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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傍晚时分,租一条渔船装作游览富春江,从那江边庭院驶过,没见有任何异样。本以为能小语和阿秋在江边石阶上乘凉,却只见得蔡子瑛在江边垂钓,用的还是我从前用过的那几副钓具。
很想从那熟悉的石阶登岸,飞速冲入庭院里,紧紧拥抱小语,给她做一道柴火烤鱼。
李木提醒我:“麦子,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和雪儿有约定,而且依照计划,钟川葵他们不出现,我们也不出现,我们要打钟川葵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是焦急等待,等待歹人出现,等待危险降临,就像焦急地等待和爱人相会。
发现有四个可疑青年在山里活动,是我们在山里等待了四天以后。这四人与我们一样,背包驴友的装扮,身材魁梧,一身黑衣,目光如警惕十足的山鼠。
一发现四人,贡布马上判定,这四人应该是姓钟的派来的,是来踩点的。看他们的模样,可以确定,这四人善于野战,绝不是驴友。
在山中隐藏四天极其不易,因正值夏天,暴雨与烈日交替欺辱着人间,暴雨时还可找地方躲,在野外,无法躲避炎热。每天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山风凉爽,找一方山潭沐浴其中,又躲不开极其繁盛的蚊虫。
我们三人都是穷苦人出生,皮糙肉厚,忍一忍,也就坚持下来。发现鬼鬼祟祟的四人以后,马上就不再无聊。
本想跟踪四人,贡布不让,他认为这四人既然是提前来踩点,必然也善于反侦察,很容易被他们发现。依照贡布的策略,我们保持监视在林迪薇坟墓至江边庭院这范围。
四人早上装着从林迪薇坟墓前路过,低声讥笑着而去。
傍晚时分,见一个神矍铄的老头儿来到林迪薇坟前,他身穿一件旧得灰色发白的宽松体血衫,一条卡其色短裤,一双墨绿色帆布鞋。





始于1979 第727章 墓地老头儿
老头儿来到坟墓前,点上两支烟,把一支放在林迪薇父亲林子鸥和康迪的合葬墓碑前,用手轻轻擦拭着墓碑,自己深吸几口烟,对着墓碑几声长叹。
仔细回想,从给林迪薇父母修这空坟,到林迪薇下葬,未曾见过这人。
炎夏黄昏,一个人来到墓碑前唉声叹气,绝不是闲的无聊,除非是神经病,但神经病没这样深情的。
看他对着林迪薇父亲的墓碑十分落寞的样子,想必应该是旧友。
我也没见过这个老头儿,贡布和李木就更迷茫了,但我们都清楚,这个老头儿不可能是钟川葵的人。
“我去探探他。”李木整理整理衣衫,很有把握地说:“放心,就算他是钟川葵的人,也不会认识我。他如果是阿秋他们的人,也不会认识我。麦子,你和贡布安心等我消息。”
李木从山林中快速绕出去,假装在山中闲逛迷路了,走到墓地里,大声说道:“大叔,这坟墓修得真漂亮啊,是你家先人吧?”说着,李木拿出烟来递给老头儿。
老头儿仰头打量着李木,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墓地的陌生人有些好奇,慢吞吞接过李木的烟,嘴里胡乱应付着:“啊,是。”
李木装着躬身看看几块墓碑,嘴里大声念叨着:“林子鸥、康迪、林迪薇,诶,怎么还有一个姓代,三个姓,大叔,你们家这家族观念真强啊!婿亲也埋一起吗?”
“小伙子,天马上就黑尽了,一会儿下山看不见路哦。”老头儿语气平和,态度温顺,扶着墓碑慢悠悠站起来,像是要催李木快些离开。
“看得见,落夜后山上凉快。”李木仰头望一望天边最后一抹亮光,显得不急不躁,又装着不懂事:“大叔,我先前在山下附近镇里吃饭时,听说这里面埋的人是被人害死的,哪一个是被害死的?难不成这些个坟里的都是被害死的?”
我和贡布躲在旁边林子里,听李木无话找话说。
老头儿站起身来,好似有了警觉,不停地打量李木,又向四周瞭望,突然大声喊道:“出来吧,躲在林子里,是要把蚊子撑死吗?”
我刚想起身,贡布一把按住我,低声说道:“老头儿可能在使诈。”
李木若无其事地向四周看看,耸耸肩:“大叔是叫谁出来呢?”
