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等到兰萨返回宸宫,一干侍卫也尽数散去,场子里走了个干干净净,萧焰这才转身跃上树梢,对着满脸疑惑的秦惊羽笑道:看傻了么
秦惊羽点点头,复又摇头:你到底帮谁以他的身份立场,相帮的该是兰萨,而不该是自己,可偏偏他的做法就是出人意料,违背常理
萧焰笑吟吟道:我帮银翼啊。看了看天色,柔声道,兰萨去了宸宫,你也没地方可去,不如跟我回别院歇息,如何
跟他回别院,那不是自投罗网笑话
秦惊羽轻笑:他去宸宫,难道我就去不得你不是那么有本事吗,敢不敢跟我一道如她想得没错,银翼在宫内宫外转上一圈,甩掉追兵,最后还是会去宸宫,正好在那里碰面;再说,她却也想听听,这兰萨在乐皇后面前如何解释,如何收拾残局。
萧焰望着她,低低叹息:有你相伴,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又将如何
秦惊羽一个趔趄,险险从树上一头栽了下去
罪过啊罪过,邀个花痴同行,她真是闲着没事做,头脑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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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5|第三十五章 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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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此时十分热闹。
之前帝后争执,兰萨拂袖而去,乐皇后伏地大哭,闻声而来的太监宫女劝慰不住,惶惶不知所措,过得片刻,兰萨去而复返,脸色铁青闯进来,身后是一干飓风骑。
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被总管带着退出寝室,远远守着。
而夜幕下,两条身影悄然摸进宸宫后殿,慢慢循声而去。
人家夫妻闹别扭,床头吵床尾合,你去掺和什么此时清风明月,不如我们找个地儿喝茶聊天
秦惊羽白他一眼,一步踩在他矮下来的肩上,像只灵巧的小鹿,迅速翻上墙头。
萧焰抬眸看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些许赞叹,以及一丝落寞,他不在的时候,她到底跟那人到了何种程度
心思只是一现,飞身跟上她的脚步,几个起落,两人隐在假山后,借着殿中摇曳的灯火,凝神细看。
但见乐皇后斜斜躺在榻上,花容失色,两眼红肿,兰萨立在她面前,勉强控制怒容,正低头解释:朕信你,你也当相信朕,相信棠儿,别被有心之人利用
乐皇后打断他道:那不是有心之人,那是我的儿子
兰萨好笑道:又说胡话了,他是你儿子,那棠儿是谁
乐皇后低叫:现在宫里这个不是
兰萨好言哄道:好了,你在天台山独处久了,就爱胡思乱想,快睡吧,明早朕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乐皇后冷笑道:你以为我疯病又犯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清醒得很
兰萨顺着她的话道:是,是,你很清醒,是朕糊涂了,都是朕在犯糊涂,惹怒了你,朕给你赔不是,行了吧
假山后,秦惊羽闻言低道:这个兰萨倒是很会装,乐皇后看来不是他的对手。
萧焰插嘴道:也不完全是装,至少还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秦惊羽不屑哼道:真心那又如何,就可以随意欺骗伤害吗
萧焰怔了一怔,面色不知怎的,有些泛白。
秦惊羽瞥他一眼,倒是没有多想,眼光继续投向殿内的人影,却见乐皇后直起身来,冷着脸质问道:当年先帝遭袭遇害,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亲口说棠儿与他父皇一起葬身火海,可二十年后又将他找回来了你叫我怎么信你
兰萨叹道:朕当时去晚一步,悔恨不已,听飓风骑说皇兄怀中抱着一团,已经辨不出面目身形,周围又没找到棠儿,于是断定棠儿也惨遭不幸上天垂怜,谁能想到会在多年后再遇见他
乐皇后哼道:单凭一个胎记,并不足以证明他的身世。
兰萨摇头,并不以为然:棠儿碧眸挺鼻,正是我西烈皇嗣的象征。
乐皇后正色道:那倒未必,我以前听先帝说过,有些人家与胡商通婚,家族中偶尔也有子弟长有碧眸,只是少见纯色而已。
