤药的。
“小丫头,我问你,你家主人先前可得过热症?”踏入内室,许延竟不及向李珩见礼,只急切地询问素戴,“可服用过半夏散?”
素戴愣住,颇觉突然,无从想起。李珩亦不懂许延用意,先问道:“你今日怎么总喜欢绕弯子?把话说清楚!”
许延神色凝重,仍不先答,伏去榻边与云安诊脉,良晌眼色一闪,这才骇然开口:
“方才急着救人不及细忖,后来越想越不对!她吐出来的血多是颜色发黑,新伤不会如此,只有脏腑积存的淤血!大王,这小娘子若非为庸医误诊,用药过量,便定是为人所害,在膳食里动了手脚!”
云安已因重伤送了大半条命,这番话便无疑是雪上加霜,又给李珩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他愤怒,怒到不知该如何表达,浑身的筋骨都要崩断了似的。
素戴瘫坐在地,神思混乱而恍惚,却终究比李珩清楚云安一向的饮食起居。慢慢地,她想起了一人。
“娘子夏天时是生过一场大病,但都是为二公子入狱,惊悸所致,不是热症。若说膳食,一日三餐都经奴婢之手,绝无问题,只有三夫人常送来的紫萝糕,娘子喜欢,亦是独享。”
素戴从来不信周燕阁有好心,也曾无心问起过云安,或许这紫萝糕就是有问题。可云安认黄氏的情面,身体也不见异样,素戴便没有过于追究。如今反观,竟是这般深藏不露的。
“紫萝糕?就是用紫藤花所做的糕点么?”许延复是一惊,将心中几处疑点连通起来。这紫萝糕不是什么稀奇吃食,原料简单,亦不值钱,但关键就是在这“紫藤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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