“哈哈哈,小伙子,你像一个人。”老头儿离着李木一步远,摆着头观察李木,就差动手扒拉李木的脸了,又摇摇头:“你像他,但你不是他,我在新闻照片上见过他。”
李木懵懂问:“我像谁?”
“小伙子,别装了,我都活到这把年纪,难到看不出你是来故意和我说话吗?”说着,老头儿指一指坟墓后的林子:“你们一起三人,是吧?嗯嗯,来了有些天了,是不是?”
话到这份儿上,我和贡布只好从山林中走出去。
“大叔,你在新闻上见过我?”出于礼貌,我只好如此和老头儿搭话,并打燃火机递过去。
老头儿把我递上的烟夹在耳朵上,弯腰在墓碑前捡起先前李木给他的烟,凑到火机上点烟,眼睛却在我脸上浏览。
“没错了,你是麦子,对,你一定是麦子,就是迪薇生前那个私人助理,你是英雄啊,干嘛躲着呢?”老头儿很是欣慰地看着我,长长吐出一口烟。
夜幕拉下来,不远处的城市灯火映照着夜空,坟墓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江风从山下吹上山来,山林呜呜咽咽,一天的燥热之气正快速消散。
我正想问老头儿他是谁,老头儿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筒:“跟我走,没有夜里站坟地里说话的道理。”
路不像路,却又真正是一条路,在莽莽山林中,确实像常有人走过。
山林中漆黑一团,我们也打开手电筒,默然跟着老头儿,约莫走了起码半个小时,才穿出山林,见得一片茶园。
若大的茶园掩映在山林之中,茶园最高处的边上有一个草棚。老头儿打开草棚的门,抱出一堆柴火放地上:“来,小伙子们,帮忙点燃照照亮,外面坐吧,棚里太闷热。”
贡布生火,我和李木到茶地旁边检些石头把火堆围起来,以防范火被山风吹入山林里,顺便看看有没有那四人的踪迹。
老头儿从草棚里提出一个大茶壶来,放置于燃起的柴火上,不等我发问,他自己介绍道:“我叫康暮江,你们叫我老康吧。麦子,你应该知道我,但没见过我。”
“我知道你?”我疑惑了。
“怎么?你应该知道的,迪薇难道没给你说过,每年有人给她寄去桂花酒和茶叶。”
我一下兴奋起来:“有,有,有,姑姑很是珍爱那些呢。老康,你是给我姑姑寄桂花酒和茶叶的人?”
“是啊,唉,可惜迪薇死得突然,未曾和我见上一面。”随之,康暮江又疑惑了:“麦子,你叫迪薇姑姑,为何?难道你和小语……”
那是第一次见到康暮江,终于知道他就是每年给林迪薇寄桂花酒和龙井茶的人。
水开了,泡上一大壶龙井茶。
山风阵阵,绿茶飘香,夜色浓郁。喝龙井茶,我大概讲述我喝齐家的关系,康暮江细细回忆他和林迪薇父母那些纠葛。
涓涓回忆,康暮江老泪纵横。
匆忙的光阴中,错过很多本不该错过的,那些错过,只因一时胆怯,一时踌躇。
在老齐爷死后,康暮江曾想过背弃承诺,和林迪薇见上一面,好把她的身世如实相告,思前想后,康暮江始终没勇气见林迪薇,一是因为和老齐爷有约在先,二是康暮江觉得自己与林迪薇地方太过悬殊,他不愿高攀,不如不见。
看着一身朴素的康暮江,想必他并不富裕,要是他早些年面见林迪薇,说出林迪薇的身世之谜,林迪薇生前知道他对自己父母有如此大恩,一定会给他一大笔钱。
回忆中,见康暮江带着愧疚,我很疑惑,想他对林子鸥和康迪只有恩,没有愧啊,不禁相问:“老康,我姑姑是你侄女,我该叫你康爷。康爷,你对姑姑,或者对姑姑父母都无需愧疚,而且你不以此贪财,该可惜的是姑姑才对。”




始于1979 第728章 无因愤恨
康暮江和老齐爷的约定并不让我们解,老齐爷把林迪薇抚养长大,早已把林迪薇视为亲生女儿。
老齐爷不让康暮江和林迪薇见面,告知其身世真相,那是老齐爷的深谋远虑,他了解那时的社会风气和那时的权贵风气,一旦林迪薇身世被公开,可能会严重影响林迪薇接掌思齐。
老齐爷花那么大心思培养林迪薇,当然希望林迪薇的身世永远成谜,才能保证她以齐家女儿的身份,位列新兴权贵之中。
听了我对老齐爷的心思剖析,康暮江情绪激昂:“那是姓齐的自私,他狗日的才没那么好心。”
激动的康暮江使得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我不得不问:“康爷,老齐爷养姑姑,栽培姑姑,无论是对姑姑,还是对康迪和林子鸥,都是恩重如山,怎么说他没好心呢?”