兰萨蹙眉:你还是不肯相信
不是我不信,而是乐皇后叹息一声,忽然道,我问你,先帝的贴身侍卫祁金,真的是为保护先帝殉职了
兰萨脸色微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乐皇后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当初跟我说,祁金死了,你念及旧情予以厚葬,但时隔二十年,死人复活,这是怎么回事
兰萨眯起眼:祁金复活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他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
听到这里,秦惊羽倒是有些佩服这乐皇后,能说出这话来诈兰萨,也不算是个绣花脑袋,不过兰萨心机深沉,定有应对之策。
果然,兰萨闻言一惊,却并不慌张,长叹一声道:既然你已经与他碰面,朕也就不再瞒你,你千万要小心此人,这祁金当初失踪得蹊跷,朕一直在派人查找他的下落,经过查探,发现他极有可能就是勾结外地突袭皇兄的内奸
祁金是内奸乐皇后柳眉倒竖,望着他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兰萨垂下眼眸叹道:那段时日你身子不好,一病就是多年,朕不想你担心。
乐皇后看他半晌,凛然道: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听这些片面之词,我只想要我的亲生孩儿,如今真假难辨,唯有滴血认亲。
兰 萨眼神闪烁不定,终怒道:荒唐你不信棠儿,不信朕,却去相信外人编造的谎言滴血认亲,这话说得容易,你要棠儿如何自处要西烈皇室的颜面何在真 是无稽之谈朕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说罢,似是愤怒未消,拂袖挥去桌上的物事,又踢翻花架屏风,大踏步朝殿外而去。
乐皇后一动不动坐在榻上,任他折腾,只紧紧抱着那架古琴,面上浮起一丝苦笑,过了一会,便有宫人进来,手忙脚乱收拾残局,众人都是头回见得皇帝发这样大的脾气,吓得只顾做事,一声不吭。
收拾完毕,那宫女小莲怯生生过来问:娘娘可要睡下
乐皇后刚要说话,却见窗外一张绝艳小脸现出,朝自己眨眨眼,怔了怔,当下挥手将人屏退:都出去,本宫想静一静
众人低头称是,鱼贯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又过一会,两道人影翻进窗户,立在乐皇后面前。
小羽乐皇后唤了一声,直觉拉住她的手,棠他呢
秦惊羽注意到她称呼上的迟疑,转念一想,必是经过兰萨方才狡辩之言,她对银翼的身份血统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了,轻笑一下,答道:他若是来了,见到你这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头必定难过,倒不如不来的好。
乐皇后面色一白,叹道:我心里乱得很,不知当如何。
秦惊羽想着她也不易,安慰道:不能怪你,你现在是兰萨的皇后,跟他做了十几二十年夫妻,自然是你们之间的情分重些。
萧焰在一旁忍不住好笑,她这样安慰人,倒不如不安慰。
乐皇后脸上更白了些,语调酸苦,幽幽道:我那些年病着,都是他照顾我,我清醒之后已经身处他的后宫,夫君孩儿都已亡故多年,禁不住他体贴入微,低声下气,我便发了个重誓,他要是能让我孩儿死而复生,我便嫁与他
秦惊羽听过当即明白,当时兰萨在镇压暴动之时看到那名碧眸少年,该是多么欣喜若狂,屠杀上万人,只留得他一人独活,便是要让这个秘密永远不为人知
如此说来,他也算是对你用心良苦,一往情深说着暗叹一声,这个时候再说出兰萨加害元昭帝的真相,已经没了当初的效果,反倒似在挑拨离间,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不如不提。
乐皇后拍了下她的手背,惆怅难言,转眸看见萧焰,倒是微微一惊:你你是
她在天台山待得许久,回宫也就两日,没见过萧焰倒也不足为怪,只是这神情并不像是见着陌生人,反而有些激动欢悦。
萧焰亮出招牌式的温润笑容,行礼道:南越萧焰,见过皇后娘娘。
萧焰姓萧乐皇后盯着他的眉眼五官喃喃念着,再看看他的衣着服饰,忽而笑道,你母亲近来可好
萧焰奇道:娘娘认识我母后他容貌与其母柳皇后颇有几分相似,料想这乐皇后正是凭此认出。
乐皇后点头道:我与你母亲有过几面之缘,倒是很谈得来对了,你今年多大
萧焰如实答道:我年前刚过了二十岁生辰。