康暮江叉腰站着,对着夜空忿忿然:“算了,时过境迁,他们都已入土为安,不说也罢。”
我想追问缘由,康暮江没有要说的意思,反过来问我:“麦子,既然你那么爱小语,为何要在山林里躲躲藏藏这么些天,难道说小语不愿见你?”
见我犹豫不决,不知怎么回答,李木开口问道:“康爷有没有发现另四个人在这一代转悠,看着特别壮硕的四个青年,一身黑衣裤,都背着我们这样大的背包。”
“看见啦,怎么看不见,这山里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我也奇怪,先是你们三个在这山里鬼鬼祟祟,后来又出现四个,先前我想啊,莫非这山里发现了古墓,你们是来盗墓贼。”
我索性说开:“康爷,我实话告诉你,齐家庄园惨案的其中一名真凶,正要来这江边害小语,我们才……”
不等我说完,康暮江激动得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四周山里看看,低声说道:“我懂了,我懂了。麦子,你们这里暂时住着,明天一早我给你们送吃的来。”
见康暮江马上要走,李木很是好奇,拦着康暮江:“康爷,你不担心那四人害小语?”
“王八糕子,谁想害迪薇侄女,我拿这条老命和他拼了。”康暮江看看我:“麦子,我懂了,你们继续侦察,我今天必须回去了,不让我家里她们母女会来找我。”
送康暮江出茶园时,我好心告诫他:“康爷,没人害得了小语,她身边有秋姐和子瑛妈妈,我们这也过来暗中帮忙了,你别担心。”
康暮江抬腿蹬在一棵电筒粗的榆树上,咔嚓一声,榆树断为两节:“麦子,别以为我老了,我身体好得很,以前没敢为迪薇出手,后悔不迭,这次你们无论如何也得带着我。”
康暮江走后,贡布捡起折断的榆树,扔进篝火里,笑说:“康爷还真有巴子力气啊,庄稼汉,身体就是好,他怎么也得七十的人了吧?”
李木和我一样,还沉浸在先前康暮江对老齐爷没来由的愤恨中:“麦子,贡布,你们说,老康为何说老齐爷没那么好心?莫非,老齐爷早就知道林迪薇的身世?”
“老康不说,我们也不能逼问,或许是有什么蹊跷。”我也赞成李木所说。
在山中隐匿几天,终于有个地方可以烧水泡茶,顿时觉得舒坦很多。
星光璀璨,北斗高悬,一方茶园犹如与世隔绝,让人好不惬意,我们三人展开各自猜想。
贡布猜想着说,他认为老齐爷可能与康迪、林子鸥生前就有联系,当年说不定他就是到香港去接应康迪一家的,却见康迪和林子鸥被杀,只剩年幼的林迪薇还活着,所以不得不养林迪薇。
李木立刻表示赞同贡布的猜想,补充道:“不只贡布兄弟说的这样,我认为,康迪和林子鸥在香港被杀,与老齐爷可能有莫大的关系。”
听李木猜想得如此阴险可怕,我提醒说:“不能吧?如果老齐爷一直知道林董身世,就算他为了林董着想,不把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在临死前应该单独告诉林董一人,以老齐爷对林董的用心栽培看,他是视林董为亲生女儿的,有什么必要,要把林董身世之谜随着死亡带走,而至死不说呢?况且老齐爷难道就能肯定相信康暮江,一生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李木说:“麦子,你难道没想过,老齐爷可能真与康迪和林子鸥被杀有关,不然,康爷何至于那样义愤填膺地说老齐爷‘他才没那么好心’,你一定想过,只不过你不愿说出来。”
见李木越说越明,我忙提起茶壶来倒茶,低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既然老康早知道我们在山里,阿秋和蔡子瑛未必就不知道。”
听我这样一说,李木马上警觉起来,他又低声说道:“我也闪过这样念头,却又想着,不如说些他们不爱听的话,说不定还能别有所获。”
贡布指一指山里中,示意有响动,他和李木同时敏捷穿入漆黑的林中,片刻功夫,李木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肥硕野兔出来,贡布连声叹息:“太残忍了,太残忍,二哥,你太残忍。”
李木哈哈一笑,熟练地把兔子挂在树枝上扒皮,随后把扒皮后的兔子扔进火堆里,故意把手上的血抹在贡布脸上,笑说:“兄弟,闻见香了吧?怎么说我残忍,不是你发现林中里有响动的吗?”