乐皇后拍手笑道:这就对了,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时棠儿就快出生,而你母亲也刚刚传出有了身孕,那时我俩开玩笑,还说若是生得一男一女,则结为亲家
萧焰哼了一声,面上微露侥幸之色,倒是秦惊羽低笑道:娘娘莫要失望,须知萧二殿下家中还有两个皇妹,都是生得如花似玉,国色天香,这儿女亲事倒是结得
乐皇后看她一眼笑道:小羽你放心,这兰家男儿都是些死心眼,他既然有了你,便不会惦记别的女子,就算对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都不会上心的。
秦惊羽听得心中一动,兰家男儿,这自然也包括兰萨,看来兰萨冷落后宫不近女色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只怕是为了他的嫂子,眼前这位乐皇后,却不知这三人当年是如何的恩怨情仇。
萧焰面上不太好看,只勉强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你面前这位,身份比公主还精贵些。趁乐皇后不在意,朝秦惊羽凑近过去,无奈低道,你惹旁人便也是了,怎么又去惹银翼,还嫌自己桃花不多么
秦惊羽想想也觉头痛,扁嘴回道:你管我呢,本殿下人见人爱,人家皇后娘娘又这般热情忽然住了口,听他话中的意思,一直知道自己是女子除了他,南越却还有谁知晓
脚下一只香鼎升起淡淡白烟,袅袅烟雾中,萧焰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些。
想想也是,她是大夏太子,银翼验明正身后便是西烈太子,两人关系交好也就等于两国关系交好,他南越不急不气才怪
幸而此时窗口人影一晃,又一道黑影翻了进来。
乐皇后一见来人,欣喜立起:棠你来了
银翼淡淡应声,面上有丝疲倦,这连日奔波,方才甩脱飓风骑的追捕也颇为吃力,进来看了两人一眼,朝萧焰点头道:多谢。
萧焰知他是为祁金之事道谢,面色缓和,浅笑道:不必客气。
秦惊羽接过话来道:虽然兰萨答应不会用刑,但是人在他手里,谨防夜长梦多,还是必须尽快把人弄出来。
银翼冷声道:若是劫狱,人手不愁。
萧焰瞥他一眼道:你这直率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家主子看中了飓风骑,不会让你带人硬闯的。
秦惊羽看着两人,心里忽然有丝恍惚,觉得这讨论争辩的场景略为眼熟,就连说话语气都是似曾相识。
只听得银翼哼道:那将如何跟你又有何相干
萧焰并不答他,只转向乐皇后笑道:娘娘若想了解当年真相,寻回真正的西烈皇嗣,此时便不得心软,任谁都不相信,只咬住滴血认亲这一句不放,真金不怕火炼,届时自然有人会露出马脚。
这话直听得秦惊羽一个激灵,硬生生找回迷茫的神智来:滴血认亲,真的管用
萧焰像是看天外异类一般看她:从古到今,这是辨识血统最直接的法子,你竟不知
秦惊羽摇摇头,没法跟这些古人解释什么是亲子鉴定,什么是dna,心中疑虑,却也忍住不说。
萧焰看了看她,又对乐皇后道:既然娘娘与我母后是旧识,我便理所当然,不遗余力促成此事。
乐皇后欢喜低道:好孩子,真是谢谢你
萧焰笑了笑,迎上银翼冷淡的目光,不乏真诚道:时间不早了,还得让娘娘早些安歇,你们两人是打算继续藏在宸宫,还是跟我回别院坐坐
银翼正沉吟,秦惊羽轻拉他的衣袖,在旁笑答:既然萧二殿下成心邀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几日吧。兰萨对这乐皇后甚是在意,常来常往,两人留下无益,倒不如跟他去别院,凭她的超凡五感,再加上银翼的武功,一个萧焰并不足为患。
临行道别,忽又想起一事,秦惊羽笑吟吟道:这皇宫里也不好耍,娘娘你这琴我看着不错,能不能借我弹奏两日先前一直想着元昭帝手谕之事,后来看到兰萨打砸殿内物事发泄怒气,乐皇后什么都不管,却紧紧抱着这架琴,不由得灵台一阵清明,故发此问
那洞内壁上的凹槽,大小倒是正好能放下这样一架古琴来
或者,琴里有些什么奥秘
碍于萧焰在场,也不便多问,先借去自己研究下。
说话间手肘撞向银翼,后者倒是会意,淡然帮口道:她一向喜欢弹琴唱曲什么的
秦惊羽嘴上笑着:只是一点兴趣爱好而已。此话说得老脸一红,所幸没人注意。
萧焰轻笑:是么,这兴趣爱好倒是不坏。
秦惊羽侧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俊脸,他又知道什么
乐皇后闻言怔了下,眼光放柔,将琴递了过去:既然小羽喜欢,尽管拿去弹,只是这琴是先帝留下的,他在世的时候对这琴十分珍视喜爱,连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吃醋。