贡布从拿出毛巾来擦拭脸上兔血,赞叹道:“哥,我真是小看二哥了,他竟然可以在漆黑的林子里踩死一只兔子,这身手非比寻常啊!”
李木马上谦虚道:“贡布兄弟,要说身手,肯定远远不如你,你少夸我,兔肉有你一份。我啊,和麦子一样,小时候穷困怕了,逮肉吃特别擅长而已。啊!今夜不只有好茶,还有好菜哦。”
贡布摇摇头:“不,二哥,我现在知道你为何这一路毫不担忧了,你的力量虽然差我一截,你的反应和速度可能比我还快,看来你和麦哥一样,都是天赋异禀。”
炭火里烤熟的新鲜野兔肉让人垂涎欲滴,贡布也不管残不残忍,三人分撕着兔肉大快朵颐。
夏夜山林中的茶园,为我的生命写下难忘的一夜美梦。




始于1979 第729章 扭曲的心
黎明破晓,薄雾萦绕,茶园里寂静无声,晶莹剔透的露珠坠满枝叶。
贡布摆开架势,打破茶园宁静,呼啦啦开练,击拳如风,飞腿似箭。
我迷迷糊糊从草棚里出门,见李木和康暮江并排坐在长石条边,正一手举着豆浆,一手拿着葱油饼,边吃边看贡布在梯田似的茶园里练武。多么质朴无华的画面,一瞬间,时间像是穿越到比亘古更久远之前,茶园是一个小小的氏族部落,生活只是与大自然最贴合的方式延展下去。
站在茶棚边慢悠悠刷牙,悠悠欣赏着很是陌生的一切,就像自己从天而降,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场景中,这陌生的场景似乎又有几分相识。
清凉的山泉水刚刚从泉眼外盛来,直径一尺的水桶口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天空的朝霞与风的方向,泉水在水桶里静止了,却新鲜得像是还有流淌的余力在桶里下沉。低头一看,自己的面容清晰地与天空叠合在一起,变成被水桶口装裱的画面内容。
清晨里的山风从远处吹来,经过一段时空跋涉,风显得那么悠远缥缈,而且它正把自身的悠远和缥缈,传递给这如与世隔绝般的茶园里的几人。
空气十分清润,带着丝丝甘甜穿过肺腑,使得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争抢着呼吸,像要把人浮起来,飘入洁净的虚空里。
小鸟醒了,在枝头跳跃;山雀醒了,叽叽喳喳;露珠也醒了,在晨曦里晃晃悠悠。
把茶园三百六十度围起来的山林也醒了,迎着温柔的山风,呜呜哗哗。那些野生的夹杂在山林中的山茶花柔情淡雅,白的,粉红的,淡红的……林子边缘的秋英盛开得正是艳丽,一片片,一团团,像是无数张纯真的笑脸仰对着苍穹,延绵无尽。
蝴蝶与蜜蜂在那些色里飞舞、追逐、嬉戏、忙碌……
山野之间,天地之间,最美也不过一个茶园,生命该是这样质朴无华,伴随着时光流逝,伴随着光阴老去。
“麦子,快过来吃。”康暮江对着发呆的我呼喊,把我从痴呆中唤回。
快步过去,见横躺在茶树外的石条上放着豆浆、油条、稀饭、葱油饼、煮鸡蛋、小笼包。康暮江放下自己手中的豆浆,端起一杯稀饭递给我:“麦子,这稀饭不错,是我家晓风煮的,我吃了二十年,依然觉得好吃,你尝尝。”
康暮江对我的热情让我有些难为情,忙自己坐在石条上认真吃起来,得他为我忙碌。
李木见我有些懵懂,拿起另一方石条上,一本厚厚的发黄的相册在我面前翻开,轻叹一声:“唉,康爷对你无比熟悉,只是你不熟悉他而已,新闻上所有关于你和林董的都在这里啦,看看吧。”
康暮江立刻凑过来,翻开第二页:“看,麦子,你多英雄啊,真是少年英豪,你领荣誉市民奖这张照片最漂亮,那,还有这一张,你和迪薇一起接受采访这张,长相和气质上都如一家人似的,是不是?……”
想是康暮江又沉浸在回忆里了,或者是沉浸在他对林迪薇的愧疚里,一页页翻开那些剪报,无比高兴地解释着他第一次看到那些图片和文字时的心情。
看着康暮江沉浸在自己的深情情绪里,我在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之处在于,弄不清康暮江为何对林迪薇如此深情,从常理上说,林迪薇只是他的侄女,而且并且不是亲侄女,他和林迪薇的母亲康迪只是族亲。
如果是因为康暮江和林迪薇的父母亲曾有过什么约定,如今也该早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别说林迪薇父母林子鸥、康迪早已不在人世,就是林迪薇也已经入土两年了,他康暮江还守着什么念想呢?