秦惊羽慎重点头:娘娘放心好了。
乐皇后摇头叹道:都说了,别叫我娘娘看了看银翼,眼神里夹杂着众多情绪,终是一叹,好了,你们去吧,多加小心。
趁着夜色,三人出了宸宫,四处见得人影闪动,却是萧焰手下的黑衣侍卫在司职护卫。
萧焰在前领路,秦惊羽小心抱着琴与银翼并肩而行,一路避过巡逻的西烈宫卫,经过一座宫殿,远远见着里面明亮的灯火,不觉奇道:这里面住着何人深更半夜的,竟然还不睡觉,倒跟自己有得一拼
萧焰回头道:是那太子的寝宫。
秦惊羽想起当初在那山庄浴室见得的龌龊一幕,忍住嫌恶急急而行,倒是萧焰往那宫殿投去一瞥,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所谓别院,实际上就是在皇宫中专门划出一块地方,作为贵宾留宿之用。
萧焰这院子倒也清幽,尤其院里几杆翠竹,如他人般颇有几分修俊飘逸之意。
此念一生,秦惊羽愣了一愣,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最近被他的殷勤献得多了,思想麻痹,警惕渐消,险些敌我不分,惭愧啊惭愧。
在大厅入了座,趁萧焰出去安排事务,秦惊羽对银翼低声言道:你明日一早出趟宫,召集弟兄在格鲁城内外,凡是有土的地方,埋下些铁牌,上面就写想了想,朝他耳语几句,银翼听得点头。
过不多时,那黑衣首领便敲门进来,请他们去歇息,房间位于回廊深处,独立出来的三间,银翼那间居左,她那间在中,刚走到门前,右边屋子有人推门出来,眉眼弯弯,含笑盈盈,正是萧焰。
今晚夜色很好,若是不困,一起弹琴赏月如何
秦惊羽打个哈欠道:我们这些粗人,哪有萧二殿下的闲情雅致。失陪啦,明早再见本想叫上银翼一起研究那架古琴,此时有外人在,也只好作罢,抱着琴懒懒进门。
想着银翼就在隔壁,倒也不担心,和衣靠坐在床上,手指随意拨动着琴弦,琴身异常光洁,似是长年累月被人抚摸,不觉心头一动,看来这乐皇后对元昭帝的思念之情,不似作假,只是翻来覆去摸索查看,琴身严丝合缝,始终没能发现不同之处。
想了想,手指一点一点,轻轻敲打,忽而停在一处,果然有东西
面上刚现喜色,就听得侧畔轻微一声,壁板一翻,有人从另一头轻盈滑下,正好落在她身边,瞅着她微微一笑。
你要唤我过来,直接叫一声就行,何必这样敲敲打打,教银翼听见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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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5|第三十六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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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墙上有暗道
秦惊羽见他衣冠整齐,姿态从容,倒不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讥讽道:我却不知,萧二殿下竟有夜半梦游的怪癖,还不兴走正门,专钻墙洞
萧焰眼里几番明灭,微叹道:你训的是,我是急切了些,就盼着在他赶来之前多与你亲近
他秦惊羽听得挑眉:他是谁
萧焰没有作答,而是起身下床,坐到案几前,看着原封不动的茶点,再看看一旁整齐摆放的洗漱袍具,轻飘飘道:你对我还是这样戒备,我对你而言,便是洪水猛兽么
声音清浅,秦惊羽却从中生生听出几分幽怨的意味,话说被裂墙破壁乘虚而入的人是自己吧,她都没表示愤怒,他却幽怨个啥
不是。她笑了笑,正经望着他道,你比洪水猛兽长得略微耐看些。
萧焰脸色好了些,自顾自饮了一杯茶,看向她膝上的琴:你会弹琴
萧二殿下你不困么秦惊羽打了个哈欠,不答反问,这家伙时机抢得好,自己刚发现一点端倪,他就破墙而入眼巴巴坐在对面,她对这琴中所藏之物心里明明兴奋好奇得要命,此时却只能干坐着讪笑,不敢有所动作。
唔,不困,见着你便有精神。萧焰答道,又笑着轻问,你困了
秦惊羽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只手支颐,眼皮软软耷拉着:是啊,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萧焰笑意渐深,眉眼愈发漆黑温润:强撑着对身子不好,想睡就去睡吧。
秦惊羽忍下已经到得喉咙的一声欢呼,皮笑肉不笑,关切道:萧二殿下日理万机,也早些回房安歇吧。
萧焰坐着没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不困的,就在这里看会书就好,你不必管我,自己睡吧。
秦惊羽张了张嘴,好容易控制住情绪,这是他的地盘,他是主她是客,断没有客人将主人赶出门去的道理,勉强笑道:有人在旁,我睡不着。
萧焰笑道:以前都是这样微顿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叹气。
秦惊羽重重抚额,这世间竟有比自己脸皮还厚的人
话说那萧家人个个对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剜心剔骨,食尽血肉,他倒好,涎着脸贴上来,巴结讨好,纠缠不休,真是怪胎一个
一时咬着唇没说话,却觉眼前阴影笼罩,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眨眼间便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朝她望来。
好高深的轻身功夫,不在银翼之下。
秦惊羽心头一声暗叹,只听得他浅浅低笑:睡觉还抱着琴,小心磕着你。说话间手伸过来,轻巧将琴抽走。
还给我秦惊羽一掌击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按住琴身。
她的花拳绣腿,对他而言根本只是挠痒,萧焰任她捶打在身上,含笑问道:那么紧张做什么莫非这琴里有古怪
秦惊羽稍稍松手:哪有什么古怪,我这是借人家的琴,你别毛手毛脚的,给弄坏了
萧焰瞅着她道:我看你精神挺好的,一点不像瞌睡的样子,要不我给你弹个曲子,安安神
秦惊羽挑眉:你会弹琴好像是听萧月说过,这位南越二皇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到她面前卖弄显摆吧
萧焰夹着琴气定神闲坐回原位,双手放在琴上,稍一拨弄,就闻一阵悠然琴声响起,清露襟雪,有如飘飘仙乐一般。
秦惊羽听得心神一荡,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可这萧焰,真是什么都会,什么都强,她硬是没在他身上看出缺点来。
见她闭目假寐,沉浸其中,萧焰笑了笑,随意在琴弦上按下几个短音,仿若带着淡淡的喜悦,小溪流水般荡漾开去,时而清新淡泊,时而苍越昂扬,时而空灵悠长。
她不喊停,他也就一曲接一曲地弹着,待到最后,却是重复弹奏着一支绵软如水的曲子,琴音越来越柔和,越来越低缓,也越来越缥缈
好困啊
这数日来昼夜不分,晨昏颠倒,哪里敌得过他功力深厚的催眠曲调,秦惊羽眼神越来越迷蒙,神智越来越模糊,心中虽隐隐觉着不对,却没有半分力气来抵挡,慢慢地,眼皮阖上,坠入黑甜梦乡。
半梦半醒间,似是有人坐在身边,有一双微凉的手,轻柔抚摸着她的脸颊,微微叹息。
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我竟不知,该盼你记起,还是该盼你忘记
想必是梦吧,只是那声音一直在耳边轻轻回响,这个梦,做得未免太真实了些。
这算是许多日来睡得最香的一回,半夜好眠,直到日头高照才醒。
秦惊羽惺忪睁眼,忽然想起睡前的情景,心头一惊,腾的从床上弹坐起来,看看自己整齐的衣衫,身上不知是谁给盖上一床薄毯,再看到枕边放着的古琴,身侧竖着的神剑,这才轻吁一口气。
听他弹琴,竟然听得睡着了,真是丢脸,还好剑在琴在,并无损失,不过也足以说明他的琴技并不咋地,只觉索然无味,昏昏欲睡。
刚下床,便听得怦怦敲门声,银翼的嗓音适时响起:起来了没
秦惊羽扬声应道:起来了,等下。看了看桌上的洗漱袍具,没觉有异,取了便用,几下洗漱完毕,又换上身干净衣袍,过去开门。
银翼进来,看了眼床上的古琴皱眉道:你昨晚发什么疯,半夜不睡还弹琴
秦惊羽摇头道:不是我,是萧焰在弹。
萧焰银翼皱眉,我没听到有开门声。
原来他在隔壁一直注意着她房里的动静,这个傻小子秦惊羽笑了笑道:他在墙上安了暗道,不必自门而入。
银翼几步走去床边,查看墙上不甚明显的痕迹,不悦道:那你怎么不叫我
秦惊羽摊手:他没做什么,弹了会琴就走了,再说神剑也没发声警告,我叫你做什么
弹了一会银翼暗哼一声,冷着脸却也不说什么。
大清早的,摆什么酷跟我过来。秦惊羽走过去关上房门,拉他在床边坐下,拍着琴身轻笑道,本殿下机智过人,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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