康暮江比我整整大四十岁左右,他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青春正当年时,又正赶上神州大地那最不堪回首的十年,那是颠覆人伦、迷失人性、丧尽天良的惊天浩劫,终于等到沉冤得雪,青春已成过往,生命早已暗淡如灰。
命运并没有全然抛弃康暮江,他比那些被批.斗致死的人要更幸运,他挨到了走出冤狱,沐浴改革的春风。更幸运的是,有一个年轻漂亮的钱晓风对他一往情深,爱情虽然很晚才光临他康暮江的生命,必定没有缺席,而且他所拥有的爱情是那样纯粹而圣洁。
虽然康暮江和我隔着好几个年代,可我对他这样的人并不陌生,因为我爱看书,从那些所谓的众多伤痕文学中,能清晰地勾勒出他的心灵历程,大致知道他的神世界从崩塌到重新建构的艰难历程,他这样的人,心中还有坚守吗?
记得以前曾和佛爷探讨过,为什么日子好了,人们却非常急切地近乎疯狂的捞钱,甚至到泯灭人性的地步。那时佛爷就告诉我,说时下掌握资源和权力的人,几乎都是从那个浩劫时代中逃出生天的人,有过那样的经历,没有几个人不是心灵扭曲的。那场浩劫对整个社会的影响,至少一百年,除非进行一次彻彻底底地清理和忏悔,可是,谁有勇气号召所有该认错的人出来认错?
我们所繁衍的土地上,有记述的几千年来,掌权者从来都没有真正认错的,从奴役躯体到奴役心灵,换汤不换药。
在我的心里,康暮江这样的人不应该有真正利他的信仰,他曾被那样折磨过、虐待过,他的心理也应该是扭曲的,就算是钱晓风用最炙热而纯洁的爱情浇灌他这些年,他最多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他的心中不会有更伟大的气节。
我的心中确实一直住着从贫寒日子中带来的魔鬼,这个魔鬼充满猜疑和狡诈,可我不仅仅是因为心中的魔鬼而怀疑康暮江的动机,他的深情确实值得我警惕,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七十的人了,如此热心地要参与到一场极其危险的斗争中,怎么能没有不得不为的缘由呢?
估计李木看出我的心思,对康暮江笑说道:“康爷,感谢您的热情招待,早饭过后,我们也该出发了,虽然您昨晚一脚能踹断榆树,但这事无比危险,您确实没必要参与进来。”




始于1979 第730章 茶园早餐
旭日东升,朝霞磅礴,天空鱼鳞般的云朵被朝霞浸透,红云漫天,这无比绚烂的色,也使得茶园,还有山林,以及目穷之内,全都镀上一层轻盈的霞光。
见李木对他好言谢慰,康暮江有些痴呆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的云霞,手在相册上轻轻摩挲着,面色如寂,只那花白的短发在晨风中傲然挺立着。
“你们怀疑我的动机,还是感觉我这老东西没什么用了?”
康暮江像是自言自语,就像是低声地轻念着,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的情绪,也没有一丝情感,就像是在对着虚空没来由地感叹一句,这一句又是如此的直指人心。
我还在吃着葱油饼,本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由于几天都在山里生活,体力消耗巨大,有吃的,就尽可能地‘胡吃海塞’,以保证体能。不知康暮江从那里买来的这些早餐,也确实美味可口,虽是南方早点常见的几样东西,但葱油饼和小笼包特别味美,比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见康暮江从满腔热忱中,突然变得苍白无力,我心中陡然聚拢起愧疚,想他集了我和林迪薇如此多的资料,要不是真相关心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心中想着,是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说出来……
我正不知该如何面对康暮江的苍白时,李木愣一愣,随之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康爷,我们怎么可能怀疑您老的动机呢?”李木拍着相册:“这么多的剪报,足以证明一切,况且,我们不是昨晚住的您老的草棚嘛,怎么会不放心。”
康暮江表情有些失措,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望一望我和李木:“啊,那就是觉得我太老了,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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